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云铿答应你,待你放了我以后,他也绝不会活着的。”
岳剑晨微微一愣,转头朝张云铿瞧去,果然在他的眼神之中发现了一些不对,而在柳小拙说完之后,那张幼稚的脸上,出现了被看穿心事的彷徨。
“哎,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如此烈性,我若是当了你的师傅,定然会有许多的麻烦,这样,可不好。”岳剑晨轻轻叹了口气,面上似乎也是很头疼的样子。
张云铿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把头偏过一边,就不看那岳剑晨:“那个念头也是刚想出来的,我没大哥那么勇敢,就算不想活着,也未必有勇气让我死去。”
“你倒也老实,像你这样的年纪,人世间还有许多值得追求的东西,还有许多美妙的事物没有尝试,要想死,真的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岳剑晨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欣赏的盯着张云铿说:“你这个孩子虽然是麻烦。”轻轻将头扭过柳小拙这边来,笑了笑继续说:“但我很喜欢。”
“你呢?”岳剑晨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心情很久以来,都没有这样好过了,饶有兴趣的问:“真的有勇气去死?”
柳小拙恢复了一些气力,他此时格外的想念和感激皇甫洛心,在那短短的时日里,他明白了许多的道理,懂得了怎么样去思考问题,心中暗想:“不知道洛心姐姐有没有想起过我,哪怕是那么一丁点儿,我也是极开心了。”
岳剑晨见他在自己的泰阿刃前,还敢如此发呆,真是哭笑不得,便运了些微元气灌注剑身,立时一股青芒射出,在柳小拙的肩头留下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啊唷。”柳小拙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激的轻哼了一声,费力地抬起头来看着岳剑晨:“有一个姐姐曾告诉我,若是人还有着一丝希望,一点的追求,便不会有勇气去死。对于绝望空虚之人,死是一种解脱,而害怕,只不过是一种本能而已。但对于怀有希望的人,死却是最大的痛苦,前辈觉得,我是哪一种?”
“哈哈哈。”岳剑晨大笑几声,连说:“有意思,有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似乎一下子变了很多,和刚刚大不相同。”
柳小拙一愣,才霎时觉得像这般的说话,平日里是绝对不会的,定是自知必死,心里的一切都已逐渐的放下,一时间,倒似是性格变了许多,如此想着,便再不说话,就听岳剑晨问:“那照你所说,每个人便不要有什么希望,不要有什么追求才好,连死都不用怕了,还会有什么烦恼,岂不就会快乐开心许多?”
“如果是因为这些而不怕死,那就是连活着都觉得无所谓,还谈什么开心,快活。”柳小拙想了想,回答说。
岳剑晨点了点头,笑着说:“好,有道理。我向来就喜欢做没希望的事,就是要他慢慢变成充满希望的事,没有什么比这样更开心的了。”说着转过身去,看看一旁的张云铿,轻声问:“对不对?”
张云铿哼了一声,就听岳剑晨说:“儒门若想壮大振兴,只靠东儒是不可能的,就如武学一道,无论是何人,只有高深的真元或是精妙的招式,都同样难以立足于高手之列。东儒过分的注重真元的使用,只为当年的义气之争,不得不说是一个弊病,如今火宗独大,儒门衰退如斯,哼,萧子浩却是迂腐之极,所做之事,大多不切实际毫无意义。儒门若要重振昔日之名,必要东西儒合一。”
“啊!”张云铿就觉心中一道久塞的谜团豁然打开,丝丝光亮透过心房,抬起头来,却见岳剑晨没有了适才的玩笑之态,脸上净是肃然激昂之态,让人心生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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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墨徒(下)】………
岳剑晨将手中的泰阿抖了抖,看向张云铿说:“不论你如何作想,我自来言出必行,你若是答应做我徒儿,我便放了他们二人,若是你不肯,你这位大哥,尽管我也不愿,但却也不得不杀了。”说罢,转头朝柳小拙看去,一股淡青之气缭绕在锋利无比的泰阿剑上,只要稍稍用劲,柳小拙便性命不保。
“你若杀便杀,何必用我的性命逼我的兄弟。”柳小拙的脸上也流露出恨意,数月之前,这柄剑,也是如此寒光闪闪的指着圣庙的长老们,在那大殿之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迹,那流亡的日子里,每当柳小拙合上眼睛,就会想起一个个脆弱的生命,在濒临死亡前的挣扎,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在心理上那是何等的伤害。
只是这些,柳小拙却丝毫不敢流露,因为体内怀有的圣佛舍利,宁可毁在自己的体内,也不能被恶人取去祸害天下。而岳剑晨,也根本认不出来,眼前这少年,正是那日大殿中的一个孩子。柳小拙看着那剑身指出清晰的指印,不由得想起神僧爷爷慈祥的笑容,心里顿时觉得安和许多,尽管面对透心的杀气,依然痴痴的想:“或许不久,就可以见到神僧爷爷了,还有阿爸阿妈,不知道他们,在天上,可过的好。”
“我只数三下。”岳剑晨略带冰冷的声音响起,那眼神却是悠然的飘向蓝天之外,仿若此时便是在林中散步,根本不是在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一。”
“云铿,你别答应他,跟着他,你会学坏的。”柳小拙奋力喊了一声,就见一道剑气从泰阿疾射而出,打在他的肩头,竟还是刚刚那个伤口,一阵刺骨的疼痛让柳小拙再次跌倒在地。
