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天生对美的直觉,将这小小女儿坊弄成了京城最好的饰品坊,后来凤姐管理店铺上了瘾,又觉得实在比管理荣国府来的利索痛快,干脆拿出大部分的私房银子,又延伸了霓裳女儿坊、胭脂女儿坊等一系列女儿坊,无形中又狠狠打击了薛家。
却说薛家知道冯渊要打官司的消息,一半是喜一半是怒。薛蟠初一听到,只觉得自己被这个人耍了,还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他竟还敢上门要打官司,差一点就要带人去找冯渊的麻烦,幸而给薛姨妈拦住了,细细的说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才把这呆子唬的待在家里不再出去。
但薛家此时最纠结的,却是薛蟠的妹妹薛宝钗。原来自打她知道进宫无望,就在母亲的劝说下渐渐打消了那个念头,而对宝玉动了心思,这几日观察也发现宝玉除了不愿读书,其他的没有不好的地方。只是宝玉尚年轻,而天性中自带一股对文章的领悟力,不怕最后考不上,就是考不上了,人家也是公侯之家,买一个功名也是有的,自己若嫁进去,也有一个诰命的身份,不必像以前一样因为一个商字被处处小看。因而日子久了,又动了心思,自然待宝玉与以往不同,以前看弟弟的眼光,现在却是看男人的眼光。
可这时候,冯渊出来了,哥哥的人命案子不了了之了,她又有机会进皇宫一争高低了。要她为一个宝玉放弃成妃成后的机会,宝钗自然心有不甘的,可想到宝玉的温柔体贴,她又不舍得,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她便多跑了几次宝玉那处,想着找找安慰,看看情况再做决定。谁知不去不知道,去了才知道宝玉一有空就往林黛玉那儿跑呢。
“唉,宝姑娘您是不知道,这么些姐姐妹妹的,宝二爷独喜欢去林姑娘那,只说林姑娘是好的,不像其他的姐姐妹妹有事没事就劝他读书。您说林姑娘这……本来我只是一个丫鬟不好说什么,可是爷们总要读书科举才是正道,这我却是知道的,林姑娘自己的弟弟还日日读书呢,她倒是天天和宝二爷一处玩。知道的只说他们小孩心性,不知道的,天知道背后要说成什么样子。”
宝钗听了袭人的话,只觉得有理,心中暗暗的埋怨起宝玉,可没一会儿,她又想,宝玉从小和姐姐妹妹在一起惯了的,不懂男女之大防,也怨不得他,想来再大一点,明白了,自然会疏离这些姐妹不必担心。可这样想心中又是一股气没处发,最后的最后,怨上了林黛玉,觉得这个林妹妹真是不懂事,不劝人上进倒劝人玩闹的。想来是家庭好,家中的父母宠溺出来的,只知道玩闹罢。可是她除了背景,和自己比哪里优秀了?又爱使小性子,来了之后也没见动过针线,又娇贵一点苦不能吃。同是宝玉的表亲,凭什么宝玉就日日往她那处跑?
一开始就有的一些嫉妒,因为这事引了出来,宝钗一咬牙,想着和黛玉比比,看谁更好,倒把进宫的事放下了,让薛姨妈倍感欣慰。只是选秀毕竟是他们进京的理由,失去了这个理由,恐怕下人要嚼舌头,故宝钗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偷偷的弃选,自己照留在贾府。
薛家为皇商,其他的也许没有,钱却是足够的,既然能用钱解决,何苦要闹一番,让名声更坏?薛蟠虽然呆,却极疼妹妹和娘,妹妹的话和娘的话他都是听的,所以痛定思痛之后,他终于一把眼泪一抹,拿出了香菱的卖身契和一大笔的银子,花钱买了个心安、无后顾之忧。
原本事情就该这么落幕了,可世上有这么一句话,叫做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难缠之奇葩(?)。这时节竟出了一个连墨琮都只能抚额叹息的意外————他、他、他竟被那只呆霸王当街调戏?
只怪他好奇心太重,如果上天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一时猫抓痒的跑去看他们官司的现场直播,就算他还是至死不渝的跑去看了,他也绝不会忘了拿块布遮脸,然而,时间不能倒流,呆霸王也不会选择性失忆,于是,墨琮很不幸的就成了他的新目标。他一路飞奔回贾府,薛蟠的哈喇子就一路穷追不舍的一直流到贾府,直至被一个老嬷嬷一招龙爪手丢了出去。
啊——还好老太太知道这个人风评很不好,不能让他进内院,不幸之中的万幸……
黛玉见了弟弟哆哆嗦嗦的样子,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墨琮此刻却想到了书中薛蟠是不是有一次见了黛玉一面就迷上了的?顿时满腔被羞辱的暗恨和一个身为姐控想到自己姐姐被人窥视的恼怒融合在一起,让他几乎想找人胖揍此呆霸王一顿。可是墨琮毕竟是墨琮,腹黑不会一瞬间变成热血,只是一下,他就冷静了下来,冷笑。
你薛家不是有钱么?你薛蟠不是仗着‘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吐金如铁’欺男霸女么?如果你到穷困潦倒的地步,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
不说此刻贾府里墨狐狸马力全开的要抢占薛家的市场,只说贾府外头,呆霸王生平第一次害了相思病……
相思病?您说笑呢吧,不知道相思病这种病种马们是免疫的吗?
