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绫与夏卫东都是一怔,疑惑地看向江淮生。
见苏绫面色不似作假,江淮生更是心生疑惑,这苏绫当真是听不懂他们的行话?
之前他在医院问苏绫‘大师爸’的意思就是问她的领头人,或者是领导是谁。还有‘顶水风子’的意思就是问她是不是流窜作案。
至于‘堪载’的意思,就是问她做这一行几年了。
行内的人初次见面都会以行话进行试探,起先在医院他认为苏绫是在做局,故此即便听得懂也得装着不懂,只是表情疑惑恰到好处,令他都险些信了。
而现在局势已定,若苏绫当真是行内人大可报上名来,也该知道他是不可能拆她的台的。
现在江淮生心中还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要么苏绫就是有真本事地人,要么,这就是她们一手策划的大局。从夏志文昏迷之前,包括他的昏迷,都是这伙人一手策划地。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无论是江淮生自己,还是他当年的师父,都没少策划这种大局。所针对的对象也都是那种大‘一’。
‘一’在行话里是指受害者,大一自然就是肥的流油、且对此道深信不疑的傻狍子。
他定定地打量着苏绫,对夏卫东因疑惑生出地询问恍若未闻。
一餐饭下来,苏绫也有些吃惊地发现这位江姓老人并不如她所想一般只是个靠行骗为生地江湖术士,不仅如此,甚至是满腹学文,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对周易、易经等书籍有着很深厚地认知,并有着自己的见解。
从理论的角度来说,他对阴阳五行乾坤八卦这一范畴地理解已经超出了苏绫对其的预期,在如今的社会恐怕可以算得上是个高人。
这倒叫苏绫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心中也隐隐生出了一些打算来。
自己如今手中虽有本事,却不敢过分显露,原因无它,只因不能每每给出他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总不能言道我身怀巫法,可以凝聚巫力,是以可以做出超能之事。
但江淮生这类人却可以堂而皇之地显露自己的‘本事’。
他们地做派,故弄玄虚,三分真七分假,到恰是自己应该学习之处,有利于隐藏事实,为自己日后行事打个掩护。
如果可以成为这一领域的学术权威,的确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起到掩盖真相地作用。
而学术理论这一块,江淮生想来能帮上自己很多。
这老人脑中汇集了中华玄术理论之精华,更有数不胜数地实战经验,在业界更是具有权威盛名,想再遇江老这种人物实在不易,遇上就算是机缘。只是如何能让他把他所知地一切理论、经验传授于自己?
如果看到这你认为苏绫打算拜师那就大错特错了。
酒足饭饱,三人坐在桌上闲聊,事实上是江老与夏卫东二人闲聊,苏绫只在一旁静静聆听。
听夏卫东所言,他已经将宁培告上了法庭,为这事,宁培还动用了朝西市的关系来找过他,不过宁培险些耽搁自己儿子的生死大事,夏卫东岂肯放过?
更何况十万元钱,已经算得上一笔巨款,夏卫东就算再有钱也不会十万十万地打水漂。所以他没有理会宁培动用的关系,反而动用自己的关系让法院对宁培下了逮捕令。
而且夏卫东还联络了不少曾经被宁培骗过钱财的巨商,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这宁培竟然骗过这么许多人。
只是以往宁培从未在公众场合失过手,他的大名县里市里也都传得很神,听说不少大领导在他这算准过,都有交情,所以有的人吃了亏也就自己咽下了,毕竟算命这东西本就是个玄乎的事情。
可现在夏卫东站了出来,又挖出了不少在宁培手里吃过亏的富商,这层窗户纸一捅破,不少在宁大师手下吃过亏人就坐不住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宁培已经被以诈骗罪名进行全县通缉,但他提早收到风声已经卷铺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二人说话落音的缝隙,靠着椅背的苏绫忽然微微笑道,“刚才见江老似乎对阵法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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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好大的口气
江淮生一怔,整个饭局苏绫都是静默不语,加上上一次与她打交道,江淮生看得出这丫头不大愿意多言,面对他时更是无形当中散发着与生俱来地傲气,对于他的询问,每每回答也是模棱两可。
这叫江淮生觉得有些难以摸透,所以即便是面对苏绫的如实坦言也抱着三分猜忌。他也心知自己即便要求亲观阵法也会被她一句‘我这并非所谓的杂技表演’给堵回来,早在医院江淮生就已经吃过这亏。
“苏小姐的意思是?”
