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立溥为大阿哥,侧福晋乐得合不上嘴了:“载漪虽说过继给瑞王爷了,可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老二。溥是咱们家的骨血,是您的亲孙子,要是当了皇上……”
奕誴重重地把桌子一拍:“妳懂得个屁,要真立溥为大阿哥,我的儿子、孙子也就惨了。桂祥有三个闺女,我们家载字辈的也就出了三个倒霉蛋,谁娶了谁倒运。先不说宫里的事,载澍、载漪的日子可不好过,是人全受不了。溥要是进了宫,也就是往笼子里钻,往火坑里跳。”说罢,这位亲王抄起了酒壶一饮而尽。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奕誴醉倒在地上,慈禧正发雷廷之怒,这几天她感觉到太后的权威遇到了挑战。立溥为大阿哥的诏书,已由内阁堂堂正正地颁布了,可是全国悄然。王公们不上贺表,封疆大吏们置若罔闻。两江总督刘坤一竟然致电军机处,“君臣之份已定,中外之口宜防”。这封电报也就是明确表态,不同意由大阿哥取代光绪。
老佛爷气恼之下,想出了一条妙计——利用洋人。明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破例请各国公使进宫赴宴。让溥以大阿哥的身份,代表正在“病中”的光绪接见赴宴的公使。第二次鸦片战争所签订的《北京条约》,虽然明定各国公使进驻北京,可是清廷一直拒绝公使进入紫禁城交递国书。也就是大清皇帝例不接见诸国使节。这次破例,公使们一定受宠若惊,欣然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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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17)
这是一箭双雕,只要公使们一进宫,就可以对外宣布此行是祝贺溥被立为大阿哥。洋人都入贺了,大臣们还能再说三道四吗?王公们怎敢不上贺表。更重要的是向天下昭示,光绪皇帝确实病了,大阿哥在外交上业已执行储君之责,而且得到了列强的认可。
没想到洋人不买账,把请柬都给退了回来。法国公使还派出了医生,要进宫给光绪检查身体。不说诊病说检查身体,这不是明摆着是要证实光绪皇帝没病吗。这可把老佛爷气晕了,破口大骂洋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督抚们“翅膀硬了,还想问我家事”,王爷们是“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后。都反了!”
李连英低着头不敢抬眼,更不敢接下茬,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小太监张顺捧着冰镇酸梅汤由侧门而入。李连英顿生一招,凑上两步说:“老佛爷心烦,叫小顺子陪您下盘棋,净净神。”
慈禧未置可否,李连英一挥手,两个宫女就把棋桌摆好了。慈禧平时下棋,都是由小顺子陪着,原因是他的棋最臭,准赢不了,下起棋来还挺认真,准能引发老佛爷的棋兴。没想到小顺子跪在棋桌前没走上几步就得了手,高声说:“奴才杀了老佛爷这个马。”慈禧听后恶从心生,嘿嘿一声冷笑:“你杀我这个马,我杀你一家子。”回过头来对李连英说:“传敬事房,把这小子交慎刑司,杖下立毙。”
小顺子瘫在了地上,被两个侍卫架了出去。这时储秀宫中鸦雀无声,宫女们戳在墙边,太监们躲在柱角,李连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慈禧冷冰冰地问道:“你们都低着头干什么?”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直愣愣地看着这位老佛爷,过了一会儿,慈禧又冷冰冰地问道:“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所有的人又都低下了头。
老佛爷乱了方寸
达官显贵整天忙着盖房子;八旗子弟整天盼着分房子;慈禧太后整天琢磨着立大阿哥,立了大阿哥才能废掉光绪。人不能总想一件事,总想一件事就会昏头,旗门的土语就是晕菜。不论昏头还是晕菜,都是乱了方寸。方寸乱了就不知世事之变,更不可能把握世事之变。
盼分房的八旗子弟在茶馆、酒馆中骂大街,骂累了就回家吃饭。没饭吃的人饿极了可就要铤而走险。此时,十几万义和团正由山东、直隶各地向北京推进。英国将领西摩尔率领的两千多名联军,由天津租界出发,沿铁路、运河向北京推进。与此同时,大学士荣禄在深夜接到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端郡王载漪转来的“归政照会”,全文共四款,最后诸国明确表态,“皇太后归政”。
