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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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穿)-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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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子里悄无声息,夜静得可怕游廊上每隔数步便挂着一个浅碧的绢灯,憧憧的烛影将园内的树影,映在地上墙上,随着夜风起舞,恰似群鬼乱舞。
  池中荷花已残,伶仃凄凉,独余残梗,在夜风中飘摇。
  也许因为太靠近池水,所以夜风袭体,倍觉寒意。
  容若怔怔独立,任寒风袭体,抬头望苍天孤月,只觉心境一片萧索。
  自入太虚以来,面对的种种怀疑、冷漠、恶意、杀念,他苦苦挣扎,努力坚持,傻乎乎地把一颗心捧出来给每一个人看,自以为,未来的一切美好如画,到头来,得到的,依然是更深的怀疑,更重的不信,更伤人的背叛。
  沉沉寂寂低下头,看池中碧水。这么深的夜里,池水中映不清他的容颜。看着水中那虚幻的月亮,他自嘲地一笑。
  原来,所有珍爱的,美好的,在意的,都不过是这水中之月,太虚一梦。身在太虚,到底要为何而活,到底还有什么值得追寻。
  夜风冷到极处,彻骨生寒,容若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于此同时,也皱了皱眉峰。
  为什么,夜风中竟带烟气,难道哪里着火了?
  容若皱着眉,顺着味道找过去,三转两转,终于在一处假山后找到了烟火气的来源。
  地上居然插了三支香,点了两支烛,还烧了满地的冥纸,因为有假山挡着,虽有风袭来,终还不曾把冥纸吹得四散。
  苏良神色黯淡,蹲在地上,一张张地烧冥纸。
  容若愕然:“你在干什么?”
  苏良头也没抬一下:“没看见吗?我在祭故人。”
  “要祭什么人,大白天不行吗?要你半夜里搞鬼。”
  “我是直到今天晚上,才知道我对不起她,才必须连夜出去买香烛冥纸来祭她。”
  “什么?”
  “我祭的是我可怜的铃姐姐,可怜得被一个暴君凌虐而死的铃姐姐,我曾发过誓为她报仇。”
  苏良抬起头,月光下少年的脸,还未及完全长成,却已出奇清秀,带着一种说不出是悲是喜,是绝望还是无奈的表情:“可是,我知道,这个誓言永远无法完成了。”
  容若似乎是听懂了,却还呆呆似完全没懂一般,再问了一遍:“什么?”
  苏良垂头,看自己的手,良久,才说:“你早就发现了吧?我根本杀不了你,我自己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不肯承认,直到今天晚上,我看到你变成这样,不但不觉得开心,反而……”
  他不再说话,只是无声地把冥纸送到火焰中去。
  也许是因为火的原故,本来冰冷的风吹到身上,居然带一丝暖意。
  容若却还是愣愣站在原处,愣愣望着这个有些悲伤却又有些释然的大男孩。
  “不管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心里就算难过,也能得到一点解脱吧!”淡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比我和苏良还要大,为什么,比我们还不懂这一点?”
  容若一呆,急忙扭头,才发现,身后大树上还坐着一个人呢!
  赵仪斜靠在树身上,眼神因为月光的关系,出奇地明净:“说出来吧!虽然力量也许很小,但我和苏良都会帮你的。”
  容若把眼睛瞪得老大,仍然怔怔望着他,脑袋好像跟不上这样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好半天才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赵仪在树上伸个懒腰,然后跳下来:“最多只是因为……我和苏良其实都很喜欢那个又笨又蠢,有时候又狡猾又气人,永远有色心没色胆的你。”
  他凝望容若,眼神明亮,脸上有一种飞扬的光彩,让人忘记,他其实还是个没成人的大男孩。
  “我们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一个暴君会变成这个样子?经历过我们曾受过的苦,我们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我们更不会接受,暴君摇身变好人的荒谬现实。可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你做的每件事,你说的每句话,我们都不能理解,我们都想不通,我们仍然忘不了曾遭受过的一切,但是……”
  赵仪凝望容若,神色平静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我们无法杀死这样的你,我们无法不喜欢这样的你。”
  容若如受重击,全身一震,没有说话。
