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房顶喝酒,一方面因为高处风大,可令白鹏心中不那么气闷,另一方面也是存心做作,只盼思梅姐姐看到了,明白自己伤心得厉害,或许会回心转意,至少也该来安慰安慰。
可是喝了一阵,却看到陈思梅经过时瞟了一眼房顶,并不停步,径直走到东边的井边与邵庚谈笑。邵庚对陈思梅有意,陈思梅却一直回避,从未如今晚这般热情。这一下邵庚笑逐颜开,白鹏则心中苦痛,酒喝得更猛了。
正喝着,肩膀被人一拍,抬头看去,却不是盼望中的陈思梅,而是林海芸。
“怎么了?一个人喝闷酒,也不叫上我!”林海芸与白鹏并肩坐下,也举起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
白鹏的心事无法对林海芸解释,也不想对她解释,只答一句:“你少管!”
“我才懒得管!”林海芸又连续猛灌几口,“人心里烦了,跟别人说说就会好很多,一个人憋着会越来越烦。”
“你在我身边我就更烦!”
“我也一样,想起你就烦!”
“那你还不快滚!”白鹏酒意上头,失声怒吼。
林海芸脸上挂不住了,将酒葫芦一摔,站起身来就要动脚踢人,冷不防借着下边灯火看到砍头妖刘小呆正站在门口怒目而视,手里提着烂柴刀。红罗刹吓出一身冷汗,骂了一句:“喝吧!喝死你!”一跃十几丈,落在另一座房顶,疾速离去。
小呆在房下踮着脚喊道:“哥!我也想上去!”
白鹏想起小呆不会轻功,一笑,跳下房檐,搂住小呆的腰,纵身腾跃,落回房顶。
“哥,你在喝酒吗?我也想喝。”
“哈,你是小孩,不能喝。”白鹏在小呆头顶摸了两把,却没意识到这是陈思梅经常对他做的动作,“小呆,你也十几岁了,有没有喜欢过一个女子?那种希望与她日夜守在一起的喜欢。”
小呆摇摇头:“没有。”
“唉……”白鹏一声长叹,“哥哥我太*了,已经喜欢过三个。可惜她们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嫌弃我,离我而去,一个根本不喜欢我。”
小呆一手托腮看着白鹏:“以后有小呆陪着哥哥了。”
白鹏扭脸仔细盯着小呆:“呵呵,你洗了脸,白净了许多,倒是美貌得很。可惜,你是女子吗?”
“我不是。”
“呵,我知道。”白鹏又灌一口酒,“老婆是老婆,弟弟是弟弟,两码事。”
小呆仰望星空,缓缓说道:“反正以后小呆一生一世都跟哥哥在一起。”
“哈哈,这没问题。”白鹏搂住小呆肩膀,另一只手举起酒葫芦,发现已经喝空。随手将葫芦一抛,“谢谢你小呆,现在哥哥心里好过了许多。”又解开腰间那个鸳鸯戏水的荷包,在眼前看了看,狠狠向房下甩去,仿佛将心中的纠结也一并扔掉。
“下去吧。”白鹏又挽住小呆一起跳下房来,“小呆你该睡就睡,不必等我。哥哥有件物事非常要紧,比那荷包要紧得多,可惜丢了,现在要去寻回来!”
第44章 砍头妖的真面目(中)
“啪”一声,青瓷茶杯摔碎在含香阁地板上。伍五叁吼道:“每月二千两,你有也得给,没有也得给!我带来那么多人,吃住都不要花钱的吗?”
青茗懒洋洋地靠在胡床之上,不动声色:“伍长老,既然你说江南以你为尊,这银子不够花的难题,还请你安排方略,我才好做事。”
“你以为你阳奉阴违就能难住我?”伍五叁踏上两步,一把揪住青茗的衣襟,“把你送给隆昌镖局的一万两拿回来!”
青茗也不反抗,微笑道:“这一万两是主公亲自发话所赠,伍长老最好先跟主公打个招呼,再去向隆昌讨要。”
“你还敢拿主公压我!”伍五叁两手一分,撕开青茗衣襟,露出玉峰来,恶狠狠地抓住,“我连他女人都上了,怕他吗?”
青茗叹道:“你我之事,我不说,主公一时不会知道。但你若动了隆昌,坏了主公亲自安排的计划,恐怕……嘿嘿,你可以试试。”
伍五叁牙齿咬得“格格”响,手上加力,青茗仍然面色平静,饶有兴致地看着伍长老发火。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倚翠楼老鸨的声音:“青茗姑娘,那隆昌镖局白鹏求见。”
“让他滚!”伍五叁扭头吼了一声,又转向青茗,“你跟他还有往来?”
青茗摇摇头,也放开声音问楼下:“白鹏为何事而来?”
“他说,有个布老虎不见了,问有没有失落在含香阁。”
伍五叁怒极而笑:“哈,布老虎?让他快滚!”随后伸手托住青茗下巴,“你个小*,布老虎什么的,是你们的密语暗号吧?”
