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不答反问：“师尊现在身在何处？”
楚天箫一愣，说道：“师尊说要……去看一个老朋友……”
天清说道：“赌局便开在那里。”
“你往东飞三百里，便能在那里看到一个对弈亭，师尊一定在那里。”
“在那里，你想要找的人也会到达片刻，然而也只会停留一段时间。如果你见到了那股圣洁气息的主人，那么此局你就胜了。”
“回来之后，我便告诉你一切。如若不然，你便再不要向小无极宫任何人询问此事，如何？”
楚天箫沉吟许久。
眼下并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弄清楚这件事，那么此法倒也可以试试。
他终于是点了点头，六道剑向上一抛，御剑而去。
天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一叹。
这也是一次对弈啊。
————
对弈亭外形看上去就像一个大蘑菇，唯一和大蘑菇不同的是，这大蘑菇下镶嵌着一张棋盘。
棋盘两边各有一个小型的蘑菇座椅。
无心师尊和薇夫人正对坐着，手中各自拿了一枚棋子。
他们的每一步棋都下得极慢，因为两人都是天算，一时之间局面还看不出什么大势。
隐约师尊稍稍占着一点优势。
第二十九章 ——对弈 下
第二十九章——对弈下
师尊持黑子，如猛虎出栏，气吞万里；薇夫人持白子，如玉女守瓶，沉稳有度。
渐渐两人的棋局进入了胶着之状，然而因为一些小小的计算差距，师尊的优势越来越明显。
“左下！”突然一声清音响起，旋即林雨淅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捂住了嘴。
所谓观棋不语，旁观的林雨淅此刻一出声，这局棋自然就有了些许不欢乐。
薇夫人微微皱眉，就见对面的师尊淡淡摇头，旋即将目光看向了林雨淅。
“好一石中玉。”
师尊面上竟是红光满面，捋了捋胡须，目光深深看着林雨淅。
林雨淅被他盯得很不好意思，低下头看着鞋尖。
“玉未琢，花未开。”薇夫人淡淡一笑，“你现在看，也太早了些。”
师尊笑道：“下棋吧。”
薇夫人点点头，便依照林雨淅的意思，在左下落了一子。
这一子远离战局，显得十分不合群，似乎毫无作用。
然而在又落了几子之后，这步棋便成了一步妙招，仿佛幽壑里的暗礁陡然出现，将师尊精心布置的局面截断。
“果然旁观者清。”师尊轻声一叹，一瞥见林雨淅满脸红润，似很是兴奋。
“好聪明的女孩儿，只可惜不是我门下。”师尊继续落子，虽然优势仍在，却已不复当年。
薇夫人手持白子继续守成，也不趁机挽回，淡淡说道：“你似乎有些遗憾？”
师尊点点头，又落下一子，说道：“如若她在我门下，悉心教导十年，或许又是一道柔。”
薇夫人听得他最后一句，想起当年那位巾帼，深深为之一叹道：“那你也是太看得起她了。”
“倒也并非说笑，”师尊继续落子，说道，“如若我向你讨要这女孩做徒弟，你肯是不肯？”
薇夫人微微沉吟片刻，续道：“或许肯……待时机成熟吧。”
林雨淅不知道师尊把她比作的那个什么‘一道柔’是谁，但从两人口气中也能听得出这人定然非同小可，又听到娘娘似乎要把她送出去，连忙摆摆手说道：“淅儿……哪里能……”
师尊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此时棋局已到了最终的决战，容不得人干扰。
林雨淅立即低下头看着鞋尖。
突然之间，薇夫人面色一变，刚刚从棋堆中取出的一枚白子复又落下。
“淅儿？”
林雨淅愣了一下，连忙回应道：“淅儿在这里。”
薇夫人继续说道：“尊使应当有些渴了，去东边取仙泉来吧。”
林雨淅躬身一礼，应了一句便是轻迈莲步转身离开。
师尊微微一叹，说道：“你……还是看不开。”
落下一子，锋芒毕露，似快刀出鞘，斩尽死结。
薇夫人也不慌忙，只是淡淡落下一子，似蜻蜓点水，避而不战。
“这般逃避，有何作用？他们终究会再见。”
师尊淡淡说着，快刀一刀狠过一刀。
薇夫人持白子继续成守势，游而不战。
“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
薇夫人叹气道，“这些日子她还未吃够苦头……”
师尊摇头道：“你既然心痛，又何必……”
薇夫人缓缓摇头，不再答话。
豁然间一道剑啸，楚天箫从天而降，对着师尊抱拳礼道：“参加师尊。”
