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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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穹-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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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冥的爱犬伐折罗,在旁全程观看了这场短暂但激烈的交锋,也恍然大悟地得出的一个结论:原来主人对这个怪怪的小丫头片子有性趣。因为始终不能得手,所以变得情绪失常,行为矛盾,他一边对怪丫头发脾气,一边又不准自己伤害她。还不向自己解释,害得自己出丑卖乖,丢尽威风,实在伤狗的心啊~~~

白獒发出一声衰劲十足的哀鸣,郁闷的趴在地上,后来宕冥唤它不应,上前加意抚慰,它也不为所动,赖定原地不肯动弹。

经过这样一场风波,宕冥心理上不知不觉地矮了女孩一截,变得几乎不敢正视对方。无常则奇怪地始终保持沉默,他这种高深莫测的态度令伊帕尔菡感觉十分不安。她心知自己的那些辩白和声情并茂的表演只能用来糊弄宕冥这种没什么人生经验的纯情菜鸟,绝对不可能对无常这种老成了精的家伙起作用,但他却袖手旁观自己牵着宕冥的鼻子走,完全没有一点揭穿她的意思。

“这实在是太奇怪,太诡异了!”

伊帕尔菡几乎可以肯定无常暗藏祸心,却无法了解真相。除了脸蛋,无论智慧、阅历还是经验,她都不能与这位年近两百的少林高僧相比;至于武力,从一开始她就没把与其相关的手段列入考虑——只有白痴才会想用暴力撬开天下第一高手的嘴巴。

她对古武术的了解虽然不多,但还知道在人类世界中,武者被分为两界三级:还没成为新人类的武者无论功力高低,都被划在“尘界”;新人类武者则属于“星界”,其中又被分为两个等级,初窥天道的“超凡”与天人合一的“入圣”,两者间实力差距之大,比尘、星两界的区别还要厉害。

自2066年以来,全世界先后诞生了两万名新人类,扣去过半数的战死者与行踪不明者,在剩下的有案可查的新人类中,惟有无常一人达到了“入圣”境界,其他人至今仍停留在“超凡”层次上,历经数十上百年的苦修仍不得其门而入。

因此,无常的天下第一高手宝座也无人可以动摇。

既然文略、武功都不如人,那是不是没有办法从无常身上得到好处了呢?

对于内心提出的疑问,伊帕尔菡予以断然否决。

或许他是一个没有破绽的守卫,但天下间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初生牛犊不畏虎,从初见传说人物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的伊帕尔菡,开始打起了太岁头上动土的主意。

由于思考的太投入,女孩完全没有注意到,无常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最后落定在与爱犬纠缠不休的宕冥身上,眼睛轻轻地眯起,埋藏在浓密虬须下的嘴角向上弯了弯。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第一眼看到布达拉宫的人,都会感受到一种不可言状的心灵震撼,宫宇叠砌、迂回曲折、同山体有机地融合,骄傲地耸立在世界的最高处,雄睨天宇。它有雪山的气概,荒野的精神,佛国的灵光,人世的富丽。它威慑群伦,虎视八荒,撼人心魄!它的美丽像三十三界的帝释宫,它的庄严可胜过鬼神之王的神堡,光芒四射的金顶,连太阳也难相比。

宕冥怀抱爱犬,跟在无常身边一路走下去,看到的东西越多,赞叹的声音越响,到了最后,竟被感动的哑然失声。宫中大小殿堂、门厅、走道、回廊等处都绘有壁画。壁画技法细腻,色泽明艳,题材多样,内容丰富,有表现历史人物历史故事的,有表现宗教神话、佛经故事的,也有表现建筑、民俗、体育、娱乐等生活内容,让从深山里出来的宕冥目不暇接。无常偶尔加以解说品评,言简意赅,妙语如珠,生动而不失深刻,充满哲理的语言,具有极大的魅力,不仅让他听得如醉如痴,连戒心重重的伊帕尔菡也被情不自禁的吸引、感动。

伊帕尔菡一开始接应无常的话头,其实是不安好心,她本想通过这种没有利益冲突的交流来了解无常的性格、爱好和理想,探索他的思维方式,然后拟定相应的方法,尝试渗透其心灵。结果被无常避重就轻,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化解了她的种种刺探努力,不着痕迹的把话题从对壁画艺术的品评转移到了对壁画内容的讨论上。由于壁画内容多涉及宗教、佛经和民间传说,属于宕冥了解较深的领域,无常稍加引导,就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将其轻轻松松地绕进了话圈子。

三方交流使讨论气氛变得更加热烈。不知不觉中,萦绕在宕冥与伊帕尔菡间的尴尬气氛已经化于无形,女孩儿也不再频频“关心”无常,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宕冥脸上焕发的光芒所吸引。

