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窗户那一点亮光，慢慢的被脸上的雨水遮住了。她开始四处逃避，却不知道到底要去那里。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四周，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四处都有眼睛在暗处盯着她，脚下都是隆起的小土包，她闯到了东海村的坟地。
恐惧这一刻赶走了霍燕心里的乱飞的思绪，她似乎听到不远处有人的说话声，声音在风雨中隐隐梭梭，却似乎很熟悉。她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静静的听着，声音低沉有力，却带着阵阵哭腔，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使劲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很痛。
风刷刷的刮着，伴随着五色海咆哮的海浪席卷着东海村的夜空，她悄悄的挪动自己的脚步，想离开这鬼地方，可身体却往声音的方向走。那声音太熟悉了，熟悉的是她灵魂深处的声音，让她挥之不去。绕过了几个坟堆，一个人影坐在那里说着什么，宽阔的臂膀，白色的汗衫，那不是她丈夫张忠么？
霍燕只感到自己心跳的厉害，快要蹦出口来。张忠跪在周怀德的坟前，头耸拉着，看不清楚表情，腰弓着，身体在雨中抖。自打她嫁给张忠，她从来没有见过张忠哭的样子，她眼中的张忠都是一副豁达粗放的汉子，再大的坎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她揉揉了眼睛，张忠厚重的声音传来：
“周大哥，你给我评评理，我现在心理有太多的苦啊，我。。我不知道跟谁说，我老婆不和我过了，村子里的人都误会我，都说我勾搭嫂子。我从小命苦，可命中也有贵人，娶了个漂亮媳妇，生了个儿子，周大哥这么照顾我。。周大哥，村子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我连我老婆都没说，他们不知道。。。你，你是我杀的啊！！！”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雷鸣声轰隆隆的压过夜空，张忠痛不欲生的头贴着地，拳头一下下砸在土地上，手上已经砸出了血。
“我不想杀你啊，周大哥。你让我怎么跟别人交代，我张忠活到现在，再苦再穷都没干过亏心的事。拉古算什么，这个畜生！叉子断了，我照样可以咬下它一块肉来。你为了救我，让拉古咬断了两条腿，要不死的可是我啊，呜呜呜。。。你要我杀你了，我怎么下得了手啊，周大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子，我，我心里难受啊。。。”
张忠跪在坟前，佝偻着，象个老头似的哭诉着，口中说出的话有的在风雨中已经听不清楚了。霍燕捂着嘴巴望着他的背影，一切的一切在这暴风骤雨的洗刷下清清楚楚，她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无助的样子，他爱这个男人，无论他身上任何一样东西，都值得她不顾一切去爱的。
张忠感到东西披在了自己身上，是一件蓑衣。回过头一看，霍燕出现在眼前，分不清楚她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霍燕“扑嗵”一下跪在周怀德的坟前，磕了三头，仰起脸正色说道：“周大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子。我对天起誓，从今天以后，我和阿忠会照顾嫂子，以后嫂子有孩子了就是我的孩子，我会象我儿子一样把他带大，教她做人，让他知道他父亲是怎么样的人！”
张忠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白牙，霍燕扶他起来，他趔趄了一下，用手把霍燕刘海上的头发梳到耳朵上。霍燕说：“走，回家把。”
雨渐渐停了，天边的乌云开始散去，东方慢慢发白，鸟唧唧喳喳的林间鸣叫，露珠在树上苍绿的叶子映衬着点点晶莹。海浪一下下敲打着白驼山巍峨的岩石，激起一片片水花，浪花淘尽了人间的尘封往事，沧海桑田，都在这呼啸而过的海风中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章 胆小鬼
十年过后
