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大声。
拿着参汤的丫鬟回道:“姑娘的朋友都在那边,我们太子说了,只要姑娘听话地把这些参汤喝了,他就带姑娘去看姑娘的朋友。”她的声音依然甜甜脆脆的,听得孔不为稍稍安了些心。
孔不为便要从丫鬟手中端起参汤,一口灌下,却被这丫鬟轻笑着地制止了。
这丫鬟小心地执着汤勺,一勺一勺地将参汤喂进孔不为嘴里,弄完了才又道:“姑娘真是心急!”她娇笑着,带着几分促狭,弄得孔不为很是莫名其妙。
但毕竟在人家的屋檐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是这丫鬟非要一勺一勺地喂她参汤,她也忍了,只是不想再出了什么岔子,得罪了人又叫她难办。本来这一觉醒来应该是前往南海之南的路上了,若不是云四突然要弄什么晚宴,他们几个也不会给敖青发现了,可见一个丫鬟的影响力也是极大的。
真要出了房门,却见一位跟敖青一样一身贵气逼人的少年迎了上来。孔不为怪异地打量了这少年半响,干笑道:“你是彩衣?”
话才出口,孔不为又觉得不够礼貌,赶紧又转口唤道:“哦,敖兴太子。”她认人的能耐向来极好,虽然她此刻更希望自己没认出他来。
想想她从前把他当作小包子,经常逗弄他,在他脸上亲来亲去,她就尴尬难堪不已。此刻,想起从前的作为,她实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敖兴现在却早没了他作为彩衣时的羞涩,一张脸冷冰冰的,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了个弧度,道:“走,我带你去看他们。”他现在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孔不为避过他伸过来的手掌,正忐忑着,却不妨又被他搂住了腰身。她惊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要逃离开去,却不想自己越是挣扎,反而越是被他搂得紧紧的。
敖兴搂着孔不为腰身的动作别扭而生硬,孔不为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一个硬邦邦且又冷冰冰的铁人给夹住了。对,就是被夹住了。
这样的敖兴让孔不为没来由地害怕。
“不怕,旋儿。”敖兴忽然道。他声音依旧没有温度,但却比先前那句话说得稍稍轻了些。
孔不为却对他话中那‘旋儿’二字倍感别扭。沉默着走了几步,孔不为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敖兴太子……”
“你心中所思所想的一切我都知道,我答应你不为难他们。”敖兴蓦地又吐出冷冰冰的话语。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马上离开了?”孔不为轻吐了一口气,心情有些雀跃激动。她原以为敖青会报复她和冷星佑,现在看来,敖兴也可以掌控局面,只要他愿意,她和冷星佑还是可以没有意外地前往南海之南。
现在,彩衣就是敖兴,他现在境况完全不需要她来担心,或许敖兴还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助她和冷星佑一臂之力,消除些前行的障碍……这一切怎么不让她欣喜激动?
孔不为独自乐了一会儿,终于发现敖兴并没有回话,不禁一抹淡淡的笑意僵在了脸面上,“你该不会要怎么对付冷星佑吧?”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禁慢慢低了下去。
这是她极不愿想到的,但也是无法哄骗自己的事实。他现在既然是龙太子,自然容不得别个对他不敬,冷星佑为了她没少故意刁难于他……
敖兴嘴角又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只要你安心做我的太子妃,我是不会过于为难他的。”
随即,敖兴领着孔不为在一处洞府停下,施了道法,便有一个透亮的牢笼出现在跟前。牢笼中,天耀与云四以及另外几名丫鬟困锁在一起,冷星佑则独自被困锁在牢笼的另一头。
冷星佑雪白的衣衫上满是鞭痕血渍,有好几处还被戳破了许多细长的破洞,破洞周围的血渍尤为刺眼。他白皙圣洁的脸面上也被划了两道极为可怖的伤痕,伤痕处血肉外翻,看得孔不为心里一阵阵钝疼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南海暗道
冷星佑的手脚都分别被四道纤细的银绳捆束着,他整个人被拉扯在半空中,脑袋低垂着,脸面正好与孔不为对着,只是他的双眸紧锁着,并没有睁开。
此刻,孔不为早已泪流满面。她挣离了敖兴的圈束,抢到冷星佑跟前,抬手想要触上他的脸面,却不想一阵刺眼的白芒闪过,随即她整个人被倒弹了出去。
不过,她并没有摔在地上,被一双冷硬的手臂接住了。是敖兴。
敖兴冷冷说道:“你救不了他。”他的声音很轻,却是在告诉孔不为这个不争的事实,而这个事实孔不为已经清楚知晓了。
“你——”孔不为怒极,顿了顿,又看向天耀他们几个,“他们又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把他们也都关了起来?!”