听着宕冥用充满热情的语调为自己介绍每个壁画故事的来历、出处,故事中不同角色的性格、生活,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物,无论是神佛还是妖魔,在宕冥的口中都洋漾着无穷的魅力。经过他的一番演绎,每一幅壁画都在女孩心中活了起来,每个角色的形像在她眼中变得血肉丰满,他(它)们不再是单薄的画人儿,他(它)们有了生命,正在欢笑着、怒吼着飞出壁画,环绕着两个人的身体盘旋、舞蹈、歌唱,让她深深地陶醉在欢乐中。

“我们到了。”

突然之间,许久没有再发言的无常的声音响了起来,犹如表演终场的锣声,把伊帕尔菡从幻想中惊醒过来。

女孩恼怒地冲大和尚鼓起眼睛,可惜无常已经回过头去。她谴责的目光刺在对方城墙般厚实的背上,连表皮都没法穿透,只能无功而返。

仿佛存心气她一般,无常回手在背上搔了两下,豪爽地笑道:“想不到这里还有蚊子,叮得我好痒。”

女孩气得打了个喷嚏,宕冥忙在一旁念了声“扎西德勒”。

“这是什么意思?”

“祝你吉祥如意。”

宕冥刚向伊帕尔菡做完解释,无常就很大声地喊了一句:“扎西德勒。”然后接着喊道:“我帮你把客人们带来了。”

宕冥连忙抬头向前看去。

午间的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进这个宽敞的殿堂,墙壁上挂满了画有佛像的唐卡,绣毯铺地,中央设有一张鎏金供桌,上面雕刻着龙的图案。宕冥识得那是佛教中象征宇宙观念的珍珠曼陀罗。大殿北侧摆放着一张宝座,却没有人坐在上面,在宝座西侧有一座金身塑像,身姿神态与宕冥所知的任何神佛都不相同,让他大为好奇。

“扎西德勒。”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喇嘛从殿外平台踱了进来,望着众人微笑。宕冥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模样与他看见的那尊塑像十分神似。脑中灵光一闪,猛然记起一件事来。

那是某次他随安巴法王外出巡礼,借宿在一户牧民家中,男主人刚刚从拉萨观佛会归来,显得十分激动,直至深夜,仍然拉着师徒二人喝茶聊天。其中屡次提到参观布达拉宫时,因机缘巧合,得以进入从不向外人开放的福地妙旋宫,并参见了五世大活佛的金身塑像,实在是天大的福气。回家之后,男主人仍不能从兴奋中镇定下来,他不厌其烦地描述着殿堂中的各种陈设细节,令年幼的宕冥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回过神后,宕冥再来打量这间殿堂,种种细节与当年那位男主人的描述配合的丝丝入扣。如果这里是福地妙旋宫,那他刚才看到的金身塑像就是五世大活佛的法相,而眼前这位与五世大活佛长相神似的老喇嘛,应该就是……

宕冥全身一阵颤栗,一松手把爱犬抛在地上,抬脚从它身上跨过,满面欢喜的向老喇嘛致以五体投地的顶礼,久久不抬起头。

伊帕尔菡见到他这般举动,吃了一惊,她虽然也猜到了对方身份,情绪却没太大的起伏。因为变种人的信仰是自然崇拜,所以她不会为见到整个西藏的宗教领袖而感动。但为了表示对对方身份的尊敬,也为了不让在场的人觉得奥罗帝人是不懂礼的蛮族,她还是弯下腰,用左手按住小腹,右手轻触额头,向大活佛行了一个奥罗帝国的社交礼。

变种人的力量源自大脑,右手又象征着用来攻击敌人的利剑,以其加额,表示我已做好战斗的准备;同时又用执盾的左手按住孕育生命的腹部,寓意是我很爱惜生命,会用一切力量保护自己。

两只手的动作联系起来,加上带有谦卑和蓄势双重意味的曲腰动作,是在告诉对方——请不要想(来)伤害我,我已经有了为生存而战的觉悟!

三个简单的动作,道出了多少辛酸与无奈、多少痛苦与挣扎……人类,你们心里可有明白?又可曾对保佑你们的神佛做出过忏悔?

女孩恨恨地想着,动作不禁显得格外有力,也格外的沉重。

注视着她的无常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大活佛。

大活佛恍若未觉,他让宕冥抬起上身,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问道:“你想要什么?”

宕冥顺着自觉的想法回答道:“我想要取回师父的舍利子,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然后他期盼地看着大活佛,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些启示。

大活佛听到宕冥的回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抬起右手,用掌心轻抚他的头顶心,诵念了一段赐福的经文,最后竟唱了几句歌谣:“命运已展开翅膀,托着你的心你的梦,飞到离天最近的地方,融入苍青色的光辉……”

宕冥露出无法理解的眼神,本能地张口欲问,大活佛已经把目光转向了伊帕尔菡,他只好闭上嘴巴,起身退到一旁。

伊帕尔菡看到大活佛向自己望来,先是心脏一跳,随即被对方身上那种如同大地一般寂静、坚牢的气息感染,紧张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双脚不停使唤的向前走去。

到了大活佛身前,女孩仍然站得直直的,没有跪拜的意思。站在旁边的宕冥连忙向她使眼色,并抬起一只手掌向下按了按。无奈女孩目不斜视,根本没往他的方向看过来。宕冥大急,生怕女孩惹得大活佛不悦,正打算不顾一切地叫出声时,大活佛又抢在他前面开了口,问的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问题。

“你想要什么?”

