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卫幽
1、内容简介
姐弟俩尚在襁褓中时,产后身体虚弱的娘亲就被无良爹爹和狠毒小三逼死,而今舅父又身陷阴谋离奇殒命。肩负着复仇和使命,沈棠和双生弟弟回到了风波不断的安远侯府。是被阴谋诡计所害,还是利用阴谋诡计回击?且看沈棠在王侯府邸的步步惊心!
2、楔子
方氏强自撑起病弱的身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床前的丈夫,“你……你说什么?”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又重新板起了脸孔,“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明日柔妹都要嫁进来做平妻。”
方氏被气得一阵猛烈地咳嗽,止也止不住,贴身的丫鬟秀蝉立刻把她扶了起来,喂她喝了一口茶水,再轻捶她的后背,好不容易才让方氏缓了过来,便把她轻轻放在靠枕之上。
男人见状,便把身子微微地挪开了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男人以为方氏是不会答话之时,方氏却淡淡地开了口,“既然你明日就能娶到你心心念念的女人,那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那语气中的失落怅然,令人闻之心碎,男人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我是来通知你的。”
接着又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是娘要我来的。”
方氏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已知晓了,二爷明日还要迎娶平妻,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安排,我这碧桂园离侯府有些距离,时候也不早了,就不留您多呆了,还请回吧。”
男人被她那带着几分轻蔑的口吻激怒了,跳将出来,大声斥责道,“平妻怎么了?柔妹是永宁伯府的嫡女,愿意屈居你之下,称你一声姐姐,已经够委曲求全的了,那样善良懂事的女子,你怎么就是容不下呢?但如今,却已经由不得你了,柔妹腹中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们明日就能完婚,你就是容不下,也得容!”
说罢,男人便摔了门帘子,疾步离去,仿佛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在这屋子里多呆。
方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善良懂事?呵,善良懂事的女子会与已经娶妻的表哥暗通款曲,暗渡陈仓,如今更是连孩子都怀上了。
自己作为正妻,屡次受到他那善良懂事的表妹欺辱,若不是为了怀中这对双生儿女,她也不会处处忍让,避居外庄。饶是如此,她也被那秦雨柔害得早产,虽然孩子们最终是无碍了,但她的身子却落下了血崩之症,命不久矣。
沈灏这个寡情薄义的负心人,明知道她的身子孱弱,受不得刺激,还巴巴地跑来告诉她明日就是他与那秦氏成亲的好日子,哼,是想气死了自己,为他善良懂事的表妹扫清一切障碍吗?
方氏的目光中透着无限的凄凉,自己倒是有心想要不遂了沈灏的愿,但自己的身子,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秀蝉轻轻地捶着方氏的背部,低低地叹道,“小姐,您就是太倔强刚直了,若是能松软一些,多依着二爷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和二爷之间,也就不至如此。”
方氏摇了摇头,“我若是成了那奉迎谄媚之流,又怎配做方家的女儿?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活着了今日还不知道有没有来日呢,我又何苦为了让他高兴而委屈自己?”
秀蝉不赞同地道,“如今这样与二爷过不去,又何尝是宽待了自己?”
方氏皱着眉头打断了秀蝉的话,“去奶娘那里把大小姐和二少爷抱过来,我想看上他们一眼。”
秀蝉踌躇道,“天都这么晚了,大小姐和二少爷都早就入睡了,不如明天再看吧?”
方氏却十分坚持,“不知怎的,我心里突然好想看到他们两个,好像再不看一眼,就没机会了一样。你去把他们两个抱过来吧。”
秀蝉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却再不敢犹豫,忙急急地跑到西厢房,把熟睡中的大小姐和二少爷抱了过来。
方氏满怀眷恋地把两个孩儿抱在怀中,一会儿贴贴这个的小脸,一会儿又亲亲那个,脸上的神色温柔之极,“一想到这世间,还有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家伙,我就舍不得离开,但我这身体……”
秀蝉忙打断了方氏的话头,“小姐您又胡说了,您一定能长命百岁,保护着我们大小姐和二少爷平安长大的。”
方氏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假话骗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可难着,你可别忘了,我师承药圣唐一中,我这崩漏之症无药可治,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罢了。我只是担心,在这高门贵户的安远侯府中,若是没了娘亲,这两个孩子会受那起子逢高踩低的小人轻贱。何况那秦雨柔,绝不是个宽厚良善之人啊!”
秀蝉被她说得满腹心酸,眼泪忍不住便流了下来,但在方氏面前她又怎能把这些都表现出来?
