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南抬头,乌黑的瞳孔中反射出了白色的电芒,他的双手第一次同时握住了斧柄。
抬手过头顶!力劈!
那令人心悸的气势也随之骤然爆发,扶摇直上!
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身高十丈的虚影,竟是一尊远古的大力神灵!
我即神灵,神灵即我。
墨黑色的光芒如一条冲飞的蛟龙,毫无所惧,朝着天空中的雷霆不断咆哮而去。
雷霆激荡着蛟龙,蛟龙撕咬着雷霆。
两者在半空相遇,一时间难舍难分。
忽然,众人只觉得眼睛一晃,那雷霆和蛟龙居然合二为一,坍缩成一个圆点,继而破散开来!
仿佛一块巨石投于水中,整个天地间,唯有一道波纹从空中荡漾………
而如此巨大的爆炸却没有一丝声响,激撞的声音好似超过了人能听到的极限。
整个世界仿佛从未有过如此静谧。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是极其恐怖。
巨树拔地而起,顽石碎裂开来,江河断流,尘土纷飞。
唯有司徒南脚下踏着的那一片山巅安然无损,连一株青草都没有折坏。
那些在空中逃窜的掌门洞主,居然都由空中跌落了下来!
漫天乌云消失,大力神灵也已不见。
良久,在半空中俯视的凌玄子,嘴角终是流出了一道鲜红痕迹,从空中缓缓降了下来,身形居然还有些微微摇晃。
而那司徒南则依旧摸了摸他那邋遢的络腮胡,神色如常。
凌玄子压制住微微颤抖的双手,眼神中竟然没有半分失败的颓丧,反而是极为热切的神情,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不敢相信的话。
“太玄境三重巅峰?”
太玄境三重巅峰,这是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凌玄子十岁修仙,一路以惊人之速,于二十九岁登得太玄境,被冠上了最年轻的太玄称号。
但是,他在太玄二重巅峰上面,一卡就是七十六年!
修仙者虽然寿命悠长,但纵使是太玄境,大抵不过二百来载。
凌玄子于一百二十九岁踏入太玄境三重天,是为天下第一高手,但是在太玄境三重已经十余载,前路茫茫,却毫无半点头绪。
如今,居然真的有一个太玄境三重天巅峰的人出现了!
司徒南嘿然一笑,神态酣然,没有回应,却是默认。
凌玄子继而又激动询问道:“道友既然已经到达这一步,那想必马上就要飞仙了吧?”
穷极太玄境,便当飞升成仙,这是所有修仙者都知道的事情。
不外乎凌玄子如此激动,因为修仙界太久太久没有仙人出世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不由怀疑,古籍所载的仙人境界是否真的存在。
眼前这看似平凡的邋遢大汉,毫无疑问是最接近仙位的人物!
那是不是意味着……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司徒南摇了摇头,叹道:“我成不了仙。”
这凌霄宫掌门,天下道门第一人忽然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喃喃问道:“难道,这世间真的无人可以成仙么?”
司徒南脸上的手微微放下,看着凌玄子,神色认真地说道:“有!”
凌玄子听完,脸上的颓然之色忽然散去,眼神热切,期盼得问道:“那人在何处?”
只见司徒南缓缓抬头,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一切,良久才开口。
“不在现时,而于一千三百年后。”
不在现时,而于一千三百年后?
凌玄子细细咀嚼这句话的意思,却听司徒南继续道:“老道,如今你已经登入太玄三重境,既然能够借得天势,难道还不能演算部分未来么?”
凌玄子恍然大悟道:“是了!”
演算一道题目虽是困难,但倘若知道答案,再去推测因果,则是容易许多。
他细微一演算,每算一次,脸上的神情便变化一次,当他算完,看着眼前的邋遢大汉,神情却是比之前还要诡异。
“这成仙契机,居然与你我还有这般因果?”
司徒南那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将那砍柴斧子往身上一别,不再说话,转身朝着山下走去了。
这一次甲子之争,是最为特殊的一次。
修仙第一人凌玄子居然被一个山野樵夫所击败。
但没有人会笑话他,所有人回忆起当时那场战斗,脸上都是露出惧怕的表情。
那一战实在令人胆寒。
当然,也有许许多多求仙问道之人想要拜入这个神秘樵夫门下,或者讨教大道之理。
令人遗憾的是,那司徒南战败凌玄子之后,却是再也没有出现。
此人修仙时候默默无闻,成名之后亦是再不现身影。
以至于后来很多人都疑惑,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还是只是世间流传的一个故事而已。
 ;。。。 ; ; 那山巅的凌玄子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此时正俯视着那邋遢大汉,也是云淡风轻得微微一笑:“若你想战,那便来吧!”
