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脸色阴沉下来,冷朝云瞥他一眼,李慕禅素来是温煦从容,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如今这般异样,显然是因为这独孤景华。
她摇摇头,果然是花花公子,到处留情,这又是一个可怜女人!
李慕禅摆手道:“罢了,你回去吧!”
“告辞!”方脸老者点点头,飘身离开了山峰。
李慕禅默然不语,静静看着周围的白云,灰色僧袍猎猎飘荡,他眼神凝于虚空,身体不动。
冷朝云轻咳一声,缓步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着,看着周围的浮云,任由红纱罗衫飘荡。
淡淡幽香缭绕于鼻前,李慕禅心里想着独孤景华,她精致而晶莹的脸庞在脑海浮现,一蹙一笑,温柔如水。
……
“宫主,下面那些人怎么处置?”一个青衣少女轻飘飘落到山峰,来到冷朝云身前恭敬的禀报。
“下面有弟子伤亡吗?”冷朝云问。
她语气淡淡的,目光清冷,威严内蕴,青衣少女忙点头:“没有,他们直接上了峰顶。”
“把他们点了穴,看管起来。”冷朝云道。
“他们的伤很重。”青衣少女忙道:“不救的话,怕是撑不了多久。”
冷朝云沉吟一下:“用药救活他们!”
“是。”青衣少女点点头,恭敬的退下,飘身下了山峰。
李慕禅扭头过来微笑:“你不杀他们?”
“我恨不得杀了他们替弟子报仇。”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那为何还要救他们?直接杀了便是!”
冷朝云道:“一件归一件,不能见死不救,仇也要报,待他们活了之后,再杀他们不迟。”
李慕禅呵呵笑起来,摇头道:“宫主这想法倒也有趣,不过丹药却是浪费了,实在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救人与杀人都该做,不能混为一谈。”冷朝云道。
李慕禅这时候已经收拾好了绮思,虽对独孤景华极为担心,却不动声色,不想在冷朝云面前表露出来。
“但愿别出什么波折,他们一旦捣鬼,我怕……”李慕禅摇头道。
冷朝云哼道:“你放心,弟子们再无能,这点儿小事能办好的。”
李慕禅点点头道:“小心一点儿总没坏处,宫主也要小心一点儿,朱家能那么吸引宗师高手,并非无因,很多秘术都是闻所未闻的。”
冷朝云蹙眉:“你是担心他们会什么秘术,能蒙蔽人,能暗算人?”
李慕禅缓缓道:“大有可能,永远不要小瞧世家弟子,他们底蕴深厚,远胜咱们这些门派。”
“不过数百年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冷朝云哼道。
李慕禅道:“当初开国之初,朝廷大肆搜罗武林秘笈,大内武库秘笈之丰富,绝非任何一门一派可比,而朝廷人才济济,也非武林门派可比,他们集众人智慧创出的武学,也非任何一派武功可比。”
“皇族武学一定强于咱们?”冷朝云不以为然。
李慕禅道:“我见识过四大世家的武学,起码不逊于咱们云霄宗的武学,不知比你们浮云宫如何。”
冷朝云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云霄宗的武学与浮云宫差不多,他这话的意味不正,很惹她生气。
李慕禅笑道:“四大世家的武学传自大内,再加上他们利用自己的强大搜罗的秘笈,底蕴之深也远胜过任何一派。”
……
“好吧,我明白了。”冷朝云不耐烦的道。
李慕禅苦笑道:“是我啰唆了,这点儿小事应该难不住宫主的。”
冷朝云哼道:“没你提醒,我确实会大意,你要不要去看那位独孤姑娘?”
李慕禅脸色微变,沉吟一下,摇摇头。
冷朝云冷笑看着他:“果然是绝情之人!”
李慕禅叹了口气:“我若去,怕会害了她!”
“你跟她有感情瓜葛?”冷朝云斜睨问道。
李慕禅摇头:“算啦,没什么的。”
“没什么你为何不去?”冷朝云哼道:“她病得那么重,朋友一场你总得去看看吧?”
虽李慕禅没说,冷朝云却有一种预感,李无忌与这个独孤景华一定有私情,他也真算能耐!
而这个独孤景华的病,可能也与李无忌有关,所以听李慕禅说不去,她顿时恼怒,冷笑连连。
李慕禅叹道:“我救不了她。”
“我看不是吧?”冷朝云哼道:“你是怕见人家,内疚是不是?……内疚当初怎么辜负她?”
李慕禅苦笑道:“宫主你莫胡思乱想,这是没影子的事!”
“反正你不是一个好人!”冷朝云摆手哼道:“算啦,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说罢转身便走,回了大殿去看小艳。
李慕禅信步走到山崖边上,看着下面莽莽群山,看着周围的朵朵浮云,心中叹息,又牵挂莫名。
这个独孤景华,既然病得那么重,为何不捏碎玉佩,见一见自己,偏偏瞒着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她那么聪明也一定能察觉到自己的闪避之意,可能是生了气?伤了心?