荣禄虽老于仕途,见此照会也是昏头、晕菜,乱了方寸。绕室彷徨,计无所出。想到专斩乱臣贼子的“大将军”,虽在夏夜也是脖梗子发凉,腿肚子转筋。黎明即入宫密奏了慈禧太后。老佛爷可不是束手待毙之人,立即召开御前会议,对各国宣战,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通知公使们降旗归国。又命董福祥“选团民精壮者成军”,以“折冲御侮”。由庄亲王载勋统管京中各团,发粳米二万石为粮饷。
几道上谕发出后,慈禧由养心殿回到储秀宫。面色铁青,一语不发。写了好几道懿旨,命军机处发往各衙门。傍晚时二总管崔玉桂上来回事,还没等他开口,慈禧就问道:“宫外有什么动静?”崔玉桂凑上两步:“回老佛爷,步军统领衙门把城外的义和团都给放了进来,西安门外的庄王府插上了团旗,成了总坛口。巡街的武卫军在东单牌楼打死了一个洋人,是那个洋人先开的枪,他自称是德国公使。
“义和团已把东交民巷和西什库教堂围了起来,准备火攻。董福祥的甘军从长辛店开进了永定门,外火器营的炮队从西直门进城后驻进了普度寺。皇城里也有义和团了,打的大旗是扶清灭洋。”
慈禧听罢点了点头,面色稍解。对崔玉桂说:“现在可是出乱子的时候,宫内宫外你给我多安排些耳目,逢事多留个心眼。洋鬼子不叫我废了那个小冤家,这口气我先忍了。可是昨天又发来了归政照会,要让我归政。我要是归了政,那小妖精还不把我撕巴烂了喂狗。反正是你死我活,不如堂堂正正地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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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18)
“把义和团全放进城来,我知道这些人都是乱民,就是以毒攻毒,叫洋人也尝尝苦头。义和团人多势众,先挡一阵,打得差不多时,各省的勤王之兵也就到了。我叫你办的事你都要办扎实了。”崔玉桂请安后退,说:“老佛爷放心。”
宣战上谕发布后,八国联军向大沽口炮台发动了猛烈的进攻。炮台守军击伤、击沉了六艘驶入海河的敌舰。但寡不敌众,被联军分割包围,守将罗荣光弹尽殉国。大沽炮台失守后,悬挂着米字旗、三色旗、星条旗、太阳旗的战舰溯海河而上,云聚天津城下。天津租界之中的各国守军开始进行反攻,天津城中炮火连天。北京城中更是乱成了一团,义和团围攻东交民巷使馆和西什库教堂,久攻不下。慈禧命清军开炮助阵,宫外炮声隆隆,可是战事毫无进展。
崔玉桂得到线人的报告,火器营炮击东交民巷和西什库时,往炮筒子里只装火药不装铅弹,躲在里面的洋鬼子和二毛子是有惊无险。武卫军的炮营更有邪的,把克虏伯的山炮架在东安门外的空场上,当兵的都躲在树荫底下歇凉。义和团声称是奉了懿旨,派人来坐催,说只要炮弹能把使馆院墙炸开,他们就能冲进去。
炮兵管带姜桂题飞马去请示荣禄,半路上遇见甘军提督董福祥部的一个管带。姜桂题问道:“一个小小的东交民巷,怎么老打不下来?要是由我打,半天工夫就给轰平了。”
“那你干嘛不轰呢?”“没有荣大帅的手令谁敢开炮。”“算你还机灵,我们要是真打,十个东交民巷也早打下来了。打下来怎么办,你想过吗?可别冒傻气,我们董大帅现在是明白了,你们的荣大帅更是明白人”。
姜桂题见到荣禄后,请示打还是不打,打不打都给标下个手令。荣禄沉着脸不回答,姜桂题站着一动也不动。
僵了一会儿,荣禄说:“火器营炮击好几天了,人家怎么打,你就怎么打。”姜桂题赶上一步请安,说:“标下明白了。”返回东安门外的炮兵阵地后,姜桂题下令各炮调高标尺,把炮弹落到前三门外的护城河里。但炮技欠佳,有几发炮弹落到了西河沿的山西票号里,把老西子们炸惨了。
线人报告的事关系重大,崔玉桂立即奔了储秀宫。这位二总管一进殿,当值的宫女就都退了出去。崔玉桂把线人的报告一五一十地密奏了慈禧。这位老佛爷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小声说:“我原打算是让义和团打下东交民巷和西什库,把那里的洋鬼子都扣做人质,逼洋兵退回天津,然后议和。没想到这些人合起来跟我玩虚的,义和团倒是实在,可是我也不能再用这些乱民了。对那些暗中讨好洋鬼子的人,我来个明的,看谁能卖谁。”
说罢亲笔写了两道懿旨,命崔玉桂送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和步军统领衙门。退下来后,崔玉桂打开懿旨一瞧,也真愣了。字写得歪七扭八;话说得文理不通。大意是让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给东交民巷和西什库送几车瓜果、蔬菜表示慰问,告诉洋人这是奉的懿旨。让步军统领衙门派人手执白旗,到东交民巷北口的御河桥上设立告示牌,上书“奉懿旨保护洋人”。
