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在意地看了眼已经被警察逼到快要发疯的抢劫犯,还有被他用手枪胁迫的人质,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明白。”
高队长初入特种大队的时候就是军区赫赫有名的神枪手,只是后来职务提升之后,有新的狙击手加入,再加上平时管理性质的工作居多,他摸抢的机会就少了。
按照道理,今天担任狙击手的人不应该是他,只是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队里,而且情况紧急,容不得耽误,他就亲自上阵了。
首长起初是有些迟疑的,毕竟他是队长,主要的工作是指挥作战,而非亲自上阵。但当时的情况万分紧急,这是已经是最优的决策了。
高常在是很有把握的,这么点距离,这样得天独厚的位置,不会有任何意外。
他额上的汗珠更密了,眼睛紧盯瞄准镜,只要首长一声令下或者对面情况突变,他就会扣动扳机。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情况似乎有变。
他握抢的手紧了紧,准心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嫌犯的额心。
嫌犯挟持着人质往外走,与他对持的警察不得不步步后退。
他提的条件还没有被满足,看来是失去信心了,手枪抵住人质太阳穴,威胁十分钟之内,如果警察还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他就开枪。
那边,有警察拿着高音喇叭在朝他喊话,但嫌犯似乎丝毫听不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高常在的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扣下。
他最终还是扣下了扳机,在首长下命令之前。他清楚地看到嫌犯的食指微微用力,眼看下一秒,人质就要在自己面前倒下,他毅然决然地射出了那颗子弹。
可是,当时场面太混乱,人质情绪失控,动作很大。扳机被扣下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这一枪失手了。
他那一枪果然没有命中要害,子弹擦着嫌犯发际线,从他头顶呼啸而过。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警报声,枪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嫌犯果然是很有经验的,始终都没放开手里的人质。他很快就判断出子弹射出的方位,举起手枪朝着高常在埋伏的位置射击。
按理说,作为狙击手,一击未中,绝对不能再在原地逗留,这点最基本的常识,是狙击手训练第一课时就会被严厉告知的。
可是,高常在竟然在原地迟疑了几秒钟。
就是这短短的几秒,让嫌犯有机会朝他射出一枪。
子弹撞击胸膛的那一刻,整个身体像被瞬间震裂,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还好穿了防弹衣,他在意识模糊的一刻庆幸地想。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唐蜜正蒙头呼呼大睡。
昨晚睡得晚,这会儿睡意正浓。瞟了一眼窗外,天似乎都还没亮,应该是闹钟吧,于是伸手按掉。
她刚翻了个身,手机又响了。
这回知道不是闹钟了,闭着眼睛她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唐蜜霍地从床上坐起来,蓬乱的头发下面,是一张惊讶的脸。
“什么!高常在,他,他受伤了?”
李潇潇听到动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从被窝里抬起头,就看到唐姑娘风风火火地穿衣梳头洗脸,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整个过程五分钟不到。
她顶着一头造型诡异的头发,睡眼惺忪地看了紧闭的房门几秒钟,嘟囔了句,“干嘛呢?”然后倒下,又呼呼睡去。
计程车“嘎”地一声刹住,唐蜜把钱扔给司机后,顾不得司机师傅在后面喊,“唉,找你钱!”急急忙忙进了急救大厅。
急救大厅里每个人都无比慌乱,险些被推车撞到,在被推车的护士严厉呵斥后,她找了个角落,掏出手机给高常玉打电话。
高常在还在急救,虽然穿了防弹衣,那远距离的一枪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子弹剧烈的撞击,让他肋骨折断三根,脏器受创。
手术室外,高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高明远明显脸色不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安慰不停哭泣的沈瑜。
高常玉靠墙而战,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唐蜜隔了老远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谁都不知道今天下午和高常在之间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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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哈哈哈
☆、ICU
她从来没有见过高家人像现在这样慌乱。
在唐蜜的印象里冷静刚毅如高司令,纵使天塌下来都依然面不改色。而沈瑜也是清冷孤高,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高常玉呢,叛逆倔强的姑娘,从来都是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在寂静无声的手术室外,从前的一切伪装都被推倒。
是高常玉最先注意到她。
她刚挂了电话,抬起头,目光正好撞进唐蜜眼里。
不知道她在唐蜜眼里看到了什么,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她的眼里有深深的怜悯。她收起电话,朝她走过去。
“嫂子……”