非也非也,众看官有所不知。薛蟠虽从小尝到了男女之爱的甜头,也一直不曾停止过扩张后宫的伟大事业,甚至还为香菱妹妹惹了一场人命官司,可是,的的确确,偶们的薛霸王在精神上乃是一个地地道道连初恋都不曾有过的纯情的孩子。所以当他托着头想着墨琮对他妩媚一笑(其实是写着‘等着,看小爷到时候怎么整你’的狐狸式冷笑),全身的热血都要涌出来了,脸部神经就跟失常了一样抽搐,嘴里还像个三个月的小娃娃一样发出不明意义的傻笑。
薛姨妈在一旁看得都要哭出来了:孩子,娘竟不知道你对香菱那丫头用情至深,为了她,都傻成这个样子,连你最爱的那几个姬妾都不看一眼,可是人家已经被她母亲领回去了……我苦命的儿啊~~~~
薛蟠换了个姿势,双手托脸,压根不知道自己母亲内心世界的波涛汹涌,眼前还是那惊鸿一瞥就深深映入脑海里的身影。理想……终于等到他的理想了……如果他平日上学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么此刻他也许能用‘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来表白他内心的悸动,可惜薛霸王没这等的文学修养也没这份兴致。
身为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习惯了欺男霸女的恶棍,薛蟠突然一下从浮想联翩(意……淫)中惊醒过来,重重一拍桌面,决定了!
老子就是霸王硬上弓,也要把人弄到手!
第 13 章
自几日前墨琮有了开发饰店的打算,正愁找不到优秀的管理著,贾琏夫妇却送上了门,又交代要秘密行事。他一想凤姐这样的管理才干,再一想贾琏这样的交际能力,放着不用那就是浪费人力资源,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因此这几日又是选店铺又是找店员的,竟不怎么去黛玉那里,今天想起了,拿了新送来的贝钗就去了西院。
黛玉挑了两个简单小巧的,又说既然这样精致的贝钗还有几个,不如送姐姐妹妹们几个。墨琮点点头,说他记得了,又问黛玉今早上不在,去哪里了?
“听说二哥哥屋里的袭人病了,就去看了看。只是她虽身体不便躺在床上,却是红光满面的样子,似乎说话都比以前响亮了,底气十足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我一时看错了。”
墨琮一听,想到了一出,沉默了一下才问,“二哥哥昨儿可是去了宁府赏梅?”
“听丫鬟说,昨儿宁府的人请老太太和两位舅母过去赏梅,二哥哥是不是去了我倒不是很清楚。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好你个贾宝玉,既然已经有了通房丫头就算不得孩子了吧,总知道男女之大防了吧。如果以后还敢没眼色的接近我姐姐,总要弄得你鸡犬不宁才知道我的厉害……墨琮笑容和煦表情温柔还带着天真的说:“呵,这倒没有,只是听下人说起,想着也折两枝梅花放屋子里观赏用。”
两个人几天没见面,不免多说了一会儿话,一直到了中午时候。言缺见墨琮在姑娘这里,便问他是不是要在这里吃饭,想着把他的饭摆到这来。墨琮想起自己院里还有两个小孩儿在那写字,忙说不用,就走了。
这时候,王熙凤那边刚刚用完了午饭,正和一个乡下来的远房亲戚说话,看她似想借点钱,又不好意思开口,周瑞家的正在一旁拿眼神示意刘姥姥快说出目的来。
刘姥姥下了好大的决心,豁出了老脸正要说,不巧宁府的贾蓉来了,借了一个炕屏走。王熙凤回过头来,又和刘姥姥说了几句,刘姥姥这才说出了来意。
凤姐心中想着乡下也不需要花太多的钱,既是亲戚一场,来一趟城里也不容易,没必要那样苛待,打定了主意要拿出些银子来。又看板儿那么眼巴巴的望着盘上的果子,知道他们不是吃了饭才过来的。想着既然要接济接济,也不差这么一顿饭,便吩咐了摆上中等的客饭,自己则和周瑞家的说了几句话。
她虽和王夫人闹翻了,可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身后又有贾母站着,周瑞家的也不敢不敬,于是详细的说了这刘姥姥的事。
“我说呢,既是亲戚,我如何连影儿也不知道?”虽不是正经亲戚,到底连了宗,又受过人家的恩惠,意思一下总是要的。于是等他们吃完了饭,凤姐先是说了一通府中艰难的话,才说可巧身边正有给丫鬟裁衣服用的二十两银子,算作一番心意,给了刘姥姥吧。
刘姥姥心中千恩万谢,正想说话,只听得外头丫鬟说墨琮、贾环、贾兰和大姐儿来了。
帘子掀起,几个小孩子先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丫鬟嬷嬷,都是一副强忍着笑憋得脸通红的样子。而屋子里的人一见,表情基本和那几个丫鬟嬷嬷保持一致。
只有刘姥姥和板儿见刚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俊少年,这会儿又来了几个更加精致的,不知道这几位是怎么样,本来就因为借银子的事心里有些不安,此时哪里敢笑,只是小心的打量着罢了。
“…………”凤姐一看,差一点笑出声来,忙拿手帕捂了嘴,只拿眼神打趣顶着一张囧字脸的墨琮。
怎么这会儿这几个小孩会一起出现在这?
