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羽遐眼眸蒙上了死灰一般,心如千虫所噬,她抽开被恩威将军攥在掌心中的手,失落而痛苦道“恩威,我不能和你走……”
恩威将军顿时慌了神,慌忙地又抓住她抽离开的手:“不!你不可以留下来嫁给别人!绝对不可以!”
“恩威将军!你这样做很自私!你知不知道这样会伤害到更多的人!”季扬忍不住历眼相向,想到萱萃公主会为此难过,季扬就无法镇定!
“我!”恩威将军咬紧着牙,手中的星义刀微微颤动,似乎带着极大的悲怒“我自私!?我伤害别人!?哈哈!那皇上呢!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什么啦!难道你要让我眼看着羽遐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我做不到!”
恩威将军转过身,将羽遐地手霸道地握贴在自己的心口:“你知道吗,要是没有了你,它就再也不会跳动!”
羽遐一惊,恸哭着质问他:“你要死对不对!?那我也会陪你去!”
恩威将军深深看着她,竟然笑着流下了泪。
无法做到让她离去,那么就自私一回:“好!一起死!”
羽遐看着他的双眼,一言不发却微微笑了,那种如同垂败的蔷薇花的笑容,凄美之极……
“你疯了吗!”季扬拔剑指向恩威将军“你快走!不然我其余的侍卫来了你就走不了!”
“不,我要和羽遐在一起。”他的话语变得温柔,眼中有泪,面布下的嘴却似乎在笑“你会陪我的,对不对?”
“嗯,我会。”她流着泪,配合着他的自私。
既然陪他走做不到,留下来做不到,不如就这样,和他一起到另一个世界去,再也不能分开你我……
“不要痴心妄想了!”季扬的剑愈加逼近,恩威将军没有闪躲,却旁若无人地深情看着她,似乎已经等不及季扬的剑了。
正在此时——
“皇姐!”
熟悉的女声急促伴着达达的马蹄之声传来,萱萃公主驾在季扬的爱马“凌风”之上颠簸着娇弱的身子奔向这头!
不远处巡查的侍卫被马蹄声惊动,以为是季大人有行动指令,纷纷按住腰间佩刀,快步寻声而来。
“不好!他们来了,你快走!”季扬见形势不对,急忙催促恩威将军离开,见他迟疑,季扬又大喝一声:“走啊!”
羽遐看着飞奔而来的萱萃,心如刀绞般疼痛,还未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道别的话,便被恩威将军搂在怀中飞掠出宫墙。
“皇姐——”萱萃见刺客将羽遐带强行带走,撕心裂肺地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呐喊了一声。
季扬看着凌风带着公主极速奔驰,他霎时也慌了神,立刻飞身上前,转跃到马上,拥着公主猛地一拉马缰!
马头仰向天空,长啸了一声,在差点撞到宫墙的地方停下了蹄子。
“你故意放走刺客!是你害了皇姐!”萱萃企图在他怀中挣扎,转过脸看着他,眼神中全是恨。
她的眼神刺痛了季扬的心,上次受半面少侠所创的伤口在未愈合的情况下又突然裂开,周身满是深刻的痛楚。但此刻纵使身上受着怎样的伤痛,也不及她这样的目光来得痛苦!
季扬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面无表情,重重咬下一字:“是!”
其余的侍卫脚步声已经逼近,季扬不及多想,咬紧牙关一手抽出万宗剑,重重地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上刺下一剑,他吃痛得脸色苍白,鲜血顷刻溅出,溅到萱萃的脸上。
萱萃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个侍卫所做的一切,所有的责备之词涌在喉间,却一时说不出话。
“公主,刺客是恩威将军……”
他唇上的血色褪去,霎时变得苍白如雪,意识在渐渐地模糊,他突然微微笑了,深深地看了萱萃一眼,头沉重地倒向萱萃怀间,失去了意识……
正文 【六十三】携爱逃婚(三)
无眠之夜,宫里的宫灯夜风中无精打采地叹息着,橘红色纱罩透出来的喜庆之意似乎显得苍白无力,灯芯的烛火不安地晃动着,仿佛每一次火光的颤动都会有熄灭的可能……
藜湘和皇上在锦乾宫里所说的话俨然成了一个谜,众人无可知晓,也只能窃窃私语。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便是,羽遐公主被蒙面刺客劫出了宫外,季大人被蒙面刺客所伤,而蒙面地刺客竟然是威震八方的恩威大将军!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在此同时,皇上已经在藜湘的劝说之下,收回了让公主姻亲汶金国的成命。
萱萃整宿没睡,在御医署静候季大人醒来。泪已尽流尽,她眼神涣散,这几个时辰内一言未发,只是愣愣地站着,思绪散乱在空气中,她无暇顾及那些杂乱的思绪之线,因为已经疲惫得就快支撑不住。
……
“萱儿,晚上做恶梦了就来和皇姐一起睡。”
“萱儿,怎么哭了?三皇兄欺负你吗?”