“我与江老都是学术中人,理应多多交流。”苏绫淡淡地微笑,眸光平静地看着江淮生,显得十分真诚。
江淮生做梦也想不到苏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一怔,随即颔首笑道,“苏小姐是愿意与我这老头子分享阵法心得?如此甚好,甚好!”
说罢他看了夏卫东一眼,笑道,“如果饭后没什么事,苏小姐可以到寒舍小坐。”
夏卫东就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人是要把他除开在外了。
苏绫含笑点头。
夏卫东就只有在旁苦笑。
却不想苏绫忽然笑着转头看向夏卫东,“夏先生家中可有族谱?可以追溯到往上几代?”
夏卫东一怔,这话题转变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苏绫查他族上做什么?“这……不瞒苏小姐,我们夏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以前就是普通人家,族谱是有,但据说早在动乱时候就丢失了。”
夏卫东自己也是白手起家,往上几代都是普通人家没什么功绩和名头。
苏绫闻言点了点头,又拧眉问道,“那夏先生家可有出家入道之人,或是祖上传下的一些奇怪事迹……”
夏卫东更是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倒是听说民国时候倒是一位太爷爷当了道士,再往前的夏某可就不知道了。至于奇怪的事……听说早前叔爷在村子里被狐仙附过身,替狐仙在外积功德,有些名气……这算不算?”
一般老家在农村的大多都听过这样的事情,什么爷爷辈,姥姥辈被大仙附过身,这事情夏卫东自己都没当回事过,再说那位叔爷早就过世了,他是见都没有见过。
只是听说一些父亲辈传下来的段子,例如村子里谁得了眼疾,怎么都医不好,那位叔爷就让他冲着眼宫娘娘所在方位跪下磕几个头,回家眼疾就好了。还听说每年一定日子叔爷都会进山,一去就是几天,也不带粮食,家人跟过几次,只是每次进了山都会起雾,前面走着的叔爷就消失不见了。
诸如此类的小故事倒是听了不少,但也只是一听一过,也不相信。
但就自己儿子夏志文出事这回,还有算命先生解卦说是祖上有大仙功德没积完,现下在九华山修炼,在阴阳两界颇有地位,现在是来闹腾自己儿子,目的是把功德积完。
这些话听得夏卫东毛骨悚然,难道指的就是那位传说被大仙附过身的叔爷?
现在苏绫又问起他家祖上,夏卫东将前后一联系,汗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苏小姐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却见苏绫垂眸沉吟,兀自念叨,“的确应该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才是。”即便繁衍至今已经脱了巫骨,但这身精血可是实打实的帝江氏后裔,再淡化也不至于跟普通人没有两样。如此多代不可能没有出现个把能人。
可苏绫这话说得夏卫东更是毛骨悚然,“难道跟我那叔爷真的有关系?我听说我那叔爷年轻时候梦见过两个貌美的狐仙,在梦里托叔爷在外为她们积功德,打这以后叔爷就有了本事。”
这事儿夏卫东原本就是当故事听的,现在解说起来却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苏绫闻言顿时摇头笑了笑,“夏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什么狐仙不狐仙的……
但是夏卫东叔爷的事迹或许确有其事,只是被一辈辈传下来有些跑偏,变得离谱罢了,毕竟是帝江氏的后裔,若是不出现这方面的‘怪事’反倒是奇怪。
“误会?那么苏小姐又是什么意思?”夏卫东凝眉发问。
苏绫看着他,眸光闪了闪,感叹后裔血脉却不能轻易相认,否则夏卫东只怕要拿她当成疯子。但帝江氏后裔血脉强大是夏卫东无法想象的。
如今世道骗术当道,而夏卫东身怀纯正巫族血脉却不自知,求神拜佛花费巨资请求那些江湖骗子的帮助,这对帝江一族而言又是何其讽刺。
叹气摇了摇头,苏绫没有回答夏卫东的话。
看着苏绫眸中流露出半是怜悯半的感叹地神色,夏卫东更有些懵了。
饭局过后,苏绫主动记下了夏卫东的手机号码,言道买了手机会拨给他的,这倒叫夏卫东受宠若惊,总觉得自打去医院救了夏志文后,苏绫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似乎亲近了不少。
饭后,夏卫东将苏绫与江淮生二人送到酒店门口,再三确认无需相送后才告辞离去。
待夏卫东走后,江淮生才一手捏着拐杖,一手捋了捋胡须,含笑打量着苏绫,“你这女娃,对我可是有什么话说?”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眼力的,苏绫突然对他转变态度,言道相互切磋,目的似乎是要与他单独聊聊。
“江老爷子好眼力。”苏绫也微微一笑,负手而立,转身看向江淮生,“老爷子在此道混迹多年,靠纸上谈兵的功夫,说好听些是一代玄学大师,说难听些却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
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令江淮生面色微变,隐隐显出些怒气。
“说老夫纸上谈兵,好大的口气!”江淮生冷哼一声,他这辈子见过的盐比苏绫吃过的米还多,看相风水实战经验可谓是个中大家,无论苏绫有哪些本事,都没有资格如此口出狂言。
简直就是个狂妄透顶的丫头!
