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黑板走了一步，转身。“所以今天的作业，就是对蛇怪问题发表你们自己的看法。你们可以在他们两位之间选一个，也可以提出不同的新观点。”伊塔宁抬起手，“那么女士们先生们，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
第37章 课后
霍格沃兹地下室，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相反方向的走廊尽头。
石头的蛇怪雕像挪动位置，露出封闭千年的石门和石门后的房间。这间新近才出现的房间一半是普通墙壁，另一半却全由魔法构成。甚至能够触摸湖水的地方不会亮如白日也不是纯然的黑暗，就仿佛它的主人一样，永远是一片幽淡不明的晦暗。
一如现在。
满屋粼粼的水光下，伊塔宁坐在唯一的高背椅中。他眉头只是微蹙，一双浅绿色的眼睛却仿佛吸纳了太多的阴暗，抹去了足以轻暖人心的鲜嫩，只余下一片冰冷和憎恶。他维持着那个姿势还有那个表情，已经好长时间都一动不动了。
“伊塔宁——”
一道沉闷而细微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他没有动。
“伊尔，开门——”然后又是“砰、砰、砰”的砸门声。
伊塔宁并没有理睬的企图，只是门外那个显然相当地锲而不舍，甚至一副不拍到他开门绝不罢休的地步，“伊尔——”
他终于不耐起来，只一眨眼，石头的门突然大开。
门外的男孩似乎正要用力拍门，陡然失去提供反作用力的物体让他一个趔趄，跨前了一步才稳住身体。
只是一步，已经进入房间的范畴。男孩打量着四周，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有事？”伊塔宁面无表情，甚至连声音都拉成了毫无起伏的直线。
即使明知道令他心情不好的不是这个男孩，甚至他会出现在这里可以说相当体贴。但是由愤怒和哀伤混合而成的情绪并非那么容易平复，尤其当这种情绪还勾起回忆，尤其是回忆里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时候。
“你……”铂金发色的高大男孩看上去有点局促，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了半天后，“还好吗？”
当然，不好。
蛇语给予每个斯莱特林的，是比人类更可相信和依赖的家人和朋友。即使那是别人眼中的怪物，即使他早已不是人类，谁能欢欣鼓舞地庆祝朋友的消逝，谁又能一脸平常地面对家人的死亡？
“约尔曼……就是那条蛇怪，一直和我很亲近。”伊塔宁不知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蛇怪的事，“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只有羽毛笔那么粗。我嫌她比我更能吸引萨拉查的注意，常常把她身体打成一个结，然后扔到床底下。约尔曼总是会很生气，然后不用两天她又回缠到我的脚上。”
即使不用眼睛，伊塔宁也能感到人类的体温正在向他靠近，然后停在了高背椅边上。
“巴罗和我吵架的时候，约尔曼只会叫着‘萨拉，萨拉’地逃出去。”伊塔宁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那条笨蛇怪，怎么都学不会萨拉查的名字。”
“你没有带……她走？”男孩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用了和他一样的“她”，而不是“它”。
“她要留在这里，等萨拉查回来……”
话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像他这样的人，即使被亲生父亲诅咒，即使到了8岁才第一次看见天空，也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而他今天却在属于他的城堡里，看见杀死他朋友的人。他要对他说印象深刻，他要对他微笑，他甚至不能立刻做什么……
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
伊塔宁一怔。
人类才有的温暖从手掌的皮肤那里传过来，轻易也诡异地让他的情绪出现了一瞬的空白。他没有动，只是挪开了自己的手掌，然后看到一双……
尴尬的蓝灰色眼睛。
伊塔宁眨了眨眼。
然后那个男孩的脸上泛起了一阵明显的粉色，“干，干什么……”他企图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只是乱飘的眼神到底出卖了他的心情。
“德拉克，你是想要，”伊塔宁挑起一边眉，“安慰我？”
“就你？”铂金发色的男孩脸上的粉色还没完全退下去，撇着嘴角冷嗤，“需要吗？”
“说的也是。”伊塔宁转开眼，“如果想要消除这种情绪，最快的办法……”
“伊尔。”
伊塔宁只是应声抬头，却看见了一张满是忧虑的脸。
这种表情不会属于只知道跟救世主作对的小恶棍，也不同于马尔福庄园里无忧无虑的骄纵男孩。他看上去确实地明白些什么，也确实地担忧着即将发生的未来。或许还有他的无能为力，但至少这样的表情，已经不属于孩子了。