“萱儿,别再胡闹了,父皇母妃会不开心的!”
“萱儿……”
……
皇姐,你不要萱儿了,对不对……
仿佛永远失去了至亲,她泪也枯,唯剩碎心满地。
……
御医署内房中,陆御医已经把季扬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给他悉心地上了些金创药,但却发现季大人的伤远远不止臂上的伤那么简单,而是早就伤及了肺腑,如今旧伤复发又添新伤,季大人要恢复看来需要较长的时日……
陆兴转身要出房,但却被不知何时醒来的季扬叫住:“陆御医,你记住,我只是臂上有伤。”
陆兴停下脚步,愣了半晌,叹气:“季大人,日后多加注意身体。”
躺在床上的季扬没有回答,重新闭上了眼睛假寐。
陆兴见他如此,惋惜地摇摇头,再叹一口气,转身出房。
御药房外边的小院里,三人正焦急地等着陆御医的消息。见陆御医出,立刻向前急切地询问。
煜启无法平静:“那小子怎么样了!”
藜湘立刻握住煜启的手臂,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藜湘眼中含有担忧之意,但仍从容道:“陆兴,季大人还好吗?”
陆兴点点头,示以藜湘微笑:“季大人没事,只是臂上受了伤,过些时日就会痊愈。”
听到这一句,藜湘和煜启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站在煜启身侧的萱萃,欲言又止。她回忆着季扬在马背上痛苦地神色,那样撕裂肺腑的痛,绝对还有其他的伤患,怎么会过几日便可痊愈!
“公主放心,季大人只是皮外之伤,并无大碍。”陆兴说得轻描淡写,脸上也找不出任何说谎的蛛丝马迹。萱萃依然有疑惑,却又道不清。
“我……”萱萃想解释,但看到陆兴镇静的脸,她想说的话又生咽了下去:“季大人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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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天微微透亮。雾气缭绕着皇都这座盛繁华荣的城池,朱雀大道的两侧已经开始有勤劳的小商贩起早买早点,白毛巾往肩上利索地一甩,高声吆喝着,街上由此渐渐有了“人气儿”。
包子小摊第一名客人是一位身穿铁青色劲装的青年男子,他腰间配有刀,想来是江湖中人。
“四个肉包子。”他的话语冷漠。
小贩倒也热情,悉心包好冒着白雾气的热包子,高喝着递给他:“烫咧!客官拿好哩!”
他把碎银放到小贩掌心,拿过肉包,只字未说便转身离开。小贩好奇地盯着他,这男子身手了得,一溜烟的功夫便转入了巷中。
“哟嗬,好小子,脚上功夫不赖嘛!”小贩嘻嘻笑着,扯下肩头上的白巾扫了扫蒸笼的竹编盖,眯眼向天空望去,天又亮了许多,一会儿客人就会多了吧?
他熟络地穿过巷弄,在某一宅户的偏门处停了下来,天还尚早,巷里无人,他也仅是看了周围一眼,便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名面若桃花的女子,她紧旋着眉心,看着他:“宫里的人会不会找到这里?”
“先进去再说。”男子冷漠的双眼看到她后变得柔情。
门方扣好,女子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他手中的包子不慎掉落下地。
“恩威,让我回去吧,我不要你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
他抚着她的青丝,语气硬朗:“不!失去你我做不到!”
“可是,这样会连累更多的人。”她从他怀中仰起头辩解着,泪落两行。
“羽遐,你也认为我很自私对不对?”他的话语软了下来,有些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她咬紧唇,内心挣扎良久,面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了……”
他赶紧牵起她的手,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昨夜,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你也不要劝我好吗?我真的怕失去你……”
一宵缠绵,她醒来后也隐隐感到身下的不适,原来,真的已经是他的人了……
“恩威,我也怕……”她再次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就这样任他抱着,不安地听着他的心跳。
离宫也罢,逃婚也罢,有君相伴,至此一生,足矣。
正文 【六十四】新晋后宠(加更)
称为武功神话的季大人被刺客重创,公主也被连夜劫走,姻亲汶金国一事也由此取消,这些通通都发生在那一夜,铺天盖地地议论之声席卷整个天朝。
“喂,你听说了没有?那个刺客,可是恩威大将军啊!”
“果然是混混出身,骨子里贱得很,瞧瞧,连公主都敢劫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货色!”
“那是,我还听说恩威将军以前还是个臭要饭的呢!”