晚秋的海风吹过五色海，浪花敲打着萧索。冬天马上来临了，海面上即将结冰，结冰意味着封海。东海村的渔民们都忙着出海，为冬天储存足够的鱼肉和海产品。去镇子上的集市卖钱，给官府交赋税，所剩下的也没多少钱了。
海滩上聚集了很多壮年男子和好几条船，正准备出海。
李峰喊道：“张大哥，大伙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张忠赶出来，后面跟着已经十岁的张小侠，他脖子上挂着屋子里墙上的白色鳞片。
“爹，你的鱼叉。”张小侠把手里的鱼递给张忠。
“恩。去跟恒先生读书去。”张忠回头说。
李峰对张忠说：“今天八成要起浓雾了，海面上风浪也大。”
张忠叹了口气说：“那有什么办法，大伙小心点，走吧。”说罢就上了船。
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跑过来，为首的是村长的儿子黄俊康。
黄俊康已经12岁，他说：“小虾！过来和我们玩骑马。”
“好啊！”张小侠排排身上的沙子，“谁当马？”
村长儿子指着张小侠：“当然是你拉，快点给我趴下。”
张小侠着急说道：“为什么总是我当马？上次我就当的马？”
一个小孩蹦出来说：“就你不会游泳，我们都会游泳！”
张小侠无奈的趴下，村里的孩子从小在海边张大，自幼熟悉水性，唯独张小侠不敢下水，他刚生下来就爱哭，张氏因为他生下来后差点死掉，格外疼爱，以至于张小侠的性格怯懦，远不象他父亲张忠。张忠本来想让教张小侠怎么用鱼叉，想让他学捕鱼技术，可张小侠连下水都不敢，气的张忠经常骂张小侠不像他的儿子。但张小侠天资聪颖，恒先生教他的文章他读几遍就能倒背如流，文章的含义也能说的头头是道，恒先生对张小侠很是喜爱。张小侠曾经和他爹出了一次海，那年他正好七岁，他爹让他把橹把好，一只二尺多大的鱼忽然窜过头顶，没等他回过神来，一股血腥味就扑了上来。他爹已经用鱼叉把那大鱼的死死钉在了船上，血喷了他一脸，那鱼的尾巴还在不住拍打，张小侠感觉那鱼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心里发颤，好像是他结果了这条大鱼的命。手上开始发抖，橹没把好，连人带船一起翻到了海里。那只半死不活的大鱼身上还叉着鱼叉，血汩汩的往外流，碰到水后扑腾到张小侠的脸上，似乎跟他索命来了。张小侠吓的魂都没了，加上不会游泳，连呛了几口水，呛的水灌到嘴里都带着血的味道。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下水，有时候做梦都会梦见那只大鱼长牙五爪的咬他脖子。张忠说可能中了邪，为了给他辟邪，把墙上那片拉古的鳞片摘下来挂在他脖子上。虽然挂上了，可他死活还是不敢下水，霍燕宠着他就由着他了，张忠也无可奈何。不过张忠也有欣慰的时候，那是张小侠摇头晃脑在他面前背诵唐诗宋词，三字经，虽然听不明白，总觉得儿子读书了，那是比他有出息了。
“驾！驾！驾！”黄俊康骑在张小侠身上，手舞足蹈，“哈哈，我是大将军，大家听我号令，冲啊！”
孩子们都开始跑，张小侠艰难着背上驮着村长儿子，艰难的挪动着。
“驾！驾！驾！快点啊，你倒是快点啊。” 黄俊康不停的用手里的树枝拍打着张小侠的屁股。
张小侠支撑不住，身子一歪，黄俊康摔在沙滩上，他蹦起来喊道：“好啊，你故意绊我，找打啊，揍他！”
一群小孩一拥而上对着张小侠拳打脚踢，张小侠抱着头蹲在地上，头发嘴巴都是沙子。一少女跑了过来，冲着他们嚷道：“让开，让开，别打啦”，转头对黄俊康说：“你要是再欺负我哥，我就告你爹去。”她是周怀雅，周怀德的女儿。
孩子们停手了，张小侠艰难的爬起来，狠狠瞪着黄俊康。
黄俊康说：“他故意摔我，我要教训教训他。你怎么总是护着他，也不跟我们一起玩，走和我去捉螃蟹去！”
周怀雅拉起张小侠扭头就走，后面传来黄军康的讥笑声：“赶快回去告诉你爹去吧，哈哈，胆小鬼。”
第二章 青光乍现
恒先生站在桌子前，两鬓已经斑白，两手背后，下面坐着许多孩子，恒先生正在讲课。
恒先生讲道：“我和别的先生不同，现在有的先生迂腐透顶，误人子弟，整天就知道讲经论道。我先给你们猜个谜语：你们每年的一天都吃，吃的时候要剥皮，吃到嘴里是甜的，是什么？”
坐在第一排的小女孩说：“是花生，要么是瓜子。”
又一小男孩子说：“是鱼，鱼要剥皮才吃，要么就是我爹给我买的糖葫芦。”
恒先生摇了摇头，对后面一小男孩说：“小虾，你说说是什么？”
张小侠站起来，想了一下说：“我觉得是粽子。”
恒先生问：“有何缘由是粽子？”
张小侠说：“先生说的是每年一天吃的东西，我娘每年端午给我包粽子，初一给我包饺子。饺子有皮，可是不用剥了皮，吃到嘴里是咸的。端午节我娘用芦苇皮给我包的粽子，吃的时候须剥了芦苇皮，然后和着蜂蜜白糖吃，吃到嘴里，甜的很。”