  “也许你根本不是那个皇帝,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冒充他,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受尽了苦难,身在楚国,从未得过楚国保护,只受到欺凌,楚国皇帝被人顶替,我们不在乎。”
  容若欲言又止,望向赵仪的眼神有着明显的震惊。也许是因为受的苦难太深重,看到的残忍太真切,所以这两个孩子,是所有人中,最不能接受萧若改变的,也是真正几乎把事实真相看穿的人。
  “也许你确实还是那个皇帝,这只是你的另一场戏,另一个游戏,假扮好人,假扮爱护,就像你以前爱护那些小动物,当它们把你看得最亲近时,再残忍虐杀一样,但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我们仍然喜欢这个你。”苏良站了起来,脸上有点不服气,有点悻悻然,有点无可奈何:“就算是演戏,但你让所有人快乐,那么,我情愿不杀你,让你一直演下去好了。即使戏是假的,但是快乐是真的。”
  容若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伸手想抓住这个受过许多伤,却还努力要做出倔强模样的大孩子:“不是的,苏良,我……”
  苏良顺着容若伸过来的手迅速贴近他,就在容若以为要来一场抱头痛哭,芥蒂全消的感情重戏时,腹部突然一阵剧痛,身不由己,弯下腰来。
  等到容若再回过神时,苏良已一手拉着赵仪,一手扬着拳头,退到了七八步开外,冷笑道:“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恨你,不代表你从此可以安心睡大觉。你欠我的帐,我还有拳头讨回来呢!我不杀你,你就可以对我使脸色耍性子吗?这么喜欢弄伤自己,我不介意帮你痛快痛快的。”
  容若抱着肚子,痛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苏良却已大笑着拉了赵仪扬长而去,连头也没回一下。
  容若痛得面青唇白地骂:“死小孩,一点也不可爱。”却不知不觉笑了一笑,然后在意识到自己微笑的一刻,被自己居然莫名其妙转变过来的心情吓了一跳。
  他一声不吭,蹲在地上好一阵子,然后站起来,用没受伤的手揉着肚子,慢慢地往性德的住处走去。
  夜虽很深,性德却没有入睡。
  也许做为人工智慧体,他根本就不需要睡眠,但这么晚了,房间居然没关门,房里头还亮着灯,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容若站在门前苦笑:“神机妙算,无所不能的性德大人,你是不是已经算准了我今晚一定会来找你。”
  性德静静望着他,不出声。
  容若摸摸鼻子,有些悻悻然:“好歹也该请我进去吧!”
  他自然也不用人请,大大方方进门,同样不用人让,大大方方坐下,然后望着性德,清晰地说:“对不起。”
  “你不必对我道歉。”
  听到了不出意料的回答,容若不觉一笑,却又正色说:“我必须。你不用说你是人工智慧体,你没有人类的感情,你不懂悲喜也不会受伤。但我是人,我有人的道德,人的原则,我视你为朋友伙伴,在这个太虚的世界,你是我最早的伙伴,并会陪伴我一直走到最后。我曾说过,不管经历了什么,都不会拿你来出气,但却失言了。你一直保护我,并永不会背叛我伤害我,而我却还对你处处苛责。”
  “你并没有。”应该是平静无波的声音,应该是平静无波的眼神,却似乎真的有一种类似于温情的东西存在。
  “我有。”容若叹息低头:“我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以为自己可以善待每一个人,原来全是假的。凝香、侍月有什么错呢?做人下人是她们愿意的吗?被命令监视我是她们愿意的吗?我以前故做大方不计较,可是只要心一被刺伤,立刻把一切都掀出来追究。她们却一点也不怪我,反而觉得是她们自己不好,但我为她们做过什么吗?只是偶尔冲她们笑一笑,偶尔和和气气说两句话,甚至不曾给过她们更多的注意。苏良和赵仪受过那么多苦难和折磨,我曾决心保护他们,给他们全新的世界和空间,可是心里不舒服,还是拿他们出气。即使是这样,他们竟然仍不愿真的杀我,我又何尝真正为他们牺牲过什么呢?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仗恃著有你的保护。如果没有你,我可以善良,可以大方,可以故做伟大吗?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可我却还恶劣地责备你。”
  性德静静地聆听,在这个太虚的世界里,只有他,才是唯一可以聆听容若吐露一切的人,也只有他,才是可以真正理解容若心中思想的人。
  即使他本来并不是人。
  “你不是我。”
  容若闻言抬头,面露愕然之色。
  “你不是我,如果我的程式要求我做一个圣人,我自然可以一丝不苟做到最好,永远没有私心,永远不会在意自己的感受,永远关爱别人。但,你不是我。你是人,活生生的人,所以会有情绪,所以需要发泄,所以会失望,会难过,会犯错。所以,也不必真的苛求让自己当个圣人。你是一个好人,到目前为止,还是非常合格的好人。”
  容若开始静静地听着,然后低头思索,接着轻轻地笑了起来:“真不敢相信啊!性德,你居然在安慰我,你真的开始越来越人性化了,这也算我这个好人的成就吗?”