青茗急忙喊道:“有话好好说,告诉白公子,青茗姑娘不想再见到他,请他不必再来。至于布老虎,我们没见过。”
楼下应道:“是。”
青茗接着长叹一声:“伍长老,你的头脑若与你的拳脚一样厉害,我才真的怕了你。”
“哼,你越是气我,我便有越多的招式来炮制你!你不是倚翠楼头牌花魁吗?等我享用够了,便让你真的去卖,一晚一千两,生意定然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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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倚翠楼时,白鹏心中有些沮丧。
来找布老虎是真,想见青茗也是真。尽管不愿承认自己喜欢了青茗,但青茗的美貌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何况她身份和武功都无比神秘,让白鹏闲时很难不想起她。
白鹏沿着上次从倚翠楼回镖局的路途继续寻找,若布老虎是丢在了街上,自然无法寻回。但还有一个去处有些指望,自己曾在那里脱了衣裳,便是近春楼了。
刚进大门,老鸨热情迎了上来,让酒意朦胧的白鹏清醒了一些,想起近春楼与倚翠楼不同,进门上楼是要交银子的,自己只剩二十两了,不能再乱花钱,于是转身退了出来。绕到楼侧,纵身而起,在柱上一攀,翻身上了二楼。
二楼面向栏杆一排房门,几对男女或进或出从白鹏身边经过,所幸心思都没在他身上,自然无人盘问。白鹏对自己平生第一次男女之事的发生地记得再清楚不过,数了右起第三间。蹑手蹑脚走过去,刚想推门,听到似有动静,于是用手指沾了唾液捅破一点窗纸向里张望。
屋中陈设果然与上次并无不同,连屋里的动静都一模一样。那张床咯吱作响,罗帐摇动。半侧面看去,一个男人背影正忙着,桂枝的声音“嗯、啊”不停,却不知她身在何处,只见一条白生生的小腿从那男人肩上探出,缠过的小脚在空中一摇一晃。
白鹏看得面红耳赤,连忙离开窗口,趴在对面栏杆上,希望夜晚凉风可以让自己激烈难言的心情平复一些。
上次只是一时糊涂而致一夜风流,对桂枝并无情感可言,但那些人生头一遭体会的事情却历历在目,美妙处时不时从少年心中升腾而起。明知道桂枝身为青楼女子每天都在做什么,但此刻见到她与旁人如此,却又心中难受。一时恨不得冲进去撞散他们。
好在酒意尚未淹没最后的理智,只是想一想而已。对月沉思,暗暗自责。与桂枝的荒唐事自然不能再有,却不知同自己心爱之人何时才能真正如此这般。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没了那些怪异动静,代之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桂枝的声音响起:“李公子,为何不能过夜,偏要急着回家?”
“没办法,家里母老虎厉害。”
“哼,天下偏有这许多坏人好事的母老虎!”
“哈哈,你若从良嫁了人,免不了也是母老虎一只。”
“唉,桂枝苦命人一个,哪有福气从良。公子肯为我赎身么?”
“哈,以后再说。”
“公子!你这就走了,人家意犹未尽,这一夜会想死你的!”
“嘿嘿,我明日再来,亲亲。。。。。。”一阵亲嘴声后,两人已走到门口。白鹏连忙扭脸走向远处。
那“李公子”哼着小曲向另一侧楼梯而去,桂枝关门回房。白鹏悄悄走回,听到里面有水声,再度偷窥一眼,又是面红耳赤,因为桂枝正赤了下身就着一个木桶擦洗。
于是趴在栏杆上继续吹风,终于水声停息,等了半晌,心想她这回总是穿戴齐整了,该进去问问布老虎的事了。
为保万全,再凑到窗纸洞口看了一眼,这一下白鹏气得不轻。
自己那个布老虎赫然摆在桌上,桂枝身穿白色宽松中衣坐在旁边,左手托腮,右手伸出食指一捅,布老虎翻身摔倒。桂枝格格一笑,扶正了布老虎,又伸手去捅。
白鹏猛然推门而进,指着桂枝斥道:“我急得要死,你倒玩得开心!”
桂枝吓得跳了起来,百忙中还没忘了抓起布老虎藏到身后。待看清来人,桂枝大嘴一咧,笑着一路小跑迎了上来:“白公子,你终于来了!”由于缠过足,桂枝跑得扭扭捏捏,几乎撞进白鹏怀里。
白鹏擒住桂枝双肩,稳住她身子,一只手沿着她手臂向下一滑,便抓住她握着布老虎的手,举到眼前:“这是什么?”
桂枝抿嘴而笑,面带羞涩:“桂枝有错,从公子衣袋里摸了这布老虎藏着。实在是喜欢了公子,总要留个念想。”
白鹏将布老虎夺过,一把推开桂枝:“这布老虎是我紧要之物,你居然敢偷!”
