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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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水离愁-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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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必…杀!”白鹏咬牙吼道,整个身体向前倾斜,都撑在了剑柄上,只感到颇遇阻碍,耳听巨阳道人鬼喊鬼叫,剑却刺不进去。只得来回晃动剑尖,终于避开一根肋骨,剑前骤然一松,再以全身之力下压,剑尖便缓缓地插入,半寸半寸地入肉,许久才再度遇到阻碍,那是刺到了老道身下的地面。
  “饶命啊~~~~~~~”巨阳道人面目狰狞地拖长声音张嘴大喊,然后声音渐渐低下来,表情僵住,两眼圆睁,目光涣散,鲜红气泡从口中喷出,如同螃蟹上岸。继而手脚抽搐一阵,不再动了。
  一生孜孜探求如何插人的巨阳道人,终究被人插了。而且死得非常痛,胸痛,因为这过程未免太长,胸膛被刺穿的过程体验得未免太过细腻,这也怪他自己给白鹏吃了药,全身脱力的白鹏便很难给道爷一个爽快的了断,算是给“自作自受”一词做了注解。
  “飞蛇”巨阳道人成了“死蛇”。白鹏拼尽全力,踩住尸身,抱着剑柄连摇带晃,才将剑拔了出来,血柱喷射而出,溅了白鹏一脸一身,此情此景,日后让白鹏铭记一生。当下不敢再看老道的模样,惶惶然离开。
  林边果然有一匹白马,且是老相识,来自武馆马厩,正是白鹏学习骑马时的老搭档,岁齿已长,名曰“老白”。马上还有包裹,里面各式旅途用品和干粮俱全,可见师傅心细如发、关爱有加。可白鹏心里却更难加过。
  两个时辰前,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铃儿,却似拥有天下财宝一般满足。
  此刻兵器行囊马匹皆备,铃儿却消失了,心中就似全然被抽空,整个人都萎缩下去。
  心想铃儿走的那一刻,竟然不回头看自己一眼,心中酸楚,眼中就垂下泪来,一滴一滴砸在地面。好在深夜官道上没有半个人影,也就哭个痛快。
  边哭边想,漫漫长路,未来风雨江湖多少年,自己仍会对铃儿一往情深,终于有那一天,自己大彻大悟,不再纠缠儿女私情,做成一番大事业,就任武林盟主,走到哪里都有拥戴者前呼后拥。这时铃儿却从路边人群挤出,挡在自己马前,说道“鹏哥哥,你忘了我吗?你还愿意娶我吗?”自己定会客气而冰冷地问她:“姑娘贵姓?”然后铃儿痛哭“当初是铃儿错了,铃儿后悔死了!其实铃儿这些年都还想你念你。”自己却摇摇头:“姑娘认错人了”,便扬长而去。想到这里,心里感觉扬眉吐气,却哭得更狠了。
  又想,其实铃儿是爱着自己的,或许片刻之后铃儿就会纵马追来,哭着求自己还是带她一起走,这次保证她爹找不到。那时自己一定要有大丈夫气概,告诉她:“你还是回去吧,鹏哥哥我现在一无所有,不能给你好的生活,只能让你吃烤焦的鱼”。铃儿定会说:“我只要有鹏哥哥就满足,别的甚么都不要!”自己需要把持得住,再三劝告,直到铃儿以死相挟,才能勉强答应。
  边想边哭,正哭到酣畅之际,突然听到马蹄声响,深更半夜的,来人除了铃儿还能是谁?白鹏急忙起身,满心期待地望去,匆忙中倒还记得用衣袖擦一把脸,拭去涕泪,却不知自己满脸血迹,这一涂抹越发狰狞,好在月色朦胧,倒也看不真切。。
  果然是铃儿。马到近前,玲珑身影一跃而下,飞奔过来。
  白鹏喜出望外,踉踉跄跄迎上去,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说着眼泪又不大争气地淌了出来。
  铃儿身子一挣,推开白鹏,怒道:“你又发疯!”
