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正文+番外(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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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正文+番外(全)-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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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华翻了个身。我赶紧再往床沿边上挪挪。
 
   背后夜华道:“你想不想我抱着你睡?”
 
   我呆了一呆。
 
   他没说话又翻了个身,我条件反射地继续朝床沿挪。
 
   通一声,掉床底下了。
 
   他哧地笑出声:“看吧,我方才还在想,若我不将你抱着,你今夜便时不时得往床底下滚一遭,果然。”
 
   我怅然道:“是这个床太小,床太小。”
 
   他一把将我从床下捞起来推到里侧:“是啊,我们两个人平躺着,中间居然还只能再睡下三四个人,这床委实太小了。”
 
   我只得干笑两声。
 
   因躺了里侧,是个易攻不易守的地形,我便更睡不着,偏偏夜华还靠得紧紧的,那桃花香一阵一阵飘过来,本上神今夜,是在受幽冥司十八层地狱下的苦刑啊。
 
   我正在唏嘘忧愁,夜华突然侧转身来面对面将我望着。
 
   我诧然看着他。
 
   他淡淡道:“想起一件事。”
 
   我屏住呼吸。
 
   他说:“浅浅,你可识得司音神君?”
 
   我怔了怔,将被子往上面拉了拉:“唔,昆仑虚墨渊上神的十七弟子,听是听说过,却从未有缘见过。七万年前鬼族之乱后,说是这位神君同墨渊上神一同归隐了。” 
   夜华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你会知道得更多些。”
 
   我呵欠道:“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他道:“鬼族之乱时,天君尚在做太子,小时候常听天君说,我长得同墨渊上神很有几分神似。”
 
   我在心中很赞同地点了回头,不仅神似,形也很似。
 
   他续道:“史册里虽没这么记载,但依天君的说法,鬼族那场大乱里,墨渊上神已经是灰飞烟灭了的,万万不会再偕同司音神君归隐。当时的老天君派了十八个上仙前去昆仑虚料理墨渊上神的身后事,却被司音神君一把折扇赶了出来,而后便是昆仑虚的大弟子上报,司音神君同墨渊上神的仙体一概不见了。”
 
   我做惊叹状道:“竟有这回事。”心中隐隐的痛。
 
   他点了点头:“七万年来未曾觅得司音神君仙踪,近日里,听说鬼族的离镜鬼君在四下寻找这位神君。昨日下面的一个魁星送了一副司音神君的丹青与我,据说正是这离镜鬼君作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果然道:“浅浅,恍一瞧,我还以为是女扮男装的你。”
 
   我打了个哈哈:“竟有这样的事。如此一说,这世间竟有两个人都长得同我很像。这位司音神君我虽然不太熟,不过离镜鬼君当年娶的王后却还同我们白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她那王后正是我大嫂的小妹妹,你可真该去看一看,跟我却是长得一丝都不差的。”
 
   他沉吟了会儿,缓缓道:“哦?竟有这样的事,倒须得拜会拜会。” 
   我唔了一声。
 
   他笑道:“我仿佛听见你在磨牙?你那位大嫂的妹妹,即便同你长得像,也决然没有你的神韵罢。”
 
   我抬头望了眼帐子,打了个呵欠,没答他。当年却是我没她的神韵。
 
   夜华睡得甚快,半盏茶功夫不到便没声了。他睡觉的教养良好,既不打呼也没磨牙,等闲连手脚也不乱动一动。我苦苦支撑了大约两个时辰,到后半夜,终于迷迷糊糊也睡着了。半梦半醒间,突然朦胧地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待要仔细想想,神智却已不太清明了。
 
   那一夜,似乎有一双手,冰凉冰凉地,轻轻抚摸我的眼睛。
 
 
 
 第十章(一)
 
   夜华为人太不厚道。
 
   此番又不是青丘,我委实没道理再陪他早起散步,在床上赖个把时辰,实在很合情理,他却巴巴地非要将我扒拉起来。
 
   昨日新上身的裙子皱得不成样子,我懒得换,靠在一旁灌了杯冷茶,掩着嘴打了个呵欠。
 
   夜华心情甚好,行云流水穿好外袍结好腰带,坐到铜镜跟前,悠然道:“好了,过来与我束发罢。”
 
   我愣了一愣:“你是唤的我?”
 
