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赶紧将身下的小舟划了过来,“奴婢云四奉命在此渡引公主出去!”
孔不为虽得了冷星佑的法力护着,但由于伤得极重,方才又为了彩衣,强行催动法力与冷星佑对峙了一会儿,此刻已经两眼朦胧,疲弱得昏昏欲睡。她蓦地听了“云四”两个字,不禁打起精神一看,顿时眼泪汹涌而出。
绯云有云家军,云一,云二,云三……跟她有乐家军一样,乐一,乐二,乐三……这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从前孔不为收留乐一他们的时候,为了方便好听,便取了她那时的名字皇甫乐旋中的乐字为标记,依次按年龄大小,将他们唤作乐一,乐二,乐三……
而绯云,见孔不为收留的多为男孩,便也弄出了个其中多为女子的
云家军,以示抗议和不满。打小他便认定了孔不为是他的妻子,所以,他见不得孔不为有一丝背叛他的可能。
而现在,看着云四,孔不为才知绯云先前只是装醉,还弄得一身重伤,毁掉了他向来的洁癖翩翩公子形象,却是为了把这场戏演好,成全她想逃走的心思。
云四干净利落地将孔不为三人拉上船来,随即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冷星佑,道:“这是还魂丹,是公子特意让奴婢交给冷尊主的。公子说,你们今后处境凶险,别的东西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他只有这几颗还魂丹送给你们。”
冷星佑赶紧夺过瓶子,从中倒出一颗还魂丹,拿到鼻端嗅了嗅,这才塞进了孔不为嘴里。他一面抹掉孔不为眼角的泪水,一面冷哼,“本尊竟不知你家公子还会有这样的好药!”
云四不卑不亢地回应道:“这瓶还魂丹是公子从前在叶钧师父那里得来的,他藏在身上一直舍不得用。公主以为公子舍不得拿好东西出来送给她,其实公子一直把公主让在心尖儿上宠着——”
“好了,这世间从此再没皇甫乐旋这个人,你就别再喊什么公主了,她现在只是本尊的夫人,与你们公子再无纠葛!”冷星佑沉声打断云四的话。
云四应道:“是。”她不再多话,全身心用在划船上。
这条地底的暗道不大不小,刚好就够一条宽约五六尺的小船通过。若非对此间较为熟悉,盲目地划动船只是极易触上旁边的利石或暗礁的。凭着法力腾身御行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现下孔不为与冷星佑都重伤在身,彩衣的瞬移只能爆发支撑小半个时辰,而此处绵延至南海,其中又岂止千里万里。云四虽是几人中最是健康完好的,但也没有那样高深的修为能耐,可以一带三将孔不为三个更快地带出这暗道。
但这样狭小的空间也不允许能多带几人,绯云自然是深知这暗道中境况,便只派了云四一人在这里接应。
孔不为吃了还魂丹,又昏睡了好一会儿,便精神了许多。她初听了云四的声音那时,又是伤心又是虚弱,眼泪流着流着便靠在冷星佑的怀里沉睡了去。她再睁开眼来,见冷星佑正一脸疼惜地看着自己,心里一热,不禁要抚上他憔悴疲惫的脸面,却又瞥见彩衣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有些尴尬,便重又将手搭在彩衣的小手上。
“彩衣,姐姐把你这样带在身边,也不知是应该还是不应该。”孔不为道。
彩衣顿时便咧嘴大哭起来,一抽一噎道:“姐……姐不是早……说过……不管怎样……都要……把彩衣带在身边……吗?!”
狭长的暗道本就空荡荡的,彩衣这一哭,通道内顿时回声缭绕,震得孔不为耳朵嗡嗡作响。孔不为耐心听他哭诉完,这才轻笑道:“傻瓜,姐姐没想丢下你,只是怕你跟着我受苦受累——咳咳,别哭了,声音太大震得姐姐耳朵极不好受,心口也更疼了。”
彩衣赶紧闭紧嘴巴,担忧地看着孔不为。孔不为又对他轻柔一笑,以示安慰。
冷星佑看着又要昏昏欲睡的孔不为,诧异道:“你还没好点?”怎么又要昏睡过去了?
孔不为睁开迷蒙的眼眸,苦笑道:“是啊,感觉是好了点,可还是虚得很,现在连心口也隐隐作痛了——”
“怎么会这样?”冷星佑不放心地便要掀起孔不为的衣衫,探看伤口。他执起孔不为衣衫的一角,随即瞪了彩衣一眼,“你还看什么?还不快转过脸去!”
