《太虚幻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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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穿)-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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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那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楚韵如不觉微微一笑,真心同情起这些可怜而忠心的臣子们了。
  容若摸摸鼻子:“我知道我任性,你们想骂就骂吧,不用客气。”
  宋远书叹了口气:“罢了,微臣也不敢指望陛下能处处顾及大局,这一次,陛下没有坚持陪公主回去,臣已经倍感天恩了。”
  本来想要叹息,不知为什么,却又忽然想笑的陈逸飞摇摇头,有些无奈,却也有些释然地说:“陛下的作为,固然令臣等颇感无奈,然而,若是陛下不做如此性情中事,那也就不是值得臣等千万里相援相助而无悔无恨之人了。
  宋远书低声嘀咕一句:“你自己拍马屁就算了,少把我扯上,我恨的可多着呢!”
  容若也不觉微微一笑,遥望远方那已渐渐不可望及的船队,他迎着江风,把手合在嘴上,用尽全力大声地喊:“安乐,性德,还有苏良,你们要早点回来,我等着你们。”
  浩浩江风,把那用所有热情和真心叫出来的话,传得很远很远。长江两岸,青山如许,江流如织,白云清风之间,久久回荡着他的呼唤:“我等着你们!”
  “我等着你们。”
  “我等着你们。”
  “我等着你们。”
  “我等着你们。”
  “爹,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冲进书房的纳兰玉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惊乱而脸色苍白,神色异常激动:“太皇太后,真的崩逝了?”
  纳兰明信手把正在阅读的公文放下,喜道:“你病势好转,可以自在走动了?”
  当初容若与安乐一行船队离京时,纳兰玉只让茗烟一个人陪着,远远站在高处,遥遥相送。原本就没大好的身子,经寒风一吹,又加上心情不快,伤愁悲郁,不免病势又沉重起来,在床上昏昏沉沉好几天,才渐渐清明,还不能自在走动。纳兰明不愿意影响他养病的心情,吩咐下人,关于朝中宫内的事,不许对他多嘴半句。所以,太皇太后崩逝这样震动整个大秦的事,身在京城的纳兰玉竟是半点风声也没听着。
  还是这两天身子渐好,纳兰玉可以走出自己的小园子,四处散散步,发觉府内到处一片素白,竟是国孝的光景了,这才大感惊愕,抓住个下人一问端倪,当下心情激动得直接来寻父亲。
  此时,他也不理纳兰明的欢喜,急道:“爹,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纳兰明眼神微沉,点了点头,微微有些喟叹:“太皇太后也算得女中英杰了,当年待我倒也有知遇之情……”
  纳兰玉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怎么可能呢?太皇太后身子一向很好,前些日子虽说有些不适,但听说,不过是偶染风寒,算不得大碍,怎么会,忽然之间……”
  纳兰明摇摇头,略有叹息:“自从秦何伤掌政以来,太皇太后一直忧劳国事,后来陛下虽得亲政,毕竟年少,太皇太后也少不得为他分忧操劳。她原是暮年人,又哪里禁得起长年累月的操心劳力,病根早已深种,只是外在看不出来罢了。这次与楚国的一番斗智僵持,并没有占到绝对的上风,又为了大局,不得不逼迫她一向疼爱的安乐公主远嫁异国,她的心情,原是不好的。这时侯,再加上风寒倾染,多方交煎,就算是小病,也变成大病了。偏偏太皇太后又不愿意因为她这个祖母生重病的事,而使安乐与容若能以孝道为藉口拖延婚事,更何况,秦楚关系如此紧张僵持,事情也万万拖延不得,为免将来秦国公主于祖母重病时出嫁,这样有碍皇家声名的事发生,她又密令太医下药,把自己的病势压了下来。上上下下,竟是瞒得纹丝无缝,就连皇上当时也是半点风声不晓。她年纪大了,有了病不治,反而强行压住,又哪里禁得起这般折腾。眼看着安乐公主离京,心里愁怅伤快,公主告别后,她也哭了几声,便把压住的病势勾起来了。那里楚王一走,这边她就发病。宫里救了几天,到底没救过来。”
  纳兰玉一阵头晕目眩,差一点因没站稳而跌倒在地,急忙伸手扶了墙壁,急促的喘息了几声,才略略平复过来,只是想起那总是温和慈祥的微笑,那个曾把他抱于肘上,疼爱纵容的贵妇人,那个曾在满宫流言,世人鄙夷目光中,仿似漫不经心维护他的国母,一时心痛如绞:“皇上,皇上怎么样?”