早有准备的伊帕尔菡冷静地答道:“我想要创造一个乐园,与除了人类以外的所有生命共同分享午后的阳光。”

这种回答无异于变相的诅咒,潜台词就是——我要人类死光光!

在场的除了女孩,剩下的三个智慧生命都是人类,而且是拥有强大力量的新人类。伊帕尔菡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战胜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包括离她最近的大活佛,包括使用偷袭的手段。

可是,伊帕尔菡还是不顾一切的吐出了自己的心声。她并不怕激怒这三个人,如果能让他们——一个是西藏人的精神领袖,一个是全人类的信心支柱——理解奥罗帝人对人类的仇恨与不屈信念,她纵死无悔!

女孩用力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一鼓作气,代表全体奥罗帝人再发表一些观念时,大活佛抬起了右手,这个动作堵住了她的嘴巴。

这就准备动手了吗?亏这个大活佛还是出家人,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

伊帕尔菡没有打算抵抗,无谓的挣扎只会把自己弄得很难看,身为奥罗帝国的皇族成员,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想到这里,女孩把腰挺得更直,骄傲地抬起下巴,自下而上地睨视着大活佛。

大活佛的手掌慢慢上提,越过女孩的下巴、鼻梁、额头,悬挂到了头顶,然后向下拍落。

伊帕尔菡的眼睛猛然瞪大。预料中的疼痛与压力全都没有降临,只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洗涤过身体,让她沉浸在一片安祥之中,疲倦的身心也得到了休息。

“神话终究会逝去,融入那炽烈的阳光。少女啊,你那沉醉于寻觅的眼睛,总有一天会发现,就在你的背后,有那为前往希望而生的翅膀存在……”

听到大活佛给出的回应,伊帕尔菡彻底傻了,眼珠子和下巴一起往下掉。

这、这个预言,听起来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但这个大活佛,他是不是疯了?

第七回 狼狈

 伊帕尔菡心不在焉地啜着酥油茶,思索着大活佛给她的预言。

“神话终究会逝去,融入那炽烈的阳光。”

这个世界如果还有神话的话,莫过于变种人与新人类的异军突起,尤其以无常为代表的新人类的崛起更富传奇色彩。神话逝去,是指这两个种族中的一支将会彻底地失势、并且消亡吗?或者,是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至于“炽烈的阳光”,如果不是单纯的修辞,应该指的是某种毁灭性武器爆发时的光芒,——核弹?不知道是哪一方的最后挣扎。

预言的前半段显得摇摆不定,后半段却显然对自己有利。

大活佛口中的“少女”绝对是指自己,后面的话更明明白白地表示,只要她坚持不懈的努力探索,终将得到达成愿望的力量。

如果我的愿望能够达成,那被炽烈阳光吞噬的种族就绝对不是奥罗帝人。

想到这里,伊帕尔菡确信大活佛一定是头脑不清了,否则身为人类的他,怎么会做出这种暗示人类将会灭亡的预言。

不过,自己也是傻气的紧。居然会被一个老和尚的胡言乱语迷惑的神魂颠倒,连茶也从口中漏出来了……咦,什么,茶漏了!?

女孩猛地跳起身来,手上的茶碗也被她甩了出去,在空中高速旋转,直奔坐在她对面的宕冥面门飞去。

正在埋头捏糍粑的宕冥听见风声,抬眼一看,啊了一声,想要伸手去接,偏偏这时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糍粑,两手都不得空。闪避的话,又怕碗中剩下的酥油茶撒出来污了主人的屋子,仓促间不及细想,张口一咬,竟咬住了碗沿。茶碗飞旋之势骤止,里面的液体立刻激荡起来,却被宕冥灵活地转动头部,咬着碗摇晃了几下,便消于无形。

伊帕尔菡被溅了一身酥油茶,滑腻腻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却又怪不得别人,正自憋了一肚子的别扭。忽见宕冥身体不动,脑袋像错位一样在肩膀上摇来晃去,滑稽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扑哧一笑,心里的不快顿时淡去。

宕冥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笑,但见女孩笑靥如花,比起刚才颦眉敛目的样子好看了不止十倍。在赏心悦目之余,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却忘记口中还叼着东西。牙齿一松,茶碗掉在矮桌上,发出咣啷的响声,里面的酥油茶,终究还是洒了出来。

这下子,女孩笑得更大声了,宕冥红着脸,慌张地拿手挡在桌缘,想要阻止茶液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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