满场哗然!
没有人想到,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樵夫居然真的敢去挑战如今这个“天下道门第一人”。
而更让人意料之外的是,凌玄子竟然还会真的接受他的挑战!
疯了!真是疯了!
“好!你这老道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说罢,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那邋遢大汉慢慢得走上那山巅石脚下,慢慢伸出手……
竟是开始沿着岩石慢慢爬了起来!
在场众人无不被他惊讶得目瞪口呆!
修仙之人之所以飘逸出尘,就是因为凡是小有所成的修仙者,都可以御风飞行,算不得难事。
但眼前这个要挑战修仙界第一人的砍柴的,居然在……爬山?!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这一幕已经超越自己接受的极限了!!
但那邋遢大汉倒也完全未在意别人的目光,不急不慢地爬了上去,缓步走到柳道仙所站的位置停下,也不急着拔出斧子,而是盯着凌玄子手中的玄灵剑。
“老道,你刚才消耗挺大,要不要休息一下?”
众人几乎都要昏厥,你真的知道你面对的是谁吗?
就你这点本事,连个御风飞行都不会,人家凌玄子对你,真是一个小拇指都能碾压死你一万遍了!
然而凌玄子听完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好。”
说罢,竟是坐在地上,开始打坐调息了起来!
各派高手真感觉是在做梦一般,怎么这凌霄宫宫主会陪着这么一个砍柴的如此胡闹?居然还真的认认真真坐在地上调息回复了?
半个时辰之后,凌玄子从地上起身,手中玄灵剑斜指地面,看着那邋遢大汉道:“好了!”
而那邋遢大汉也从腰间取下那把普通得再普通不过得斧子,同样也是看着凌玄子。
不似刚才柳道仙和凌玄子的许久对峙,那邋遢大汉的出招,就好似他的装扮和行为般随性,上来随手就是一斧头劈了过去。
没有惊艳的技巧,没有夺目的光彩,只是一道黑色的斧影,似虚还真,朝着凌玄子的胸口便是疾速而至。
这随手一斧,竟暴露出了邋遢大汉无数的破绽。
若有一处破绽,自然可以盯着那破绽反击,但如今这么多的破绽里面,到底哪个是真的破绽,哪个是对手故意露出来的破绽,却无法分辩。
凌玄子一时不敢妄动,手中的玄灵剑“腾”地跃起,溅射出一道深橙色的剑光,将那道斧影弹飞。
但是那道斧影刚被弹飞,那邋遢大汉紧接着又是随意两斧,朝着凌玄子的两边分别劈去。
凌玄子手中的玄灵剑微微一紧,便化作三道剑芒,两道击飞了斧影,一道却是朝着那邋遢大汉迎面而去。
那邋遢大汉动也不动,伸出左手朝前轻轻一拨。
就好似登山时候拨开挡路的荆棘一般,那凌厉的剑芒便朝着旁边散了开去。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道剑芒中蕴含的力量,因为发出这道剑芒的是凌玄子!
但这邋遢大汉……
“此人究竟是谁?”观战者中有人不禁问道。
能够对抗凌玄子不落下风的人物,怎可能是籍籍无名?
周围的人相互对视询问,但均是摇头表示不知。
忽然人群最后边,有一个头戴方天道冠,手持一柄白絮浮尘的中年道士战战兢兢,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好像是……我们方寸山上砍柴的那个司徒南。”
司徒南,这个名字几乎从未在修仙界被知晓。
修炼者们将修炼分为青玄境,上玄境,太玄境,每个境界共有三层,青玄为入门,上玄可算高手,太玄则可以可称当世顶尖。
相比其他拜入灵台山的修行者们,司徒南的资质用“平庸”来形容也不为过。
灵台山弟子三百余,在司徒南修炼到青玄一层时,其他师兄弟们都已到了青玄二层,甚至有些天资卓越的都一脚踏入青玄第三层了。
当时,灵台山的大长老看着几乎是全门派的修为最低的司徒南,捋了捋雪白色的长胡须,扔给了他一把砍柴斧子——“去!到灵台山上去砍柴吧!”