  白鹏双臂还摆着拥抱的姿势,愣在那里。
  铃儿道:“你再发疯我就一辈子不理你!刚才走的时候已被吓得不敢跟你讲话,现在又这样!好容易才让爹答应我来跟你说几句话的。”
  白鹏两臂软软垂下,心里凉了下来,静静看着铃儿。
  “鹏哥哥,我是想告诉你,方才我被点穴躺着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想了很多,不是铃儿不喜欢你,只是江湖真的凶险,鹏哥哥如今还不能像我爹那样保护我…。。。”
  “我明白了。”白鹏打断了铃儿的话,转身走了几步,越发虚浮踉跄了,却突然从身子里爆发出一些力量,竟爬上了马背。
  “你明白甚么了?我话还没说完!”铃儿喊道。
  白鹏控着马,绕着铃儿转了一圈,朗声说道:“在下无能,配不上赵小姐,祝你一生幸福平安,就此别过了!”随即一抽马屁股,“驾!”那马顿时飞奔而去,倒晃得白鹏差点滚落下来。
  “你个大疯子!”铃儿原地跳脚大骂。 
  


第21章 红衣嫦娥

  白鹏在铃儿面前摆出毅然姿态打马飞奔,月色下疾驰一阵,感觉距铃儿已远便勒住了马,任“老白”信步而行。
  很想就此忘掉铃儿,可这念头如同抽刀断水,刚刚感觉已将心思全放在了江湖大业,热血沸腾之际,铃儿的甜美小脸蛋又回到眼前,再推开,又回来,反反复复。这心中便一时黯然神伤,一时又豪情万丈。
  一入江湖就不顺利,先在巨阳道人手底吃亏,又被铃儿所弃,换谁都会伤心,这是现实。
  而展望未来,决心做出辉煌成就来扬眉吐气,那是愿望。至于如何实现,白鹏心里还没什么主张。他此刻怎样也料想不到,让自己名动江湖江湖的第一战,已然近在眼前。
  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整整一昼夜,白鹏仅吃了一口烤鱼而已,翻了翻师傅赠送的包裹,找到火折子和几个馒头,于是下马就在路边生起一堆小火来烤馒头,边吃边想,是否真如师傅建议,去找个镖局做镖师,先跟着江湖行家累积阅历见识再说?
  从家逃出来,本不想再受约束,可独自行走江湖该怎样走法,确实一无所知,身上没有银钱,连吃饭都成问题,总不能又像幼年逃亡时那样沿街乞讨吧?回想书中的江湖侠客怎样挣钱的,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白鹏从水袋倒些水出来,用衣襟擦了把脸,正坐在火边吃着馒头考虑人生前途,就听官道上马蹄声凌乱,夹杂人声呼喝,由远而近,来得极快。
  白鹏手扶剑柄,起身观望。
  只见一人奔逃几人追逐,后面人高喊:“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前面的骑手却闷头猛抽马屁股,跑得更快。
  这时就听一名女子声音:“不必放箭!”,追兵中那女子从马背一跃而起,“呼啦啦”衣袂声中凌空飞来,裙袖飘飘,轻盈曼妙,背后天空一轮明月,恍若嫦娥仙子。
  白鹏看得呆了,嘴巴半张,口中馒头几乎掉了出来,牛蛋说西边大山里有仙女,难道便是她?
  女子借着坐骑冲刺之势起跳,飞行神速,瞬间已到前面骑手头顶。
  那人反手一刀,寒光闪烁,女子只稍稍一侧便让过刀锋,一脚将骑手踢下马来,自己从容落下,骑在那人的马上。
  被踢下马的人一动不动,显然那一脚是踢中了穴道。
  几名劲装大汉喝彩:“七当家的好本事!”便跳下马去,拉胳膊拽腿地捉了地上那人。
  那女子却勒马向白鹏望来。
  白鹏此时借着火光看清了,女子一身火红衣裙,披个斗篷,已经没了刚才的嫦娥味道,听那些汉子说“七当家”,难道是山寨的女强盗?
