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自来得皇上信任,也许他有所发现也不一定。”
沈棠却摇了摇头,“擎弟封了南阳王,三叔心之所向便不再只有沈氏一家,南阳王府的安危或更令他挂心,你若是主动去寻他相问,也许并不会有何用处,反倒不好。”
她想了想,“之前曹府附近有一座宅院,是原来陆翰林的居所,他蒙皇上恩旨告老还乡,便急着要将宅子兑出。我瞧那宅子就与曹府隔了一户,位置也好,价钱也实在,手头恰好得了一注横财,便将宅子买了下来,小修了一番。你和莲莲若是愿意,过几天就搬过去吧。”
陆翰林的宅子甚是别致清幽,沈榕还曾跟着曹大人去拜访过,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他心中考虑的却更多一些,“圣旨已经下了,我和大哥迟早是要分家的。只是,我若是搬了出去,四弟和两位姨娘却有些为难了,还有秦氏……”
他眉头微蹙,“沈灏死得甚是蹊跷,该盘问追审的都已经问过审过,却并无收获。若是我们搬离了侯府,那岂不是就再没有了弄个清楚明白的机会?”
沈棠低低地叹了一声,说道,“是大伯母做的。”
沈榕万分惊讶,“什么?是大伯母?”
大伯母莫氏端庄贤惠,素来又对他们姐弟和蔼可亲,自从大伯父过世之后,又一味地退避人后,整日吃斋念佛,他很难相信慈和的大伯母,竟然就是沈灏咽气之前口中所说的那个“他”。
沈棠沉沉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能够号令仆从,又将事做得那般滴水不漏的,府里一共能有几人?秦氏自然不必说,她那几日重病沉疴,又被关押在诫堂。柳姨娘若是有心,也能算她一个,但她对沈灏既然无爱,自然也就无恨,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更何况四弟还小,失掉了沈灏这个父亲,凡事便要艰难许多。”
她淡淡地说道,“但大伯母不一样。她掌管侯府事务多年,积威深厚,又素来懂得收买人心,多的是愿意替她卖命的人。沈灏若是不死,大哥永远都没有机会,沈灏若是死了,大哥还尚有一线希望。大伯母向来眼光毒辣,也许先我们看出了朝局的变化,于是兵行险招,赌了一把。”
沈榕面色微凝,“她赌对了。”
沈棠冷笑着说道,“便是赌输了,也对她没有什么影响,我们没有证据。况且,她不过说了几句话罢了,若是沈灏没有为了秦氏而牺牲自己的心思,又怎会真的自戮?”
沈灏对秦氏的感情,虽然愚不可及,但确实是发乎内心,不管秦氏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管秦氏对他的欺骗和背叛让他显得多么可悲可笑,他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原谅她,并且以自己的性命去维护她。
沈榕一时有些怔忪,沈灏再怎么该死,他都不愿意看到他是以那样的方式,死在那样的手段上。
他低低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大伯母……都是一个凶手,难道我们就要算了吗?”
沈棠摇了摇头,“若我不曾料错,叶姨娘还有大厨房的罗娘子夫妇,都是她所害。大伯母手上满手血腥,所为的固然是大哥的前程,但却也不乏心中那份不甘。”
一直以为牢牢握在手心的东西,权利地位名誉以及独子光明的前途,突然有一天,随着笃爱的丈夫一起随风而逝,这种被人掠夺的不甘,除非真的看透了世情,才能消弭。
她苦笑着说道,“身在高门大户,若是心中有了执念,那手上难免是要沾血的,不管是蓄意为之,还是假借他人之手,哪里会有完完全全清白无暇的人?”
便是她自己,不也曾因为柳嬷嬷的恶行,而故意设了个局让秦氏去钻吗?柳嬷嬷纵然是死在了秦氏手上,但她又岂能逃脱得了干系,将自己说得那样清白?
沈榕闻言心中一凛,他忙唤道,“姐姐!”
沈棠冲他浅浅一笑,“你放心,我无事。大伯母的事你不必插手再管了,个精细的人,你与他将府里的事宜都交接之后,这桩桩件件他迟早都会查清楚的。与其我们做这个恶人,与大哥的关系骤然急转直下,还不如让他自己发现,然后再作抉择地好。”
她不是什么正义道德的卫道士,虽然心里也会为枉死的人感到悲哀挽痛,但一时冲动揭破真相,只会让沈榕和沈枫真的反目。
这是个主子可以合理合法地打杀奴仆的世道,大厨房当差的罗娘子夫妇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叶姨娘虽然是妾,号称半个主子,但内里也依旧是奴。至于沈灏,不说无凭无据,便是真凭实据摆在面前,说莫氏与他有过会面,也不过就是多一桩叔嫂不忌避的丑闻而已,沈灏终究仍然算是自杀……
沈榕离开不多久,赵誉便满身风尘的回了馨菲院。
沈棠盈盈笑着将沾了水的帕子递过去让他擦了擦脸,一边又问道,“不是说要去将东街那几个铺子盘下来吗?怎么那么快便回来了?”