  “那几天皇上连眼也没合一下,整天就是守在太皇太后身旁。他那样从不信神信佛的人,竟让人取了国库的银子,遍拜京中古刹名庙,连夜下令为神佛浇铸金身。他那样峻法苛责之人,第二天,竟是按撩不住,召了承旨大臣来,要拟旨大赦天下,为太皇太后祈福,我称不可因一人而废律法加以谏阻,差点没让他给打死。若不是太皇太后最后醒来劝阻,这时侯,该不知道有多少死囚,得到能逃出生天的好消息呢!他那样冷静理智的人,听得太医说没救的时侯,竟也暴跳如雷,大吼着要诛人九族。
  就连纳兰明,说到这些所见所闻,也不免面有不忍之色。他与宁昭有再多心结内争,毕竟这么多年君臣情谊,多少还是有些在的。再加上,当初曾共过生死,历过愚难,值此情境,也不免略有伤悲。
  “太皇太后崩逝的时侯,皇上晕过去了,醒来之后,谁敢说太皇太后已逝,谁敢劝他节哀,便被他大声的喝骂、责打。他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连我召集了内阁数名重臣,同去跪叩劝慰,也被拦着不见。只听梅总管说,他一个人守在太皇太后遗体前大半夜,才开始嚎哭,哭到晕死过去,醒过来仍是落泪痛哭。他是皇帝,这样的哭法,既不合规矩,违了礼法,更大伤身子,甚至有损国体。宫里乱了,朝廷里也不成章法,满宫上下,由皇后领着,全跪在慈昭殿那里劝他节哀。”纳兰明苦笑了一下:“我这个宰相自然也逃不了,不管愿不愿,也得领着百官,布衣戴孝,跪于宫门外,以慰帝心。听说,皇上愣是哭了一天一夜,泪尽而血……”
  纳兰玉微微震动,竟是开始颤抖起来。
  纳兰明眼中不忍悲凉之色一闪而过,却慢慢移开目光,不与儿子对视,只低沉道:“我身为宰相,此时也只得挺身而出,冒着砍脑袋的危险去闯宫了,几乎和皇上僵起来,幸好皇太后亲自到了慈昭殿,尽力劝慰皇上,甚至都给皇上下跪了,皇上才止了悲声,允许大家开始为太皇太后办国丧。那几天皇上整日整夜待在慈昭殿,不饮不食,不问朝政,竟是如泥雕木塑一般,甚至连太皇太后的丧事、溢号,也不过问,不干涉。皇上不表态,这么大的事,我们这些做臣下的无处可请示,偏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直到行大礼的那天,虚弱的皇上才挣扎着到场,一定要自己读祭文,只是读一篇祭文,竟是断断续续,用了足有一两个时辰,其中有好几次,悲伤硬咽,不能继续,又勉力挣扎着读下去,望之令人恻然。”
  纳兰玉静静地听,脸上渐渐惨无血色,忽的转过身向外就跑。他本来身子就虚弱,又受这么大的惊吓震动,心情浮躁,动作偏又仓促,在门坎上重重一绊,已是沉沉跌倒。
  纳兰明低低惊呼一声。他在书房看文书,素不让闲杂人接近的,这时竟无下人可唤,忙亲自起身来扶:“可摔疼了?”
  纳兰玉却不等他来扶,自己撑地起身,也顾不得额头被撞得青肿,拨腿又要走。
  这时纳兰明已一把拉住了他:“你干什么?”
  “我进宫去看看皇上。”纳兰玉满心慌乱满眼焦虑,声音里都带着痛:“太皇太后是他最重要的人,这时忽然离他而去,他一定极为难过,现在安乐也不在他身旁,我要去看看他。”
  纳兰明微微一怔,眼神里竟又带起几许伤痛,他定定望着纳兰玉,轻轻道:“经历了那么多事,你怎么还放不下他?”
  纳兰玉退疑了一下,望望父亲那有些伤感的面容,然后轻轻苦笑一下:“爹,孩儿是个痴傻之人,他毕竟与我一场君臣。”他用力甩开父亲的拉扯,转身飞快奔走。因为体弱,跑得有些踉跄摇摆,倒似随时会跌倒一般。
  原本以为,曾有过的美好情感,早已毁灭殆尽,原本以为,曾经珍之惜之的一段缘,早已被斩断焚毁。原本以为,真的可以轻轻松松,不再挂怀,从此退身而去,却原来,只要一个消息,就可以让一颗心动摇至此,一片情义,焦虑至此。
  那毕竟,曾是他幼时用无邪的眼,真切凝注,真心关怀,喊过大哥哥的人,那毕竟是与他十多年相濡以沫,同经愚难,共历富贵的人。
  那些情怀,那人或许早已忘记,他却总也放不下。
  那人得意忘形时,那人权势涛天时,那人绝情断义时,他终可以淡然而去,但在那人伤时,那人痛时,那人绝望孤寂时,他却终不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纳兰明静静望着纳兰玉远去的身影,长风袭来,吹起爱子衣衫飘摇,这么短的时间里,他那俊美聪慧的孩子,竟已清减不胜衣。
  这个痴儿,这个痴儿,将每一个人都看得那么那么重,却不知道,所有人,在面对抉择时,选择舍弃,决定出卖的,一定是他。
  第二十六集 第六章 孤家寡人
  太皇太后崩逝,为了操办丧事,整个京城的大小官员,全都忙得焦头烂额。内府的官员、宫中的侍卫执事,更是连续几天几夜没能回家。地位高的,至少还有个房间可以歇息,可怜地位低者,整日整夜,当更守值,半点懒也偷不得,半点闲也寻不着。
  明明已是春天,不知为什么,这几日的天气,竟是异常寒冷,不但夜晚冻得人手足发抖,就是大清早,也让人手脚僵木,全身冰凉。
