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渲染了半边的天空,将月光都染上了一层赤色的光晕。
嘶喊声,求救声,好似地狱来临了一般。
司徒宇凡和酒鬼急急忙忙得赶到大门口,见到不断有人从门口逃窜出来,甚至有的手上还顺走一些瓷器和饰品逃窜。
司徒宇凡眼瞧见一个仆人模样的青年,乃是家里的花匠,急忙抓住他问道:“怎么回事?家里面怎么了?”
那花匠刚还恼怒谁抓住了他,一看居然是家里的小少爷,倒也是不敢造次,慌张道:“少爷你快跑吧!家里来了一伙人,在那里大开杀戒呢!好多守卫都被他们杀了,连老爷也……”
司徒宇凡一听司徒元义的消息,不由更是着急,抓住他的衣领就是说道:“老爷怎么了?”
那仆人却是往门后看去,急切道:“老爷也完全不是那伙人的对手,几回合就受伤了!少爷,你快跑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说完,也不顾司徒宇凡了,赶紧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司徒宇凡脑中嗡了一声,急忙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家中更深处跑去。
此时,整个司徒府已经大乱。
刚才还正襟危坐在宴会厅的那些个地方豪绅,德高望重之辈,此时都抱头鼠窜,毫无形象可言。
有不少个眼尖手快的,就和门口那些人一般,走时还不忘顺手牵走一个值钱的物件。
司徒宇凡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人,神色着急的在周围不断找寻,不知是因为火的热力,还是心中的紧张,额头满是汗水。
“爹,娘,你们在哪呢?”
他稚嫩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极为彷徨和无助。
毕竟他武功再是不凡,再是聪慧,终究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遇到如此大事不由完全乱了神。
“大哥,奶奶!”
他一遍又一遍得呼唤着亲人的名字,从大门一直快步走入正厅。
正中央,一个头发花白,身着金边锦衣的老妇人倒在地上,背上是一滩殷红的血迹,正是司徒家那位老夫人,纳兰秋梅!
“奶奶!”
司徒宇凡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之转过身来,放入怀中。
纳兰老夫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手中拐杖都掉落了下来。
司徒宇凡赶忙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忽然,他的手僵在了那里,开始慢慢的颤抖。
满手的鲜血,还有停止的呼吸。
纳兰老夫人仿佛是深深沉睡一般,躺在了他稚嫩的怀中,一动不动,脸上的皱纹因死亡后的肿胀在慢慢退去。
司徒宇凡闭上双眼,过往的记忆在他脑海里不断呈现。
自己第一次学步的时候,奶奶兴奋的在一边观看拍手,抱着自己在脸上不断亲吻,“我的孙子会走路了!我的宇凡会走路了!”
自己那一次生了大病,奶奶双手合十在佛前中跪了一整天,祈求道:“菩萨保佑!我的孙子一定平安无事啊!”
自己那一次因为不想学斧而被父亲教训的时候,奶奶挡在自己身前,“宇凡还小,可以慢慢教!你要打就打我吧!”
那一次,整个龙云城的人都笑话自己是个废物,奶奶却还是宠溺的摸着自己的头:“不管宇凡有没有成就,都是我的好孙子。”
司徒宇凡睁开眼睛,泪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了下来。
“奶奶,您不是说好您要教我学习文章的么?奶奶我一定听话,你叫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您不是希望我好好学武么,我剑练得很好了。真的!还没练给你看过呢!你睁开眼睛,我这就练给您看!”
“您不是希望我和爹好好相处么,我一定听爹的话,不再任性了!”
“奶奶!你睁开眼啊!”
……求求你……
……睁开眼睛吧……
但是,纳兰老夫人紧闭着双眼,却是再也未能睁开。
司徒宇凡含着泪水,用自己稚嫩的身躯抬起纳兰老夫人的尸体,艰难地将之搬到大厅的太师椅上坐下。
“侠义仁心”的牌匾悬在纳兰老夫人的头顶,下面是拖出的一地血迹。
司徒宇凡含着泪水,轻声道:“奶奶,我先去找爹、娘和大哥,待会马上回来接您。您等我,我一定很快回来。一定!”