第二天早朝,慈禧满脸怒色。她把国子监祭酒王懿荣的奏折往御案上一摔,对军机大臣荣禄说:“这样长的折子还拿来给我看,想累死我。”荣禄上前一步奏道:“此折所言四事或许能解时下之急。”
慈禧听了后面色稍缓:“简简单单地把所陈四事说给我听听。”
荣禄回奏:“第一事件是‘水战,夫当战之法,有假器械者,有假水火者……’”慈禧一听又火了:“别念了,我没工夫听,有什么话直说。”荣禄回奏:“联军攻占大沽口后,各国舰队驶入海河,列队天津城下。若夜间从海河上游的子牙河、北运河、潮白河……同时关闸破堤,不用一个时辰,天津城下的海河就会变成干河。各国舰队均会陷入淤泥之中成为废船。第二件事是‘民战’,命顺天、直隶各州府火速组建团练勤王,驰援京师。第三件事是‘壁民’,让老百姓囤粮于有险可守之地,筑堡自卫免受联军涂炭,亦可乘其不备,击其疲弱。第四件事是‘迁民’,无险可守之地的百姓迁于险阻之地,山地、水泽皆可,使联军无可抢掠,粮尽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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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19)
慈禧听了后摇摇头:“除了第一件事,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水战’一事我看可行,你安排一下,立即关闸破堤,断海河上游的水。”荣禄回奏:“直隶已无兵可调,两江、两广、湖广、云贵、四川、山东均已参加东南互保,拒不执行宣战上谕,实行保境安民,勤王之师是无望了。”
慈禧把御案一拍:“你给我下道上谕,他们要是敢,”敢字下面是什么,老佛爷没有说出来,变成了“水战一事还需赶快办理”。
荣禄回奏:“儒者最重名实,有其言必有其行。王懿荣上折言四事,他必有实行之策。可立即由御前传旨,命他为京师团练大臣兼辖顺直各州府勤王兵勇,督办所陈四事。”
王懿荣接旨后呆若木鸡,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半天过去了,依然是一动也不动。家人慌了,请来了他的挚友铁云。铁先生赶到王宅看到圣旨后,捶胸顿足道:“天理不公,人心至坏。”
王家的人不解其故,铁云先生说:“懿荣兄是个迂夫子、愚夫子,书生论兵本意是进言,所陈四事当轴者用则取,不用则舍,奈何置实在人于必死之地。战时,国子监祭酒本无守城之责,只有洁身自好之义。现在身为京师团练大臣,统辖勤王兵勇,是有职有责之人。但无兵、无械、无饷,不能战,不能守,不能走。所陈四事当轴者不行,让懿荣兄督办,岂不是置他于,”说到此处,铁云先生嘎然而止,连呼“苍天!”
铁云走进了书房,拉住了王懿荣的手相对无语。良久,铁云起身告辞。王懿荣缓缓地站了起来,说:“留步!有一事相托,舍下所存甲骨,望你能带走。我的用心,你自明白。”
铁云首肯,说:“请放心。”
大内的二总管崔玉桂,是到王宅传旨的钦差。从王宅上车回宫时,就留下了“蹲坑的”,任务是盯在门口,看看有什么动静。一连三天,王懿荣闭门不出,“蹲坑的”只好回宫复命。慈禧得知后骂道:“人都说书呆子心眼直,办事实。原指望他能出来挣绷挣绷,没想到是个废物,在家等死。”
崔玉桂赶紧回奏:“老佛爷别生气,奴才已经查清楚了。这个王祭酒是个病秧子,平常就携咳带喘,只知道在家里摆弄乌龟壳和牛骨头片子,叫什么甲骨。这些破骨头片子都是高价收来的,把家里的银子都花光了,穷得掉了底,可是还死撑着不拿衙门中的份钱。”慈禧一愣:“国子监这穷衙门有什么份钱?”
“您不知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捐监生是在吏部交钱办手续,可是监照得由国子监发。领监照时能白领吗?得意思意思。这笔银子年底时由国子监的上上下下公分。按例祭酒先提五千两,余下的按来头分份,就是差役也能分上二百多两。祭酒这五千两,王老头子拒收。他不收,别人就多分点,背后都管他叫冤大头。”
慈禧摇了摇头:“不说这闲事了,看来书呆子也指望不上了。跟我说说,王爷们近来怎样?”
“天太热,王爷们大多奔了西山,名为结庐守孝,实是避暑,也是躲躲这场乱子。听说潭柘寺、戒台寺、西风寺中的房被定了一空,连妙峰山都……”
慈禧咬牙骂道:“这群没良心的,倒会给自个找好地方。”沉默了一会儿,慈禧又问:“大臣们有什么动静?”
崔玉桂凑上一步回奏说:“东南互保之后,家在南边的大臣都乐了,吏部尚书王乾、户部尚书赵坤、礼部侍郎张纲、太常寺卿冯阅……都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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