“他们自有他们的罪过。”
敖兴说着,手一扬,便丢了件物事到云四嘴里。随即云四自昏迷中睁开了眼睛,只是她两眼呆滞,只有两瓣嘴唇一开一合地翕动着。
云四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孔不为才勉强听清楚了。
原来,绯云自发现妖皇都外的洗髓河起,便派了云四几个去打探。云四先前是一直被绯云安排在孔不为身边暗处保护孔不为的,但那日冷星佑出现,她被强行逐走了,绯云便将她安排去打探南海密道。这调查南海密道的事情,绯云早有派人打探,云四只是明面上负责这就事的。此次,云四是故意摆了个全鱼宴,一来自然是为了趁机灌醉天耀满足她自己的私心,二来却是引蛇出洞,借着这全鱼宴激起敖青的愤怒,继而佯装被抓,潜进南海内部。
云四做这样的安排,自然是一早探查清楚敖青最近就在这附近待着,她大概以为敖青正是这条南海暗道的挖掘者,才如此特意引他出来。主要是有孔不为和冷星佑两个显眼的做挡箭牌,云四才自以为她这计划天衣无缝。
谁知,敖青是给引出来了,但却又给他发现了敖兴的气息,以至于出现了随后的变故。
而敖兴却与敖青不同。他的威名只有南海龙宫中人知晓,是这南海龙宫的冷面霸王,心性狠毒,且又极具统筹谋划,他一做回自己便清楚了云四的计谋。
更何况,绯云要查的人便是他。敖兴也毫不忌讳地跟孔不为坦言,“旋儿,你大概不清楚,那条直通妖皇都外的暗道正是我设计的,你说我怎么坑会轻饶了那几个奴婢?”
孔不为看着被困锁在牢中的几人,心里愤怒到了极点,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勉强压住,又问道:“那么天耀呢?他又哪里得罪你了?”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的敖兴与彩衣看作同一人。先前的尴尬难堪什么的,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只有满腔的怒意越来越浓郁,梗得她喉咙腥甜,又想呕血。
“我既能感知你心中所思所想——你以为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敖兴不答反问。
孔不为不解,“你什么意思?”
敖兴也不回答,只转脸看向冷星佑,又道:“旋儿,我看着你的面子已经对他们很仁慈了——你要不要做我的太子妃?”
“太子妃?”孔不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看着冷星佑微微震颤的纤长睫毛,她的心又细细碎碎地酸痛起来,“我与你相识前后也不过短暂的几个月,你为何要我做太子妃?我从前把你当弟弟,那是我的不对,你若是觉得我让你没了颜面,尽管对我报复就是……别的人我不管,只求你看在过去我也算真心的份上,放了冷星佑和天耀。”
孔不为说完,便往地上跪去,可现在敖兴恢复了身份,法力也尤为高深厉害,孔不为想跪却怎么也跪不到地面。
敖兴将孔不为扯到怀里,随手一扬,便将一道狠厉的法力打在天耀身上。天耀自昏迷中轻哼了声,随即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眸。
“旋儿!”天耀挣扎着站起身来。他伸手便要往孔不为的所在探去,结果也如孔不为先前那般被倒弹了回去,不过他却没有孔不为那样的好运,他导弹回去后,重重地坠落在地上,整个透亮的囚笼随着他那重重一坠,带着隐约的白光齐齐一晃。
天耀虽没有像冷星佑那样被牵制困锁起来,但身上也满是伤痕。孔不为见他在地上接连呕血,赶紧哭叫道:“不要管我,我很好!”