她偷偷地擦干了眼泪,强笑着说,“小姐就是想得太多,不能宽了心,秦雨柔是永宁伯府的嫡女,但咱们方家可也不是寻常的人家,老太爷在时可是帝师,老爷也做到了御史中丞,如今家里虽然只剩下了大少爷,但大少爷却是替皇上办事的。就算……就算那秦氏进了门,也不敢对两位少爷小姐有什么坏心思的。”
方氏的脸上骤然一亮,她忙道,“我竟把大哥给忘记了,快,秀蝉,替我拿笔墨纸砚来,我要给大哥留一封书信,快!”
烛火摇曳下,方氏柔弱的身躯显得越发飘渺,她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写完了那封托孤的书信。
第二日,安远侯府烛火辉煌,二公子沈灏迎娶母亲秦氏的内侄女,永宁伯府的嫡次女为平妻,成就了亲上加亲的一曲佳话。
就在这对新人男女夫妻交拜的那一刻,方氏却在别庄碧桂园自己的寝房内断了气,屋内丫鬟婆子哭成了一片,个个都在心内为这个正值妙龄,却被丈夫背叛离弃而香消玉殒的女子,她那短暂的一生哀叹。
谁也没有注意到,襁褓之中的婴孩那双漆黑如墨玉的眼中,一滴泪花无声地滑落。
第一章 梦魇
“不要!”一道惊惧的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月桂园中的烛火一下子便都点了起来,照得这黎明前的黑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碧痕一边披了衣服,一边把身边睡熟了的碧笙叫了起来,“快起来,我进去陪着小姐,你去小厨房做一碗安神汤来。”
碧笙闻言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一边匆忙地穿衣,一边问道,“小姐又做噩梦了?”
碧痕点了点头,又递过一座烛台,柔声叮嘱她,“前半夜刚下过一阵子雨,地上青石板路滑,你自己小心着点。快去快回!”
等碧笙推门出去,碧痕便轻轻进了里屋,小心地撩起了月白色的纱幔,柔声唤道,“小姐!”
沈棠只着了薄薄的一层小衣,直直地坐在榻上发呆,她的脸色苍白,额头还隐隐藏着许多汗珠,似乎刚从极可怕的事情中逃脱出来,而心境却仍久久无法平复。
碧痕心疼地替她擦了擦额头鬓角的汗珠,然后从榻上拿起了大大的靠枕塞在了她身后,让她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倚在了床头。
沈棠扶了扶额头,只觉得有些头晕,她虚弱地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碧痕回头看了一眼沙漏,便回道,“刚过了寅正,还早,等碧笙把安神汤送了来,小姐喝过了后,还能再眯一会。”
沈棠的脸上带着几丝歉意,她拉住碧痕的手,轻轻说道,“我这睡不踏实的毛病,倒让你和碧笙两个受了不少累。”
碧痕有些心疼地望着沈棠,“小姐老是被噩梦魇着,很是伤身,我听颐寿园的桔梗姐姐说,般若寺有个叫静虚的长老,最擅长治这些疑难杂症,不如改日咱们禀了老太太,去般若寺求一剂汤药来?”
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碧笙端着安神汤进了来,听到碧痕的话,她不由接口道,“碧痕姐姐说的极是,我也听这府中好几个嬷嬷姐姐说起过这静虚长老了。”
她把汤盏递给了碧痕,碧痕轻轻地舀起一勺,然后吹了吹,便往沈棠口中送。
沈棠笑着伸出手来,“我又不是病人,更没有老得七老八十,怎么还要劳动你来喂?拿过来吧,我自己用。”
碧痕知道她脾气,也不客气,就把汤盏递了过去,然后转头笑着问碧笙,“你这小蹄子,又听说什么了?”
碧笙凑近了榻前,神神秘秘地道,“我听说,那位原本生二小姐的时候伤了身子,连宫里的太医都说她以后再难有子嗣了,但永宁伯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这位静虚长老的本事,就亲自去求了般若寺的主持,许诺了替大雄宝殿上的菩萨重渡金身,这才求得了静虚长老的一张良方,结果你看,不出一年,那位就又得了三少爷,接着还生了三小姐。”
沈棠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她低喃道,“般若寺……”
碧痕见她又思虑了起来,不由拍了碧笙两下,“你这不懂事的,小姐刚刚缓了过来,你又把这些道听途说的事儿,拿来让她操心。”
沈棠笑着摆了摆手,“碧痕,你就别说碧笙了。要我说,以后碧笙你就该多和府里的婆婆嬷嬷姐姐们一道玩耍,若还有什么八卦,也尽管说来。但你要记住,咱只听不说,听来的也只在这个屋子里,咱们三个人的时候说。不然,这妄言妄议的罪责扣下来,便是我也保不住你们。”
碧笙笑着说,“那年我们来的时候,小姐就吩咐过了,要多听多看少说话,我虽然笨了些,但小姐的话可是从来都不敢忘记的。小姐在这府里虽然是地位尊崇的嫡长小姐,但内里的辛酸却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她顿了顿,指着西南方向继续说道,“那位巴不得我们大小姐和二少爷都倒了大霉,不知道安排了多少只耳朵多少双眼睛就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我又怎么能那么傻送上门去给他们当靶子使?”
