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来选秀的,这事要一闹出来,铁定没戏,那呆霸王要敢闹,我就彻底服了。”
墨琮自信满满,他花了那么大的心力,总算找着那个拐子,那拐子已经招了供,封氏手里头拿着这铁一样的证据,不怕薛家不给人。只可惜自己晚了一步,没在那冯渊死之前给他找到,否则也算成全了这对天定的缘分。罢了,香菱活着就好了,反正他已经派人去查甄士隐的行踪,姐姐的这个徒弟这次总不能被折磨致死了吧?
墨琮在荣国府,依旧是安心读书,极少走出院子,贾母因看他用功,遂下令不让人去打扰他,宝玉来了几次,自讨没趣,也不再来了,只有贾兰在贾母的默许下日日来报道,到后边,因叔侄关系极好,干脆在东院里又设了一张小床,小孩儿读晚了就在那睡觉。李纨知道儿子跟着墨琮功课大有长进,也是十分高兴,连每日早上的请安也免了。
而此时,薛家已经是闹翻了天,薛姨妈天天抹着眼泪到王夫人这边来诉苦,一句一个来讨债的,把王夫人也哭得心烦了,直接躲进禅房里不见客。
原来如果薛家愿意放人就罢了,可薛家仗着自己是皇商,是四大家族的,不肯给。如果这是其他地方的官员也就算了,可现在这个京官却是上一届皇帝钦定的状元郎,圣眷正浓,又是一个耿直的,加上封氏的证据够硬,又涉及当今圣上最注意的孝道,一点面子不讲的就要薛家还人。
最有喜感的还是薛蟠,此朵奇男子真不负呆霸王之名,在这节骨眼上竟做了一件大蠢事。原来他觉得此事皆从香菱而起,又因为他母亲妹妹劝他说这是一个招祸的,还没有进门已经招了两起祸事,干脆还给人家算了。此君气极,又灌了两碗马尿,一时热血沸腾要显显自己的男子气概,于是冲回家对香菱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也不知是哪个好事的把这事告诉了那个京官,他勃然大怒,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立即派人就把香菱接了出来,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别院,直到这场官司结束。更因为这,又扯出了薛蟠打死人的事。
薛蟠一看情况不好,本要找他那群不知花了他多少银子的‘挚友’,可谁想他们一个跑的比一个快。
原本王夫人的主意是让贾琏抬出贾家的名字镇一镇,可贾琏因为凤姐的事恨上了王夫人,王熙凤对那没本事的薛姨妈也没什么好感,心里嘀咕着不能因为这惹祸的亲戚染上一身腥,于是敷衍了几句就再没下文。王夫人想着那么多年大善人的样子不能因为这不懂事的侄儿毁了,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由着薛家的人急去。
事到紧急,才知人情冷暖,墨琮听闻事情经过,微笑着对怀里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贾兰说,“银子和权势,固然是立足的必要手段,但被这两者吸引来的,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对象,随时可以丢弃。真正的朋友,得拿一颗真心去换,这样的朋友是一辈子的事,要小心经营认真对待。兰儿,你可明白。”
贾兰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应道:“兰儿明白。”
这把香菱带出薛家的事还没完,常日打着给小姐买药材的名义在外头东跑西跑的浮日这日又是匆匆忙忙奔到墨琮所在的东院。一直走到墨琮的书房,见都是墨琮从林家带来的丫鬟,才用着极力压制却依旧兴奋异常的声音嚷。
“大喜事!香菱姑娘的大喜事!”
看浮日那高兴劲,墨琮只当是找甄士隐的有消息了,所以十分平静的抿了一口茶,问:“什么大喜事?可是甄士隐甄老爷找到了?”
“这次连大爷你都绝不可能料到的。”丫头得意洋洋的笑,“这还是我一时好奇,才找着的。大爷你只当那对天定的鸳鸯硬生生已经给拆没了,却不知老天爷最是心慈的。您料是谁,正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冯渊!”
手一抖,一杯茶翻落在地,呠的一声砸成数瓣,墨琮顾不得这个,一下站起,“你说谁?”
