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出两米远的距离,我吸了口气,转过身,将左脚向后退出半步,提剑站好,认真地面向迪尔姆多。
安尘,现在,你要相信。
你就是saber,那个孤傲的,有血有肉的,会流泪的,深爱着她的子民的,孤高却柔情的王。
而在你对面的那个男人,名为迪尔姆多。
与你一样受召唤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枪兵,挥舞着金色和血色的细枪,交替攻击。
他有着华丽的外表和正直的内心,他是你所认定的骑士,你所认定的同伴,但正因为如此,你决心要堂堂正正地于他决斗。
……堂堂正正的,竭尽全力地,打败他。
——堵上我们共同的荣耀。
那是被包围在小树林中的一片空地,高低不齐的杂草星星零零地生长在这片空地上,有的高度不及脚踝,有的却能用锯齿状的树叶划开人的膝盖。风摩挲着树林间的叶片以及这些或低矮或及膝的杂草,发出轻微的几乎无法被捕捉到的声响。
我提着剑,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我对面的那男人,两米开外的地方,我看到他挺饱的身影,他的轮廓很迷人,那一缕在月色中也能被一眼看到的刘海衬托出他金色的双眸,隐约间,觉得他像是一脸异样般回应着我的视线,皎洁的月光下他的容貌的确……足以令任何一个妙林女子心驰神往,那样如化为人形的豹子般健硕的身姿,就这样笔挺地站在我面前。
可我觉得,我想表达的意思,应该再明确不过了。
提剑而立,认真而严肃地看着他,加之名日即将开展的漫展,怎么看,也知道我是认真的。
然而那男人只是不近不远地望着我,借着月光,我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他脸上的神色带一些凝重。
枪哥是在担心,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会伤到我吗?还是他在担心,会不会耽搁太多时间,影响我正常回寝室?……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更加确定了枪哥是好男人的事实,他很温柔,是那种细腻的自然而然从性格深处透出来的温柔,同样的,他也非常体贴,总是潜意识里将对方放在一个柔软的地位上,就好像他自身永远没有自己的脾气似的……我隐隐约约地觉得,在枪哥对我的好意之后,隐匿着他心里对忠诚的渴望。
其实,枪哥的心愿很简单吧。
只是,想要为一个主人效忠,并得到赏识和认可而已。
那是一份格外崇高的信仰,可偏偏,他遇人不淑。
或许,怪只怪……他生了张太过出众的容颜。
……
他站在那,面色凝重,月光下的影子被涂抹成漆黑的一团。
可能,我是在强求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可那个时候我心里地位更重的是漫展,是我们作为压轴上演的节目,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渴望演好saber的角色,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自私的做法。
所以,那样只顾着自己的我,并没有想过,我的行为,是否会触及到他的痛处。
其实好歹追了fate zero那么多话,剧情里一些事情,我挺了解的了。
可是偏偏,那个时候,我就是……没有想到。
我的行为,真的,揭开了枪哥的伤口。
……
我知道自己格外神往那样的场面,冷兵器十代的战争,身披铠甲的勇士,在风尘沙暴中,在刀光剑影中,用剑与豪情挥洒热情和性情的年代。
至少,我是这样理解的。
在这点上我或许更加赞同吾王的想法,那种提剑拼杀的战斗,在我眼中,无疑象征着正义和辉煌。
而非同我眼前的这个世界,在光与和平的假象下,这个社会的真面目是现在的我尚还无法想象的,我所熟知的自以为是尽头的恶,不过是庞大的阴谋的小小组成部分,所以,或许吧……我想,即使切嗣的话似有道理,但是,堂堂正正的比拼,比起背地里捅刀子的行为,美好的多。
什么玷污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
可,那又如何?
