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好奇地问着他。
「啊,这个小子说你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就让我来看看你。」
师父说着,他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柔弱的少年,他那俊美的脸上充满了忧虑,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双眼牢牢地看着我,似乎正强烈地渴望我能留下来。
阿冰?他怎么也来了?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师父的呢?我糊涂了起来。
「羽,你走了以后,真的再也不回来了么?」
阿冰双眼中似乎噙着眼泪,却强忍着没让它们落下来。
「啊!放心吧,三天后,你就会看到我了!」
咦?这是我说的话么?为什么连我自己都听不懂?
我愈发地糊涂起来。
「是么?三天后?你三天后就回来了么?」
阿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一瞬间,仿佛连天上那阴沈无比的乌云都泄出了无数道阳光。
「哈哈,不是啊,是你会来找我啊!阿冰,不光是你,还有很多人呢,雪城月、龙迪他们也会来的哦!」
是你会来找我?可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满脑的迷惑渐渐变成了一股委屈的担忧,开始在我胸腔内徘徊起来,那种郁闷而又酸涩的流动,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心一阵阵地痛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好像整个世界上,也只有阿冰一个人才会关心我,担心我,照顾我。所有认识龙羽的人,要么以为他很强,根本不用担心他的死活,要么就把他当成了敌人,一心想要杀掉他。可是,谁又能知道龙羽的背后,是一个平凡得需要用面具来隐藏自己那自卑的过去的男孩子呢?我并不是不怕死,我也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强,我也害怕未知的东西,总是担心自己会被别人嘲笑,担心被自己喜欢的人看不起,难道就因为武功比同龄的人高了一些,就需要来承受这些我根本不应该承受的责任么?我才只有十六岁啊,连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都没弄明白,连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都没想明白,可为什么此刻会如此凄惨地躺在地上,被一个几乎是头一次才见面的人打得奄奄一息,并被当成是非杀不可的死敌呢?
心中的那股委屈突然之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便冲破了我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犹如滔天的怒浪,轰鸣着席卷向我的脑海。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猛然间睁开双眼,我恶狠狠地盯向眼前这个死敌——冰龙迪尔。我哪个地方惹到你了,为什么你就这么想杀了我呢?既然你不想让我活了,我为什么还要留着你?要死,我们一块儿死!
浑身的毛发在我那炽烈的怒火炙烤下仿佛全都竖立了起来,我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异常地紧绷着,还不时发出「咯嘣」的声音。几声轻微的爆响从我的胸腹处传来,体内纷乱的真气随着这几声轻响,突然之间如爆炸般膨胀了开去,浑身的毛孔都被那瞬间涌至的澎湃激荡的气流所冲破,如无数个狂风中没关严实的窗户般,劈里啪啦地欢迎着暴风雨的来临。一股血色渐渐弥漫在我的身体周围。
「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但没死,还能自己爬起来?」
冰龙迪尔此刻正背对着我用一把冰铲仔细地在泥地上挖着坑,从他那慢条斯理的样子上看来,他似乎正在享受着这个埋葬敌人的过程,「你好歹也和兰儿认识,还帮过我们的忙,如果掩埋得太过于草率了,我良心实在是不安。这坑里的石头多了点,所以清理起来比较麻烦,不过马上就好了。你要是能自己走进去,我倒是可以省点力气啊……」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背后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向从我背后钻了出来,但是我却无暇去看。怒火在我胸中熊熊燃烧着,此刻的我,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步步向前走去,我沉重地呼吸着,而我那从肺中呼出的浊气,居然也带满了浓重的血雾。