桂枝这才知道白鹏已怒,心中虽不明白为何白鹏当初随手能抛二十两银子,却为不值钱的布老虎发怒,但还是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公子!桂枝错了!桂枝日思夜想只盼能再见公子一面!桂枝这颗心已然都牵挂在公子身上,所以才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白鹏冷笑:“我听到你对李公子也说日思夜想的,你倒忙得很,想了这个想那个。”
“啊?白公子已来了很久?你居然……。居然听壁角……”
白鹏想起桂枝那雪白小腿在空中摇动的场景,心中莫名地一阵情热,连忙强行按捺,手中布老虎一晃:“布老虎我收回了,也不怪你了。不过你这些对每个客人都说的甜言蜜语也不必对我再说,告辞了!”
“公子!”桂枝喊道,“公子请留步!”
“留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桂枝笑了起来,将头发拢好,起身扭扭地走来,“今晚我已接了李公子,不会再有别的客人,剩下的时间都是公子你的。”
白鹏皱眉,“刚刚与别人……又要与我!你不恶心我还恶心呢!”白鹏说完,转身便走。
“我洗过了,公子!”桂枝在后追赶,却小脚伶仃地赶不上白鹏的昂首阔步。
“公子!”桂枝的声音凄厉起来。白鹏不答话,只感到自己若掉头回去恐怕就真走不掉了,走出房间向右一拐,只等离开桂枝视线便施展轻功跳楼离去。
“公子!公子走了,桂枝立刻跳下去!”
白鹏感觉有异,回头一看,桂枝已经趴在二楼栏杆,一条腿也搭了上去。旁边别的房间有人听了动静纷纷推门张望。
白鹏大感丢人,冷笑一声:“做的好戏!你跳吧!”转身就走。那一瞬间却瞥到桂枝真的翻过了栏杆向下坠落。
白鹏大惊,拼尽全力冲了过去,那身法几乎超越大战雷拳老人的极限时刻。好在人刚刚开始坠落时速度不快,白鹏闪到栏边一探身,恰好抓住桂枝一只手,将她提了上来。这二楼离地足有一丈五尺,不会轻功的常人摔下去九死一生。
桂枝被拉上来,瘫在楼板上只是哭泣。
白鹏看了看附近探头张望的男女,无奈打横抱起桂枝进屋,伸脚踢上了门,将她抛在床上,按住她双肩:“你疯了!为什么跳楼!”
桂枝哭得嘴都歪了,满脸都是泪:“若公子当真再也不来,桂枝还活着做什么!”
白鹏一时心乱如麻:“你究竟怎么回事?我看你跟李公子也好得很。”
“你还不明白吗白公子?我宁愿永不见什么李公子王公子,更不会为他们而死。我这颗心早已属于公子你。只是我这身子由不得自己,不接客不但没饭吃,还要挨打。若公子为桂枝赎了身,桂枝永不再让别的男人碰一指头,若违誓言,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白鹏心中顿时软了:“好吧,我信了。但我这颗心却不属于你,我有自己喜欢的女子。”
桂枝将手伸到白鹏身上抚摸:“公子赎了桂枝去,桂枝愿做你妾侍,若不便做妾,哪怕做丫鬟也行!只要日日守着公子就好。至少再不会被*接客,被各种男人欺辱。”
白鹏一颗心几乎已经化了,呆呆地问道:“你不接客,他们会打你?”
“嗯!前几日不肯接那血手帮一个出了名有钱无德的贺姓大佬,还被打过一次!你看!”桂枝说着将宽松的中衣随手褪去,肩背处几道红色淤痕果然很是显眼。
“后来吃不住打,不得不从,这里便都是被他咬的……我越疼的哭喊,他便越是高兴得大笑。他根本不是人!公子,早点救桂枝逃出这苦海,好吗?”
白鹏抚摸着桂枝胸前高耸处的青紫牙印,怜惜不已,心中暗下决心:“这血手帮主,我做定了!如此既有了银子救桂枝,又方便料理那姓贺的!”
“好,等我十天半月,我一定给你赎身。”白鹏口中嘟囔,情不自禁俯身下去。
桂枝泪迹未干,眼角眉稍已绽放笑容,两手在白鹏腰腿间忙碌,自己两腿互蹬,两人裤子顷刻间都飘落床下。白鹏瞥一眼那白生生的腿,回想刚刚看过的情景,心中一块郁积顿时炸开,动作粗暴起来,也将那腿高高搬起。尽管经验不丰,但究竟是故地重游,又有桂枝伸手帮忙,诸事顺遂,滑腻腻地一挺而入。
白鹏狠狠杀向最深处,深吸一口气,恶声恶气吼道:“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别再让我看到听到你与别人……我会杀人的!”
“嗯!啊!”桂枝声音已变得怪异,“公子这就要杀了桂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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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从敞开的窗户淌进小屋,蟋蟀叫声彼此应和。
小呆从床上翻身而起,到窗口看了看月亮高度,口中喃喃:“不对,哥哥一定出事了!”
回身钻到床下摸索着,找到了烂柴刀。
提刀在手,小呆瞬间从顽童变身恶魔,一身冷森森的杀气,两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连鞋都没穿,悄然无声地溜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