即使身在这个没有战争的世界里,我依然,不会觉得有多幸福。
谁也不会哭泣的世界……才不会存在呢。
这个世界的战争,没有硝烟更没有流血,却比人吃人,更为残酷和可怕。
??穿越
优雅的骑士提剑而歌,甜美的爱情之下是无人倾诉的虚无和哀伤,尖锐的獠牙剖开他皮肉的身躯,血染上鲜艳的花海,指尖的治愈之水倾斜渗入泥土,那些无声的时光一分分带走他瞳孔里的焦距,最后的最后,以那有着光辉荣耀的英雄之死,作为那故事最后的帷幕。
……
关于迪尔姆多好男人背后的阴暗史,我是在那个时候才了解到的。
在这之前,我对历史所有的了解,仅仅局限于知道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时间,其他的,浑浑浊浊,对“凯尔特神话”这个字眼,更是陌生的不得了。
但那天,我用这双眼睛,亲眼证实了那一切。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那样一双耿直的,炙热的,充满灵性而摄人心魂的眼睛,那个战士,他金色的眼瞳有着豹一般夺目的光泽,只是看着,就仿佛有吸引人的魔力。
那时候我正像其他所有被俘虏在帐子里的女性一样,用未知的视线洞察着周身边的一切,当然,与她们不同的是,我正在心里不断地腹诽吐槽,并且完全搞不明白状况地想要抓狂。
——我是真的,一点都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只记得我这个人好歹应该在XX市XX工科学校的某个隐秘不为人知的草地上,双手握着那把仿制石中剑的cos用具,很认真地对着那个本不应该存活于三次元世界的好男人枪哥说,请跟我打一场吧。
所以,这又算是什么,闹哪样啊?这是哪啊,搞什么啊喂喂喂……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我闻到空气里有烧焦的味道。
当即我被吓得立刻就睁开眼来,惊惧地想爷不会是遭遇火灾了吧,貌似我还身在草坪里,周围都是树林,这要烧起来岂不是死路一条?!
我惊恐地瞪大眼,身体本能地就想噌一下跳起来,但随即,我惊骇地发现脚下一沉,没稳住身形便又摔回原地,脚上拴着的东西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清脆入耳。
这声响可不小。
我傻愣愣地坐回原地,才发现我的举动无疑引起了莫大的关注,我周围有不少或年轻或中年的女性,正用古怪、参杂着绝望、惊惧和害怕的眼神打量着我。
那眼神甚至是责怪,仿佛生怕我弄出的声响惊动了谁。
我疑惑地皱起眉,才意识到她们的手腕与脚踝上都拴着绳索和铁链。
我蹙眉,低头发现自己也是如此。
……
喂……
喂喂……
这不会还是社长的cos秀吧,喂……这样玩笑可就开大了啊,喂……喂喂……
我低头仔细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件看上去绝对纯手工制作的布裙子,样式极为简单,收腰的抽绳和脏兮兮的白围裙无疑显示出这连衣裙经历的年岁久远,目测一下这裙子的长度刚好到脚踝,而根据我当时移动双腿时的感觉,我还在裙子里面穿了长裤。
等等……不是我穿的。
……就算是社长……这个玩笑开得未免过火,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再我没意识到的时候把我扒了然后换身衣服。
……
还是说……今年过节不收礼只收……穿越券……
过BI——节啊,这分明就是愚人节吧喂?!!
我已经无法克制住自己旺盛燃烧的吐槽心,果断地开口怒吼一句“你妹啊这是要闹哪样——”当然,我是用中文吼出来的。
在坐的女性同胞似乎没人听懂我说话,事实上,对我闹出的动静,她们在投来看疯子似的眼光的同时,又用更加带着恨意的目光紧盯着我。
Lady们……生气会长皱纹的……
我小心地咽了咽喉咙,乖乖地闭了嘴,靠在背后的立柱上,乖乖地不再发出声音。
见我安分,那些女人的目光又逐一地移开,然而,至始至终,这个空间里都弥漫着压抑而绝望的气氛。
我开始打量这个狭小的,闷热的空间。
起初我以为是房间,后来经过观察,发觉这大概是类似于蒙古包的一个帐篷,而这帐篷里横七竖八地是一堆被铐住的女人。
我想我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境遇。
……
你BI————啊,人家玩穿越都是穿成白富美高帅富老婆未婚妻皇后公主什么的,娘的老子为毛就穿成了俘虏啊,还是作为女性俘虏,要死啊,咬舌自尽怎么咬啊,我要穿回去啊,谁要被BI——死在这里啊,我不甘心,呜呜我不甘心……
没等多久,帐篷厚重的帘子就被掀开,进来一个穿着很古希腊风味的男人,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然后就伸出手指开始指指点点,我看到他指着的女人都自己乖乖地站了起来,然后低垂着头排成队,跟着那男人出去了。
就这样,姑娘们被一批又一批带了出去,很快,帐篷里剩下的人就达到了个位数。
绝对算不上幸运的是,我被留在了帐篷里。
实话实说,我真的不觉得被留在这是幸运的事。