旋即他一瞥见薇夫人，大吃一惊，退后好几步，瑟瑟问道：“夫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尊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不许无礼，速速参见娘娘。”
“娘娘？”
楚天箫更是不解，但还是抱拳道：“参见娘娘。”
“免了。”薇夫人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对着师尊说道，“尊使，一决胜负？”
师尊淡淡一笑，说道：“正有此意。”
言毕便落下黑子，顿时刀锋无处不在，令人无法退避。
“这般执着又是何必？”薇夫人一叹，“你是要这两人重复你当年之悲剧？”
紧接着落下一子，竟是开始反击！
师尊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许多陈年旧事，再度落下一子，却已不复那般凛冽刀风。
薇夫人再落一子，白玉瓶上开出鲜花。
大地复归和谐，再无任何刀风。
师尊持黑子默然许久，缓缓摇头道：“罢了，我输了。”
楚天箫顿时手足发颤，连忙道：“师尊，你，你怎么能输？你不是天下无敌的么？”
师尊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乱了，自然就输了。”
楚天箫还没听懂他这话到底是何意，就被师尊道袍一卷，拉住了右手。
“等等，师尊，我还有一事要问娘娘。”
察觉到师尊的离去之意，楚天箫赶忙开口。
薇夫人深深看着这副险象环生的棋局，口气平淡地说道：“你要问什么？”
楚天箫哑然。
我要问什么？
我要问什么？
他突然间像是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了一般。
他问内心，真正想要问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
没有回应。
因为他……忘记了。
薇夫人继续说道：“如若无事，便离开吧。”
她右手微微一动，似是算到林雨淅即将回来，便将目光转向师尊。
“无心？”
楚天箫心下一惊，虽然早便知道薇夫人定然并非常人，可见两人竟平起平坐地对弈了一局，并且她竟直呼师尊名讳！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师尊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既然输了，自当带他离开。”
薇夫人松了口气，说道：“多谢。”
师尊继续说道：“然而临走之际，我还是要多嘴一句。你我均已是化外之人，何必多理这些凡尘俗事……天道自有定数，不必过多干预。”
薇夫人微微一笑，看着他说道：“诚然受教。只是以你帝境之身，而说天道之事，未免有些……可笑。”
听到最后一句，楚天箫很是疑惑，帝境之身和天道之事有什么关系？可笑？哪里可笑？
师尊淡淡叹了口气，摸了摸楚天箫的脑袋说道：“也许是我失言了……只是这个孩子，真是教我费心。”
“你已无心。”薇夫人淡淡说道。
师尊沉吟片刻，说道：“多谢提醒，这便离去了。”
薇夫人对着他点点头，说道：“何必客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地之间任意逍遥，这才是你之本色。”
师尊豁然放声长笑，带着楚天箫一飞冲天，消失无踪。
薇夫人望着他远去背影，不自觉地摇摇头，便见林雨淅已然回来，捧着两个小瓶子。
“咦？那位师傅呢？”
薇夫人望着棋局不答话。
林雨淅突然有一种很遗憾的感觉自心底冒起，仿佛错过了生命中一次很重要的赴约。
她望向薇夫人，却见她亦是。
满面泪痕。
第三十章 ——情天，帝境，理想 上
第三十章——情天，帝境，理想上
随着师尊回到了小无极宫，楚天箫一路上几次想要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还是那个问题，他想要问什么？
这次的赌局他已经输了，按照约定更是不能再问任何小无极宫的人。
师尊虽然常年闭关，可也是小无极宫的人啊。
摸摸后脑勺各种无奈之后，楚天箫终于叹了口气不再多想，紧跟着师尊进了无极阁。
第二次进入这无极阁，想想初次进入时见到的那番情景，回想起那些雷电箭雨，楚天箫仍然心有余悸。
