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邱汝文猜中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
作者有话要说:
☆、外篇·玉·前世今生(下)
“起床了!”窗外的喊叫声,打碎了这个梦,梦里的沈怀安还是那个儒雅的翩翩公子。而今早就双鬓白发,形容枯槁,还有多少年,我们才能够相见,不过我会回去的,一定会。
在白天的劳作结束后,等待他们的还是夜间的采玉。
这次去的地方是一条更加宽大的河流,那里的玉质更好,玉也相对更多。
“要潜下去采,不要就会弯弯腰,听到没有!”小官在岸边照例训话,“你们勤快一点,来这里不是趟水玩的,要会泅水,懂了吧!快点下水吧。”
这次的河。水。很。深,最浅的已经到了腰部以上,很多河底深坑的地方,都有两三米的深度了。小官不断训斥,鞭子也不断地抽着。无论会不会水,犯人们都弯下身体,寻找玉石。
沈怀安原先是会水的,但是他的身体早就破败不堪。这样潜水后,在寒风中必定留下伤寒,这个年代的伤寒,不定就是不治身亡了。虽然现在的他离死亡也不远了。
但是他还是潜水了,不得不做,浅的地方没有玉。找不到玉,那么就是责罚挨打。在一处深坑处,好像有一种朦胧的反光,他低头仔细看看,透过河水,明明灭灭的看不清楚。
他潜了下去,果然是玉,还是一块不错的白玉。他伸手将玉拿了起来,有半个巴掌大,可以做一个大的玉佩挂坠。
但这时,他的右腿猛地抽了一下,河水太冷了,又怎么可能不抽筋呢?周围没有什么人,大家都分散在河床中。
这时,左腿也抽筋了。沈怀安奋力地用双手划水,终于将头露出水面,他一手紧紧抓住玉石,一边向岸边而去,快了就要到了,还有一点点。
但是,右腿又猛地一抽,一个不注意,他掉了下去,那里是一个较深的地方。
士兵看到了,急忙过来,将手中的棍子伸下去,让他抓住棍子。沈怀安碰到了棍子,但是手一滑,没有力气了。他太冷了,也太累了。就是一个错失,他掉进了河底的坑中。仰面向天,水从四面八方而来,他隐约看到河边的人影走动。
冰冷的河水灌进了他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嘴里。他慢慢地被冰冷的河水侵蚀了。
‘对不起,汝文。’不知怎么的,脑海中还是当年春天他们相见的样子。
湖岸边,鸢飞草长,成群的学子,吟诗作赋。
至死他还是没有放松手中的玉石。
“这是一块不错的玉!”小官说。
沈怀安的尸体被捞了上来,掰开他的手,小官看到了玉石,“把这个人埋了吧。”说罢不在意的摇摇手,将玉放到了要送入京城的盒子中。
一年后,在京城的玉石店铺里,邱汝文看到了一块美玉,这本是一块上好的白玉,但是却在中心处,有了一丝黑纹,硬是破坏了整体的玉质,哪怕打磨的再好也改不了这个缺陷。也是这个原因,才没有人买。
伙计见到邱汝文像是有兴致,连忙说,“这位大人,您要吗?不贵的。”
邱汝文不知为何觉得这玉就像故人,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没有犹豫,买下了玉。
三年后,豫地大旱,有流寇出现。皇帝派兵镇压,邱汝文作为文官前去调查事件来龙去脉。
在经过一个山谷的时候,一群寇匪从山林中而出,都手持大刀,拦路截杀,夺取钱财。邱汝文为了查明详情,没有跟随着大部队,身边没有几个官兵。
几个匪人拿刀向他砍杀过来了,眼见刀锋将要落下。
就在此时,晴朗的天,突然阴云密布,一阵阴风猛地刮过,掀起了无数飞沙走石。
许多山边的大石笔直地向匪徒砸去,‘砰’‘砰’一个又一个就这样被砸死了。
邱汝文狼狈地坐在地上,总算逃过了一个大劫。
这时,他脖子上的白玉挂绳断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有一个黑雾从玉中散了出来。
“怀安?你是怀安!你回来了,怀安!”邱汝文看到黑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要抓住他,“是你救了我吧。”
“我做到了,答应你的事情,我回来了。”黑影沈怀安对他说,想要抚摸他的脸,却落了个空。
就看见从沈怀安的手臂处开始,黑雾不断的消散,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听到“还有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隐约中,黑影留下眼泪。
在沈怀安被判罪的那一年,他没有落泪。在流放与邱汝文分别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在无数日月里,他受到了从来不曾想象的苦难时,他也没有流泪。
只是,现在他却不能不流泪了。活着太痛苦,死去又太不甘,如有来生……
空气中,什么也没有剩下。
“怀安——”,整个山谷只回响着邱汝文的悲嚎。
***
医院的床上,登山人对云子诺与郁阳说了这个故事。
“你们是修道者吗?”他问,“我不知何时起做这个梦来,后来在一个摊子上淘到了一块用金相补的白,就想来看看采玉人的生活。”
“你想多了,这是极度寒冷出现幻觉,我们只是附近的登山人而已。”云子诺否认了,“至于你所说的玉和梦境,不过是巧合罢了。还是好好休息吧,祝你早你康复。”
登山人问不出什么,也不纠缠,向他们道谢。送走了云子诺与郁阳。
“巧合吗?这次我还是会等你的,怀安。”登山人握住了手中的满布裂缝的白玉。
云子诺与郁阳走出了医院。
郁阳回头看了看医院说,“子诺,我们当时能发现他,是因为那里的出现了淡淡的灵气波动,应该是从玉上面发出来的。”
“确实如此。但是轮回池早就不存在了。那不过是一块灵气不多的玉石罢了。”云子诺脚下一顿,抬头看向蓝天,今日风和日丽。
“那说不定有意外呢?”
