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名门退出权力的中心。
这个荣光至上的时代,能够拥有这样心境的贵族能有多少,即使有了厌倦也不一定能够逃离命运牵扯。
第八章 水中游鱼
神圣纪元三零三八(3038)年,七月。摩黛丝提代表北方贵族,车马抵达君安,同行的有菲尔德家族的莉莉娅,战团领队奥丽汀带人驻守城郊野。
将近两年的时间不见,莉莉娅的个子长高不少,马车一经停于格雷西的府邸外,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见韦鲁斯。韦鲁斯被迫与她相拥,回忆起往事不由叹息,原以为孩子的感情善变不能长久,谁知她可以念念不忘这么长的时间。莉莉娅不仅带来了重新缔结婚姻的誓言,还带来了父亲的剑,菲尔德家主的佩剑——冰吻,亦如初见暗色剑鞘犹如深水之阴影,荡漾着的波纹是一圈一圈的纹饰,期间镂刻有魔法符文。触及此剑可以感受魔法元素的波动,犹如半睡半醒的魔兽等待主人解开束缚它的牢笼狂声嘶吼。
家主佩剑不仅是个人地位权利的象征,同样传承着家门的荣光不轻易离手,在会客的大厅莉莉娅眼眶泛泪的讲诉起父亲的遭遇。
与矮人的战争艾德里安不慎被击落马下,偷袭者用斧头砍中了他的肚腹,亲信拼死保护才让他免于一死,可余生再难戎马杀敌。
“那你究竟愿不愿意娶我,父亲说他从来不在乎你的出身如何。”莉莉娅使劲的抱住韦鲁斯的腰,脸蛋磨蹭着他的外袍,从来没说的秘密一直深藏在心里,要从儿时说起,离家出走的淘气孩子在街头遭遇**的拦路,年轻的佣兵拔剑相救,带她到安全的地方离去,多年以后再见到他,她仍能一眼认出,那挺拔的身姿与阳光的笑容,当对感情不再懵懂无知就想要留在他身边,期待他的守护。
与菲尔德家族的结合将让雷格西的地位变得稳固,现在的韦鲁斯没理由拒绝与莉莉娅的婚事,短暂的犹豫以后,出手抱住了她瘦弱的肩膀,众人为之欢庆。
“而阿尔弗雷德家族与我们奥利弗家族的结合将更有意义。”摩黛丝提视线移走。同伴有意将偏厅空出,秦川和她面对面坐在一起,女伯爵忍不住笑意继续说道:“在来时的路上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倍感意外,原以为有生之年不会有这样的坦言,不管你的心里是不是有我啊,这样的选择对我们彼此是最为有利的。随着矮人的战败远东成为帝国的疆土,马恩在意罗兰家族的同时,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阿尔弗雷德家族与罗兰家族缔结不同寻常的盟约。归根究底是因为你们的家族与圣教来往密切,关系如何,我想外人不得而知,马恩会容忍教会的信仰在他先辈拼死换来的土地上播散光明的种子,也可以提容忍神权与王权并驾齐驱,这已经是极限。他试图通过改革来让自己的王朝变得空前强盛,也试图通过改革来削弱教会对其政治的影响,因此他会高度重视阿尔弗雷德家族的近况,任何的豪门会让这个野心勃勃的皇帝多虑,而毫无威望的家族又会让他多疑。只有我们奥利弗家族会是合适的盟约对象,一个没落的名门拥有黑堡周边的土地有限,无法左右大时代的风起云落,即使我精于剑技却不能抗衡数百人组成的战团,注定只能成为北方权贵与皇室摆布的棋子。”
“抱歉当时我的情况只能让我这样解释。”看着摩黛丝提苍白的脸庞,此情此景秦川想起顾雪也曾这样和他面对面坐着,不能忘记旧爱自然不能轻易接受新欢。