这一砍,就是六十七年!
六十七年,让整个门派都遗忘了他的存在。
这六十七年里,当时的那些弟子,有些在青玄境便停滞了,再无精进;有些则侥幸到了上玄境,成为修仙界中的高手;仅有一人天资聪颖,臻至太玄境一层,乃如今灵台山的掌门蒲弘道人。
但司徒南却是不急不躁,依旧砍他的柴。
大抵世间的天才是分为两类的,一种是先天聪慧,悟性超群;另一种是后天智才,有大毅力者。
而司徒南,是后者。
灵台山的弟子们只知这里有一位砍柴的,却大多记不清他的名字。
此时,凌玄子和司徒南的战斗已经是到了关键阶段。
司徒南那凌乱的散发在空中飞舞,手中砍柴斧不断劈砍,倒越发显得几分潇洒的霸气,而凌玄子纵使锦衣冠正,玄灵剑不停变换,但却越来越显狼狈。
凌玄子心中暗道不好,这般下去,自己必将是败局,他吐出一口气,似是下了一个决定,由地面冲霄而起,浮于天空之上,双手虚握,那玄灵剑便悬于头顶上方三尺。
他神色肃穆,声音朗朗,一字一顿,暗含了无比的玄妙。
“寰宇浩荡,天地不仁,是圣人以雷霆帷幄!”
“乾元感化,山川有灵,是德者以电鸣作警!”
“是故,诛暴君,罚不臣,纲要辅正,人道得衍!
……
他每念一句,天色便是一番变化。
霎时间乌云如墨,浓重得似无法化开。
疾风骤卷,令他身上的纯阳巾和蛛纹腰带都飞舞如仙。
“不好!这是凌霄宫的禁术‘雷罚’!”山巅下有眼尖者认出这一招,“上一次凌玄子用此招还是二十年前镇压僵尸王将臣的时候!将整个万鬼深渊都给洞穿了!”
“这砍柴的居然这般厉害,竟然能逼凌玄子出这压箱底的手段?”
“天哪!凌玄子不会是想把整个灵台山都给毁了吧?”
有不少掌门洞主见到这阵势,不由都慌忙逃窜,远远离开了战场,怕会殃及自己;另一些个修为深厚的,则也是离开数十里,才敢观战、
原本热闹非凡的灵台山,顷刻居然没有生人。
而那司徒南则抬头望着上方,脸上的络腮胡被吹的微微浮动。
 ;。。。 ; ; 灵台山位于西牛贺州之西北,天地灵气钟于此地,曾乃菩提祖师道场。
然而今日,向来清净的修道之所,却端得热闹非凡。
不仅各大仙门洞府的掌门齐聚,甚至连执掌修仙门派牛耳的凌霄宫宫主凌玄子,赤霞派掌门柳道仙,及百草谷谷主夏药王均都在场。
今日是世间修仙门派大都知晓的“甲子之争”,乃是修仙门派的一次洗牌,在这场比试之中占得先机的门派,便可重新奠定之后六十年的地位。
此时,“甲子之争”已臻至结束。
灵台山之巅,凌玄子和柳道仙两人相隔十丈,目光凝重地望着对手。
凌玄子身着白色净面锦袍,头戴纯阳巾,在山风里中轻轻飘摇;手中一把淡青色古剑名为“玄灵”,却是连一丝细微的抖动都无。
柳道仙则身穿彩凤纹碧绿长罗衫,头上竖着一个高椎髻,右手中托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玄冥沧海珠”,亦是风姿绰约,飘然若仙。
两人相视甚久,暗含着一抹出尘笑意,却都未先动手。
山巅之下,观战的其余人等却是比他们还要紧张,都是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呼气,怕扰乱了这两人的战局。
这时,人群中缓缓钻出一个大汉,将两边的人都挤了开去,惹得周围的人都面带不愉地望着他。
这大汉脸上一把邋遢的络腮胡,散乱的头发用一根粗布黑带随意一扎,身上穿着一件褐色麻布衣服,上面却是还打满了大大小小十几个补丁,腰间别了一把黑铁为身,松木为柄的斧头,竟是一柄再寻常不过的砍柴斧子。
只见这大汉挤上前来,看着灵台山巅的凌玄子和柳道仙,扯着粗犷的嗓子朝他们大呼道:“你们两人怎生回事?瞅来瞅去有啥意思,倒是快点打啊!”
周围人不由都对他露出一股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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