   他拿起一把木梳:“听迷谷说,你束发束得很不错。”
 
   我束发束得的确不错,狐狸洞没个婢女服侍,四哥又从不会梳头发,于是便都我来束。除了寻常的样式,若四哥要去十里桃林找折颜,我还会梳些新鲜花样,每每折颜看了,都十分欢喜。可夜华在青丘住着时,向来不束发的,不过拿一根帛带,在发尾处齐齐绑了,看着十分柔和。
 
   他盈盈笑着将木梳递给我:“今日我须得觐见天君,仪容不整就不好了。”
 
   夜华有一头十分漂亮的头发,触感柔软,漆黑亮泽。木梳滑下去便到底,很省我的心。不过盘起来堆到头顶时,便略有些费事。
 
   妆台上放着一只玉簪一只玉冠。拿簪子将头发簪好,再戴上玉冠。唔,许久不练手,这趟手艺倒也没生疏。
 
   铜镜里,夜华含笑将我望着。
 
   我左右看了看,觉得这个发式正衬得他丰神俊朗,神姿威严,没什么再修缮的了。遂满意地往妆台上搁梳子。
 
   铜镜里,夜华仍自含笑。我那搁梳子的右手,被他握住了。
 
   他低声道:“从前你……”眼睛里有些东西,淡淡的,如静水突然流转。
 
   呃,他今日不会是,不会是又着了魔风罢。
 
   我半躬着腰,保持着左手搭他的肩,右手被他握在妆台上这个高难度姿势,甚艰辛地预备听他讲这个从前。
 
   他却慢慢将我的手放开了,从前也便没了下文。只是笑笑,从衣袖里摸出串珠子来戴在我的手上,模样有些颓然。 
   我自然知道这是个逢凶化吉的珠串。
 
   他从铜镜跟前站起来,勉强笑道:“这个串子你先戴着,如今你同个凡人没两样,虽不至于在凡界遇到什么大祸事,却也难免万一。”
 
   我看他今日这么一喜一忧的,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便没答其他的话,只应了。
 
   他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道:“那我便去天宫了。”顿了顿又道:“昨夜忙着正经事,却忘了同你说,待六月初一,命格转到了该转的时辰,你将元贞死命拦着,派个人将东华帝君一把推下水去,若到时候是东华帝君救了那落水的女子,便只是元贞从这场纠缠中解脱出来,妨碍不着东华帝君体验人生至苦,如此就皆大欢喜了。”
 
   说完转身便不见了。
 
   我先是想了想昨夜究竟同他忙了些什么正经事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将他后边几句话想了想。
 
   乖乖,这却是个好办法。还是旁人看得清明些。我瞻前顾后了这么些天,竟是自己将自己搅糊涂了。
 
   解决了这么一桩心头大事,我陡然觉得压在身上半个月的大石头一时全飞了,浑身都轻飘飘的。
 
   于是我便轻飘飘地坐下再喝了杯茶。
 
   这茶水方喝到一半,却猛然记起来昨夜朦胧间想起的那件事。
 
   十分要命的一件事。
 
   迷谷曾说凤九去凡界报恩了,当时只道是她承了哪个凡人的恩情,要去将这恩情偿一偿,也就不甚在意。如今想来,凤九长到三万多岁,统共不过欠东华帝君一个大恩。做神仙的时候,东华不知比凤九高明多少,自然她想报恩也报不到点子上。如今她却来凡界报恩,莫不是找转生后的东华来了罢。她好不容易才将对东华的孽想断干净,两个人要再合着折腾几日,将那断了的孽想折腾出点根芽来……我的二哥二嫂,这可怎么得了。
 
   想到此处,我赶紧跳起来换了身衣裳往院外奔。此番须去主动找一找那见一面就得少我三年修为的元贞小弟,向他打听一下,他们这皇宫里半年前有没有新进来一个额间一朵凤羽花的年轻女子。
 
   凤九的娘是赤狐族的,当年她娘将将同二哥成亲时,我便疑心他们要生一只又红又白的花狐狸。却没料到凤九的娘怀胎三年,竟生下一只鸽血般红艳艳的小狐狸,只耳朵一圈并四只爪子是白的,玲珑可爱得很。待这小狐狸满周岁后化做人形,额间天生一朵凤羽花的胎记。这胎记虽看着漂亮,变换的时候却是个累赘,只要是化了人形,不论变做个什么模样,却都是显得出来的。二哥疲懒,只因了这朵凤羽花,因了这小狐狸出生在九月,周岁定名时便给凤九起了这么个不雅不俗的名字,连着我们白家的族姓,唤做白凤九。青丘的小仙们都称我姑姑,殊不知,该正经唤我姑姑的就凤九这么一个。
 
   元贞小弟正是那一汪及时雨。我尚未奔出院门,正遇着他握了两卷经文迈进来。见着我,眼睛亮了亮,恭谨地唤了声师父。 
   先前已经说了,这元贞小弟是个刨根问底的心性,贸贸然问他凤九的事十分不便,我在心中掂量一番,先将他拉到旁边一张石凳上坐稳了。
 
   元贞咳嗽了声,道:“师父脖子上是怎么了,看着像是,像是……”
 
   我惊讶地摸了摸脖子,却并未觉得怎么。
 
   他从袖中掏出一面铜镜,我接过来照了照,脖颈处似乎有个被蚊虫叮咬了的红痕。
 
   这蚊子委实有胆色,竟敢来吸本上神的血。
 
   不过,倒叫它吸成功了,少不得要受用个万儿八千年,届时修成个蚊子仙也未可知。唔,这是只很有福分的蚊子啊。
 
   我点点头赞叹道:“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红痕,你却也注意到了,有个人曾说你有一幅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的善心,看来是不错的。”
 
   元贞微红着脸望着我:“啊?”
 