“那你讨厌我么。”摩黛丝提再问。秦川回答:“并不讨厌。”
“那就足够了啊。”摩黛丝提接着说道:“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吧,城防公判只是阴谋的开始,你根本无法猜出是谁的授意,只需他们愿意冒险,身处在君安一杯毒酒就有可能要去我们的命,一个路过的乞丐就有可能是精于暗杀的大师。阿尔弗雷德是林间的白马,在北方不受约束却有猎人时刻在窥视,如今你为格雷西引路,成为他的晨星,想要杀掉你的猎人不计其数。也许现在他们正在密会,这些权利交错的古老家族,总是会有办法让苍穹之上的星辰陨落。”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想永远呆在北方该有多好。”犹豫了很久,秦川笑容苦涩,迟疑的握住摩黛丝提冰冷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只是出于学会的贵族礼仪,然后起身离开来到栽种着花草的庭院,在遮雨的长廊下静看暴雨吹打着绿色的藤蔓,天空的飞鸟不在,泉水里的游鱼至死只能游梭雕塑间。一步一步弥足深陷进权力的深坑格雷西是因为妻子的死,自己是因为处境的逼迫,难怪那些贵族要为了权利两字穷尽心思。树想静止,风却不停的刮动它的枝叶。
摩黛丝提来到君安的第二天,秦川随她去见马恩,格雷西陪同,负责带路的是亚伦。
皇室所在的古堡被称为“海德伦城堡”,最初的建立者是帝国的奠基者奥德武勒大帝,海德伦是他的皇后。在古堡的入口空地有数米高的海德伦雕塑耸立,在那个崇尚勇武男人为尊的时代,奥德武勒这样的做法需要极大的魄力,为了爱情疯狂的男人古今往来从不稀缺,平静经过雕像旁时秦川仰慕注视女人的脸,石雕的五官精致,栩栩如生,这座象征着爱情的艺术品却被放置在了以鲜血、死亡、背叛以及谎言为信仰的皇室古堡内。
“走这边。”亚伦沙哑的说,引路向古堡的暗道,从隐秘的通道穿行来到皇帝的秘密的会客厅需要绕路,于迷宫般的地下通道内,有着很多残骸,布满蛛网的密室大门曾让多位帝国皇帝免于被叛军杀死的厄运。
“这里也叫梦魇迷廊,属于奥德家族的秘密,拥有致人死命的陷阱,即使是像我这样的重臣也不能全知每条通道去往哪里,传闻最初建造这片迷宫的人是守望者军团的奥尼斯卡,耶鲁家族因为密道的存在自奥尼斯卡死后很快走向没落,奥尼斯卡的儿子与年幼的孙子根据隐秘的手札记载是在梦魇迷廊的一处密室了走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可惜了耶鲁这样强盛的家族,如果没有擅自参与密道的建设,或许可以成为像纽曼、贝克、罗兰等等这样传奇又古老的豪门。”亚伦在一处古旧破裂的墙壁前止步,用力按住一块石砖时,一道暗门在旁缓缓开启,隐于黑暗中的通道向上延伸,若有若无的冷风从黑暗后吹出。
“总共要走一百零五步,期间有的地方不能踏足,我会在地面留下冰封的脚印,如果走错小心两侧突刺的长矛。”亚伦轻吟咒语,冰蓝的薄雾凝结成冰悬浮于半空,然后他洒出随身携带的炼金秘药,“浮冰”瞬息燃烧,照亮漆黑的长路。亚伦小心辨认脚下的道路,仔细的迈出每步,他走过的地方,薄雾成冰,留下冰封的脚印。
第九章 风雨欲来
