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娘- 第6部分

　　那一幕幕，在她面前开启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蛋圆圆一辈子都没想过能够见识这么厉害的人物，更没想过这么厉害的人物会是她的义父，一个和她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人。



　　当义父挺身而出为她挡住虫的酸液时，她心中既感到震撼又感受到了义父不说出口的爱。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让义父为她做这么大的牺牲！



　　那一刻，她想无论如何都要把义父救回来。



　　她不能失去他！



　　她想象着，等有一天把虫族都赶跑了，她可以求义父教她变得像他那么厉害！等她长大了，她也要像义父保护她那样去保护义父，保护所有她爱的人，包括镇子。她喜欢繁星小镇，喜欢干净淳朴的镇子，喜欢镇子脚下的大峡谷，她想保护着自己的东西！



　　可是，全无预兆的光柱击毁了她所有的希冀。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她的呼喊中离开，在那么短的时间中也许谁都做不到。她也不知道有多少生物能在战舰的攻击下活下来，也无法去了解了。



　　星瞳被爆炸的冲击波扫到，从空中跌了下去，在降落当中，她看到伴随着巨响和大爆炸，地表被掀开，强烈震动着扩散到整座山脉，山崩地裂，埋没了一镇子的废墟，埋没了大峡谷，也埋没了她的童年。



　　蛋圆圆在急速下落中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高空中乌云一般的战舰指挥室中，戴着假笑面具的少将望着光柱击中的地点，微眯起眼：“向首都汇报，虫族已灭。返航。”
011　求孵蛋
　　疼，好疼！



　　蛋圆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极蓝极蓝的天空，安静祥和，仿佛是午后在院子里打瞌睡不小心碰到桌角疼醒的时光。



　　她习惯性地喊：“义父！”



　　四周轻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蛋圆圆捂着脑袋坐起来想起昏迷之前的战斗，惊得一跃而起，一边寻找，一边叫道：“义父，你还好吗？”



　　她站着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坑，有几米高，泥土中零零散散地插着黑色的金属片，片片凌厉，在上午的光线照耀下熠熠生光，星瞳站在坑外弯着腰，把金属片从坑里一片一片拔出来，放到一边。



　　它原本凌厉的金属线条被虫的液体溅了不少，东一块西一块，脏兮兮的。蛋圆圆没心情理会这点小事，着急地吼道：“星瞳，你看到义父了吗？这是暗夜的碎片？”



　　星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右手伸到她的脚边，她伸手抱住它的小手指，它缓慢地抬起手，把她托到坑外之后再放下。



　　坑外也没有塞翁的踪影。



　　蛋圆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一遍，还是没看到，她都快急疯了，“星瞳，他去哪儿了？”



　　星瞳似乎没听到，仍然弯腰捡碎片。



　　蛋圆圆望了眼旁边堆成小山的金属碎片，陡然一惊，难不成义父塞被埋在了金属碎片底下？她不由分说，重新跃回坑里，学着星瞳的样子，挖金属捡碎片。



　　一大一小花了半天，把所有的金属碎片都捡干净了，却还是不见人。



　　“人呢？人去哪儿了？”蛋圆圆既疲惫又无助，哇的一下子哭出来，双手一个劲地刨着地，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她无法想象也不能相信一个与她朝夕相处十年的人突然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蛋圆圆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泪水洒落在泥土中被光线照着，她突然感到有什么光芒射进了眼睛，扒开一看，竟是一圆圆的鸽血石，整个晶莹剔透宛若出水芙蓉，那灰扑扑的泥土竟没有沾上一丁点。



　　唯一可惜的是，圆宝石中央缺了一块，缺口处裂痕深得随时可能会裂成两半。



　　蛋圆圆翻来覆去看了看，想起塞翁交给她的吊坠也是这样的颜色，不禁跳了起来：“星瞳星瞳！不，蛋蛋，蛋蛋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义父机甲的精神导蛋？”



　　她昏迷了一整夜，醒来又没吃东西，情绪大起大落，还没等到星瞳的精神导蛋回答，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又晕了过去。



　　蛋圆圆似乎做了一个梦。



　　她看见有一个叫“景逸”的男人长得和义父一模一样，面如水，发如霜；她看见蓄水大坝被破开，水库倾泻大水翻滚，把虫族冲倒一片又一片；她还看见一架像火红的机甲，展现了凤冲云霄的英姿！



　　后来，她还看到了一个小孩。



　　她知道，那个是她。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他教她看书，教她习武，教她弹琴……岁月翩跹，小孩慢慢长大，他的面容却不曾改变些许。