“师尊，这一次我们……不会还要再去那里吧？”
师尊端坐到蒲团上，摆摆手说道：“你的六体易形术练得如何了？”
这般转移话题，要换了别人楚天箫一定死缠到底，可眼前之人是师尊，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再把话题转回来。
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道：“启禀师尊，那些练得还行了。”
那也能叫六体易形术么？坑爹的吧……
楚天箫想着自己一会儿长鳞片，一会儿长尾巴，一会儿长犄角的悲催练功日子，愈发觉得这什么六体易形术就是个坑爹的货。
师尊微微皱眉，说道：“什么叫做还行？”
楚天箫低下头说道：“就是……马马虎虎……”
师尊眉头蹙得更紧，说道：“马马虎虎？你这一月来在做些什么？闭关所得难道全无用处？”
楚天箫不晓得为什么自己勤奋练功却是这般结果，也是瑟瑟开口道：“师尊，弟子……实在是尽力了。”
师尊摇摇头，叹道：“眼看就要下界尘修，独闯江湖，如今这般，叫为师怎么放心得下？”
楚天箫摸摸后脑勺正不知该说些什么，猛然间反应过来，疑惑道：“尘修？”
师尊淡淡说道：“小无极宫门人每隔若干年就有三年下界尘修，代上苍惩治恶人，行侠仗义……”
楚天箫立刻跳了起来，一拍手道：“好啊！我早就想下界去历练历练了！”
师尊瞄了他一眼，然后淡淡说道：“你的实力，还很差。”
楚天箫摸摸后脑勺心想自己也就战魂曲现在还拿得出手，可是没有比较强大的攻击技能辅助，那还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
对了，六道剑！
现在这柄剑不是在自己手上了？当初只是在体内就已经如此逆天强大，现在都拿在手上了还怕什么？
师尊看穿他的小心思，说道：“你下界时，为师会暂时收回六道剑！”
楚天箫立刻石化，好半天才瑟瑟开口道：“师尊，你怎么能这么玩我？”
收回了星天三千卷也就算了，怎么连刚刚到手的六道剑都要收走……这，这不科学，不是那些小说的男主角都是一个个法宝爆满的么？我怎么一个都不剩了？
师尊摆摆手道：“你怎么能次次依赖此剑解围？”
楚天箫低下头，说道：“那师尊你可得再教我一手。”
“你这小子！”师尊下颌胡子微微摆动，一抬手说道，“如此涎皮赖脸与市井无赖有何区别？”
楚天箫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有区别，他们没师尊的大腿可以抱。”
师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摇头道：“你这孽徒……”
楚天箫摸摸后脑勺笑了起来。
“想要武功，没门！”
楚天箫立刻笑容一僵。
转换成苦脸，摇着尾巴冲了上去：“师尊，师尊，要是我被人打死了……”
师尊白了他一眼，说道：“尘修又不是今年才开始的。很多年前你几位师兄才十岁就开始在世间历练，创下许多声名。他们能活下来，做得如此之好，你为何不行？”
楚天箫愤愤不平道：“他们入门那么久，我才入门几天？”
师尊闭上双眼，微摆双手，说道：“尘修期间，同门之间只能互相通信，不能互助……他们不会帮你。你要切记。”
楚天箫本来正在暗地里思索着找个机会和大师兄一起下界，有了这么粗一根大腿，还愁什么？
然而正当他美滋滋地想着如何诱拐大师兄并在肚内暗暗嘲笑师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时，这句话如惊雷一闪，顿时把楚天箫最后幻想给打破。
师尊这是在玩釜底抽薪啊。
楚天箫不甘心地问道：“那师尊，大师兄他们下界去，都闯出了什么名堂？”
他想着就算大师兄年长一些比较有建树，那些才十岁的小无极宫门人当年又能闯出什么名堂？
既然没有什么名堂，那有什么好搞？
这叫以退为进！
楚天箫正在心里暗暗得意，却不料师尊一个眼神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然后再给他一雷。
“清儿号剑圣，老二号剑魔，如意妮子号如意剑仙。”
“小笙儿号鲁大师，酒坛子号酒圣，仙流号多情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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