宛如看不见的鬼魂在人世间走过留下的痕迹,浮冰又于半空发出湛蓝的光让密道显得诡异,加之冰魔法使得空气骤然寒冷,仿佛在这终日不见阳光的地底世界真的幽居了一群不为人知的亡魂。随着亚伦的脚印前进,秦川感受着冷气吹拂肌肤,注意到两侧的石壁不是人为的砖块堆积而成,隐约可见残缺的法阵边角。岩石被瞬息击碎磨平在三千年以前的卡萨拉大陆,拥有这样能力的魔法师数量惊人,伴随战争、内乱、审判以及天赋异凛的强者相续死去,小有成就的法师选择归隐深山老林,大量的魔法在圣战结束后的百年千年间失传。如今的魔法师又有七成成为贵族的傀儡,为了各自利益明争暗斗,因此曾有在魔法领域取得辉煌成就的大魔导,斯迪安少年时期的导师隆索有写下《傀儡之城》来感叹法师信仰的失去,魔法学术的讨论成为声名的争夺,暗流汹涌的何止是贵族间的权利交错,曾经先辈崇尚的美德正被时间腐化。
“这里叫刺魂长廊,奥尼斯卡为纪念荣光战死的士兵,将他们用过的长矛做成隐秘机关的部分,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就好像那些死去的战士仍旧子在忠诚的守护着他们的主人,至死不休,长廊尽头的英魂殿是‘焚心’李查德王安息的地方,他的棺木被泥石封存,工匠在上头用石头雕刻出了握剑而眠的雕像,陛下少年时常在英魂殿追忆先辈的英勇事迹,他是先皇霍奇三世最疼爱的儿子,遗憾的是按照帝国的传统,继承皇权的需是长子,为了躲避哥哥的暗杀,他在奎斯卡家族的保护下逃亡西部,陛下其实很爱你的母亲,格雷西,不过你要清楚明白,越是身处在高位越没自由可言,越是大权在握越是危险重重。”亚伦的话引来格雷西的注目,年轻的皇子平静的问:“那你知道是谁杀了蜜雪么,他死于冰魔法。”
“这个答案永远不要知道的好,逝者已矣,其情虽然难忘,生者理应更好的活着,复仇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亚伦的回答表明他知道刺杀蜜雪的魔法师的来历,格雷西选择沉默没再继续问下去。
看着老人瘦弱的背影,此时此刻秦川恍然想到亚伦同样精通冰魔法,如果杀死蜜雪的是他,格雷西将怎样去面对自己的父亲,代表着皇室的亚伦是马恩的左膀右臂,除非他的忠诚另有其人,若不然除了马恩授意,没人能够左右亚伦去杀他不想杀的人。
“皇室拥有太多秘密,历史记载下的并不就是真相,有的事情永远该让它随着死人被遗忘,固然对我们来说残酷别无他法。”亚伦止步,刺魂长廊的尽头一扇拱形的石门挡住了去路。缓缓推开沉重的大门,在英魂殿的正中,穿甲佩剑,头戴王冠的男人正于棺木前静默沉思,宽厚的手掌抚过石雕起伏不平的表面,在他的四周,雕刻着诸神的圆柱支撑起了整个死寂的石殿,黄金狮头在圆柱上张口,嘴里的蜡烛无声的燃烧,带给墓室昏黄的光亮。
听到声音的马恩转身,拥有着和格雷西相似的外貌,已是中年的他用这个年纪特有的沧桑嗓音说道:“岁月的年轮悄无声息,逝者已矣生者再来,这些冰冷石头既承载死者最后的愿望,也让生者有无限的遐想。鲜花与赞美总能赢得人们的微笑,而笑脸能够融化世上最冰冷的心,但愿我这样的等待会让你原谅过去我犯的错误,格雷西,我的血亲骨肉。”
马恩走来亲吻格雷西的脸颊,格雷西回吻他的父亲。他们虽为父子却不能时常见面,私生子虽贵为皇子却不被诸多显贵认可。
拥抱完儿子马恩简单的客套几句话,直接进入正题。摩黛丝提说明来意,代表北方贵族的意思,希望格雷西成为远东的领主。
马恩对于政事熟知,对格雷西成为远东领主的意义自然透彻明白,短则的沉默看向格雷西说道:“权利犹如双刃的剑能够复仇也能伤害自己,你愿意至死守护帝国的土地,成为哥哥东方的壁垒,不争夺王冠不兵临君安,一生恪守忠诚么!”