　　义父……



　　梦醒了，蛋圆圆紧紧攥着蛋没有放松，那温润的触感，就像义父看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定在那里，久久没有放手。



　　“谢谢你，义父，谢谢你给了最美好的童年。”



　　她该长大了。



　　义父希望她做的事情，她要做到。



　　义父没有做完的事情，她要去帮他完成。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按义父所说的，去天元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等待时机。



　　那些害他一生痛苦，害他去世的虫，她一定会血债血偿！



　　蛋圆圆站起来，星瞳正站在坑外看着她。



　　她把蛋举起来，星瞳像突然失去了力气一样，踉跄着连连后退，蛋圆圆定定地看着它：“蛋蛋？”



　　星瞳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嘭！坑里的泥土全飞起来，蛋圆圆来不及躲避，就被灰尘埋在了下面。她一边咳出嘴里的泥土，一边扒开身上的泥土，只见地面被星瞳的双膝砸出两个大坑，跪在大坑里的星瞳正用忧伤的眼神看着她。



　　蛋圆圆忽然不知道该说它啥好，便道：“我们把金属碎片收起来吧。”



　　这是义父的遗物，她不想扔下。



　　星瞳慢慢地站起来，上前两步挥动手臂，三下五除二把碎片全都收进了机甲仓库。左右弹药打光了，仓库留着也没其它作用。



　　蛋圆圆朝它招了招手，让它帮忙把她抱出来，她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看星瞳要学她的动作，吓得她急忙躲开。



　　要是被它的爪子拍到——她估计就成肉酱了。



　　周边都是巨大的树木，就连林中的鸟也格外壮硕，有几只甚至特别胆大，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眼里冒着光。她想起在星果树上筑窝的一家，终究是不忍心吃它们，从空间钮中摸了一杆便携式防暴枪，进了丛林，打一只走兽来烤火当午餐。



　　吃饱喝足之后，一大一小坐在树荫下，打开视讯看星图。



　　蛋圆圆侧头看了一眼星瞳的光屏，就不想说话了。星瞳的光屏巨大且不说，星图的精确程度竟是她的一千倍不止，连太空的一粒陨石都都能找到相应的位置。



　　她眼馋地看了好一会儿，期待道：“可以跟我换吗？”



　　蛋蛋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是机甲光脑暂时拆不了，等我破壳了，我送一个给你。”



　　蛋圆圆鼓着脸斜着眼看着它的光屏：“这句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别哭。”



　　蛋蛋道：“前提是你先把我孵出来。”



　　蛋圆圆不满地皱起眉头，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诡异？



　　义父叫她把蛋蛋孵出来，可没告诉她怎么孵！算了，这问题还是以后再想吧，蛋圆圆只要一想到自己像只母鸡一样坐在窝里孵蛋就有种淡淡的忧伤。



　　蛋圆圆托腮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既然你的星图那么好，就帮忙找找位置吧，要是能回小镇看一下就好了，唉。”



　　蛋蛋沮丧道：



　　“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就算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蛋圆圆想了想，道，“既然回不去了，那我们去义父的故乡，先把他的遗物送回故乡，可以吗？”



　　蛋蛋疑惑道：“你知道他的故乡在哪儿？”



　　蛋圆圆直起腰道：“我这不是问你吗？你和他是同类，你肯定知道。”



　　蛋蛋道：“我知道但我去不了。”
012　丁点大
　　012



　　蛋圆圆下意识地抬看了一眼站坐在旁边的星瞳，星瞳抬起手臂挥了挥，表示它现在就为蛋蛋所控。她不禁问道，“为什么？”



　　蛋蛋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蛋族人不多，却能成为整个宇宙都不可忽视的强族吗？”



　　蛋圆圆不假思索道：“是因为蛋族强大的精神力？”



　　蛋蛋的声音缓了缓，似乎是笑了一下，却无笑声，“那你知道蛋族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吗？”



　　蛋圆圆挠了挠头，回想她看过的一本有关于水意星蛋族的书，那本书是帝国研究院出版的，一整本都是在论证为什么蛋族会有强大的精神力，最终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她也只能摇头。



　　蛋蛋轻轻道：“蛋族最强大的其实不是精神力，而是放逐。每一颗蛋在破壳的当天都会被放逐，等强大到让族人承认了，才能回到出生地。为了保护他们，每一颗蛋都会有一枚印记，可以保护身体不死，获得能力之后，族里可以通过印记把人召回。”



　　蛋圆圆皱起眉头道：“那义父他为什么不启动印记？”



　　蛋蛋沉默了许久许久。



　　蛋圆圆等不到回答，以为他已经困了或者睡着了，准备放弃时，却听到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因为印记只能启动一次。我降世时，他为了保护我，使用了印记。”