冰龙迪尔从我那粗浊地呼吸中,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对头,猛一回头,脸上突然涌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似惧怕,又似好奇,就好像一个婴儿看到了一只恐怖的怪兽一般。
「血羽灵翅?」
他惊讶地叫出来后,才慌忙间将手中的冰铲变成剑形,连着后退几步,却差点栽进自己挖的坑中。
「小子,你你你怎么会那个家伙的功夫?难道他临死前已经找到了传人?」
他惊恐地挥舞着手中的冰剑,仿佛在我面前,他已经失去了自保的信心,就连逃走的可能,也已经没有了。
我丝毫不理会他那没来由的疯呓,只是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一步步向他走去。
冰龙迪尔不愧是冰龙迪尔,短暂的惊慌后,便立刻恢复了镇定。
「小子,你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他喘息了几口后,站稳身形仔细地打量着我,「不过死前能有如此的反击力量,也着实够让我吃惊的了。」
「死老头……」
我圆睁怒目,嗓中低吼出如野兽般的咆哮,「今天就算我死了,也要拖着你一起死!」
「哼,你胸前的那个伤口,已经证明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又何必这么辛苦折腾自己呢?老老实实地去死不是更加舒服么?我的冰封剑,已经有三十年没用过了,刚才只是练练手而已……」
他说地轻松自如,脸上的表情却一直阴晴不定,似乎是在为某个念头而困扰着,既想拒绝掉,却又忍受不住那种诱惑,终于,他狠狠咬了咬牙,突然转了话题,「小子,你知道我这冰封剑有多少年的历史了么?」
我懒得搭理他,趁他说话的当儿,暗暗凝聚体内的真气。如果要一击必杀,看来只能使出师父传给我的那一招当时我无法运用的禁式了……
「一万二千年前,有一个爱斯基摩人在北极一个小岛上看到一种龙。那种龙全身的鳞甲如针般竖立,在冰面上奔跑如飞,快得令人无法想象,而当它的速度达到极限的时候,竟能在水面上奔跑一两百米才沉入水中。它的嘴长得像个枪管,每次捕食前,都会吸上一口海水,混合自己嘴里的一种分泌物,等它慢慢凝固后,再用嘴将其含成尖锥状。一旦猎物出现,它就立刻开始奔跑,当离猎物很近的时候,猛然吐出嘴里的冰锥去刺杀猎物。那种冰锥是中空结构的,很轻,几乎没有什么质量,却能够在一瞬间穿透猎物的头颅,致猎物于死命。」
我漠然地凝视着他,仿佛他已是一个死人,心中开始默念起师父当年传授给我的口诀。
「那个爱斯基摩人就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那只龙似乎并没有怎么去瞄准就能轻易射中目标,而在那种高速的奔跑下,它也不可能去瞄准猎物的头。于是他就费尽心思去研究那种龙,在几次死里逃生后,才终于弄清楚了真相。原来那种龙嘴里的冰锥,在还没射出前,其中的空心处是螺旋形的,并且是真空。一旦接触到空气,就会沿着风的空隙处流窜。而猎物因为惊慌而拼命逃窜,身体与空气摩擦的时候,必然会形成微小的空隙。他在接下来的研究中发现,这种有着奇怪结构的真空冰锥,对震动频率快的事物尤为敏感,所以渐渐的,他就创造出了这种旷绝古今的神功……」
这老头精神不正常了么?如今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有可能动手杀掉他,可他却在这里讲起了故事?
不管了!我冷哼一声,将我的右手擡至胸前,平摊开手掌,一个璀璨的血红色光球突然之间跃然掌上。
「哦?小子,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冰龙迪尔似乎很不高兴我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故事,皱着眉头冷冷地问着我。
那颗光球在我掌心处宛若实质,随着我的手指轻灵的舞动,它也开始上下飘飞,越来越快,突然之间,竟化作一道璀璨的血色流星,绕着我的周身开始飞速旋转起来。
「飞羽流星盾?」
冰龙迪尔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茫然地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不错,师父告诉我,这招就叫做飞羽流星盾。他曾经提醒过我,想使用这一招,破魔真气至少要达到第三重的境界才有可能,如果擅自使用,后果只有一个,就是爆体而亡。
「流星的行动力全凭你真气操控自如的程度。如果你无法将这些用你的真气凝聚成的流星控制好,它就会真的像流星一样撞上你这颗地球的……」
师父当时的表情,严肃得好像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有十来岁的冷羽了,而是他生命里的克星——那个总能激怒他但是却又无法好好教训一顿的阿呆。
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横竖是死,只是如何死的问题了。刚想冲上前去,却突然感觉到背后似乎多了些什么。
天哪!我背上居然长出了一对巨大的血色羽翅!咦?看起来好像是长在我身上,可我却能感觉到,这只不过是我体内的真气所幻化出的一种拟态罢了……难不成我已经达到了师父所说的第三重境界,能让体内的真气化虚为实了?