第 10 章
原来那冯渊虽被薛蟠打了个出气多进气少,却还残留着一口气。族里的人因想着他不好了就可以分家财,又有大夫说最迟不过当晚,后来又的确有那么一刻钟冯渊是没了气的。族人一时被银子迷了眼,人一死就放出了话,老管家虽是衷心的,却堵不住这一群虎狼一样的亲族。谁想灌了两口汤药,他又缓了过来,一条命就用药物吊着,族人眼看着是不大好了,死亡的消息又发了出去,看着无人做主,就只当他死了。
后来老管家因为想着让上头更加重视一些,加上少爷的确是不好了,恐怕熬不过几个晚上,便投上了杀人的状子,亲族因拿到了银子,也不知冯渊后边是死是活,都一个鼻子出气的称被活活打死了。谁想贾雨村昧着良心行事,亲族拿到了好大一笔烧埋银子,也纷纷的偃旗息鼓,只有老管家一人,拿着庄子田产变卖的银子,用这名贵的药材吊着冯渊一条命。
只是冯渊一直不好,管家念着老主人的恩情,花了大力气到京城里找好的医师。怎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一包救命的银子给偷了,连住店的钱都没了,一老一少被店家丢了出来。
恰好这时浮日同墨琮手下的一个心腹正为香菱的事要去衙门,浮日一时好奇才走近看是怎么一回事。天下竟有那么巧的事,那个心腹正是被墨琮派去找冯渊的,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管家,又问他身边这个是不是冯渊。当初管家以为他是薛蟠的人,以为薛蟠仍不肯放过自己少爷,所以一口咬定少爷死了。现在看这情况,知道一点活路没有了,才苦笑着承认。
他便立即背起虚弱的冯渊叫上轿子就去林家的庄子,浮日则回头过来报信。
“照你们那么说,那冯渊竟是有救的?”墨琮一想,只要冯渊还有救,那群族亲夺走多少家财都得乖乖的给吐出来,他与香菱若真是有意,也不怕没有生活的银子。而香菱一旦被救了回来,那就是乡绅的嫡女,不必像书中所写只做妾。只是,这究竟是蝴蝶翅膀扇动的风,还是原来就有只是没被发现的触发剧情就不得而知了。或者,这真是天定的因缘吧。想想就对浮日说:“找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人命关天的事,不必在意银子。”
浮日飞快一声应下,墨琮再回头,已经不见了人影。
想那薛家为这弄得天翻地覆,若是知道了冯渊海活着,就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了。墨琮想象了一下他们知道真相时的样子,唇角微卷,颇有些期待。
不说东院这边发生的一串事情,西院那边也发生了新鲜事。原来那群下人只当林姑娘是好拿捏的,又一向以为只有京官才是尊贵的,顾不曾把黛玉和林家放在眼里,服侍都不够尽心。可是黛玉念着自己是客居的,家中父母也一向管教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要善待下人,所以她一直是能忍着便忍着,可是今天的事真是叫她怒极。原来丫鬟也分了那么多等,真正做事的固然应该尊重,但这样不守规矩的,却也不能姑息。
而黛玉的丫鬟们也是愤愤不平,事关一个女孩子的名誉,又因为林大爷曾经说过狠话让她们特别注意这个的,她们想到后果也是个个一腔的火气。
宝玉一早跑来西院,这本不是大事,可恨姑娘还在梳洗这群奴才都知道却不拦着,都说七岁不同席,姑娘都已经十一岁了,而宝玉又是表亲,这不是给姑娘身上泼脏水坏姑娘名誉吗?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黛玉在家里管家,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在这里忍气吞声那么久只是给她们面子,谁想她一时的回避,倒让这群奴才爬到头上去了。又不是住一辈子,又不是没父没母的人,想她也是朝廷从三品官员的嫡长女,倒要在这里受委屈不成?
“既说我小性又刻薄的,今日我便落实了这刻薄之名。”黛玉让院子里那五六个三等丫鬟同外头掌管门钥匙的婆子都跪着,自己端端正正在椅子上坐好,两边一人一个站着言醉言缺两姐妹。
先说话的是冷着一张芙蓉面的言缺,“原本亲戚家的事我们姑娘不该管,只是这个公侯之家竟连个规矩都没有吗?宝玉今日那么莽撞的跑进来竟连一个拦的人都没有,真让我们这些‘乡下的’丫鬟见识了!”
下面有一个丫鬟抬头回嘴道,“宝二爷姐姐妹妹的惯了,都是这样的,我们哪里知道林姑娘这里的规矩。”
“不守规矩的奴才倒是有理了?”言缺跟着映月几年,气势早培养出来,一张冷脸配着冰一样的声音,让那个丫鬟浑身一个哆嗦,忙低下头。言缺冷笑道:“没规没矩的倒怨起主子规矩太多,想来这里的丫鬟倒比小姐还要尊贵的,我们姑娘是没这福气使得,还得尽快的告了老太太让各自父母领回家供着才是。”
一听要领回去,底下的丫鬟这才发了慌,个个面如纸白,才知道林姑娘是不好惹的,心中后悔没好好伺候,若领了回去必定没有这样少力多银的好差事了,又是因为不守规矩伺候不周到被领回去的,前途可不就毁了么?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看一个个丫头都吓得哆嗦,几个眼泪都出来了,言醉觉得是时候自己出来了,就往前迈了一步,和言缺相似的脸上是带着温和的笑的。“看大家吓的,我们姑娘那么心善一个人,你们先前又不知道规矩,不知者无罪嘛。”闻言,底下响起轻微的呼气声。
“只是呢——”
她拖了一个长音,丫鬟们刚放下的心又提上了,“我们不知道公侯之家原来的规矩是怎么样的,可是林家本是书香门第,姑娘自小就是最懂规矩的。哪怕是冒犯了各位姐姐妹妹,规矩不能不守。这次既然已经说了,想来你们都听到了,下次可不是不知者无罪了。”一顿,看了下面的反应,又继续道:“可是我们姑娘也说了,既然要委屈了各位姐姐妹妹还得守林家的规矩,那还得有林家的福利才行。只要各位伺候好了,月底的时候自有姑娘出面每人添一吊钱,若不想伺候我们姑娘的,尽管请老太太做主,也没这样强迫人的。如果现在就有想走的,只管提出来就是,庙小容不下大佛,各有各的去处。可有谁不想伺候我们姑娘想走的?”