“二。”岳剑晨面无表情的喊着,然而泰阿剑上的青色之气却更加清澈了,这是儒门真元最精纯的表现。
“我答应你。”就待岳剑晨喊三的时候,张云铿急忙大喊,紧接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心里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此时不可能不宣泄一下,在柳小拙也是一脸的难过时,岳剑晨哈哈一笑,将泰阿收回鞘中,对柳小拙轻轻的说:“我说过,我最喜欢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充满希望的事情。”
柳小拙瞧了瞧自己肩头殷红的血迹,抬起头冷漠的看着岳剑晨,也笑了笑,但岳剑晨分明从那笑容中看到了不屑和嘲弄:“如果希望都是这般取得的,那和没有希望有什么不同。”
“一点都不同。”岳剑晨竟没有生气,却是暗叹一声:“或许这就是一种悲哀,但当你学会追求希望的时候,你也必须要学会不择手段。若是你他日还有追求的东西,你也一定会像我一样。”
柳小拙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会,绝对不会和你一样。”
“哦?”岳剑晨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我昔年的自信,绝不亚于你,我们不妨打个赌,虽不知你的真元为何如此不济,但你他日,也绝非寻常,那时,我看你还是否会跟我说这句话。”
那哭泣之声渐渐的停歇下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每一下,都击在柳小拙的心上,痛惜不已,儒门的礼法繁重,平时的张云铿,在师兄们面前多是小大人一般稳重不苟的模样,甚少调皮欢笑,唯有此时,才像真正的孩子一般,显得那般的脆弱。
没有人比柳小拙更懂得他的寂寞,他的孤独,任何人,在取得超乎平常的能力时,也必会付出一定的代价,只是这种代价,对于每个人的,所意味的,也各不同。
“若是你杀了我,会放了云铿么?”柳小拙问。
岳剑晨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你们兄弟俩说说话吧,我马上就要把他带走了。”
柳小拙知道自己再说也是无用,转头看着张云铿,轻轻唤了声:“云铿…”
“大哥,你别担心。”张云铿略带哽咽的说:“这是我决定的,你对我说过,若是真正决定了的事,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只要去做就好。日后,日后大哥你要多保重,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柳小拙点了点头,目中似也蒙了一层薄雾,凄然说:“你也是,我们他日一定会再见的,这些日子来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这,这位前辈虽然功夫高强,但,心术,心术不正,你千万莫要学他,将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哈哈…”岳剑晨此时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半大的孩子,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说自己心术不正,这江湖之上,够资格说这句话的,恐怕也没几个人了,长声说:“你这个年纪,能分得清楚善恶么?这世上绝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无完全的恶人,再过几十年以后,再来说我是善是恶吧。”
张云铿却也不看他,只是朝柳小拙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大哥放心,我晓得该如何做的,等师兄醒来,让他托话给师傅,就说我对不起他老人家了。”说罢,竟又是哽咽起来。
“这等哭哭啼啼的,还是随我走吧。”岳剑晨见张云铿又哭了起来,摇摇头在他身上推拿几下,不一会儿,张云铿的脸上就红润了起来,身子也灵活许多。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岳剑晨突然转头看了看柳小拙问。
“柳小拙。”
岳剑晨想了想,突然笑了笑说:“你那套步伐很是神奇,想来是道宗的高人教于你的,你那名字也是他取得吧,和你的人一样,有趣之极。”
柳小拙没有说话,就见那岳剑晨指尖微动,伸手在自己身上轻弹了一下,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隐隐约约听到岳剑晨说:“我最讨厌离别的场面,你经脉受伤,好好休息一下吧,也省得你们两个哭哭啼啼的让我心烦。”然后就是张云铿忧切的呼喊:“大哥…”便天旋地转,再也不知道什么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小拙隐隐约约感到肩头一阵的温暖,但头脑之中还是一片混乱,全身都似疼痛之极,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眼睛都睁不开,突然,便似听到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儿清甜的声音:“别动,安静得睡吧,我们是墨徒,你受了内伤,又惹了风寒……”那声音极是好听,便似有催眠的效果一般,不一会儿,柳小拙便又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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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预告】………
柳小拙拜入墨门,是否会学到盖世武学?不宜习武的经脉是否可以复原?
