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1983年12月的某个午夜,马尔福庄园,卧室。
床头一点幽淡的光在寂静的黑夜里扩散开去,让房间里的一切都沉浸在深深浅浅的影子里。庄园的主人卢修斯•;马尔福坐在床边,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妻子的脸庞,眼底的阴沉终于泛滥了出来。
就算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艰难却似乎特别钟爱他。
当昔日的“同僚”们在威森加摩叫嚣着,马尔福虐杀过多少麻瓜,马尔福有多受黑魔王宠信的时候,有谁还记得卢修斯被迫在26岁时就要背负起“马尔福”这个姓氏?
当疾病夺走他的父亲,当他被迫在纯血贵族们贪婪的眼神里保护马尔福,保护他自己的时候,有谁伸出过援手了?
当父亲昔日的朋友,当曾经的里德尔叔叔变成冷酷的黑魔王,有谁关心过他是否真的愿意被标记成食死徒?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有一半人把他看成天生恶棍,就有另一半人把他当成取之不尽的金库。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做到了。
在纯血贵族日渐式微的时候,在伏地魔排除异己的时候,在黑魔王失败的时候,他保住了马尔福,保住了他自己。他甚至还娶到了纳西莎,然后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卢修斯的手指停在纳西莎的脸上,眼光不由得柔和了一点。虽然求婚是因为她姓布莱克,但茜茜无疑是一个值得他自豪的选择。
只是在那么多年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之后,当卢修斯以为他终于可以松口气,终于可以享受家庭生活的时候,厄运女神却再度向他绽开令人心凉的微笑。
就在五个多月前,在他好不容易才彻底摆脱食死徒的阴影,从阿兹卡班完完整整地回到马尔福庄园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德拉克失踪的消息。
他和纳西莎发疯一样地找,但即使卢修斯愿意双手奉上马尔福的所有财产,历经一整个月后的现在德拉克依旧毫无消息。卢修斯甚至开始觉得他已经失去了德拉克,那个小小的,却因为战争和威森加摩他没能抱几次的孩子。
而如果他真的不能找回儿子……
卢修斯慢慢抽出魔杖,杖尖对准沉睡中的纳西莎。卢修斯指尖轻抚过她发白的嘴唇,还有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即使卢修斯还能支撑下去,失去儿子显然已经超出了纳西莎的承受范围。而如果遗忘咒可以阻止死神夺走他的妻子,那卢修斯情愿独自沉浸在失去儿子的痛苦里。
至少,他要留住纳西莎。
“茜茜,对不起。”卢修斯俯身在纳西莎苍白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原谅我。”
就在卢修斯再度坐直身体甚至连手腕都扬起来的时候,他的手突然一顿。庄园的防御魔法被破解,有人移形换影进来,而且进来的位置在……
难道!
卢修斯瞪圆了眼睛,他几乎从床边跳起来,用这辈子都没有那么急切的速度飞奔出去,到德拉克房间的门口才陡然停下来。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手用力握住门把手,却始终不敢用上一分力气。失望,以及随之而来的绝望已经太足够,就连他也没有力气再经历一次了。
但,逃避到底不是卢修斯•;马尔福能做的事。他眼神一凝,然后像平时那样推开房门。
明亮的月光从窗口照亮了宽大的四柱床,而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他闭着眼睛,神情安宁平和,胸口缓缓地一起一伏,显然睡得正香。
卢修斯呆了一瞬。
现实早就毁掉了他软弱和做梦的可能,他预期过种种结果,却独独没想到推开房门就能找到他失踪整个月的爱子。
但……
真的是德拉克!