所以伊塔宁在一瞬间的感叹后，他只是坐直了身体，然后看着他，“我在听。”
“邓布利多重视波特，教父……”德拉克垂下眼睛，“在意他。很多人都在看着他。”
“所以？”
“所以不要杀他。”他再度抬起眼，用他能够达到的最认真的眼神看着他，说。
伊塔宁几乎忍不住要弯起唇角，“男孩，你在乎我？”
于吸血鬼而言，德拉克言语中表露的关心更重要。但是难得将想法说出来的男孩，却觉得伊塔宁根本不重视他的话，甚至还开起了他的玩笑。
于是德拉克脸色一变。阴郁几乎瞬间就占领了他所有的情绪，他看着伊塔宁好一会才猛地转身。只是房间里才一张椅子，他走了两步就停下来，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会后突然大步向石门那里走去。
伊塔宁抿了下唇，却没有说话。
只是明明再一步就能走出去的德拉克突然调转头又大步走回来，他像是瞪着他一样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干巴巴地，好像有谁强迫他说什么违心话一样，“我在乎。所以答应我，不要。”
伊塔宁只能瞠目。
然后，是止不住的从心里开始泛滥的微笑。
“我亲爱的男孩，”浅绿色的眼睛再度漾起如春天般青嫩柔软的明亮，“如果你这样希望。”
第38章 效果
伊塔宁•；斯莱特林。
他是吸血鬼的审判者，是被同族称为白头鬼的高位吸血鬼。
人类的他，出身于一个历史悠久的纯血巫师家族。他是正统继承人，他知道无数湮没在历史中的古老魔法。
他现在是英国唯一一所魔法学校霍格沃兹的魔法史教授，也是这座城堡的所有人。
他漂亮优雅也残忍嗜血，他强大富有也居心叵测。
这是德拉克•；马尔福看到一切，但有一点他却始终想不明白。
他对他，伊塔宁对德拉克，到底算什么？
说是家人，他们没有血脉相连，德拉克在他面前从来不敢彻底放松和任性。
说是导师，伊塔宁有时候的确是在引导他。但那更像是闲谈时的顺便，完全没有目的性和系统性。
说是朋友……
德拉克脚下一顿。
他不像布雷斯，不像潘西，当然也不像克拉布和高尔。
那么他对他，到底是什么？
“……克，德拉克！”
“嗯？”德拉克顿了下，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礼堂门口，而潘西正看着他，“……潘西？”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潘西•；帕金森抱怨了一句，“半个月没来礼堂吃饭，不认得路了？”
德拉克一挑眉。
对了，他在伊塔宁那里吃晚饭好像已经两个多星期了。
超过一千岁的吸血鬼果然渊博。变形、草药、占卜、天文作业的问题，竟然没有他不知道的。于是德拉克索性把作业搬到他那里去写，所以他倒真是很长没来过礼堂了。
“我只是……这是怎么回事？”德拉克四下看看才发现不对。
霍格沃兹三餐都是聚餐制。通常情况下食物会摆满长桌，面包、烤肉、布丁、糖等等由学生自由选用。但现在一眼看去，四条长桌中间都只有三种食物，咸牛肉三明治、蔬菜沙拉和南瓜汁。虽然拿完了就会立刻补充，但是光秃秃的长桌看上去相当凄惨。
“德拉克你不知道？”潘西一边拉着德拉克向斯莱特林长桌走去，一边说，“现在吃饭要付钱了。”
……对了。回学校前他爸爸提过的，没想到竟然真的实行了。
德拉克脚下一顿，然后不由自主地就勾起唇角。
格兰芬多长桌上，罗恩•；韦斯莱手里拿着三明恶狠狠地大口咬着。他对面的赫敏•；格兰杰一副巴不得把头埋进食物里的样子。她面前剩了一点牛排的盘子“啪”一声消失，然后换上来一盘巧克力蛋糕。
“格兰杰今天上课又加分了？”德拉克看了眼潘西。
“好像是麦格教授给她加了2分。”潘西看了看两人明显的对比，也不由得咧开嘴，“这份应该是奖励餐，送给优秀学生的。”
“是吗？”德拉克再度看了罗恩一眼，刻意拖长了语调，“看上去也一般，不过总比三明治要好多了。如果学校规定每天只能吃这个，我要叫家养小精灵天天送饭了。”
罗恩•；韦斯莱一直没有抬头，只是他脸红得就像要滴血了一样。赫敏•；格兰杰期期艾艾地看向罗恩，罗恩却梗着脖子不肯转头，于是褐发的女巫肩膀一抖，发出疑似抽噎的声音。她哐一声扔下手里的茶匙，抓起书包就走几乎没撞上德拉克。
德拉克转过头去对着潘西笑了笑，却发现教授长桌上伊塔宁正看着他。
伊塔宁看了看格兰芬多长桌，眼光在潘西那里绕了圈，然后似笑非笑地对着他挑了下眉。
德拉克顿时脸上一热。他讪讪得想要走去斯莱特林长桌，却看见伊塔宁示意他朝门口看的眼神。
门口？那里有什么？
德拉克疑惑地看着伊塔宁。
伊塔宁只是又朝那里扬了扬下巴。
德拉克只能再看过去。
而没过多久，答案就来了。三个穿着金红两色运动服的人从门口进来，韦斯莱双胞胎兄弟架着哈利•；波特，把他一路带到长桌边坐下。
“哈利，你没事吧？”罗恩•；韦斯莱这才缓过来一点，“你怎么了？”
“我……没事……”救世主男孩脸色白里发青，他甚至无法自己坐着，两个韦斯莱一放手他就趴到长桌上去了。
“哈利，你休息一会，吃点东西。”乔治又或者弗雷德说。
“不用急着来训练。”弗雷德又或者乔治补了句。
“哈利怎么了？”罗恩见哈利•；波特的样子实在不好，就抬头问他的两个哥哥。