街边简陋的小茶铺,几名穿着粗布衣的茶客磕着瓜子,津津有味地议论着那夜发生的事,对权贵名人评头论足,一向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感到最快乐的事。
“客官,您的茶来咧——”茶铺的小二利索地擦了擦陈旧的木桌,将新沏好的茶端上。
这桌有两位客官,男子表情冷肃,将腰间的佩刀卸下,放上桌面。他对面的小娘子倒是有几分姿色,小二擦桌时忍不住看了几眼。
这两位客官不是别人,正是茶客口中所议论的恩威大将军和羽遐公主。
此时羽遐穿着一件普通妇女的衣裳,简单地将头发绾了起来,只用一支廉价的荆条笄束好。
羽遐静静地坐着,从这个地方,隐隐可以看到皇宫宏伟建筑露出的檐角,羽遐辩得出那是父皇每年祭天祈求风调雨顺的神坛,每年祭天的时候,礼司局宫女们吹、弹、鼓、奏,那是世上最祥和的乐礼;舞姬甩袖展资在神坛的圆场上,还有纯白如雪鸽子从神坛四周扑翅冲向天际……
深深地记得白鸽成群翩飞的那一刻,萱萃总会使劲地鼓掌,并且像个孩子一样欢呼不止。
羽遐失神地仰着脸望向远方,眼中闪过的哀伤。恩威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看的那一边正是皇宫所在,恩威将军心乱如麻,立即打断她的思绪:“今日我们出了皇都境内,可以到洛河镇去,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今后我们就再也不回皇都了好么?”
羽遐不语,垂下双眸,半晌才朝他点了点头。
“娘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恩威将军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羽遐被这声“娘子”唤得双颊绯红:“嗯,也许是累了。”
恩威将军见她羞嗒嗒如娇花初放的模样,心中腾起欢喜之意,坏笑着:“是不是,晚上累了娘子?”
羽遐脸上的红晕更加肆意,她轻轻一咬唇,踢了踢他的脚,娇羞地轻声道:“这里人多呢……”
羽遐羞低了头,轻道:
“少贫了,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恩威将军咯咯地笑着:“遵命,娘子!”
———
皇宫上下无不念着羽遐公主被劫一事,然而永和宫却平静如常,皇后照旧在晨时颂经叩佛,到了午时又褪去敬佛时的素衣,换上华贵的凤袍,假寐在榻上,两小宫女分站榻子两侧,恭敬地用孔雀翎大扇为她扇凉。
皇后新染的指甲上镶嵌着镂空的金碎花,精致而华丽。她微微眯眼看了看新染的指甲,满意地勾起嘴角的弧度。
“赵嬷嬷,本宫新收的义女手艺不错,这新染的指甲本宫看着喜欢。”
赵嬷嬷双手交叠在腹前,恭敬地垂首,她的话语总是嘶哑而虚无:“老奴恭喜娘娘喜获若双小主。”
皇后缓缓撑起身子,掌开手,仔细地端详着指甲,她浅笑,笑却透着阴冷:“你说,本宫该如何赏她才好?”
赵嬷嬷凹陷在眼眶里的眼睛深邃,紧闭着干瘪得嘴唇,没有回答皇后的话。因为,她知道皇后问这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
皇后动了动身子,赵嬷嬷立刻会意娘娘的意思,上前伸出手来,给娘娘起身时搭上。
“梓晗见过若双了吧?”站起身子后,皇后媚起眼梢,饶有兴趣地听赵嬷嬷怎么说。
“回娘娘,姜小姐已经见过若双了。”赵嬷嬷回答时,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依旧是紧绷的,冷肃的。
皇后心悦地点了点头,艳红如血的唇微微动了动:“本宫迫不及待要知道了呢。”
……
出事的那个夜晚,也就是前夜,羽遐公主被闯入的黑衣刺客劫走,梓晗在站在永和宫的寝房的窗前,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有黑色的身影飞掠过宫中的上空,那个人虽然武功高强,但不如半面剑侠般会收敛戾气,而是把周围的周围的草木都惊动了,树叶刷刷响得极不寻常。
难道又是和半面剑侠有关联的么?
梓晗拾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檀扇,匆匆离开,飞身上檐,默默地追上黑衣人。黑衣人那时似乎急切关注着什么,并未发现梓晗在后尾随,而是继续在夜里急速地潜行。
突然,刺客停了下来,轻巧地伏在屋顶上,悉心地观察下面走动的侍卫。
梓晗也在不远处的屋顶上驻足,同样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嘉盈宫!?这不是羽遐公主的寝宫么?为什么刺客会锁定那里?
他时刻按着腰间的刀,仿佛下一刻就要进行一场浩大的厮杀。
嘉盈宫阁楼的窗上映出一名女子的身形,在烛光颤动下,她的影子也随着迷离不定,那女子似乎在垂首叹息,不时抬手擦擦泪水的样子,失落而幽怨地镶嵌在窗上。
梓晗看着,正思忖。这时,刺客动身了。飞掠到那个阁楼的屋顶之上,熟络地抓着梁柱,翻进阁楼。这一切,梓晗看在眼里,却不知该不该插手,然而,下边的侍卫似乎并未发现刺客的闯入,依然保持着警惕的表情按刀巡着。
看窗上浮动的人影,刺客并没有对里边的女子不利,他们……反而拥在了一起!
这!难道是羽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