彩衣赶紧调转过身去。
孔不为见冷星佑欲要大张旗鼓折腾的模样,顿时又精神了几分,按住他的手制住道:“你要干什么?!”奈何她现在羸弱至极,全无力道,在冷星佑强势的手掌下,一击即溃。
冷星佑掀开孔不为的衣衫,却见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显现出来,伤口有彩衣一个拳头大小,处在肋骨正中靠近左胸的位置。伤口处皮肉往外翻卷着,鲜血虽然止住了,但伤口周围一片瘀紫,这瘀紫隐约往心口处蔓延。
“伤口有毒!”冷星佑恨声道。
众人皆是一惊。孔不为收起羞恼,也看向自己的伤口,不禁苦笑,“看来,有人是想我真的死掉。”
“此时再倒回去也不一定能解这毒,上次天耀公子来与我们公子辞别时,奴婢隐约听他说是要去南海之南做什么,不若冷尊主先用法力护着公主的心脉——此去南海,或许便能碰上天耀公子呢!”云四也看到了孔不为伤口处的瘀紫,带着些微激动地建议道。
“本尊……”冷星佑有些犹豫。他虽不是医师,但也略通一些医理,这样的毒他竟全然不能识别。回去也确实不见得有人能医,而暗害孔不为的人只怕还在暗处等着他们露面。最关键是他自身虽无致命伤,但也亏损极大,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怕未必能坚持到见天耀。
云四却似乎看出了冷星佑的困境,好心自荐道:“冷尊主尽管放心,云四虽然修为不高,但也可以助公主,不,尊主夫人一臂之力——我们在那一端还有几个姐妹们守着,到那里她们也可以替公主输送些法力。”
冷星佑有些疑心云四的热情,但又弄不清个所以然来,只不动声色道:“如此甚好。”他怕有变故,便掏出一颗还魂丹自行吞下,一面照看孔不为,一面分神恢复元气。
孔不为见冷星佑又细心将她的衣衫拉好,不禁拿手轻拍了拍冷星佑的肩膀,安慰道:“星星,不用过于担心我,我会撑到见天耀的。呐,你不是会算的吗?你预知了我这次会死吗?”
冷星佑将嘴唇在孔不为的脸蛋上轻触了一下,轻斥道:“别说胡话诅咒自己!”自他那日在十里溪直面孔不为开始,原本一切预知到的局面都被他打乱更改了,新的结局如何,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一个从来就不过多忧心结局的人,此刻终于惶恐起来。冷星佑全然不知他想要的逆袭会给孔不为带来怎样的命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发兵魔界
就在冷星佑这边惶恐不安的时候,妖皇宫内也是一片忙乱。绯云虽有孔不为临时炼制出来的那颗固元丹护着,但奈何失血过多,中间又耽误了不少时辰,还没被送到妖皇宫便昏迷不醒了。
妖皇震怒,将妖皇宫中所有医师都传唤了起来,下了一道死令:若天明时绯云还未醒来,便要这些医师们全都奉上内丹为绯云续命。
妖后第一时间赶到绯云昏睡的床前,见绯云浑身是血,情绪一激动又引发了旧疾,咳了几口血一口气没顺过来,也昏死了过去。
总之,这个夜晚妖皇宫很忙很忙。
天色微微亮起的时候,医师们终于将绯云给救醒了过来,而随后,前去追寻孔不为的禁卫军也带回了一个沉痛的消息:红狐公主不幸坠落洗髓河中,生死未卜。
禁卫军还呈上了染血的布条,并详细叙说了河上不远处的那两道明显的脚印。绯云和轩慕都悲痛万分,不顾众人阻拦,齐齐寻向洗髓河。若非旁人拉得及时,绯云和轩慕两个差点就都跳下了洗髓河中,为他们共同的妻子殉情。
轩慕哭得尤为伤心,逗引得闻风而动的一群早起的好事者泪眼婆娑。甚至连平时不喜形于色的禁卫军中人也多有人替轩慕惋惜,这样的好男儿新婚便丧了爱妻,实在是天大的痛苦。
“这是魔界带给我们的耻辱,我们为什么要哭?!”颓坐在地的绯云蓦地怒吼起来。他眼眸里猩红一片,满是决然之意,“从前,魔界有姬梦然那小人迷惑公主,害得公主命陨魔界万年窟,好不容易救回条性命却还要被天帝迁怒,在神农窟平白受罪千年;现在,他们又来害公主——明知公主是我们妖界的天命之女,却一再谋害,他们就是想把我们妖界始终踩在脚下,我们妖界又岂能一再被他们魔界羞辱荼毒?!”
沉痛转化为愤怒和不满,立即有人齐声应道:“对,我们妖界不是好欺负的!”
又有更多的人响应道:“为红狐公主报仇!”
参加昨晚公主府晚宴的都是妖界各大达官显贵,他们的亲人大多在昨晚的血案中毙命,此刻在绯云的带动下,也都跟着怒吼起来。“踏平魔界!”