两人对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他们的弟弟，一个皱起眉说：“他说骑上扫帚就头晕。”
“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另一个也皱起眉，然后两人同时担心地看了眼波特。
德拉克眨了眨眼。
……啊？
波特骑上扫帚就头晕？还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
他下意识地看向韦斯莱双胞胎，只是他们的表情既认真又担心，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波特脸色苍白，看上去的确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但，波特不是号称天才找球手吗？即使德拉克再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在飞天扫帚上的确有两下子。他又不是纳威•；隆巴顿，怎么会从扫帚上掉下来？
他疑惑地转向教授长桌，却见伊塔宁也在看哈利•；波特。他嘴唇微抿，唇角却微微翘起，构成了一个足够冰冷的微笑。
是……你做的？
德拉克疑惑地看看哈利•；波特，又看向伊塔宁。
伊塔宁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
德拉克立刻就皱起眉。
伊塔宁看了眼波特，又摇了摇头。
他不会死？
德拉克肩膀微微一垮，松了口气。
“德拉克，你在干什么？”一旁潘西皱着眉，疑惑不解地看看他，又朝教师长桌那里看看。
“没，没什么。”德拉克突然迈步，“我饿了，去吃饭。”
“……嗯，好。”潘西还是在看教师长桌的方向，只是似乎没能发现什么。
德拉克在斯莱特林长桌边坐下来，再一眼却发现伊塔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知道他是嘲笑他呆站在那里很长时间，却仍然忍不住脸上红了一下。
这个该死的伊塔宁！
第39章 巨人
德拉克•；马尔福跌跌撞撞在漆黑的禁林里走。
只是走路还好，但越深入禁林地面就越不平坦。疲劳和维持照明咒的魔力消耗令德拉克喘起了粗气。他抬头看看快要超出照明范围的伊塔宁，正想加快脚步追上去，不想脚底踩到什么，一滑之后人就重重地仰面摔了下去。
他的魔杖脱手飞出，瞬间黑暗再度笼罩一切。
失去视觉的刹那，其他的感官陡然敏锐起来。禁林阴冷的空气，远处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悉索声，与诡异的寂静混合在一起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口。一瞬间德拉克甚至不敢轻易动弹，而身边突然出现的声音令他下意识一抖。
“德拉克？”
凉滑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滑过背脊，但德拉克反而轻松了点。“我没事。”他挣扎着站起来。虽然左手掌热辣辣地痛，但他只是尽量若无其事地说，“我可以继续走。”
伊塔宁对德拉克的态度不像他的父母。他不会说“你还小”、“你不需要但心这些”，他会接受他的意见，所以德拉克不想让他失望。
既然，是他自己说要跟着来禁林。
“很好。”伊塔宁的声音果然朝愉快那里滑了点，然后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么接下来，年轻的巫师先生，你的魔杖呢？”
魔杖应该不会掉得太远。但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没有魔杖就没有照明咒，德拉克没有吸血鬼的夜视能力，所以他不止不能搜寻他的魔杖，甚至连朝哪里走都不知道。
“那么，课后交给我一篇一英尺长的论文，关于如何解决你目前的困境。”伊塔宁轻柔的声音在一片黑暗里响起，带着几分玩笑。
“哧”的一声，伊塔宁点燃树枝，做了一支简易火把。
没比一根蜡烛亮多少的火光却瞬间驱散了黑暗。德拉克看着近在咫尺的伊塔宁，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发闷。
德拉克见过很多强大的巫师，他的父亲、教父，还有邓布利多和黑魔王。所以对伊塔宁，他只是将他也归类到强大的巫师里，却从没想过他强到了什么程度。而现在，当伊塔宁用无杖无声咒点燃树枝的时候，德拉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和他的差距，有多大？
“德拉克？”吸血鬼狐疑地挑起一边眉看着他。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对着马人说那些话？”德拉克装作四下搜寻魔杖的样子，一边说，“说一大堆什么邻居，会和睦相处，到最后只是让他们不要再跟邓布利多接触？”
他的魔杖掉十几步外的草丛里，德拉克没有多想就走过去，然后弯腰去捡。
“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