底下的人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想着多出来的那一吊钱,心里头赌咒发誓日后一定好好伺候。
黛玉看了看,点点头,言缺言醉便会意站到她身后去了。“既如此,我也不为难大家了,都退下吧。”
丫鬟婆子都站起来行了礼才一个一个的走出门,每个人都是一头的冷汗。
“本该这样的,偏我姐姐好欺负不成?看他们日后还敢不敢不尽心伺候。”
正高兴的听小丫头书画说早上姐姐发威的事,又有小丫头抱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不是让她去找凤姐姐了吗?怎么往这里跑。
“大爷,我刚刚去了琏二奶奶的房子送药方,谁知道琏二奶奶被叫去了老太太那里。我又去了那边,想在外面等着琏二奶奶。因守门的丫头和我有些交情,就放了我进去,谁知道就在窗子外面听到太太说琏二奶奶不好的话。奴婢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回来和大爷说一声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太说的什么?”
“我听的不真切,只是听太太的意思,是说琏二奶奶不是个能容人的,把琏二爷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墨琮一听,眼珠子转了一圈,吩咐道:“我前儿抄的那些童喜给凤姐姐准备的养身方子呢?”
“在这呢,因大爷说了要亲手交给琏二奶奶的,故还留着。”
“拿了来,我们立刻就去老太太那里。”他微笑着,却让来报的抱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可是天赐的机会要我去老太太那里卖乖呢。”
凤姐虽渐渐离了王夫人,可两人面上还是和气的,怎么今天王夫人告起了状,明明白白的要撕破皮呢?
原来那日袭人撞见凤姐和童喜打闹,又见着凤姐不肯揽那苦差事了,王夫人心里就有了算计。日日细心的观察着,终于给她知道贾琏夫妇是铁了心要远离了她,而且还刻意的讨好林家的人。因为这关系到大房二房夺权的事,自己的侄女却要伙同外人对付她,心头一恼,就找上了凤姐的麻烦。
而凤姐这边却是不知该如何说清,因为贾琏和她说了心,干脆,跟贾琏说了一声之后,她就把房里头和贾琏有过一段风流的都找个名义撵了出去,只是不知道这事怎么被王夫人知道了,成了话柄。想来院子里有她的暗桩呢。可这会儿,老祖宗是最恨妻子管着丈夫风流的事的,就是再疼她也必定会恼。
可恨事情来的突然,她没个准备,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说辞,真要叫人急死。
就在这时,只听着外头的丫鬟传话说琮哥儿来了。没一会儿,墨琮就满面笑容的出现了,请了安。凤姐看他手上一堆药方子,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她素日与林家姐弟交好,又看墨琮满面含笑,似乎打的是一样的主意,都要拿这药方子说事,心中一松,忙垂下头,思量着见机行事,配合着墨琮才好。
贾母看着自己的外孙儿,面上的不悦稍稍淡了点,怒气减了三分,又听见墨琮说,“凤姐姐,你可好找,原来是在老太太这里呢。”说着,又转向贾母,“老太太,琏二哥托我要了几个养身的方子,说要交给凤姐姐。说是屋子里有不老实的丫头,不知怎的就引的凤姐姐坏了身子,凤姐姐怕老太太担心,一直不肯说,前些日子还常常找姐姐房里的童喜诊脉。我一听是凤姐姐的事,都托着人打听养身的方子呢,好容易求了一些来,这会儿可是要借花献佛,抄了一份献给老太太表表孝心。”
他交上手中一叠的药方来,贾母身边的鸳鸯上前接了去,递到贾母面前。
墨琮的话里三分假七分真的,又因为这些抄好的药方,贾母信了大半。想他和玉儿平时又和凤丫头好的,赶在这个时候过来是怕自己不知道错怪了凤丫头。只道这个孩子心善,知道真心对人。
贾母也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墨琮说的这些都是有的事,府里的丫鬟自视甚高,做出欺主的事也是有的,看着下边凤姐可怜又委屈的样子,最后七分的怒气也消失了。伸手拉着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