“我愿意。”格雷西平静的回答。
“别忘记在这里的承诺,诸神为证背信者不得善终。”马恩取剑示意雷格西伸手,锋利剑刃在他掌心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记住苦痛让忠诚成为毕生信仰,成为战士非君王。”马恩收起剑,扶起格雷西,然后转而说道:“你们是不是一直很好奇,兽族为什么没有趁着这次的机会出兵。”
“愿闻其详。”摩黛丝提回答。
“因为奥格莱文命不长久,这件事情要从我父亲被刺杀的那年说起。亨利伯爵战死荣光要塞外,我的父亲在皇城被刺杀,面对来势汹汹的兽族大军人心惶惶,父亲的旧部以及各地领主联军西去,南部贵族则整顿兵马随时准备迎战蓝蝴蝶海军,我的哥哥们为了争夺皇位日渐不和,我秘密逃亡西部受到奎斯卡家族的保护,那年到处在流传兽族大军将血洗皇城,西部的平民贵族有很多举家逃亡,受命去往西部统军的贵族迟迟不肯就任,因为西部要塞的军权成为了角逐这顶王冠的有力筹码,最后还是来自罗兰伯爵的一封密信解决了这个麻烦,他打算领军北下确保皇城不会生乱,谁都担心北方雄兵壮马,极力阻止,他们只好让我暂时成为荣光要塞的指挥官,实际权利又被诸多贵族牵制。那一年我认识了年轻的奥格莱文,他向我自荐愿意以轻骑出城破敌,当时的我对所谓军事谋略并不算懂,只感受得到他的决心与勇气,给予了他这个机会,谁也没有想到当时默默无名的少年会成为如今帝国的名将。人们记住奥格莱文的或许只是他一战成名的传奇,鲜少人能够真正明白荣光背后的凶险以及可怕,奥格莱文当时击溃了兽族大军自己也受了重伤,这些年来他一直隐瞒这个秘密,除了威慑兽族以外不希望军心混乱。那年我亲临城头看着战火弥漫的要塞外,兽族骑兵密集如海,齐声嘶吼仿佛连大地也在震动,我想终有日他们势必再来,到时的帝国如果了奥格莱文,该由谁来守护。继承皇位的必须是我的长子阿弗列德,这个传统不能改变。在阿弗列德年幼的时候,我把他送离君安,是想希望他能像个真正的战士肩负起帝国的荣光,不是不知边境疾苦的空想家。固然如此,格雷西,我的血亲,你该知足明白,我给了你远东肥沃的土地,相信你不会再恐惧你的哥哥,他会成为善战的勇士不会是嗜杀的暴君,他的骨子里流淌着战士的鲜血。现在你又有阿尔弗雷德的拥护,暗火岛是你的坚固后盾,东方的山河将由你来守护,成为哥哥的盾与剑。”马恩再次提及忠诚,格雷西亲吻父亲伸来的手,表示忠诚。
帝国名将奥格莱文将死,这是包括亚伦在内都没想到的隐秘。回想着去往荣光要塞的经历,秦川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当时,奥格莱文始终没有露面,原来是不想见到来自君安的他们,当时的贵族佣兵和魔法师太多,没准会有人看出他的旧伤在日夜折磨着这位戎马一生的西方守护者。
“桑代克,可怕的兽族指挥官,会成为他叔叔马库斯那样的名将,这次的刺杀行动原本是想激怒兽族,试探他们的实力,桑代克不仅利用我们除掉了自己族内反对他的长者,连同帝伽一起杀死,又动摇了佩罗的忠诚,因为如果把帝伽拥有婚约的公主嫁往比蒙皇族,对于刚刚战死的帝伽来自的家族是奇耻大辱。不论是从年龄还是诸多条件考虑,‘万统王’金刀或许将会重用桑代克,他们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