赵誉拉她坐下,少有地用正经的语调说道,“盘了一间,剩下的交给父王身边的长随伦叔去办了。”
沈棠见他模样,便知道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想了想不由问道,“是聚雅集出了什么事?”
赵誉脸上闪过一丝讶然,随即却笑着点头,“你真是聪敏,我看中的那几个铺子正好离得那不远,不巧又被我瞧见了几个西域人自那里进出。”
他忽然又问道,“猜猜看,我还看到了谁?”
沈棠心中隐隐猜到了,但却还是摇了摇头,“是谁?”
赵誉略有些傲娇地昂起了头,“原来咱们的女诸葛也不是回回都能猜中的。是秦焱,永宁伯的嫡长孙,你应该是认得他的。”
沈棠不由有些苦笑,她自然是认得秦焱的,而且她还清楚地知道,秦焱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情愫。
她轻轻地将下巴搁在赵誉的肩膀上,“原来是秦表哥。”
赵誉的眉头忽得皱了起来,“上回去西域时我就觉得可疑,这么一联系起来,便就都通了。恒王果然未死,而且不知因了什么机缘,成了西域的贵族,但他誓要皇位的心仍旧不死,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暗地筹划着卷土重来。永宁伯府,云州容氏都是恒王的拥护者。”
沈棠轻轻地点头,若是如此,秦氏还有永宁伯府那些处处与西域有关的秘药就有了解释。
不只如此,容氏的诡处也便解释地通了。
容氏虽然昌盛,但不过却是蜗居一方,既没有爵位,便算不得正统的世家勋贵,大周朝这百年来,历代皇帝都有打压世家勋贵的心思,因此只有被废去勋爵的家族,还不曾立过新贵,除非是拥立从龙之功。
因此容氏将历代累积的财富尽数献给了恒王,一同献上的或许还有那张藏宝图,恒王兴兵需要大量财物,容氏这献宝之举,定然能得到恒王的欢心,若是恒王得逞,容氏或许真的还能得封个侯伯之位。
也许。。。。。。沈棠心中不由有些发沉,她忽然想到,也许舅父的死因也能从这个答案里得到注解。她知道舅父一直都在追查母亲的死因,他是青衣卫的统领,本事自然也非比寻常,总是能够顺滕摸瓜,摸到永宁伯府的头上,也许他是发现了什么,在般若寺里听静虚长老那番话,舅父就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才。。。。。。
她正陷入迷思,忽然听到赵誉越发低沉的声音响起,“西疆一战是恒王策划的阴谋,但他定不会甘于这失败,如今西域人又入了我都城,想必大周很快就要再起波澜了。”
沈棠眼眸微垂,低低地说道,“可是,皇上却一点都不曾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反倒开始对沈氏下手了。太后尚且健在,定是不会同意皇上对付沈家,也许这便是太后称病的缘由,太后恐怕已经失去自由了。”
皇上从前虽然算不得是个明主,但至少还不算糊涂,但登基才不过一年,就散了心神,嗅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抬秦三入宫,与永宁伯府达成交易,这无异于引狼入室,自投落网。
说失望,自然是极失望的,当初为了自救而助皇上夺宫,这才安稳了多少时日,又要提心吊胆深谋远虑,去谋求沈氏的平安。
即便现任的安远侯乃是沈枫,但沈氏若是被发难,阖族皆难,沈棠是出嫁女能逃过一劫,但沈榕却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去的。
她幽幽地叹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护得榕儿一世平安?”