“这是你替他们求情的后果。”敖兴道。
孔不为扶着胸口重重吸了口气,“好,我不求你。”
“我们回去吧?”敖兴虽然嘴上问这,但手上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疑,他又将手臂搭在孔不为的腰上,拖着她就往回去的路走去。
敖兴径直将孔不为拖到床上,简单吩咐了几名丫鬟好生伺候着孔不为,便又出了门去。他初回龙宫,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孔不为又被细心照料伺候着,虽然在敖兴走后,她又吐了两口血,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些丫鬟们工作的热情。她们见孔不为吐血有惊诧,却不忙乱,又是各种汤汤水水连番呈上,好言好语继续哄说着。
不过,孔不为现下明确了自身处境,哪还有心思敷衍这样丫鬟们?只躺在床上挺尸,什么都不吃,什么也不喝。
她现在也不是完全心灰意冷,一心里还是在想着如何救出冷星佑他们。但对敖兴,她却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先前她见冷星佑眼睫毛轻微震颤着,便知冷星佑其实并未完全昏死过去,暗自用密音安慰冷星佑,同时让他要撑住等她去救他。
只是,冷星佑却并未回她。大概是被伤得极重的缘故吧,孔不为难过地想着,随即又想起与冷星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心里更是酸涩抽疼得厉害。冷星佑虽说总是对跟她稍有关联的男性便极为防范,但却从不讲气撒在她身上,甚至她都可以清楚感觉到,冷星佑做每一件事都会顾及着她的感受,从不肯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这样待她的心,便是她从前与姬梦然在一起,姬梦然都没有做到这么细致。冷星佑虽然粗心,但在待她的心思上,却是尽善尽美了。孔不为选择冷星佑,一开始确实是逼不得已,但到后面却是被冷星佑慢慢感动到了。她以为自己不再会妄想爱情,但当一个人这么无怨无悔地为她付出着,全心为她着想着,她便忍不住心生依赖,没来由地矫情,自信。
既然有人这么深爱着她,她又怎么可以失落沮丧下去呢?现在,这个深爱她的人遭到了危险,她当然要设法把他救出来,然后她才可以继续被宠着,爱着。他的爱是她的依赖。
孔不为既是难过又是心酸幸福地想着,终于在敖兴回来之前想到了对策。她先前也是太激动了,所以没有细想。敖兴虽然冷冰冰的,但多少还是对她念着些从前的情意的,以他的手段,要了天耀他们几个的性命只是随随便便的小事。他既然还念着从前的旧情,那么,她便有很大的希望了。
敖兴既然是服软不服硬的,那么她便也好言好语待着他……看房中这几个乖巧温顺的丫鬟,也足见在敖兴的淫威之下,什么才生存的法门了。
当晚,敖兴回来,得知孔不为竟一直没吃没喝,他怒哼一声,将几名丫鬟全都轰了出去。几名丫鬟显然早就见怪不怪了,也不惊慌害怕,乖巧地擦去嘴边被敖兴凌厉的威压震出鲜血,整齐有序地离了去。
随即,敖兴亲自端来一盅汤和几个小菜。他将托盘往桌上一放,又强行将孔不为从床上拖起来,威胁道:“你若想饿死自己,我会先去要了那两位的性命。”
虽然,孔不为先前想得很理智,但此时要她实施起来,她却又困难万分。尤其是此时,她见敖兴又拿冷星佑和天耀来威胁她,心里更是放不下尊严。她只能勉强让自己不说话。
敖兴见孔不为仍是不肯吃饭,便自己吃了起来。他边吃边说,“通往你们妖界的那条暗道是我从前让人挖的,你说,我这么厉害,却为何成了你见我那时的一副不人不妖的状态?”
孔不为只在心里哼道:谁稀罕知道?!
敖兴将放在孔不为腰身上的那条手臂微微松开了些,又道:“那时,我那样一副模样,也不自知,只以为自己真是人和蝴蝶妖结合才长成那样一副模样,也把那疯女人当作了母亲。那女人的亲生儿子早就被她自己杀死了,她刚巧发现了幻化成那种样貌的我,便把我当作了她的儿子养着……后来,你救下了我,我才算过上了正常的日子,不再担惊受怕,也不会总饿着肚皮。”
蓦地,他顿了顿,继而放下了筷子,寒声道:“把我害成那不人不妖模样的就是你师父,叶钧!”
孔不为被他的话惊了一下,随即了然一笑,“原来如此,难怪你要这样对我。其实我倒觉得契约那事于我并没有多少益处,对你倒是有很多好处,呵,我后来还以为我师父他是有意用你来牵制住我的——看来也并非他要针对我,而是你早有防范,化被动为主动了。”
敖兴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之意。他将孔不为紧搂进怀里,带着些许歉疚道:“我那时与叶钧斗法时,情知自己会败,所以一早在体内下了咒,以防有一天会被那些修仙门派的给弄去做了什么契约灵兽,谁知他们却是不稀罕我,结果反倒害了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貔貅现身
叶钧钻研出来的契约法门,因为敖兴早有防备,所以孔不为倒反而成了被契约的那一方。之前敖兴还是彩衣的时候,孔不为就隐约感觉到自己习练了契约术法之后,自身修为并没有什么较大的突破,反倒是彩衣进步明显,还悟出了瞬移的技能。
当然,让孔不为最终确定的是,彩衣能感知她的心中所思所想,而她虽与彩衣心意更为相通些,但却并不能清晰感知彩衣心中所思所想。那时,清楚这契约中的问题之后,孔不为只以为这是叶钧为了控制她,故意做的手脚。因为只要控制了彩衣,她也就间接被控制了。
可现在,事实居然是敖兴(也就是彩衣)事先做了防范惹的祸。敖兴虽然在外界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他的名字,但这短短一天的相处,孔不为也已清楚知道他的手段和本事了。大概是没有人可以通过敖兴来控制她,除了敖兴他自己。
自来最富足之处,为四海龙宫。敖兴这样尊贵的身份,想要什么珍奇药材自然是招手即来了,最关键是,在孔不为与他的契约关系中,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