   我接着道:“须知行路时不能踩着蚂蚁,却不仅需要一副善心,还需要一副细心。善心和细心本就是一体的。”
 
   元贞站起来,做出个受教的姿态。
 
   我摸着下巴高深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象。万象皆是从无中而来,无中生有,乃是个细致的活。学道是很需要细致的。今日为师的便想考考你细致的程度。”
 
   元贞肃然道:“师父请说。”
 
   我亦肃然道:“你十六岁前是在道观里过,十六岁后便在这皇宫里过,为师也不为难你,单问你两个问题,一个关于道观,一个关于皇宫。”
 
   元贞几乎已竖起了耳朵。
 
   我沉吟道:“你从小住的那座道观中,有一位只穿白衣的道姑,这位道姑有常用的一枚拂尘,我便考考你这枚拂尘柄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
 
   他想了想,没想出来。
 
   我道:“且先不必答,还有一问,你现在住的这座王宫里有位女子,额间一枚凤羽花的胎记,我便考考你她是住在什么地方,占个什么职位,闺名是什么。”
 
   他沉思良久,一并答道:“元贞寡陋,在道观中住着时,却从未见过师父口中所说的这位白衣道姑,道观中倒是有穿白衣的道姑,却不是从来都穿白衣的。这位额间一枚凤羽花胎记的女子,元贞倒知晓,正是住在菡萏院里的陈贵人,这位陈贵人此前额间也并无凤羽花的,去年腊冬时掉进荷塘大病一场,药石罔及,本以为就此要香消玉殒,后来却突然好了,好了之后额间便生出一朵凤羽花来,几个妃嫔请来的一个真人将这朵花判了一判,说是朵妖花。父皇虽然不信,却也很冷落陈贵人。至于陈贵人的闺名,徒弟却委实不太晓得。”
 
   咳,凤九果然是奔东华来了。
 
   不过,那骗吃骗喝的真人竟然能将一位神女的额间花看做妖花,他甚有本事。
 
   元贞惴惴望着我。
 
   我点头道:“唔,这般细心已属难得,可修习道法,你却还得更加细致些。退下罢,今日你暂且不必再看经文,先好好将自己学道的态度参一参。”
 
   元贞耷拉着脑袋走了。
 
   看着他落寞孤寂的背影,本上神心中,十分不忍。
 
   元贞小弟,其实你已经够细致了,再细致你就成八公了。
 
   元贞的背影渐行渐远,我随手唤了一个侍婢,着她领着去陈贵人的菡萏院。
 
   凤九欠东华的这个恩情,便算我青丘之国承了,他日要还,便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和他们几个做叔叔的来还,今日却怎么也得要将凤九劝说回去。
 
   想必我住的院落位分是很高的,进皇帝的后宫进得很顺利。
 
   因来得很匆忙,并没有准备拜帖,便只着了大院里忙活的一个侍婢通报。不多时,这侍女便来引了我们进去。这院落并不算大,打理得却好,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虫有鱼,吟诗弄月的都很合适。
 
   湖边一个亭子,亭子里坐了个圆脸女子,正漫不经心地喂鱼,模样甚一般,额间一朵凤羽花,正是凤九如今借的凡胎。我叹了一口气,在青丘时,作为我白家孙字辈有且仅有的一个女丁,凤九是如何的潇洒又意气。如今为了东华,却跑来这么个冷清地方喂鱼,令人何其唏嘘。
 
   听见我这一声叹,喂鱼的凤九转过头来。
 
   我怅然道:“小九,姑姑来看你了。”
 
   她独自一人飘零在凡界半年多,必定十分孤独寂寞,听见我这一声唤,悲痛难忍,立刻便要扑进我的怀中。
 
   我张开双臂。
 
   她呜地一声,扑到我后面紧紧抱住引我们进来的那名侍女。
 
   我张开的两只手臂不知道该收了还是该继续伸着。
 
   她满脸惊恐状边哭边死命地摇头:“不……姑姑……你不能带我走……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谁也不能……”
 
   我被她这阵式吓得后退一步。
 
   这大约并不是我们家的那只红狐狸罢。
 
   凤九虽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却从不做大哭大闹的模样,十分有担当。即便对东华用情用得深,时时伤心,也断然不会伤得人尽皆知,大抵是从折颜处顺酒来喝。
 
   二哥见她还是一个小丫头,便时时喝得酩酊大醉,曾将她吊起来打了两顿。打得气息奄奄的,我们瞧着都十分心疼。她将牙关咬出血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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