这是她第一次叫她嫂子,唐蜜愣了一下,有点不太习惯。
“你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她瞥了一眼长椅上的高明远和沈瑜,小心翼翼地问。
高常玉看着她,“你别担心,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啊,你放心,他穿了防弹衣,子弹射击距离远,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旁边突然有人走过来。
是女人的声音,唐蜜这才注意到原来角落里一直都还有人,等那人走到灯光稍微亮点的地方,她这才看清她的脸。
是欧之夏,那天在酒席上见过一面,她对她印象深刻。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唐蜜就不自觉地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她潜意识里都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构成威胁。
唐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朝高家两老走过去。
高明远脸色凝重,看到唐蜜,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也不说话,示意她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的门上依然显示着红灯。
这不是好兆头,手术时间越长,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以至于当手术室的门被哗啦一声拉开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本来还哭哭啼啼的沈瑜竟然第一个反应过来,霍地冲过去。高明远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空空如也,手臂僵在半空中。
从丈夫怀里冲出来的沈瑜拦住领头的医生,颤抖着问,“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
大概这样的场面早就见惯了,被拦住的医生眼里一派平静,拿开口罩透了口气,扫了眼在场的人,“手术很成功……”
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然后医生继续,“但是病人脏器受到重创,还需要在ICU观察几天。”
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这个答案已经能暂时安抚众人。
在医护人员推着高常在经过时,唐蜜看着昏迷中的男人,第一次觉得恐惧,是深入骨髓的恐惧。这个一直以来在她面前强悍无比的男人,竟然转眼间变得如此虚弱。
仿佛支撑身体的那个东西倒塌了,她摇晃了几下,险些没站稳。
还好高常玉及时扶住了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没事,他会好起来的。”
唐蜜被高常玉搀扶,看着推车消失在走廊尽头,喃喃地,“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接下来的日子,唐蜜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离开公司,在下班高峰开近一个小时的车赶到医院。她是他的“妻子”,她要知道他每天的状况,哪怕现在他只是躺每天在ICU的病床上,一动不动。
刚到下班的点,等李潇潇把头从格子间抬起来,在偌大的办公大厅里搜索唐蜜的身影时,这才发现她早就已经下班走人。
她望着空了的办公桌,叹口气,然后把头缩回去,继续埋头苦干。
梁俊在高常在出事的当晚就知道了,是高常玉给他打的电话。所以对自己下属每天都非常准时下班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知道,销售部从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总监大人未离开公司之前,其他人是谁都不准离开的。
唐蜜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隔着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高常在。
一向跋扈专横的男人,此时脸色苍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的眉眼清晰地印在窗玻璃上,印入她眼里。即使睡觉了,他的五官依然那样迷人。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哭。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心里多少对这个男人有些抵触,觉得他专制霸道、我行我素、以自我为中心,那么现在,看着病床上虚弱的人,她心里却充盈了温柔的情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用温柔的眼光看他,开始心疼他,为他受伤而难过、甚至恐惧。
又或者,她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内心,明明它早已经对那个男人产生了某些莫名的情愫,但她难得理智一回的大脑却不肯承认。
有护士从她身边走过,进了病房,走到高常在床前,弯腰检查。
唐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这才想起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高常在还没醒。
护士检查完,推门出来,唐蜜拦住她,“病人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护士有些迟疑,瞥了眼病房里依然昏迷的人,“赵医生叫我来就是看看病人目前情况的,明明所有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啊。”
唐蜜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的话,问:“你是说他已经好了?”