“当然,我说的这些对江老先生来说或许不堪入耳,但想必江老也不会否认事实。”苏绫双手负在身后,斜目看相江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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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有意收你为徒
远处,江淮生地几名保镖就站在酒店正前方的车子旁,因见江老在与那女孩说话,便没有上前。
而苏绫与江淮生此刻却是站在酒店刚出大门的台阶上。
江淮生眯起眼眸。
苏绫转头仰望天空,继续道,“依着老爷子的身份,求教帮忙者大有人在,想来也都是位高权重者。而老爷子如此身份地位,难道就打算靠骗术欺世?就不怕哪日砸了招牌?清誉尽损?”
江淮生面色冰冷地盯着苏绫,一手背在身后,老眼眯成一道缝隙。
且先不论苏绫的话对他是不是不敬,也不论他是不是全靠骗术,但是显然,她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他经历辉煌,也经历过动荡时期,不但被当成牛鬼蛇神‘教育’严打,更因此背井离乡下过大狱。
当年他在上海滩拜师学艺加入了江相派,那时候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拜入江相派门下学习骗人伎俩,游走在市井民间,渐渐地技艺成熟,因师父一次露局被军阀枪杀所以接下了堂口。
在那以后他才倍感压力,江南风道子以‘月家奇门’预人吉凶,淮北玄元子用‘六壬神课’算人命数,吴继东用八卦与梅花易数推人生死,到这时江淮生深刻地认识到想要在风起云涌能人遍地中脱颖而出必须学习真本事。
只是出入深山拜访名师均是无果,最终不得不自行研究推演,时至今日不说其他,就这风水命学,江淮生也能凭着自己地理解与经验说出个门门道道,更是理论依据头头是道令人信服。
这份资历,苏绫这种小姑娘是绝对没有资格对他口出狂言的。
“信口胡言!”江淮生怒声斥责。这丫头小小年纪不知深浅,他今日卖她面子也算卖夏卫东地面子,虽然也为试探,但再如何说自己也身为长者。
没想到她倒是得寸进尺起来,言语犀利针锋相对,损他颜面不知所谓!
“五行术数,神秘莫测变化万千,轻可断人生死,重则逆天改命,上可通天晓地,下可衍生避死。我先前曾言,江老窥其不足皮毛万分之一,若有机会可窥得真理,江老愿意如何?”苏绫负手转身。
凝视苏绫背影,江淮生老眉紧皱,一张布满岁月沧桑地老脸上更是露出些许复杂表情,听其言,观其做派,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初中少女。
她清浅淡然地语速似乎有着某种令人不容置疑地力量。
“丫头有话大可直说。”半晌,江淮生沉声开口。
“我有意收你为徒。”苏绫面无表情地背对着江淮生,纤瘦的背脊笔直,却有种莫名地力量凝聚。
在苏绫看来,这对于江淮生是毕生造化,大造化。
不过这也是他们二人间有这层因缘,他可以帮助苏绫所需,而她则可以让他窥得这宏伟天地。
可在江淮生看来……
江淮生眼珠一瞪。
夜色如墨,蝉声刺耳,酒店侧身就是一片树林,前方道路也静谧无人,几名保镖远远地站着听不见二人谈话,但这话若是被任何一个外人听见,恐怕都要笑掉大牙,亦或是哭笑不得。
江老现在就属于后者。
若是苏绫今日直言要拜在他的门下,江淮生也不会如此意外,相反他觉得苏绫是个好苗子,那副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的做派实在适合做一这行。
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