  “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我是你的导游兼保镖,在游戏中不止要保护你的生命,也要排解你的疑难。”
  容若笑着摇头:“你的程式里,一定还有死鸭子嘴硬这一条吧!你不人性化吗?今晚苏良被萧远激怒,你及时提醒他不要妄动,以免吃亏。如果是以前,你绝不会主动去对一个人的生死表示关心的。”
  性德一语不发,表情冷漠。
  容若微笑:“好了,不用不好意思就装一副酷样子。人性化不好吗?我不会妄想你像常人一样有强烈的喜怒,就像现在这样,冷冷的,有一点温情,就很好啊!你是我的伙伴,我的朋友,你不是无感无觉的非生命体,你不是一段资料流程,你明白吗?”
  “但事实上,我确实是。”
  容若挫败得捧头惨叫。
  性德只以一成不变的冰冷表情望着他略显夸张的动作。
  这样冷漠的表情,一直保持到容若唠唠叨叨说了许多废话得不到回应,不得不离开之后,才慢慢消失。
  他垂下头,望着自己那本来可以在太虚世界中移山倒海,如今却已平凡无奇的双手。
  越来越人性化?
  这是否就是一切失常的原因。
  眸中异样的光芒闪烁,又一次自检再次开始。
  同样和以前无数次一样,以无结果而告终。
  第八集 劳燕分飞 第三章 戏假情真
  容若回到闲云居时,凝香和侍月都还在。
  “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容若夸张地瞪大眼,夸张地笑。
  “公子。”两个丫头,还有些怔愕地望着他。
  容若打个呵欠,伸个懒腰:“你们不困我都困了,还不回去吗?”
  两个丫头仍然在发愣。
  容若叹口气,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拉起侍月的手,注意到这个小丫头微微瑟缩了一下,坏心眼地把手抓得更紧,把她拉出门口,回头再要拉凝香时,凝香已像被人踢了一脚般跳起来,快步跳出闲云居。
  容若这才慢条斯理关门,却又在房门将闭未闭时,对她们扮个鬼脸:“记得不要告诉韵如,我笨到弄伤自己这么丢脸的事啊!”
  话音犹在,房门已经完全关上了。
  凝香和侍月仍然面面相觑,愕然无语。
  一切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以前那个喜欢说笑,喜欢胡闹的公子回来了吗?
  一夜来的大惊大急大悲大伤,到如今,让她们连大喜都已忘怀。
  房门完全关上的那一刻,容若脸上轻松的笑容忽然完全消失。
  从来明快清澈的眼神复又变得沉重,他躺到床上去,却没有睡意。
  即使是演戏,但却能给人快乐,是吗?
  即使戏是假的,但心是真的,快乐是真的吗?
  那就让他们快乐吧!
  容若闭上眼,却依旧一夜无眠。
  一大早,园子的大门就被人拍得咚咚响。
  看门的阿水一边唠叨埋怨,一边揉着惺忪睡眼去开门。
  门外的人身材颀长,相貌俊朗,只是眼睛里的红丝说明这个平日潇洒不羁的人,昨晚根本没睡着。
  萧遥一步跨进门:“你们主子太好性儿了,平日也不管束你们,昨天除了留巧婶一个人看门,其他的竟全没了影儿,莫不是知道你们主子要出门贺寿,一天不回来,你们就一个个出去玩一天,园子里头天塌了也没有人管。”
  阿水愣愣地站在原处,被骂得劈头盖脸,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好端端,平素极好脾气的萧大爷怎么发这么大火?正主子不是还没生气吗?昨晚园子里能出什么事,大家不也好端端出去,好端端回来,也没瞧见哪位主子不乐意了。
  他还在张口结舌,萧遥已经一甩袖子要往里走,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呼唤:“萧大哥。”
  萧遥一愣回头:“谢小姐?”
  谢瑶晶三步并做两步跑进来,笑盈盈道:“我就料到了,今天一大早,你会赶来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萧遥一皱眉:“谢小姐,你昨晚还说人家是疯子,怎么还要来?”
  “就是因为他是疯子,我才要来保护你。万一那疯子发起疯来伤着你可怎么办?”谢瑶晶笑得眼睛亮晶晶:“你别小看我,我平时和哥哥一起跟着武师们学功夫,等闲十几个人都近不得身,那些江湖上的好手,都说我功夫好,要不是爷爷管得紧,我也出去当个江湖女侠。”
  萧遥心中无奈,待要冷下脸来斥退她,但他平日里怜香惜玉惯了,也实在不能对这美丽的少女做出凶狠样子,只得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自顾自往里头去。
  虽然天色尚早,这府中女主人已然起身,正在花园中,闲望这满园花木,眼神却又遥远得不知望向什么地方,竟连两个人靠近,都还没有发觉。
  萧遥咳嗽了一声,当着谢瑶晶的面,他不好太随便,只稍稍提高声音喊:“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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