第二百零三章 为妾
由于瑞王妃身子不好,王府便不像从前安远侯府那边,初一十五必然会阖家坐在一起,一同用一顿团圆饭,各院都备有小厨房,素日餐膳都是各吃各的。 因此,沈棠婚后每日只需去王妃处立一会,吃个闭门羹,然后便就回房,读读杂记游记,与文绣下下棋,听听碧笙的八卦,也就没其他的事做了。 倒是瑞王,他回京方半载,正忙于与宗室联络感情,安稳地位同时又广置产业,因此并不常常在家,但他若是得空,是必要抽出到馨菲院与儿媳一块进膳的。 但除夕之夜,万家团圆,就算瑞王府过年的气氛极淡,这数百年来约定成俗的民俗风情,也是必须要守的。 吴侧妃对沈棠的热情,丝毫不因为沈榕最终失掉了爵位而降低,自那后的几日,反倒来得更勤了,还非要与沈棠一道商议夜宴上的菜色,过年期间该如何安排。 沈棠因为对王妃好奇,又觉得吴侧妃总是话中带话,听起来就像是要告诉,因此便也随着她去,倒是听出了不少值得深思的意味来。
比如吴侧妃绝少说起王妃,但却常常提到“世子的母亲”,还曾像太后那样说过,“赵氏的男儿都是情种,得他所爱的自然庆幸这一点,但没入他眼的,却又是另一种光景。” 这些话多少给了一点信息,瑞王曾经深爱过某人,那某人也许是王妃,但不因了变故,两个人从曾经挚爱,变成相看两厌。 但更大的可能是,瑞王深爱的那个女子,方是赵誉的生母,依据赵誉的长相,那女子左右也逃不开是忠勇伯府的人,而那个逃婚的庶出三,显然是最可疑的人选。 但这事关人伦天常,因此也只能暗中查探,徐徐图之。 除夕夜宴,腊月风寒,竟然还飘起了雪花,设宴的暖房在正堂,离得虽然不算远,但走却也要小半刻。 沈棠让文绣将早前缝制的羽绒斗篷拿了出来,与赵誉一人一件披了上去,又嘱咐文绣和碧笙莫忘记带上铜炉,等准备停当了,夫妻二人这才出了门。 吴侧妃要安排丫头们做事,自然早就到了,她一见沈棠进来,笑着说道,“世子和世子妃来得真早,外头冷吧?不少字来,快坐下,喝杯暖姜茶热热身子。” 她又转过头去说道,“蒙儿,你还愣着干啥,快跟世子和世子妃唠唠话。” 赵誉似乎与赵蒙关系不,还不等吴侧妃将话说完,便笑嘻嘻地走了,两个说起了话来,聊的虽然不过是些家常,但两个人却都显得很高兴。 这是自敬茶那日后,沈棠第一次见到赵蒙,他浑身的气质依旧是冷酷的,但许是这暖房的温度融化了他身上的坚冰,他硬朗的脸上竟然时不时流露出温情。 赵蒙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忽然开口问道,“听说弟妹懂医?” 沈棠浅浅一笑,“略懂罢了。”
她深藏高明的医术,这事情虽然并没有大肆宣扬过,但的人却也不少,当日大伯父沈源病危,她献上回转丹时,那些太医院的御医们自然清楚她与药圣的渊源匪浅,后来她替沈太后疗毒,宫变那夜又认得出罗贵妃所用的毒药,人多口杂,总是会有一星半点传出去的。 赵蒙的目光微微闪动,却并没有再说。 不多久,瑞王和鲁吴便到了,江蓉蓉也扶着瑞王妃进了暖房,吴侧妃见人都来齐全了,便让丫头们开始布菜斟酒。
酒过三巡,宴席过了大半,瑞王妃突然开口说道,“蓉蓉已经十六了,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她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实在不忍见她低嫁。但她的身份,到底还是差了一些……我又舍不得她远嫁,所以便想着蒙儿尚未娶妻,不如?”
沈棠与赵誉对视一眼,嘴角各自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来,赵蒙虽然是庶子,但却是侧妃所生,母亲又有些份量,若是娶妻,正经的高门嫡女也是配得的,江蓉蓉那样的身份,岂能相配? 这门亲,吴侧妃和赵蒙定不会同意的,而瑞王妃又如何不知?她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将江蓉蓉推到赵誉房里罢了。 果然,吴侧妃的脸色一僵,但她并未接话,静默地替瑞王盛了一碗汤。 瑞王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他低沉地说道,“难得吃一回团圆饭,你就非得说这些扫兴的话吗?”
王妃古井一样冷淡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她冷哼了一声,“蓉蓉的亲事,会是扫兴的事?你不过是嫌弃她身份低微,配不上赵蒙罢了。吴氏的你舍不得,那我将蓉蓉给了誉儿,你总该话可说了吧?
沈棠眉头微挑,这话在王妃心中想必憋了许久,这会总算是说出来了,她只说给,并未提及要给江蓉蓉侧妃的名分,而如今又在热孝中,若是她铁了心要做成这事,是没有理由推拒的。
瑞王闻言脸色大变,将碗筷重重地放下,他沉沉地说道,“棠儿过门才不过一月,你便要往誉儿房中塞人,塞的还是你一手养大的侄女,你是想让我瑞王府被人非议,受尽唾骂吗?”不跳字。 瑞王妃冷笑着说道,“当年我过门还不过一月,你就又订下了侧妃,也不见你受人非议了,,当时你做的事,如今我便做不得了?” 瑞王一时语窒,“你!”
瑞王妃转过脸来,对着沈棠说道,“你在京中,颇得贤名,既然是如此贤惠的人儿,自然是不会对我这决定有何异议的,何况你如今正在热孝之中,总该有个人替你服侍誉儿,蓉蓉愿意这样委屈,你该知足才是。”
赵誉脸色铁青,正要反驳,却忽然感到沈棠的手捏住了他的,她笑意盈盈地望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心中忽然想到,母妃只说“给”,只说“服侍”,但却并没有明晃晃地说要作妾侍,难道还有破解之法? 他身为人子,若是就这样与瑞王妃发生冲突,可是忤逆大罪,到时候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倒还给沈棠带来骂名。 沈棠见他脸色平静了下来,这才笑着对瑞王妃说道,“母妃想得周到,只是,江表妹素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