护士笑了一下,“没那么快好,但是也应该醒了。”她想了想,“一会儿赵医生也要过来的,详细情况你问他好了。”
唐蜜迟疑地点点头,松开手。
晚饭的时间,高明远和沈瑜都过来了,还带来晚饭。
从婆婆沈瑜手里接过暖壶的时候,唐蜜伸出去的手略迟疑了一下。
她看到沈瑜的脸,目光涣散,神情倦怠,往日的孤傲完全消失不见,整个人像刚刚大病初愈,惨淡、苍白。
“赶快吃吧,你妈给你炖的鸡汤,你这几天也辛苦了。”一旁的高明远说道。
唐蜜道了声谢,接过沈瑜手里的暖壶。
坐在走廊长椅上喝汤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高明远和沈瑜一直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里面自己的儿子,半个小时过去,两个人丝毫没有移动。
看着他们的背影,她觉得两老似乎一夜之间便老了。
“刚才护士说,所有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估计也快醒了。”喝完汤,唐蜜走到二老身后,像是说给他们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太好了!”沈瑜很高兴,满眼喜悦地看着丈夫,“我就知道老赵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赵医生是高常在的主治医生,也是沈瑜的老同事。
说曹操曹操到,沈瑜话音刚落,走廊尽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穿着白大褂的瘦高中年人从走廊尽头走来。
高明远和沈瑜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激动地迎了过去,“赵医生。”
医生又挨个检查了高常在的情况,然后皱眉沉思。他这一皱眉,把所有人的情绪都带人了低谷。沈瑜忍不住上前问:“老赵,听说我儿子一切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那怎么……”
“还没醒是吧。”赵医生接过她的话,“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用我有限的知识来解释,可能是失血过多,恢复期会比较长点。”
“那什么时候会醒?”他们三个几乎异口同声。
赵医生把笔插进胸前的口袋里,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直接回答。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说:“我会安排他进普通病房,你们再耐心等待,有紧急情况会有护士去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他赢了(大结局)
在食堂匆匆吃完晚饭,唐蜜去外面小店买水果。结账的时候,卖水果的阿姨说店里有刚到的百合,问她要不要。
她这才发现门口的位置摆了不多的几束花,那么显眼的位置,自己竟浑然未觉。她吸了一口气,纳闷地问:“这百合不香的?”
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不香的。”
唐蜜心中了然,难怪自己进来这么久一点感觉都没有,原来并不是有香味的品种。
她是过敏体质,很排斥花粉和任何浓郁的香味。这百合花倒是很适合自己。
不过,花看起来不是很新鲜,她似乎并不满意,蹙眉,“不香的?”
老板娘连忙接话,“便宜卖给你好了。”
唐蜜粲然一笑,把一张十元递给老板娘,“都包起来。”
店主看着她手里的钱,停顿了几秒才呵呵应了一声,转身去包花。
唐蜜一手水果一手鲜花地上楼,她今天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心情顿时好起来。
推开房门,她雀跃地朝里面喊,“我今天买了花哦,你要不要起来看看?”话音刚落,发现里面有人。
高常玉站起身,拿起床头柜子上已经枯了的玫瑰花,扔进垃圾桶,又拿了透明的玻璃花瓶,对刚进门的唐蜜说,“我去换水。”
唐蜜不做声,算是默认。等房门被关上后,她手捧着花,有些局促地看着病床旁的梁俊。
算起来他跟高常玉已经交往了一个多月,今天他跟她一起到这里来,也算是正式见家长吧。虽然,病床上的这位“家长”此时此刻什么都感觉不到。
“梁总监今天休息?”她把花平放在床头,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话一出口才发现是废话,他是她的顶头上司,是公司里除了总裁之外的二号人物,只要他愿意,什么时候休息都可以。
不过梁俊似乎并不在意,“虽然事情很多,但是抽几个小时出来还是不难的。”
她“哦”了一声,便不再有下文。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梁俊看着病床上的人开口,“他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稳定,身体各方面都在慢慢恢复,但就是不醒,医生说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让耐心等等。”
梁俊若有所思,“刚才常玉也说医生都不知道原因,看来只能等等了。”停了一会儿,他转身看向唐蜜,“这几天公司的事儿我先交给季川,你安心在这儿照顾他好了。”
唐蜜看着桌上的百合花,点头。
高常玉端着换过水的花瓶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各自为营,没有任何交集地杵在那里,心里暗笑,吆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