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顾苏却觉得那笑容背后不怀好意。
当年这位可是坚持要给百里殊宴退婚的,如今跑过来夸奖她,该不是容套吧?
管事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位婉侧妃是想多看看这未来的儿媳妇,可是他家大人还未答应他们的提亲呢。立刻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说道:“婉侧妃这边请,王府的轿子就在外面候着呢。”
“急什么,我和苏儿一见如故,想多聊聊,你就让那轿夫候着就走了。
“婉侧妃,林顾苏还有要事要办,不能陪着你多聊,还请见谅啊。”但是林顾苏没有给她多聊的机会,她又不会想要来讨好这位婉侧妃,也无意给她一个好印象,更对她没有一丝好感。有什么需要多聊的。
婉侧妃脸色一僵,没有想到林顾苏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但是顾及到对方的地阶灵画师的身份,知道与自己相比,这灵画师的地位更高,林顾苏这话算是客气,也根本不必陪着她在此闲聊。
心中对着林顾苏多了几分嫉恨,但是面上不显半分,依旧笑盈盈,婉侧妃松开了林顾苏的手,说道:“这今晚王爷就要回府,府上设宴邀请一些好友,本来是想要邀请慈儿与苏儿你一同去的,但是慈儿现在抱恙在身,苏儿你今晚就赏个脸来赴宴吧。”
“好。“林顾苏看到旁边的管事给她使的眼色,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还是点头应了。
管事松了一口气,终于送婉侧妃出了门,然后看着林顾苏真的带着几个人出了门,脸色微怔,便赶紧去向林智礼说了这发生的事情。
但是林智礼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吩咐道:“等苏儿回来深让她来书房吧,我有话同她说。”言语无法掩盖的疲惫。
“是,老爷。”
摘星楼依旧门可罗雀,青奎却打着算盘笑得如同狐狸。
他们这种营生,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京城的人果然都是财大气粗,每天来个几个人就抵得上在凤城时的一两个月,瞧着那来源滚滚的银子进了自己的荷包,青奎觉得,跟着黑煞,蓝爵来到这里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啊,被主子修理一顿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
“青老板,这又走进账多少啊?”
“嘿嘿,一千有余。“青奎随口答道,结果一想,这声音不对啊,抬头就看到花儿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钱袋子。
青本尴尬地笑起来,迎上去,“主子,来了啊。”
林顾苏也是狡黠地勾起嘴角,说道:“青奎这几天收了不少银子吧?”
“青奎一直都是为了给主子挣钱不留余地的,青奎的就是主子的,主子的,那还是主子的!”青奎说的一本正经,指天发誓的模样,让花儿都忍不住笑起来。
“行了,把楼里得到的西景楼的消息都递上来吧。”
青奎也不耽搁,立马呈上了几张纸。
真够少的,林顾苏叹了口气,果然是神秘啊。
青奎也自觉这消息数量实在是有愧摘星楼的牌子,可是关键是这西景楼根基太深,手下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据探子说他们一个扫地的都似乎是地阶的修为。
靠,这简直就是逆天呢!京城什么时候高手泛滥的要去扫地了!
不过虽然在心中骂骂咧咧,但是青奎也没有抱怨一句。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这说明他的摘星楼还不够强。等他有能耐了,他摘星楼也要用地阶的,不,天阶的扫地!
“所以说对着这西景楼没法硬抢了?”林顾苏合上了自己手中的纸。西景楼高手很多,四天后的拍卖还不知道会邀请哪些人,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绝对不会是什么甲乙丙丁。
“主子,咱们的势力主要在凤城,这京城里的人手不够啊,想要和西景楼硬碰硬实在不明智。不如就直接带上银子去买,咱这西景楼和黑煞的那帮子人,哦,还有蓝爵的酒楼,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主子你也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青奎知道,他们这位看似超凡脱俗的主子实际上可看重银子呢。
“恩,就用真金白银去买吧。”银雪莲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林顾苏也不心疼这些钱,毕竟钱多了就是个数字,她恢复修为了才能挣到更多的钱不是。
青奎一喜,知道这事算是可以这样定了,于是连忙递上手中捏了很久的请柬。
林顾苏接过,面上黑色墨汁龙飞凤舞西景楼三字,气势不凡,触手的请柬感觉也有点奇怪,细看之下,林顾苏发现这是用六级魔兽的兽皮所制,真是财大气粗。
“这是昨晚送到摘星楼的。这西景楼够眼力,知道咱摘星楼也不简单。”青奎眼中也不乏得意的神色,他这摘星楼才到这里不过十几天,就引得各方关注,确实是厉害至极啊!
“黑煞和蓝爵呢?”摘星楼都收了帖子,那两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些天在京城活动,难道没有人注意到么?