那天下闻名的墨谷水月洞天,又是何等模样。
青春烂漫的年龄,在美丽的墨谷之中,又会有什么样的爱情降临柳小拙身上。
五宗论道在即,墨门五年一度的弟子选拔大赛即将开幕,柳小拙会参加么?他会一鸣惊人么?
在墨门的秘境之地,柳小拙竟然见到了一个本该死去的前辈高人,他是谁?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又会带给小拙什么?
敬请期待第四卷墨谷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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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见(上)】………
恍恍惚惚中,许多熟悉的面庞在柳小拙的脑海里不断的变幻着,忽而清晰,忽而黯淡,有的欢笑,有的恸哭。而最常出现的,是阿妈那张慈祥温厚的脸,世上有许多爱可以成为过往云烟,但母爱,却会永远的驻留在一个人的心间。对于柳小拙这样的年纪,正该是在父母膝下承欢,可命运,却已剥夺了这份爱,让他独自奔走天涯。
在路途之中,柳小拙经常看到像自己这般年纪的孩子,还有他们身旁的母亲,每每这个时刻,一向坚强的他,内心之中都会有些苦痛。尽管柳小拙偶尔也会想到那个南宫世家的娘亲,但无论如何,也难以与养育了他十数年的阿妈相比,那份未曾切身感受到的母爱,太遥远了。
然而让他最想念阿妈的,却是每天固定的时候,身上伤痛处那淡淡的温暖。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温暖不仅能治愈皮肉经脉的伤痛,甚至连心灵的创伤都能够安抚。偶尔,柳小拙会听到那清甜的声音在耳边轻响,带着些微怜意的叹息,在那个时刻,柳小拙心中的苦痛,委屈,都会在瞬间消散。那声音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叫人平静,安和,感受到世间最为纯净清澈的爱。
“好好听的声音啊,她,她定然是一个比仙女还要美丽的女孩儿。”柳小拙偶尔清醒的时候总是这样想,心里,也无比渴望的想看看这个日夜照料自己的女孩儿,但是,他的清醒,总是维持不了多久。
这一夜,柳小拙又做了许多的恶梦,阿爸自爆前看向自己的最后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太多的期望,还有阿妈,同样是一个让自己难忘的眼神,却是充满着深深的祝福。
偶尔,他也梦到和萝妲在河边玩耍的情景,萝妲依然用她雪白细嫩的小脚在清澈的河水里一荡一荡,不断有溅起的水花,在太阳下闪闪发亮,瞬间,那一片片的闪亮,又化作天上数不清的星辰,在那个美丽的夜晚,萝妲就坐在自己的身旁,轻声地说:“瓦卡,我嫁给你吧。”
这样的情景,柳小拙只有在梦里才有过,在他这个充满了幻想的年龄,都从没做过这样的奢望,而那场梦之后,总会在眼角发现些微的泪痕,柳小拙并不明白,有时候,幸福,也是会让人流泪的。
在他昏迷的时候,也曾梦到过皇甫洛心,这个带给他新的希望,新的思想的女子,在清江河畔,是第一个也许会是唯一一个女人,愿意嫁给已然丑陋不堪的自己。纵然那不是做梦,纵然柳小拙也为皇甫洛心脱俗的美丽而惊诧,但他的心底却明白,这依旧,只是一个美梦,既然是梦,总归不是在清醒中能出现的。
柳小拙在心底,是非常感激洛心姐姐的,那短短的一个月,他学到了太多的东西,感受到在流离的生活中,难得的关怀和鼓励。只是他并不清楚,其实在心底处,皇甫洛心,已经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在他继续奔走的路途中,总是会感觉到一双眼睛,在遥远的地方看着他,那眼神之中,有着鼓励,有着期许,更似乎,有一种等待。
在无数光影变换之后,终于张云铿孩子般的笑脸出现在了脑海之中,嘴里不停的絮叨着,叫着大哥大哥。柳小拙心里知道,这个弟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如此的多话,才会少有的,展现那纯粹孩子的天性,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他还有一个和过去的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心里,便腾开一个位置,一个属于兄弟的地方。
当岳剑晨把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