  女强盗带马慢慢走了过来,眼光上下打量白鹏。
  离得近了,白鹏的嘴便张得更大了,这女强盗居然年龄很小,看来与自己差不多。面目也很清秀,细眉细眼,白嫩嫩的瓜子脸,全无悍勇之气。
  女强盗翻身下马,过来施礼,却不是抱拳拱手,而是娇滴滴地一个万福:“这位公子眉目良善,想必不是恶人,却不知深夜在此有何贵干?”
  白鹏连忙咽下口中馒头,抱拳回礼:“在下白鹏,因有急事,深夜赶路,前往湖州府。”
  少女翘着兰花指,用手背掩口而笑,眼睛下边生着小“卧蚕”,更多了几分妩媚:“公子身有佩剑,定是武林一脉。不知公子有何急事需要深夜赶路?”
  白鹏却不知该怎么解释了:“这个…。。。呃……”难道要说自己身边没钱,所以不能住店?
  少女腿脚不动,身体就飞上空中,落回马上,仍然微笑:“公子吞吞吐吐,定有难言之隐。”
  白鹏支吾:“在下……的确……”心中踌躇,对这少女很有几分好感,要不要把巨阳道人之类的故事对她倾诉一番?
  却见少女瞬间收敛了笑容,扭头对那几个汉子说道:“都他娘的不是好人!把这厮也捉回去!”几名壮汉立时各抡刀剑扑将过来。
  白鹏脑袋“轰”地一声,一腔刚刚燃起的柔情化为碎片,眼前终究不是仙子,而是个女大王。刚才若少女好言邀请,白鹏定会欣然同行,如今既命人来捉,还刀枪并举,白鹏便不客气了,顺手拔剑出鞘。
  剑刚出鞘一半,就见眼前一花,十几枚银针从女大王手中飞来。
  以白鹏武功眼光,看得清清楚楚,每根银针尾部都是一朵小小红花。当真是花瓣片片,寒光点点,美丽光影之下,杀机扑面。
  白鹏拔剑时忘了一件事,他虽恢复了些许力气,真气内力仍然空空如也。这下避无可避,无从招架,全身诸多大穴同时一麻,便仰面摔倒。
  “切,原来是个饭桶!老娘还跟他废那么多话!”少女骂了一句。
  白鹏也骂:“你这女人,怎地如此不讲理!我何曾招惹于你?”
  一个汉子一边从白鹏身上拔红花银针,一边笑道:“你想跟我们七当家的讲理?哈哈,你拳脚上先得有道理啊。”
  少女哼了一声:“罗三儿,你想让我跟你讲讲道理吗?”
  罗三儿忙赔笑:“不敢不敢!”
  这下绳捆索绑,横拉竖拽,白鹏才脱*贼手掌,又入强盗魔窟,心里真是气苦。也不再说话求饶,只想将来武功大成必报此仇,让这女大王见识自己拳脚上的道理。
  强盗老巢离得不远,马行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一片丘陵,却不是山寨模样,而是篝火比邻,帐篷相接,倒似大军扎营一般。
  白鹏被捆得结结实实,扔进一个空帐,许久无人过问。他问心无愧,明白有什么误会总能解开,也不惊慌害怕,困乏之中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只感到右腹一痛,睁眼见到女大王正在狠踢自己。
  白鹏皱眉:“你这恶女人究竟想怎样?”
  女大王手中拿着白鹏的剑:“白鹏是吧?你这剑上有血尚未干透,刚刚杀过人,对不对?”
  “不错,是杀了人。”
  “杀的是什么人?”
  “与你何干?”