原来有一次墨琮去找姐姐的时候路过赵姨娘的屋子,看到一个小男孩可怜兮兮的在假山旁自个儿和自个儿玩,才知道他是宝玉的弟弟贾环。看他也是眉清目秀的,只是环境关系总是畏畏缩缩的,赵姨娘市井之人,那一两句粗口被贾环学了去,自然更加不讨人喜欢。墨琮对小孩子是一点抵抗力没有的,加上贾环十来岁却跟七八岁的孩子一样,一时不忍,便常常接了来,在东院一起读书习字。贾环原本不喜欢读书习字的,墨琮便拿扬州送来的各种小玩具诱惑之,没几天,这小孩儿就和贾兰一起黏上了墨琮,他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这次他要来凤姐这边,两个小孩儿一听,也撒娇要跟着来,墨琮坚持了一下,最终没能抵挡住,无法,只得带上了。
至于大姐儿,那是去姐姐的西院时顺便接出来送凤姐这的。可怜他自己也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结果怀里抱着一个最小的,手里拉着一个五岁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难怪凤姐看到他这一副模样,强忍着笑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想仰天长啸:这到底是神马气场?!!!
看墨琮一张白净的脸涨红,都恨不得钻进地下去了,凤姐这才大发慈悲的吩咐道:“都站着做什么?快把大姐儿抱进内屋去,带兰儿和环兄弟进里屋喝点热汤,瞧他们小脸冻的。再给琮兄弟拿个手炉吧。”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墨琮这才注意到一旁坐着的满脸尴尬的刘姥姥和好奇睁大眼睛的王板儿,问凤姐这位要如何称呼。
凤姐只说是远房亲戚,今儿来走走,算是亲戚们的缘分。墨琮先前还疑惑,听这一说立刻就知道了眼前的人,先是作了揖,把刘姥姥吓得忙挥手说不用。
“既是长辈,合该如此。”墨琮这次出来的匆忙,身边也没多少东西,只是小荷包里放着一油纸的糖,原是拿着哄小孩儿用的,现在就给了躲在刘姥姥身后的板儿,见板儿双耳冻得紫红,还拿了两颗碎银子一起塞在他手里。
刘姥姥连忙拉着板儿道谢,又和凤姐说了一会儿话,才和周瑞家的一起走出去。
一走出去,周瑞家的先是因为刘姥姥不会说话埋怨了一下。刘姥姥今天拿了银子,只是笑,又问刚刚进来的那是谁,这样的亲切。
周瑞家的虽然跟着王夫人,只是墨琮极会做人,对谁都是恭恭敬敬的,再则她也拿到过好处,于是便说这是老太君嫡亲的外孙儿,父亲是三品大员,如今他已经是举人了。
刘姥姥一听,直说,“莫不是文曲星下凡的罢,这小小的年纪,长得这样好看,还是一个举人老爷,就跟说书的编撰的一样。”
而后两人又去周瑞家那边坐了片刻,刘姥姥本想着给周瑞家的孩子一银子的糖钱。只是周瑞家的并不将这一两银子放在眼里,拒绝了,心里却在念着板儿正吃着的糖。林大爷的糖果都是特制的,平时只有几位哥儿吃的着,外头用银子都买不着的,可惜给了那么一个乡下穷亲戚的小孩。
刘姥姥不知道其中道理,只当周瑞家的体恤,又谢了一阵才走。
不说屋外刘姥姥怎么样了,只说凤姐看墨琮是有话要说,拿话支走了身边的丫鬟们,只留下一个平儿。墨琮这才让映月拿上一个匣子,说里头都是工厂那边送来的贝钗的样式,然后又拿出两张一样的契约,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人如何合作,投进去银钱几何,日后的收益分配几何,工作分配又是怎么样等等,十分详细,底下都已经签了墨琮的名字。
凤姐往日常说自己是大字不识几个,可大家的女儿嫁人谁不是熟读了《女诫》、《贞女传》这些东西才出阁的?所以凤姐大字是认识的,只是不曾读书,更不会作诗什么的,因而她看得懂这张契约。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心中很是满意,一开始担心的因为亲戚关系没有分得太清楚的事没有发生,不由得高看了墨琮一些。谈钱伤感情,因为如此一开始更应该分的仔仔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