青奎汗涔涔:“这,主子,他们俩也收到帖子了,不过似乎有自己的打算。”什么自己的打算,就是知道主子要去所以也想跟去呗,没见到黑煞明知道今天主子要来楼里都没敢露面吗,要他一个人来顶着,真是没义气啊!至于蓝爵那货就不多说了,反正看着那家伙眼睛都疼,他就想说一句,他俩不熟。
青奎可以猜到的事情,林顾苏也猜到了。本来就想着以防意外多带上几个保镖,他们既然自己拿了请柬,就自己去吧。
“那你准备好银子,到时候送来,让人在外策应,防止发生什么意外。”林顾苏吩咐了下去。
青奎自然是全部照办。
既然在摘星楼这里得不到什么其他的消息了,林顾苏就想着回府算了。结果刚刚走到摘星楼门口,就见到一顶小软骄在那里等候多时,小软轿的旁边站着一人,挺眼熟,就是那天在丰楼里的小跑堂。
看到林顾苏出来了,那小跑堂提溜地就跑过来,打着哈哈说道:“小姐您出来了,这轿子都已经给您备好了。”
“什么轿子?我家小姐没有叫轿子啊。”花儿没有林顾苏的过目不忘,早忘记了这个小跑堂,于是戒备地盯着这个陌生人。
“哟,是花儿姐吧,上次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能够好好招待花儿姐,花儿姐您千万别见怪啊,这次去了咱楼里,一定给花儿姐送上好酒好菜,让花儿姐宾至如归。”不愧是跑堂的小厮,这好听的话张嘴就来,花儿什么时候被人叫过花儿姐,顿时有些飘飘然。如果不是阿元给挡着,估计自己就进了轿子了。
“是蓝爵叫你来的?”林顾苏直接问。
那跑堂小厮点头哈腰:“小姐英明,是咱们老板要小的来请小姐去楼里,已经备上酒宴,就等小姐去了。”
蓝爵啊。花儿清醒过来,那人真讨厌,整天缠着小姐。花儿不喜欢蓝爵,总觉得那个男人笑起来有股妖气,而且除了小姐,谁也瞧不上,一张嘴可讨厌了。
“去吧。”林顾苏看着也快要吃午饭的时候了,回去林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吃上饭,还是去丰楼吃一顿好了。再说今晚的事情还得好好叮嘱蓝爵,免得这个风骚的男人惹出什么事情来。
林顾苏对这个蓝爵也算是无奈,简直就是个妖孽,偏偏在她的左右叽叽喳喳,一人两面让人头疼。他的心思她也明白,可是对着这样的男人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林顾苏相信蓝爵也明白这些,两个人都在明着装糊涂。
小软骄出了这条街,拐进京城里的大道,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丰楼。正是饭点,这丰楼的生意红火,与摘星楼的冷清完全不同。跑堂指挥着轿夫将小软轿从丰楼的后门抬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就小心翼翼地请林顾苏下桥。
林顾苏出了轿子,就见到蓝爵站在院子中间等着她。
“你可终于来了,饭菜都要凉了。今天做了你喜欢的酒酿圆子,上楼去尝尝吧。”蓝爵今日还是穿的雅致无比,连鞋子都是云秀坊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精美让人觉得踩在地上都是一种浪费,这人却洋然不在意。
就连花儿都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妖孽,每次都亲自下厨为小姐准备饭菜,这份心意是一般人都比不上的。
上了楼,雅间是专为林顾苏留着的,一桌饭菜热腾腾的,显然是安排的时间正好。
吃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林顾苏便有了七分饱。蓝爵端上了一碗小米粥,轻声说道:“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多吃,但是也需要吃点养身子,我用小火煲的小米粥,你喝点吧。”
知道这是蓝爵的一片心意,林顾苏接过手,但是没有立即吃,而是淡淡说道:“你也要去西景楼。”
蓝爵当然知道那个卖消息的是这世上嘴最不牢靠的,对林顾苏知道这事也没有太大的惊讶。点点头,声音泠泠说道:“去见识一下这西景楼,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这千华莲肯定没这么容易得到,到时候我看情况行事。”话到最后添了一丝杀气。
能够治好林顾苏的千华莲,他一定要得到。谁得了,他抢回来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那你悠着点,别一开口就把所有人得罪了,如果不是我让你动手,你不得动手。”林顾苏明白蓝爵的打算,虽然说她也是以防万一,存了这个心思,但是对这个男人,她不想由自己的人闹出意外。
蓝爵垂眸应了一声:“知道了。”
林顾苏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看来到时候还得让黑煞把人盯着。
记得晚上答应了那个什么婉侧妃的晚宴,林顾苏没有在丰楼多待,就回了林府。这林府比往日更加冷清,林顾苏早上还未注意,现在就觉得奇怪,让花儿去问问其他的下人,得到的消息都是大小姐重病,夫人也着急地晕倒了。
听到这话之后,林顾苏就知道是林月慈被找到了。
什么重病不过是一个借口,林顾苏也猜到林府的人不会这么傻大张旗鼓的将真相说出来,想起之前青奎无意间说起的今天一大早就在京城里传播的消息,林顾苏冷笑,看来有人在落井下石呢。不过林顾苏对此没有意见,只是奇怪为何这林月慈回来了怎么没有向林智礼告上一状呢?