「血色的翅膀……血色的流星……还有你的头发……」
冰龙迪尔那满脸的茫然渐渐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左手在胸前不停地画着十字,「血鹰……血鹰现世了!」
血鹰是什么,我已经无暇顾及了,此刻最要紧的,就是击杀眼前的敌人。随着一声爆喝,整个大地都似乎为之一颤,我背后双翼一展,顷刻间便冲至他的眼前。
红色的流星似箭,嗖的一声击向冰龙迪尔的胸口。一阵清澈的碎裂声自他手中响起,冰龙迪尔踉跄着退了两步,那把晶莹透彻的冰剑已不复存在。
血色流星化作一道道鲜红的光影,绕着冰龙迪尔的周身不停地攻击着。我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流星的动向,一阵爆响从冰龙迪尔浑身各处不断传来。
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里,他满头的白发已经乱作一团,面色狰狞,口沫乱飞,身上的白衣也被击出了无数孔洞。冰龙迪尔一边舞起满天拳影抵御无孔不入的流星,一边将护身真气催至极限,狂喝一声,一股猛烈的冻气从他身上似滔天巨浪般向四周席卷而去。
一声巨响之后,流星被那刚猛无匹的气劲远远的震开了去,我心念一动,流星便又轻灵地打着转儿回到了我的身旁,在我周身上下极快地旋绕起来。
「好!好!好!」
冰龙迪尔圆睁着双眼,脸颊上一缕血丝正向下淌着,「不愧是飞羽流星盾,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也算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他急喘了几口之后,才有开口道:「可惜,你现在仅能操控一颗流星,哈哈!可惜啊!可惜!如果三十二颗流星一起来的话,我早在第一击就已经被你打死了。」
我默不出声,既然飞羽流星盾已然对他失效,那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死了。满腔的怒气在刚才的搏杀中已经耗尽,剩下来的,除了急剧的心跳声外,就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躯壳了。
「小子,可别急着死,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冰龙迪尔双目中透射出异样的神采,既兴奋,又好奇,仿佛此刻的我,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神秘的宝物。
「咳咳……」
冰龙迪尔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后,将手里的血痰随意地甩到地上,又慢慢讲了起来,「冰封剑从创立到失传,经历了整整三千年的历史,这三千年中,有无数高手丧命在它那锋利的冰锥下。那个爱斯基摩人所创建的冰封派,也曾一度辉煌无比,占领了整个阿朗卑斯山脉以北的地域。最后,终于还是毁在自由联盟军的炮火之下。那是自大爆炸之后,人类第一次大规模地动用机械化武器来进行战斗,双方均死伤惨重,阿朗卑斯山脉曾一度被弹坑和尸体所掩盖,而人类所库存的军火弹药也被花去了一大半。冰封剑的继承人司路蒂亚的隐藏地被导弹轰炸成一片焦土,可当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却依然完好无损地活着。直到自由联盟军使出了致命的毒气,并陪葬了己方的三千人,才将这个恐怖的魔王给杀死了。」
「自那以后,冰封剑就整整失传了三千年,直到我师父在一次偶然的发现中,才让它又重见天日……」
冰龙迪尔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原本狰狞的面容又恢复了平静。只见他对我微微一笑,摇着头说:「可惜,他老人家得到的并不是冰封剑秘笈的全本,仅仅是冰封剑的开篇以及关于对那只龙的种种研究,而对于冰封剑中的最大奥义——苍冰封日却是只字未提。」
「老家伙,你给我讲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要杀就快点!」
我深吸一口气,肩胛骨处的冰锥已经渐渐融化,复苏的神经再次将那让人战栗的痛楚传达到我的大脑深处。刚才的拼斗让我体内仅存的真气几乎耗费殆尽,而此刻在周身不停旋绕的流星也渐渐慢了下来。
「呵呵,我若真要杀你,刚才你的流星就不是被震向一旁,而是反弹到你身上去了。你当我不知道么?以你此刻的状态。若让这颗流星弹到你的身上,你不仅无法吸收掉它,反而会因为同源真气的互相撞击引起巨大的爆炸。」
冰龙迪尔停了停,用手梳了梳散乱的白发,突然郑重无比地说道:「小子,你是我平生仅见的习武奇才,若真的就这么杀掉你,实在是太可惜了,也难以愧对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我之所以给你讲这么多,无非只是想试一试,看你是否真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天才罢了。现在,你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是我还想问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还不想死?」
「废话!要不是你他妈的想杀我,你以为我想死么?」
「那就好,那就好。」
他微笑着点点头,「从现在开始,给你两分钟的时间,只要你能发出我刚才用冰锥射中你的那一招,我就立刻饶你不死,还帮你解决掉那颗流星绕体之苦。」
我愕然地看着他,浑没想到他居然会给我出了这么一道难题。不过此刻也由不得我不答应了,恐怕他早已看出,我虽然在体内还保留了一些真气准备临死反击,但也顶多只能支援着让这颗流星再飞个两分多钟,两分钟后,也许流星就会回到我的体内,也许,我会带着流星主动扑向这个混蛋,而等待我的,都是尸骨无存的惨死了。
可是让我在两分钟内去领悟一个我从来没接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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