“这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这年春节的时候,登山人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人,叫沈念文。
作者有话要说:
☆、外篇·韬光海可在
云子诺与郁阳离开了疆地,又去了杭城。下飞机的时候,这里下起了连绵秋日细雨。云子诺最不耐这样的气候,就呆在了山庄里,本来试着金瘦猴联系,一起去韬光寺的,谁知道他又得到了什么消息,远去青省,像是有汉代的东西出土了。
“笃笃,”敲门声响起。云子诺打开门,只见郁阳两手拿着中饭的外卖,一股香味从饭盒中飘了出来。
“今天的菜你应该会喜欢。”郁阳进门后,打开了外卖盒子,“东坡肉、龙井虾仁,还有莼菜汤,怎么样?”
“恩,看上去就不错。”
“只要你喜欢就好。”
两个人也不多话,安静地吃完了饭。
饭后,郁阳一边收拾一边问,“明天你还打算窝在房间里?预告说要下大雨的样子。”
“如果是大雨就出门吧。”云子诺只是讨厌连绵不断的小雨,大雨什么的才不能阻挡她的脚步。再说灵力可以隔开雨水,不淋湿衣服半分。
“你啊。”郁阳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从哪养成的这种习惯。”
“这和钝刀子伤人最痛,有异曲同工之妙。”云子诺辩解道,“稀稀拉拉的雨,一点都不干脆,还不如倾盆大雨一下子成为落汤鸡的好。”
“好吧,那明日就去看看难得的韬光观海吧。”郁阳当下决定。
***
隔日,果然下起了大雨来。对于云子诺与郁阳来说,这样的大雨并不算什么。两个人就动身向韬光寺去了。
韬光寺的来历已久,向前追溯的话,始于唐穆宗年间。一日,韬光禅师辞师出游,师父嘱咐说:“遇天可前,逢巢则止。”当他行至灵隐寺西北巢枸坞时,正值白居易任杭州刺史,心想:“吾师命之矣。”
就留于此处,韬光寺就是由此而来。
如今的韬光寺并不是当年的那座。
在1982年,那座几经修缮的古寺毁于大火,逐渐衰败了。近年才整治修缮的。
在磅礴大雨中,两人共撑一伞,沿着灵隐寺边的道路向上而去。这样的天气里,本就不多游人,在途过灵隐后,就不见踪影了。
雨势极大,就像瀑布倾盆,前方的景色连同小径两旁的大树,全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雨水中。沿着山间小径,来不及渗入土壤的雨水,顺着石阶倾泻而下。
在这个模糊不清、如梦似幻的山间,二人从踱步拾级而上,几经曲折回转,终于见到了悬崖之边的寺院。韬光寺几个字映入眼帘。
走进韬光寺,先见到的是大雄宝殿,而沿着它右拐,移步换景中只见一个
小小的园林呈现在眼前。
沿大雄宝殿右拐,俨然是一个小小的江南园林。在漫天水色中,绕过传说中的金莲池,向右侧穿过隔景式建筑的诵芬阁,面前是一个小池。
大雨中的水势涨过了其上的那一座小桥,而另一端正是观音殿。纵深之间,那座重檐六角楼的观音殿,宛如悬浮在水面上。
从后绕行,再向上走去,是观海楼所在。
上书: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在古时,这里是杭城中,视野最为宽阔的地方之一。为了一睹钱塘风采的人,登上高峰来到观海楼,就可以远望到钱塘的潮起潮落。
那日幻化出来的地图,标注的地方正是此处。
韬光寺是儒释道三者的圣地,这三者的名仕都曾在这留下过足迹。所以进入观海楼,里面还供奉有道家吕洞宾的神像。吕洞宾就是纯阳子,但是纯阳子的真容,是否如此呢?