对此相当好奇的林顾苏叫来了林一让他去瞧瞧林月慈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刚刚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是林家的那位老管事。
“老爷请小姐去书房一趟。”
这是……终于来了?
林顾苏鲜少地愣了片刻,心中也不知道泛起什么样的滋味,对着林智礼的态度她也没有任何的猜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林顾苏毅然地起身。
这林家到底是家还是寄居的地方很快就可以知道了吧。
明明是自己设计走到了这一步,林顾苏却发现自己没有最初想象的那般高兴。
是这身体里残余的小傻女的心在作祟么?
当然没有任何答案,林顾苏无言,跟着管事出了冬苑。
进了书房,林顾苏发现这里的布置和当年没有任何变化,三年前的自己就是在这里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照着书上的只言片语的记载尝试着聚灵入画,召出了小黑猫,也被那个神秘的男人所救。林顾苏又想起那个那个男人的清朗而深沉的嗓音,脸上不禁露出几丝笑意。自从来了京城俗事缠身,很久没有进入深度睡眠,林顾苏也好久没有遇到在她的识海中沉睡的那股似曾相识的力量了。
林智礼坐在书桌后,捧着一本书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林顾苏的目光落在林智礼那鬓边的银丝,心中咯噔一声,嘴角的笑意便淡了几分。
“父亲。”
林顾苏先出声。
这书房内只有两个人,林智礼抬头,见林顾苏淡然地站在书架边,朝她招了招手。
“苏儿来了啊,过来吧。”
这与往常没有差别的态度让林顾苏诧异了一下,但是乖巧地走过去。
林智礼放下手中的书,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眉宇间似乎有点他和发妻的影子,但是又不是太像,当年有好事人便嘲笑说苏儿不是他家的女儿,气得他差点将那些人扔入大牢。也许她不如慈儿和晚晚那般俊秀,但是总归是她的女儿。现在不再痴傻了,夺了琴比和画比的第一深名扬京城,是他林智礼的好女儿,不比慈儿和晚晚差。
“知道你京华游会拿了琴比和画比的第一,还没有说声恭喜呢。苏儿,你真是给为父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林智礼脸上还是无法掩饰那无力苍老的情绪,勉强自己抬高了语调,听的人心里发酸。
林顾苏不会心里发酸,她告诉自己,这个人只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与她,却是完全的陌生人。
“也没有什么需要恭喜的,只是运气好,便拿了。”林顾苏淡淡说道。
运气好……这话就是敷衍了。林智礼心中苦笑,还是接着问道:“你怎么会成为灵画师?”
“当年那位大夫不仅治好了我的痴傻,还让的灵脉通畅起来,在凤城也认识了一位隐居的灵画师,跟着他学习了一段日子,便进了地阶。”“
那为何不告诉我?!”林智礼终于问出了口。凤城的三年,除了最初一段日子派去的那位管家送来的几封信件,竟是没有一封林顾苏写来的信,告诉他这位父亲她的近况,连不再痴傻,成为灵画师这样的大事都不曾说过一声!
“父亲公务缠身,不敢叨扰。”
这样生疏的语气,这样冷淡的态度,林智礼心痛,却无法冲着自己的女儿发火,他也知道自己不愧为一个父亲,对着林顾苏也是心中有傀。
“苏儿,我从未想过要疏远你,送你去凤城是迫不得已,不寄书信是我的错,可是你毕竟是我的女儿,血浓于水,我让你回京,也是想要你和我们一起过日子。慈儿是你的姐姐,元儿是你的弟弟,晚晚是你的妹妹,他们便是你的手足至亲,你们处的好了,咱们林家以后才是真的好。”
对林家的这个孩子,林智礼是满意的。说起这几位儿女,是他最大的骄傲。两位地阶灵画师,一位去年得中榜眼,受得皇帝重用,而晚晚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林家的未来交给他们他放心。
秣顾苏从那后面半句听出了弦外之音。
抬头,一双秋水眸子对上林智礼睿智的眼,林顾苏一字一句问道:“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