说完,他快步走向**院。
一路上,越来越多熟悉的脸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有那个一直老实憨厚的马夫老刘,自己小时候骑不上马,又哭又闹,是老刘蹲了下来,给自己当马骑。
但如今,他却倒在了血泊当中,身子朝着马槽的方向。
还有那个一直板着脸的护卫首领王总管,自己每次想溜出去玩,都被他阻拦,报告了父亲,自己最讨厌他了。
但如今,他手里紧紧握着斧子,胸口被撕开了一条大口。
还有那个堂哥,司徒宇风,虽然为人阴阳怪气,经常对自己讥讽,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欺负过自己。
他眼睛瞪着前方,嘴张的很大,仿佛依稀能听到他临死前的不甘吼叫。
每走一步,司徒宇凡的心都刺痛一分!
每一处都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每一张脸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只要瞥一眼,满脑子都是满满的回忆。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几乎每一块石头都熟悉的地方,是这样的陌生,这样令自己害怕。
无情得大火将那雕漆的廊庭点燃,旁边的老树开始蔓延,但是没有一个人来救火,因为救火的人,已经再也睁不开眼睛。
火光,鲜血,尸体。
好似满世界只剩下了这些东西。
司徒宇凡稚嫩的脸上,神情已经麻木,双眼空洞的丢了魂。
“爹……娘……大哥……你们在哪里?”
他轻轻呼唤,稚嫩的声音是如此的悲哀,好似被遗弃的孩子,迷了路,再也找不到方向。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疲惫,呼吸越来越艰难,但是继续向前跑着,跑着。
那株巨大的樟树下,母亲曾手把手教自己练剑;那块案板边,父亲指着木桩教自己练斧;那条河边,自己贪玩把玉佩掉在河中,是大哥跳蹿了下去整整两个时辰,帮自己把它捞了上来,但却染了风寒。
他朝着四周焦急的观望,嘴里低声的呢喃。
“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啊!”
千万……不能有事啊……
 ;。。。 ; ; 此人正是前些时日和司徒宇凡一起在破庙中分食叫花鸡,大口喝酒的那个酒鬼,司徒宇凡接过对方抛来的东西,不由觉得有些微烫,定睛一看是一団烤热的椭圆泥巴。
这显然是一只包裹着的叫花鸡!
司徒宇凡此刻不由忽然想起来了七日前与他的约定。
当时两人说好七日后,酒鬼再烤一只鸡,而司徒宇凡再请一次酒。
但是由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倒一下子将这事情险些忘记了。
司徒宇凡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有些散乱,但是神色却极为洒脱的酒鬼,不由微微觉得有些奇异。
司徒家虽然如今宴请周围群雄,但眼前这位想来是绝计收不到邀请的,而司徒家作为一个中等家族,门口到底是有几个好手守卫的,此人能够避开诸多守卫,站在这里等待,想来没有几分本事是绝对办不到!
不过司徒宇凡倒也没有多管,他本就喜好奇人异事,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酒鬼倒更令他觉得有趣。
那酒鬼将深红色的酒葫芦往嘴里倒了倒,却也倒不出几滴酒来了,瞥了眼还愣着的司徒宇凡。
“怎么的,当日说的话不算数了?”
“算数!当然算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司徒宇凡拍了拍胸膛,“你随我来!”
说罢,他带着酒鬼朝着自家的酒窖走去,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司徒宇凡向来古灵精怪,又熟悉家中地盘及巡逻队伍。
两人几乎不费力气就已经来到了司徒家酒窖。
司徒家的酒窖很大,分为内外两层,外层较为干净,这里的酒常常用于大型宴请,都是近些年来的新酿,而内层则鲜有人进,甚至布满了一层灰尘。
既然要找好酒,两人也不看外边新搬进来的酒坛,直到深处见到满是灰尘的架子,这几架子的各色美酒令人眼花缭乱,酒鬼随便找了一坛,揭开盖子就是一股浓郁的芬芳,不由赞叹道:“五十年的茅台!好酒,好酒!”