  “砰”又是重重一脚。
  白鹏疼得龇牙咧嘴,好汉不吃眼前亏,也不再嘴硬,反正不是见不得人的机密,便坦白交代:“我杀的是‘飞蛇’巨阳道人,尸身就在西边三五里外,并未掩埋,应有篝火余烬冒烟,你们大可去寻找查证”。
  “什么?”女大王一愣,随即又是一脚:“胡吹!你这功夫也能杀巨阳道人?”
  “实情如此,你爱信不信。”
  “你这厮是打算隐瞒到底了?”女大王“砰砰砰”又是狠狠地连续三脚。
  白鹏大怒:“天下还有你这样的混账女人!你等着,有朝一日我白鹏加倍向你讨还!”
  便在这时,帐外有人喊:“小芸,你方才说还有一个可以杀了祭旗的?一并绑过来吧。”
  女大王应了一声“三叔我这就来”,俯身看着白鹏狞笑:“还‘有朝一日’哩!现在就要杀你啦!等你‘有朝一日’面见阎王爷的时候,便告诉他老人家,杀你的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碧云山碧云寨七当家的,林海芸!” 
  


第22章 绑赴刑场 (上)

  白鹏被几个壮汉拉拉扯扯地捆到了外面高台一根木桩上,号称天亮就要杀了祭旗,自己既无辜又无奈,好似唐僧遇见妖怪。看看与自己并排还有两人,其中一人就是被红衣女大王林海芸踢下马的那位,难道他俩便是八戒、沙僧?一时感到江湖诡谲,哭笑不得。却不知悟空身在何处?
  东方渐白,营帐此时大半已经撤去,空出丘陵顶部较为平坦的数十丈方圆土地,三、五十人忙忙碌碌,都在摆放桌椅板凳,为使桌椅不倾斜摇晃,要在腿下垫木楔,颇费周章。看来此处将有聚会,为何要杀自己祭旗?难道这些人要勾当大事杀官造反?
  白鹏原本并不相信自己真会被杀,想到这里却心里一颤,扭头去问旁边神情沮丧低头不语的同命人:“两位兄台,可知究竟发生何事?”
  被女大王踢下马的那人不吭声,连头都没抬,看起来年纪很轻,一身夜行衣相当洁净,肋间几个鞋印便格外清晰,似乎挨了远不止那一脚。。白鹏低头一瞧,自己不也是一样?胸腹腰间遍布林海芸的鞋印,尺码还不小,只是衣服上染有干了的褐色血迹,不那么显眼罢了。
  另一个人年约三十五、六,瞥了白鹏一眼:“年轻人,你可曾娶妻生子?”
  白鹏摇头。
  中年人长叹:“唉……可惜了,这么年轻……”
  白鹏听得毛骨悚然,越发不解:“可这些强盗究竟为何要杀我们?”
  “他们勾当大事,被咱们撞见,自然要灭口。”
  “我哪知道他们所谋何事!正在路边烤馒头吃,就给他们不由分说地捉了来!冤枉啊!”
  “世间冤死之人何止百万,也不差你一个,年轻人,要记得,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轻言放弃。”中年人说着,挤了挤眼,白鹏才注意到,他正在悄悄将绑手的绳子贴在木桩上磨。
  于是白鹏有样学样,也用木桩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只磨得两下,就发觉木桩光滑,这样磨个十天半月也未必见效,不由地悲从中来。
  回想自己几个时辰前用剑抵住无力反抗的巨阳道人,老道苦苦求饶,哭得满脸鼻涕。自己当时心中不忍,却还是一寸寸地将剑刺了进去,无非就是担心不杀巨阳道人会泄露师傅行踪。师傅身份为何要保密,估计连老道都稀里糊涂,自己更是一无所知,将老道“灭口”这事倒是干得毫不犹豫。
  如今难道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让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被别人灭口?令自己的血和老道的血混在一起,浸透这件铃儿帮自己偷来的袍子?
  念及铃儿,又想,自己死了,也不知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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