  太皇太后的遗体移棺之后,慈昭殿就是一座空殿。相关殿中故人全部去给太皇太后守灵,临时调了一班侍卫看护慈昭殿。
  清晨,天才微微有一丝亮,积聚了一夜的寒气却到了最浓重之时,正是一日最寒冷的时分。
  慈昭殿外,一处角落里当值的侍卫,搓着手,跺着脚,全身打着寒颤,忍不住哀嚎着低声抱怨:“妈的,这么冷的天也不让人休息,天天在这里守着,原本的一日三班,现在倒改成了一日两班,就是歇下了,也不许回家,还得在这冷冰冰的皇宫里等着。真是的,我都多少天,没去看我老婆儿子了。”
  “我说,这个时侯,你就将就些吧!为了太皇太后的崩逝,皇上伤心着呢!京城九门关闭,以备国丧。哪个当官的敢怠慢了,何况咱们这种小人物。听说这些天,外头不知道捉了多少人,全是在这几天没把国丧当回事,关上门就以为唱戏喝酒没关系的,听说还有个什么什么官的儿子,偷偷在外头讨小妾,以为不放鞭炮,不请客就没事,这下可好了,连带着他老头也得跟着丢官。”
  “话又说回来,太皇太后崩了是国丧,可跟咱们这些小人物又能有什么关系,为啥非得嚎哭得比死了老子还伤心,为什么就连着几年不许看戏喝酒。可怜那些订了婚事,说了亲事的,这下子全得砸。那些演戏的,唱曲的,以后的生计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可能是在寒风中吹得太久,说话的人,多少带点怨气。
  “这是国丧,也是国礼。百善孝为先,天子以孝道治天下,咱们皇上有多伤心,你不是不知道,读祭文的时侯,人都晕过去几次了,这时侯,有人还敢寻欢作乐娶老婆,不是戮他的心吗?”
  “我说老哥,咱们兄弟俩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昨儿我尿急,半夜里上茅房,偏巧这边有人占了,只好往外头找去,在轮值阁那想看有没有空位,正碰上两个轮值的官员也上茅房,他们以为四下无人,在那偷偷说话,说是咱们主子真是厉害,戏是越演越像了,读祭文时,那个表现,写在史书里,那是万世美谈啊!”
  “闭嘴,这话你也敢乱说。”另一个声音严厉起来。
  “行了,这大冷的天,慈昭殿也没主了,谁会往这来。咱们也不过是说说私话,解解闷。你也知道,咱们那位主子,是多厉害的主,你说,会不会真是……”
  “什么真的假的,这话让人听见了,就是掉脑袋的事,你再说一个字,咱们就不是兄弟朋友,以后也别说咱们有交情,你不怕事,我还想保着脖子上这两斤半,回家老婆儿子热炕头呢!”
  随着那严厉的喝斥,另一个没轻没重的声音渐渐越来越小了,最后仿佛喃喃地唠叨了句什么,却也随即消散于寒风中。
  躲在角落处避风的两个倒霉侍卫,看不到离着他们三步远,大树之后,那一身素白孝衣,却神容惨淡憔悴的少年。
  宁昭在寒风中静静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再听不到一丝声息。
  他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太过生气。
  他应当暴跳如雷,他应当立刻现身呼喝,他应当立刻重重惩处这两个侍卫,然后把昨晚在慈昭殿附近执事阁紧急当值的内府官员全部重处,然而,他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的心境出奇地疲惫和苍凉,纵然把这些人都杀光了,并累及九族又如何?纵然把所有敢于听戏喝酒娶小老婆的人全都流放发配又如何?这一国大丧,这满朝悲声,又有几个是真心同他一样悲伤,一般惨痛的。甚至没有什么人,会真的相信,他是真正感到痛楚难当。
  这么多年乾纲独断,在臣子眼中,他是个城府深沉,冷静理智,甚至残忍坚决的帝王,谁会真的相信,一个能把唯一的同母妹妹逼嫁异国的人,会为他那崩逝的祖母如此伤心所以,那个聪明理智的君王才会变成迷茫伤心的少年,所以,才会在一大清早就茫然无措地抛开所有的侍从太监,一个人信步而行,不知不觉,来到祖母生前的住所。想要凭吊一番,却又在无意之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正所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纵杀尽所有不敬之人又如何,纵屠尽一干不信他真心悲伤之人又如何,换来的,也不过是天下臣民,敢怒而不敢言的怨尤,得来的,也不过是一干臣民百姓,尽心尽力做好的一场悲痛万分如丧考批的假戏。
  宁昭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仿佛完全感觉不到清晨的风,冷得让人颤悚。良久,良久,他才慢慢地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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