司徒家算龙云城内的大家族,甚至在南方也是小有名气,江湖豪杰又大多喜酒,此地最也难怪深处的窖藏自然多为珍藏许久的珍品。
司徒宇凡找了个稍小的酒坛子,揭开盖子对着瓶口也喝了一口。
一股甜爽刺激的感觉爬满了整个神经,喉咙中似有一线暖流深入胃内,接着那股浓烈的味道便化作绵柔的口感留在了舌尖。
“这酒的口感倒也真是奇妙,竟比女儿红还要好喝几分。”司徒宇凡不由感慨。
酒鬼过来细细一闻,说道:“此乃汾酒分支的名酒‘竹叶青’,乃以汾酒为底,辅以砂仁、紫檀、当归、陈皮等十余种药材以及雪花白糖、蛋清等配伍,精制陈酿而成,诗中有云:‘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鸡弦’,说的便是此酒。”
两人从酒窖中搬去了几坛陈酿,匆匆离开了司徒家。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一个身影匆匆忙忙骑着马儿直奔司徒府,从司徒府大门下马后,连马都没有拴,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宴会厅。
众人本在热闹的进行着庆功宴,此时见得有人突兀得跑进来,不由都向之望去,此人断了一条手臂,身上居然满身鲜血,他上气不接下气冲到司徒元义门前。
“不……不好了!何……大人、司徒……家主,那人命鹰王……和万里鹫……被人抢走了!”
“什么?”
满座哗然!
就在众人正惊讶万分,又手无所措之时,却见宴会厅门口又缓缓进来了一个人。
来人是一名女子,神态妩媚妖娆,在场许许多多男宾竟不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该女子嫣然一笑,更是令周围的男人的不由醉了几分。
她身着织金缠枝纹薄纱,头戴一朵曼陀罗花,开口声音酥软柔媚。
“抱歉打搅诸位,不知司徒宇天和司徒宇凡是否在这?”
此时司徒宇凡和那酒鬼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凉亭歇下,敲开泥土,取出叫花鸡,又是一番畅饮。
酒鬼一边喝酒,一边漫不经心道:“听说这几日你们家去打那个黑鹰寨了?你这小娃娃也跟着去了?”
司徒宇凡也没戒心,反正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他到司徒家找到自己,端得必然已经知道自己司徒七公子的身份,便坦言道:“是啊。这几日都去忙活这事了,所以才差点把跟你这约定给忘记了,倒是幸好你没忘了这叫花鸡啊!”
酒鬼摇了摇头,称道无妨,手中美酒入喉,继而随意得问道:“你这次上山,可有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一些寻常匪徒而已。”司徒宇凡如实答道,也没有多想。
酒鬼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低语道:“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怪哉怪哉。”
司徒宇凡斜躺下来,瞧着酒鬼神神叨叨得念出这么一句,嘴里重复念叨一遍,总有些不明不白的情绪倒令他心神缭乱。
这般想着,司徒宇凡端起酒壶,猛喝了一口手中“竹叶青”,坐正身子,目光灼灼,朝着对面那沉醉的酒鬼说道:“哎,酒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那酒鬼也是灌了一口手中琼浆,摇晃着脑袋:“不可说不可说。”
司徒宇凡也不恼,嗤笑道:“莫给我装神秘,我请你喝好酒,你还到底有什么不可说的。”
酒鬼继而晃头,“时候未到,说了你也不明白;时机到了,不说你都自然会晓得。”
司徒宇凡还想追问,却见那酒鬼缓缓站起来:借着酒兴高唱道:“举酒浮白当三千,聚散苦绵连,但见明朝故里,但逢相见缘。是敌是友,不若此宵时节,半醉半醒天地间!”
此刻明月高升,将这亭子和两人的声音照的有些清长。
而这词曲听来有几分哀愁,却好似对世间许多事情含糊不清的解释,有几分狂气,却更多了一丝无奈,虚幻和缥缈。
司徒宇凡听着听着,少有的沉默不语,仿佛在思考什么。
而那酒鬼唱完,刚想举起手中美酒痛饮一番,手却不由忽然停下。
他望着西北方的司徒府,脸上那一派潇洒惆怅忽然全无,只剩满脸惊讶和失措。
“不好!出大事了!怎么那么快就来了!”
 ;。。。 ; ; 司徒家七少爷一人一竹竿,吊打吴家大少爷六人的事迹一下子便传散了开来。
一时间,整个龙云城都被轰动了!
几乎成为了龙云城最热的话题谈资。
“唉,你知道吗,就刚才,吴家那大少爷吴思远被司徒家的那个小少爷给痛打了一顿!”
“啊?不会吧,司徒家的小少爷,不就是那个被称作废物的司徒宇凡么?”
“嘘!现在谁还敢叫他废物啊!这司徒小少爷从小就是惊人之才,只是某些特殊缘故才装作这般游手好闲的,听说这次剿匪之战,真正把那些贼寇打倒的就是他呢!”
“真的啊!这些大家族的子弟真是难以猜测啊!”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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