狂喜以一种毫无预告的方式突然席卷而来,几乎瞬间冲毁了他的理智,卢修斯•;马尔福他大步朝床边冲了过去。
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低的轻笑。
卢修斯悚然一惊,猛地扭身回头,才发现床柱的阴影里竟然站了一个人。
心不受控制得剧烈跳动起来。他太激动,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在。如果他还在黑魔王身边,犯下这样的错误就只能是钻心剜骨,而如果在战场上,他应该已经死了。
但无论他心里作何感想,卢修斯在这一刻完美地诠释了他被黑魔王青睐的理由。他不着痕迹地更靠近德拉克一点,然后用一种足够沉稳镇静的语调对那个站在德拉克床头的人说:“远离我的儿子,说出你的来意。”
“不错。”隐在黑暗里的人低低地说道。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所以卢修斯才能听清楚对方说的话。但这一句居高临下的评判显然并非在回答他。卢修斯眯了下眼,他完全没有生气的感觉,只是冷静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现在挥魔杖显然不智。
卢修斯目测了下对方和自己与德拉克之间的距离,他不能保证魔咒不会误中德拉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抱起德拉克后还来得及释放魔咒。
他正在犹豫间,对方却先动了。
卢修斯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但对方却只是伸出手,指尖滑过德拉克的额头,“愿黑暗守护你,我的小王子。”他低头亲吻了他的嘴唇,随后他甚至没有直起腰,好像融化在月色里一样在卢修斯面前失去了踪影。
这……
卢修斯疑惑不解地看着那个人消失的地方,一边向德拉克靠近。
房间里昏暗又宁静,而他的德拉克舒服地睡在床上。好像刚才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德拉克也没有失踪过一个月那样。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卢修斯松下表情,长长地舒了口气。
最重要的是,德拉克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卷一:霍格沃兹的客人
第2章 客人
1995年9月2日,星期六。
霍格沃兹校长办公室还是和过去几十年一样,八角形的宽敞空间,亮闪闪的银器,甚至连墙上历代校长的画像都毫无变化。虽然魔法界近百年最恐怖的魔王已经回归,虽然魔法部长愚蠢地拒绝相信还把他的亲信塞进霍格沃兹,但是阿不思•;邓布利多脸上却仍然看不到多少紧张。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椅子上,然后又像往常一样企图把罐子里剩下的糖全倒进他的红茶里。
坐在他对面的两位教授则稍稍有些不同。米勒娃•;麦格看上去有些焦虑。她侧坐着,目光偶尔会扫过桌上的一封摊开的信,然后又立刻看向门口。西弗勒斯•;斯内普倒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一身全黑,然后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椅子上。
他们在等人,等一个名叫艾琳•;西斯塔的商人。
在校期间就颇得教授喜欢的西斯塔,毕业后经常利用她的工作来回馈母校。更快的进货速度,更低廉的价格,再加上她本人开朗明快的性格,令这位至今未婚的女士成为霍格沃兹最受欢迎的客人。所以当几日前她的猫头鹰送来一封求助信时,就连斯内普也主动为她空出了时间。
老校长喝了一口红茶味的糖浆,然后微笑道:“看来我们的客人到了。”
他话音才落门上就传来几声轻叩,然后一个穿着旅行装的女人不等回答就走了进来。“下午好,”她看上去有点疲倦,声音却依旧轻快,“教授们。”
“艾琳,你终于来了。”相对于仍然留在座位上的两位男士,麦格显然要热切很多。她起身迎到门口,与她轻拥了下,“我们正说起你。”
“在接到你的信后,米勒娃一直都很担心。”邓布利多微笑着。
从麻瓜那里进口麦子之类的农产品不过是最轻松简单的部分,西斯塔显然更喜欢危险致命的工作。斯内普的魔药清单上,并不是每一种都长在温室里;邓布利多要找的也并不是宠物店里的猫头鹰。而每每死里逃生的西斯塔,只能说她的大胆和好运气同样地令人不敢置信。
发现自己造成某种程度的误会,西斯塔歉意地笑了笑。“教授们,我想请你们先见见我的养子,怀特海德。”一直留在门边的她朝外面招呼了一声,“亲爱的,进来。”
办公室里的三位教授显然对西斯塔会用这样温柔的语调说话而意外,也更意外她竟然会有个养子,于是一起朝门口看去。
应声走进来的是个瘦弱到让人担心的少年。
衬衫的宽松不过是一种常见款式,却轻易勾勒出他比女孩更纤细的肩膀和腕骨。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嘴唇,与像老人一样白色头发相互狼狈为奸,让他看上去非常孱弱。这多少有些令人遗憾,因为这个少年长得相当漂亮。
少年跨进办公室的时候还一脸平常,但是当他察觉到还有别人的时候却突然一僵。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霍格沃兹三位教授后,朝西斯塔背后,也就是远离麦格的方向退了半步。之后他虽然低垂着眼睛,却显然无法隐藏他的紧张和无措。
“伊塔宁,”西斯塔却对此毫不意外,她只是柔声说,“我和三位教授有些事情谈,你等我一会好吗?”