两人没有久留,出了殿门,楼的后面的一处岩壁内,是当年纯阳子炼丹之地,上刻有‘丹崖宝洞’四字。
望入那个光影隐晦的崖洞深处,在唐代的时候,纯阳子就是在那里炼丹修法。只是岁月匆匆,几百年后,此处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灵气波动了。仿佛成为了真的遗地。
“韬光古寺巢拘中,洞宾炼丹问黄龙。遇天可前因名使,逢巢则止烹茶浓。”,云子诺想起扬眉曾作的诗句,“这方曾经的儒释道奇地,现在看来不过这是旧时古事了。”
“起码证明过当年盛世不是么”,郁阳不像她那样观古伤怀,“也许有一天我们能够划破时空,一同去看那时光华呢?”
这到不是臆想,曾经有大能的确有划破时空的能力。只是为了天道平衡,他们在去到那个时空时会法力受到极大的限制,或者去到的时空就不在是他们存在的时空了。
时空转换的事是修仙中的高深之术,如今的两人自是不可能达到的,除非进入修真界,有朝一日方可达成。但是凡事没有绝对,这世间说不定还有洪荒,或者更胜洪荒的法器留了下了,若得此机缘,穿梭时空未尝不可。
此时,郁阳到没有想到他一语成谶,后来他们的确有了一段特殊的旅行。
忽而听到上方有人在喊,“云道友、郁道友。”
云子诺与郁阳转头向观海楼看去,二楼不开放的的楼台中,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戒真和尚。
戒真下楼,将他们两人迎了上去。
“没有想到我们都认识啊!”戒真大师感叹道,“贫僧与云道友一别七年有余,与郁道友也一别三年了,两位近来可好?”
云子诺与郁阳也没有想到对方与戒真大师认识,戒真不比他们两人,虽然游走四方,但是还会在城市中居住。戒真和尚一年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深山远水之间。
几人泡上一壶清茶,说起了别后的经历。他们也将冥火与图中约定也与戒真说了。
戒真听了点点头道,“这几年我去了藏地,与那里的密宗修者深谈过一番。我们得出了这样一个共识,在史前七八千年的时候,洪荒的修仙者就基本都迁徙走了,后来灵气一度又充沛起来,仙庭地府逐步建立,秦汉之际灵气又开始絮乱,直到宋朝之后再也不见大规模型的修者门派了,就连民间传闻也逐步消失不显。”
“对了,三火之中我们已知其二了。我的小徒弟获得了梵火的传承。”
谁知戒真和尚也说起了梵火一事,这东西被他的徒弟得了,也真是巧了。“我这次来,也就是看看这个图中约定的地方。”
这大大出乎了云子诺与郁阳所料,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这样快。“也就是说还剩下一味情火了?”
戒真点点头,却又微微皱眉,“不知可知情火这个东西。”
云子诺苦笑了一下,摇头,“陆吾走的匆忙,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
“哎——”戒真却是知道的,“冥火诡异,梵火至纯,情火却是说不清楚。从前有人说三火分别对应天地人,这个比喻还真的没有错。三火寻找的传人不同,要聚集不容易。情火乃是有情之火,苍生有情,天道无心,也不知归谁所遇了。”
“到了现在,大师应该相信,我们是会成功的,已经遇到了两个,那么离第三个也就不远了。”郁阳的信心还不小,天意总会站在他们的。
“但愿吧,贫僧明白随缘的道理。”
之后三人又谈及了一些趣闻轶事。戒真和尚看看时间说,“这次来杭城也是应了一位友人之约,他已经要到山脚下了。可惜不能与你们畅聊,但愿来年在长安的修士之会中,我们可以再聚。”
修士之间十年一大会,五年一小会,是从明末清初开始的。在民国战乱时候一度停止过,后来建国形势紧张的时候,改为进入到由许多修士一起开辟的特殊的空间中进行。近三十年间,这个聚会在哪里开展,是由上一次结束时决定。集会中修士交换彼此之间修炼心得,法器灵物,是分布在天南海北的修者们齐聚一地的契机。
“大师,有事就请先行离开吧。”郁阳说道,“我们只待来年再聚。”
云子诺也向他示意,来日方长。
戒真也不多做停留,向二人作别,身影消失在漫漫水幕中。
云子诺与郁阳并肩站在观海楼台中,向钱塘方向望去,透过大雨,一切的建筑显得也都有些不真切。
“这里怕是已经不能再看到钱塘之潮了吧。”现在的杭城林立起高楼,不复古时一片空旷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