　　她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大峡谷中塞翁对她说：“任何时候都不许哭，除非我死了”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现代科学发达到人类的平均寿命基本在两百到两百五十岁，塞翁虽然一头银发，却是一副二十郎当的青年模样，很难让人联想到死这个字眼。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才会把蛋蛋托付给她。



　　如果她没有回来……蛋圆圆捧着那一颗破碎的蛋，道：“你的身体内也有印记，为什么去不了？”



　　蛋蛋发出什么委屈的声音：“因为我还没破壳。”



　　蛋圆圆道：“……好吧，以后有机会再把义父的遗体送回去。蛋蛋，你叫什么名字？”



　　蛋蛋的声音再度出现了疲惫：“景初，我叫景初。”



　　蛋圆圆眨了眨眼，义父的本名叫景逸，他叫景初，不会是父子吧！



　　“景初景初，义父是你爸爸，对吗？”



　　许久也没听见回答，蛋圆圆不满地哼了一声，讨厌鬼，居然遁了！



　　蛋圆圆把破碎的蛋放在地上，双膝跪地，默默地磕了个头。



　　星瞳有样学样，也跪了下来，干枯的树叶树枝树皮混着泥土全飞起来，蛋圆圆早有防备，却还是没能防得住，被激起的风吹得咕噜噜滚到树根前。她挫败地爬起来，捂住了脸。哎，算了，跟一个机器计较也没意思。



　　她拍拍屁股的灰尘，站起来登上机甲，去不了蛋族的故乡，就去天元吧。



　　“嘀——自检启动，引擎完好率百分之九十二；机身完好率百分之七十七；能源剩余百分之四十一……；机主扫描D级，精神导蛋扫描C级，机甲扫描B级，修正级为D级。”



　　蛋圆圆诧异地“咦”了一声，“我怎么降级了？不对，蛋蛋升级了？怎么回事？”



　　星瞳不带感情地回答：“嘀——系统修正中，请勿打扰。”



　　“……”蛋圆圆一脸黑线地扭过头，什么机甲啊这是！她往后靠在驾驶座上，打开视讯，算了，她还是先看看路线吧。



　　半个小时后——“嘀，修正完成，自检启动，机甲扫描D级。”



　　蛋圆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视了一遍，驾驶舱倒是没有多大的区别，倒是，光屏中它的全息投影图改变了不少。



　　外壳不再是鲜亮的红色，而是黯淡的灰红，线条也不复之前的流畅，有点像民用小厂家拙劣地模仿军用高端机甲之后得出的最终效果。外壳的虫血虫液也已经剥落，站在那里，一点也不起眼。



　　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任何人看到这架机甲都不会联想到繁星小镇上空的战斗机甲。



　　这是一件好事。



　　蛋圆圆戴上头盔，“走吧，去来福州。”



　　机甲修正到D级之后，航行速度也相应地慢了半拍，午后出发直到入夜才匆匆赶到来福州，她买了一张船票，连夜去赛维星球的第三大太空港口彤云港，第二天清晨便坐上了去白鲨星的小飞船。



　　不同于环宇舰，小飞船可以同时载人载物，途径多个星球，最大载客量是五百人，若是货物多了，就只能两三百。眼前这个小飞船就只有两百多个人，每人一个座位，别说房间，就连吃饭的板桌都只有十公分。许多人把小飞艇和磁浮车都开上了飞船，去上个洗手间都得从上面爬过去。



　　第一次停靠的星球是风谷星；第二次停靠的是古钟星，每次停靠都会有一部分人下去，又有一部分人上来。蛋圆圆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自由活动，脸色发白，两腿发麻，座位空间狭小，



　　她唯一能做的两个动作时伸腿和缩腿。



　　要到第五次停靠点才能下船，还要熬多久啊，她坐的要是环宇舰该多好！



　　不过，比起满是虫群的繁星小镇，她知道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就是不知道燕子扬他们家现在如何……



　　即将到达第三次停靠点时乘务员道：“我们即将到达的橡星是我们行程能源管卖得最便宜的星球。赛维星的一号能源管价格一万一千多，这里只需要九千五。停靠时间三个小时，有需要可以下船购买。”



　　蛋圆圆眼睛一亮，不等船停稳就往外冲，终于可以休息了！



　　下了船之后，要买能源管的人都跟着乘务员走了，蛋圆圆怕走丢也一路跟上慢慢晃荡。



　　“嗯……这里的能源管品质参差不齐，圆圆你买的话要认真些看。”景初的话语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