看上去应该有十五岁的少年点头表示接受,然后像中了石化咒一样站着不动了。
即使最年轻的斯内普,从教也已经有了十几年。谁都知道,通常情况下十五岁的男孩一刻都安静不下来。成人之间漫长的对话只能让他们不耐烦,东张西望或者干脆要求到外面走走才是正常的反应。而这个少年的乖巧顺从,加上他对别人眼神的躲避,显然已经超出“正常”的范围了。
“我在德利亚岛上一栋老房子里发现这个孩子。当时已经是半夜了,我敲门很长时间又没人过来,就以为这房子没人住。但其实……”西斯塔拉了下嘴角,却毫无笑意,“不是的。”
斯内普眼神里闪过点不以为然,却到底没说什么。格兰芬多总是鲁莽又粗糙,尤其是这个西斯塔。刚才介绍的时候她只说了少年的姓氏,而现在竟然又把闯入别人家里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我用开门咒进了屋子,然后……”西斯塔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脸色慢慢难看起来,她停了好一会才苦笑着说,“或者你们自己看吧,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好。”她说着,举起魔杖从自己的额角拉出一道银丝。
邓布利多显然并不意外,因为西斯塔这样做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他招手让早已准备好的冥想盆隔空飞过来落在他的办公桌上。西斯塔才把银丝放进去,在场的三位教授就听见奇怪的声音。
仿佛是一种,低低的呻吟声。
斯内普顿时皱紧眉,不由得稍稍前倾了身体,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冥想盆里的西斯塔也是一脸的不解,她循着声音找到地窖的入口然后一路走下台阶。她越走,那种呻吟声就越清晰。当她终于走到台阶的最后一级时,麦格和冥想盆里的西斯塔同时低呼一声“梅林”,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虽然还能保持着安静,但他们的脸色却好看不到哪里去。
地窖的角落里有一个坐在血泊里的少年。他没有穿上衣,肩膀、胸口、腹部到处都是伤口。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满身都是浓稠的血浆和破烂外翻的伤口,几乎找不到完好的皮肤。少年根本没有察觉到地窖里多了个人,只是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低声呻吟着。而他还能坐在那里的理由,只是因为扣住他脖子的粗铁环被牢牢地焊在墙壁上。别说躺下去,他就是想转动脖子都做不到。
几位巫师下意识抬头。
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挪动过的少年,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金色栖枝上的凤凰福克斯扭过头,朝他“咕”了一声。少年一愣,随后轻笑起来。那笑意虽然浅淡,在明亮的光线下却透着一股纯真干净的味道。
不知道是谁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谁竟然能对这样一个孩子下毒手?
“后来……大概三四个月后,我找到了虐待他的人。”办公室里响起西斯塔刻意压低的声音,虽然她完全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厌恶,“才发现,那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因为,他的魔力?”斯内普难得地开了口,干涩的声音里滚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麦格叹了口气。
西斯塔点了点头,几乎咬牙切齿,“他的母亲死于难产,而他的父亲却认为这是在让他赎罪。”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斯内普看了眼少年,突然开口,直指她刻意忽略的问题。
“三……年前。”艾琳•;西斯塔干笑了一声,似乎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并不妥当,“他父亲是个相当有钱的麻瓜,找了一个巫师,所以我……”
“所以,你打算把他藏在霍格沃兹两年?”斯内普冷笑一声,“或许西斯塔小姐一直忙于照顾孩子,所以完全没注意现在的霍格沃兹还有个魔法部的副部长在?”
无论是巫师的还是麻瓜的法律都要求父母监护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援引法律程序,在审判没有结果之前伊塔宁依旧需要被他的父亲监护。就算他父亲的虐待是事实,审判也未必就会对非亲非故的西斯塔有利。她或许不想少年再受到伤害,但现在霍格沃兹的情形并不容许收容这么一个特殊的孩子。
乌姆里奇,并不是真的来做教授的。
“不,不用两年那么长。伊塔宁到12月就满17岁了,”西斯塔歉意地看着邓布利多,“所以能不能让他住上3个月?只要3个月就好。”
“他快17了?”麦格满眼的不可置信,下意识地看向瘦弱的白发少年,“但是看上去……”
“圣芒戈的医生说,那些伤害已经彻底毁了他的身体。就算依靠魔药,他大概也活不过30岁……”西斯塔说着,声音不由得越来越低。
麦格拍着西斯塔的肩膀,然后充满期冀地看着邓布利多。
“好吧。”最后还是邓布利多打破了安静。
“校长!”斯内普不由得皱眉。
“西弗勒斯,你知道,”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很平静,“霍格沃兹是每个小巫师的庇护所。既然这孩子是个巫师,他就应该在这里得到安全和保护。”
斯内普哼了声,没再说话。
“谢谢你,阿不思,谢谢。”西斯塔眼睛一亮,甚至兴奋得打断邓布利多的话,“那能不能让伊塔宁去格兰芬多?”
只是她这话才一出口,办公室里前任与现任格兰芬多院长都没觉得什么,她身后斯莱特林的院长却又重重哼了一声。
莽撞的格兰芬多终于反应过来,她讪讪地回头对斯内普说:“抱歉,西弗勒斯,我并不是说斯莱特林不好……”
斯内普沉着脸,没说话。
“伊塔宁不太喜欢阴暗的,”西斯塔说,“像刚才……那样的地方。”
斯内普一愣,表情里的不悦倒是退了个干净。
这的确是最充分的理由,对于一个常年被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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