沈棠拉住了两个丫鬟的手,有些动容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从舅父家带回来的,与我一起长大,咱们虽为主仆,实则却比亲姐妹还要亲。我只盼你们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受了无妄之灾。”
碧痕道,“小姐您就放心吧,我和碧笙又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舅老爷把我们两个放到您身边,可不是为了让你为我们两个操心的!”
话音刚落,碧痕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小心翼翼地望着沈棠,眼里写满了担忧,“小姐……”
沈棠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怅然地叹了一声,“你说得不错,我和榕儿回到安远侯府,也不是为了看秦氏的脸色。”
但很快,她便又恢复了神色,笑着说,“任重而道远,我要鼓起精神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碧痕见她一扫刚才的颓然和苍白,一颗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轻轻道,“时辰还早,小姐再歇会,等到点了,再来叫您,今日大爷和二爷从南面回来,老太太那,还得早些去才好,免得落了人家的口实。”
沈棠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去吧,我就这样靠着歇会就行了。”
碧痕端了汤盏,便和碧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诺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沈棠一个人。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便下得床榻来,也没有披个衣服,赤着脚,就来到了窗边,轻轻地推了开来。
虽然已是初春,但这凌晨的风吹到身上来,却还是寒彻骨的,但她却并没有缩了回去,反而一纵身跃了上来,坐在了窗台之上。
她所住的这座月桂园,乃是她的大姑母大周朝皇贵妃沈泠未出阁时的住所,亭台楼阁,雕栏画柱,美轮美奂,端的是华贵非凡。沈氏的族人也都认定了这月桂园的风水好,必然还会在此再出一位皇妃。
也正因为此,继母秦氏所出的二妹紫嫣三妹紫姝才会想方设法给她下绊子。
也对,她一个才来了两年的,占了沈紫嫣嫡长女的名份不说,还与沈氏的男丁一样排了木字辈,这都罢了,竟然连这象征了将来的夫婿会贵不可言的月桂园也一并给了她住,沈紫姝倒也罢了,沈紫嫣不跳了脚才怪呢!
但此刻,沈棠却是一脸讥诮地望着已经晃开了的微蒙天色下,那壮观华丽的园景,若不是因为身上肩负着使命,这安远侯府嫡长小姐的身份,这座月桂园,当她稀罕吗?
甚至,连这个姓氏也都让她觉得肮脏不堪,恨不得立时就抛弃掉。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夜晚,她刚从前世的一场灾难中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灵魂竟然钻进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身上,可她睁眼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她那刚产下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就在这冷冽的寒冬里被扔在了一旁,她昏迷着,下身还淌着血,那几个产婆却在说说笑笑,比较着是安远侯夫人给的赏钱多还是永宁伯府秦大小姐给的首饰珍贵,而这一对姑侄的目的却是出奇地相似,一个是要去母留子,另一个更狠,是要母子俱亡。
若不是她声嘶力竭的哭喊惊动了产房外的秀蝉姨和方家陪嫁来的人,那么娘亲和弟弟,还有自己刚刚才重新开始的人生,就俱都不存在了。
她沈棠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隐忍了十二年,也只不过是为了等待时机,该了结的帐,她会一项一项地清算,绝不手软!
第二章 请安
妆台前,沈棠的发丝被碧笙拢了起来,碧笙的巧手,上下缠绕旋转,不一会儿,一个好看的随云髻便现了出来。
碧痕从珍宝匣中选了支珊瑚红宝石镶嵌的八宝簪,那豆大的红宝石在青铜镜的反射下熠熠生辉,华贵非常,正要簪上去,却被沈棠拦了下来。
她笑着说,“不必那般华丽,就还用那支惯常用的那支玉簪。”
碧痕有些犹豫,“上次小姐戴那簪子的时候,就被二小姐三小姐好生地讥笑了一番。咱们又不是没有好簪子,何必再惹她们嘲讽呢?”
沈棠笑着摇了摇头,“今日沈灏回府,她们必然是要打扮地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她们越是打扮地华丽高贵,我便越要简单素净。再说,阖府上下都知道咱们又不是没有好簪子,那么沈紫嫣沈紫姝讥讽我,就更显得那姐妹两个眼皮子浅,嚣张跋扈,不敬长姐。于我们,并没有什么坏处啊。”
碧痕了然,已经替沈棠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