昨夜公主府惨案,受邀前往的众客人只有两个苟活下来的,一个是狮族的,一个是狼族的,这两个族类最是齐心团结。两族族长听闻惨案之后,当即往妖皇都而来,只在洗髓河边稍稍停滞了一瞬,便与妖皇在妖皇宫内请示起来。
狮王与狼王的意思很简单,便是要妖皇派兵去魔界讨要说法,声称若妖皇不答应,他们便自行派兵前往。
本就是内忧外患的时候,妖皇哪还敢放任两位族长自行解决?这样做只会让这两个族类离心,让自身地位更是不稳。妖皇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两位族长的请求。
两族长愤然领走两名虽苟活下来,但已重伤残废的幸运儿,留下妖皇独自伤神头疼。他是答应了要出兵魔界,可这领兵之人,他却想不出该找谁。
偏在这时,乐一前来报告说,绯云在洗髓河边响应了大众的号召,已经答应了要做此次出兵魔界的先锋元帅。
妖皇惶恐不已,当即从座位上立起身来,命令道:“你快去阻止他!”
“属下阻止不了,所以才来告知妖皇陛下。”乐一道。
妖皇颓然一笑,随即又一把揪住乐一的衣襟,沉声道:“是你煽动他的对不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朕把你安排在旋儿跟前,让你给我看好她,你却让她知晓了她的身世,是你故意透露给她知道的,对不对?!”
乐一淡然道:“属下这些年是否本分知恩图报,妖皇陛下应该很清楚的。”
妖皇怔愣了一下,又颓坐回自己的高座上,揉了揉眉心吩咐道:“你跟在他身边,旋儿失踪的事,朕觉得其中还有蹊跷,绯云向来宠她,这事或许便是绯云弄出来的。”知子莫若父,他对绯云的能耐实在再清楚不过。
同样,知父莫若子,他可以哄骗孔不为说这大殿中四处遍布他人眼线,但却不能哄骗绯云,他这个做父亲的是真心待孔不为好的。自那日让绯云知晓了自身的真实身份,他就知道绯云迟早会弄出什么事来,只没想到却是这么早。
乐一得令去了。妖皇独自在高座上静默了一会儿,慨然一叹,便又回到了寝宫,却见妖后已然醒来,正由丫鬟喂着汤羹。
妖皇脸面上这才有了点笑意,快步行至妖后跟前,接过丫鬟手中的汤碗,道:“什么时候醒的?”他说着又摆摆手,屏退了所有丫鬟。
妖后眼眶一红,又哽咽起来,“我听说了,他们都推举绯云为这次出兵魔界的大元帅……”
妖皇赶紧放下汤碗,替妖后拍抚起后背来。拍了几下,他才道:“这件事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妖后气急,指责起自己的丈夫来,“你,你真是狠心,那次你说为了打消蛇王的疑心和不满,便一掌将绯云打伤,这次你为了你的皇位,便又要准备牺牲绯云去替你走魔界这一遭吗?!”
妖皇苦笑,“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儿,你心疼他,我自然更是心疼他。可他生为我皇甫瑞的儿子,便注定不会一世平凡平静,纸是包不住火的,他的身世那人迟早会知道。我们能护他一千年两千年,还能护他一生一世吗?只有他自身强大起来,他才可以走得更远,活得更好。此次去魔界,虽说凶险万分,但也可以让他在妖界声威更显,将来得到的支持也会更多。何况,我早安排松龄在魔界那边活动,松龄会知道照应他的。”
妖后听他提起皇甫松龄,顿时更是来气,“你那个好儿子,你倒是放心得很!在魔界一待就是一千多年,花了这么长时间竟也没有查探出那人的身份来?!”
妖皇叹了口气,又揉了揉眉心,“那人当年伤了你,害你之后一直不能有孕,这样的仇我皇甫瑞又岂会善罢甘休?松龄为人处事我还是很放心的,他还没找出,也说明那人确实厉害——你想想,那人若没有几分能耐,又怎么敢当着我的面伤了你?”
妖后不再撒气却又开始哭泣,“都是你,若不是因为你这样的身份,那人又怎么会来害我们母子?人人都羡慕我这个位置,却不知我每日都惶恐不安,害怕那人又来害我的孩儿……咳咳,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跟玉寒做一对逃命鸳鸯……好过在这偌大的囚笼中日日担心害怕!”
“你还提他做什么?!雪兰我也替他认下了,我皇甫瑞已经仁至义尽!别以为我不知你纵容雪兰在私底下对旋儿使出的那些恶毒的伎俩,同样是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旋儿可比她要善良多了!”妖皇没好气道。
妖后抖抖手绢,愤然冷嗤道:“旋儿善良才好被你控制吧!你这么疼她,现在她又遭了陷害,你怎么不亲自出动人马去魔界报仇?你凭什么要让我的孩儿去?!”
“你就巴不得我不在了,好让绯云及时上位吧?你以为这个位置好坐?”妖皇不禁有些哽咽,顿了顿,才又轻柔了语气说道:“绯云是你我唯一的孩儿,我们为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就别再为这些小事失了分寸,那人就是巴不得我们先乱了阵脚。我们红狐一脉一直贵为妖界的统领,那人一直立意谋害我们,又与魔界有牵连,定也是炎帝哪位后人,想为他自身将来一统天地正名。”
妖后也轻声一叹,愁闷道:“我又不傻……可是,我的孩儿是无辜的,我们又没有那样的野心,只求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