漂亮的姑娘会先被挑走按照头衔和功绩分下去,而绝美的姑娘会被留到最后,分给首领级别的男人。
我没有在自夸。
因为我环视四周的时候,绝望地发现被留在这的除了我之外,只有几个看上去像是三十几岁的,并不年轻的女人。
……
我的心在滴血。
当然,这绝不是因为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为凶残的践踏——在性命和未来面前,我只为了自己丑陋的容颜掉了一两滴眼泪,之后,我泪流不止完全是因为……老娘剩了。
等待剩下来的人的,将是怎样的命运,已经不难预知了。
……
多半是甩给没什么官衔的士兵,而且,极有可能,不是甩给一个。
——我要逃跑!必须要逃跑才行……
虽然以这里人的审美观我是丑女一个,但是,再丑也比被轮了好……我决心为自己悲惨的未来挣扎至死,眨掉眼里的眼泪,开始上下上下地利用立柱摩擦自己的手腕上的铁链。
来来回回不知折腾了多久,一直觉得手铐有些微微的发热。
真该死,这什么做的……怎么断不了……
我全身心地投入到眼下的工作中,当意识到脚步声逼近的时候,我心里凉了半截,酸麻的手臂立刻就落回了地面,然而,却已经太晚了。
大帐篷的布帘再一次被撩开,光线落进来的同时我的鼻子也捕捉到了外面浓重的焦糊味、牲畜的骚味,还有血的腥臭。
再后来……映入我眼帘的,就是那双金色的瞳孔。
……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枪哥啊……
??记忆
我的惊讶很快就转化为了愤怒。
因为我直接联想到他第一次以lancer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时,说的那一句话。
……
还记得我吗,美丽的小姐?
……
美丽你妹啊——
在那瞬间我的怒点被燃爆,蓄气槽立刻就积满,若不是迪尔姆多身后又出现一块头硕大的壮汉,说不定我就真的用狰狞地表情凶狠地用汉语冲枪哥吼TMD。
我怒不可解地死瞪着枪哥,然而,他却像无视我的存在一般,径直走过我身边,低下头来打量着地上瘫软着的女人,那几个可怜的女人用哀求的目光注视着他,而枪哥将视线一一从她们上扫过,而后对身后的人说了句,把她们放了吧。
……咦?
放掉??
这么好?
我惊讶地瞪大眼猛盯枪哥,接着才意识到我居然能听懂他说话。
他身后的男人脸上倒是会意的表情,他点了点头,随后从容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厚实锋利的匕首,挨个隔断那些女人手腕和脚腕上的绳索。
我这才注意到,唯有我身上拴着的是铁链,可这不公平。
目送着那些女人被士兵压着被送出帐篷后,我又将视线转向枪哥,有点不满,想了想,便晃动自己身上的铁链,发出铿锵的响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果然,我成功吸引了枪哥的视线,他的脸转向我来,金色的眸子里满是诧异。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
——喂,你们想拿我怎么办,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可是,我发不出声音。
我只是张开了嘴,徒劳地上下开合着嘴唇,可是我的声带没有颤动,我发不出声音来。
……我的舌头分明是完好无损的,顶多前天吃辣的吃多了有点上火,喉咙也没有难受的感觉,完全没有忽然变哑的迹象。
可是我就是发不出声音。
或者说,我发出的音节在它传入空气的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巨大质量的东西吸引了过去一般,被吞进了黑洞,然后什么都不剩。
“刚刚那是什么声响?”那英俊的男人皱起他英挺的双眉,侧身询问站在他身后一些地方的肌肉男。
后者叽里呱啦说了几个我听不懂的词,但大体上应该是说他也不知道。
……
我心里凉透了。
原来问题不是剩了那么简单。
……
问题是,他们所有人,都看不到我!!
所以……我当时动了动铁链发出声响的时候,周围的女人才会用那样怪异的眼光看我,她们不是害怕我会把士兵吸引过来,而是她们根本看不见我,却凭空听到了声音。
……
哦……哦上帝……我想我中大奖了。
如果说谁也看不到我,那到底是谁把我拴在这立柱上的,要死……枪哥救我啊,你我恩情那么深厚难道我穿越到你的世界里来了你就不认得我了吗??!!嗷嗷嗷嗷……不要啊枪哥救我求你了……
我在心里嘶喊着,用一双无比凄惨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注视着枪哥尾随着肌肉男,掀开帘子就要走出着帐篷,不知是否因为听见了我无声的呐喊,他有些不放心似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他的视线像是注意到我的存在似的,直直地罗在我身上。
……
肌肉男回头看了枪哥一眼,叽里呱啦又说了几句不懂得,然后枪哥就用我完全能听懂的话跟肌肉男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