恒先生点了点头，说：“正是粽子，我给你们讲粽子的来历。屈原是古代一名爱国诗人，他积极主张楚国联合齐国，抗击秦国，他的意见没有被采纳，反而被罢了官，发配到边远的地方。 楚国快要灭亡时，农历五月五日这天，屈原投汨罗江自杀。 屈原投江后，楚国人民为了不让江里的鱼虾鳖蟹吃屈原的尸体，就往江里投好吃的食物。这样年复一年，人民为了纪念这位爱国诗人，每逢端午节那天，便把食物投到江里祭祀屈原。 一天晚上，有一位老人在梦里梦到屈原，就问他：‘我们给您投去那么多的食物，您吃到没有？’屈原说：“你们送给我的饭，都让那些鱼虾鳖蟹吃了。
老人问‘怎样才不会被他们吃掉呢？’
屈原说：‘你们用竹叶把饭包起来，做成菱角形的尖角粽子，它们以为是菱角就不敢抢着吃了。’
第二年的端午节，人们就照着屈原说的话，向汨罗江里投下尖角粽子。可是，过了端午节后，屈原又给老人托了个梦，说：‘谢谢你们给我送来了那么多粽子，我吃到了。但大多数仍是被鱼虾鳖蟹吃了。’
老人问屈原：‘还有什么办法呢？’
屈原说：“送粽子的船要打扮成龙的样子，因为鱼虾鳖蟹属龙管辖，它们不敢吃龙王的东西。”
从那以后，年年端午节那天，人们划着龙船到汨罗江送粽子。这就是端午节吃粽子划龙舟的来历。”
张小侠问道：“屈原为什么要死？因为他国家亡了吗？”
恒先生说：“你们年纪太小，有是些道理是不能明白的，国家亡了，外族人入侵，家园不是你的，土地被人抢走，更有甚者。。罢了罢了，等以后你们会明白其中含义，你们只要记住，当今中国已经被一分为二，长江以北已经被金国占领，十年前的靖康元年，当今皇上和太上皇被金国人当囚犯一样掠走，长江以北从此沦陷了。就是说，过了长江，本来是我们的领土，现在已经是另外一个国家了。”
周怀雅说：“那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啊！”
恒先生说：“朝廷昏庸，都是些怕死的，投降的。但当今出了位民族英雄，就是岳飞岳将军，他带领岳家军打了不少胜仗，打到长江以北，赶走了不少金兵，你们以后都要像他那样，为中国人长志气。”
张小侠站起来说：“我长大后一定要当将军，带领千军万马，多威风。”
黄俊康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说：“小虾米要当将军了，你别吹牛了，你游泳都不敢，还当将军，虾兵蟹将把。。哈哈！”
张小侠气呼呼的坐下，不再说话。
恒先生说：“我裉煜冉驳秸猓医驳墓适履忝窍氯プ邢赶胂耄魈煲灰桓嫠呶摇！？
回家路上，张小侠和周怀雅肩兵肩走着，黄俊康和几个小孩忽然挡在他们面前对周怀雅说：“周怀雅，你别和他一起走，来跟我走。”
周怀雅站住望了望张小侠，说：“跟你走干什么，我不，我要和我哥一起回家。”
张小侠不理黄俊康，拉着周怀雅离开。
黄俊康拉着周怀雅的手说：“我要你当我的媳妇，等咱们长大后就成亲，我给你揭红盖头！”旁边的几个小孩怪叫着起哄。
周怀雅气急败坏的甩开黄俊康德手喊道：“不要脸，谁会给你做新娘谁瞎了眼。哥，快走，别理他们。”说着拉着张小侠的手加快脚步走开。
黄俊康火冒三丈，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张小侠根本就不是你亲哥，你爹就是他爹杀的！”
张小侠猛的停住，转过身来喊道：“胡说！”
黄俊康走到张小侠身前，指着张小侠脖子上挂着的鳞片说：“我说你爹当年杀了人，还拿了个破鳞片回来骗人说是拉古的鳞片！”
张小侠涨红了脸，甩开周怀雅的手，一下子扑了上去，把黄俊康打倒在地。黄俊康本来力气就大，比张小侠高一个头，张小侠本来生的就瘦小，本不是黄俊康的对手。可黄俊康没料到平日里怯懦的张小侠竟然扑上来，猝不及防，被张小侠扑到地上。几个小孩跟着后面大声嚷道：“打架喽，打架喽！”
黄俊康吃了亏，当然不甘心。他毕竟力气大，反身把张小侠压在了身下，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张小侠胳膊不够长，在黄俊康胸前撕扯。
周怀雅吓的哭了起来，大叫道：“别打我哥，别打啊。。”过来使劲拉黄军康。
本来孩童打架，最多是鼻青脸肿，黄俊康本来想在周怀雅面前让张小侠丢脸，可一开始就被扑倒，自己反倒丢了脸，加上周怀雅一心护着张小侠，已经冲昏了头脑，他本来力气就大，不顾周怀雅后面的拉扯死死掐住张小侠的脖子不放手，眼看张小侠眼睛往上翻，脚不住的踢腾还是不放手。
黄俊康回头冲着周怀雅说：“说，做不做我媳妇。”
张小侠已经没了力气，听到这话后脑子里忽然一阵剧痛，胸前挂着那片鳞片泛了青光，只听黄俊康“哎呀”一生惨叫，身体飞出几米之外，撞到了一块石头上，额头上流出了血，昏了过去。
张小侠坐起来手捂着脖子不住咳嗽，眼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