他想来想去,在山崖边上踱步,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最终一跺脚,蓦地一闪回到妙莲寺自己的禅房,换了一身衣衫,蓦地又一闪,出现在了独孤府。
独孤府自己的小院一片宁静,李慕禅身体一滞,丹心铁券的庞大压力扑面而来,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也不打开虚空之眼,信步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天都有人打扫。
李慕禅忽然嗅了嗅,皱了皱眉,他嗅到淡淡的香气,微不可闻,平常人闻不出来,却瞒不过他的鼻子。
这股动人的幽香他很熟悉,是独孤景华身上独特的香味,并非香料与胭脂的香味,而她的体香。
他皱眉叹气,看来是她亲自收拾的自己屋子。
……
他想了想,最终摇头无奈叹气,起身离开了小院,来到独孤景华的小院,敲了敲房门,打开门的是独孤恒。
他看到李慕禅,顿时一怔:“李兄?”
李慕禅勉强笑笑:“独孤兄弟,你姑姑呢?”
“姑姑她……”独孤恒脸色一变。
李慕禅的心一沉,忙道:“她——?”
独孤恒叹了口气,摇摇头。
李慕禅忙道:“独孤兄弟,说话!……景华到底怎么了?”
独孤恒摇头叹道:“李兄,你怎么来了?”
“你……”李慕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景华姑娘没事吧?”
“姑姑她病得很得。”独孤恒面露担忧神情,摇头道:“华神医说,姑姑她怕是……”
“怕是怎么?”李慕禅忙问。
独孤恒叹道:“怕是……挺不住了,这一次实在不成了。”
李慕禅皱眉道:“我看看!”
独孤恒摇摇头,叹道:“姑姑叮嘱过,不想见你。”
“她现在何处?”李慕禅皱眉,打开虚空之眼,却没能找到独孤景华。
独孤恒摇头叹气:“李兄,我不能告诉你。”
李慕禅道:“景华为何不见我?”
独孤恒深深看他几眼,叹道:“李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榜样,我素来敬重你,可你对姑姑实在……”
李慕禅道:“我对景华姑娘怎么了?”
“你对姑姑太狠心了!”独孤恒哼道:“这么久竟然没一点儿消息,好像凭空消失了,再不回来看姑姑!”
李慕禅无力的辩解:“我这一阵子分身乏术。”
“哼,都是借口,凭你的本事,瞬间可来,不过没那份心罢了。”独孤恒撇撇嘴,没好气的道。
第270章 相见
李慕禅摇摇头,只能苦笑,实在难再说什么解释的话,这件事确实自己理亏,当初不该留在独孤府,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行啦,李兄,难得你来一趟,咱们出去喝酒吧!”独孤恒起身带了门往外走去。
李慕禅没强行进屋,里面并没独孤景华,他转身跟着独孤恒出了独孤府,沿着大街漫步。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整个天京师都沐浴在霞光里,李慕禅面对如此美景,却全无心思,心情沉重。
独孤恒道:“李兄,其实也没什么,姑姑说,她早该死了,换在平常的人家,早就投胎转世多少年,现在说不定也长大成人了,能偷生这么久,她已经满意了,没有什么奢求。”
两人并肩在大街上漫步,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李慕禅的心却寂寥异常,空荡荡的,独孤景华精致的玉脸在眼前闪烁。
李慕禅叹道:“独孤兄弟,景华姑娘到底得的什么病?”
“是原来的病,现在复发了。”独孤恒道。
李慕禅皱眉:“照理不该复发,只要坚持修炼我传的心法,她不但不会复发,反而会进境迅速,成为高手。”
独孤恒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李慕禅皱眉,百思不得其解,独孤恒看他一眼道:“李兄,算啦,你也别想这个了,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姑姑命该如此,谁也救不了的,药医不死病嘛,华神医也没办法。”
李慕禅只是摇头,眉头紧锁。
独孤恒道:“李兄,你也是豁达之人,怎如此想不开,姑姑要去便去吧,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有了准备。”
“不该……”李慕禅摇头,抬头道:“独孤兄弟,无论如何我得见一面景华姑娘,我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我有医治之法。”
“算啦,姑姑不想见你,我不能违背姑姑的命令。”独孤恒摇头。
他忽然停步,一指前面的“逍遥楼”,道:“李兄,咱们今天就在这里喝一杯吧!”
李慕禅点点头:“随你的便。”
独孤恒举步往前走,很快跑出一个小厮,看到独孤恒,忙不迭的迎出来,热情万分:“独孤公子,快请快请!”
独孤恒轻颔首:“弄一个雅间,清静一些的。”
“好嘞好嘞,您随小的来!”小厮忙不迭的点头。
李慕禅与独孤恒随着他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古朴的屋子,外面写着“拙古室”,颇有几分古风。
两人对面坐下,桌子便在窗户旁,稍一探身子便看得到外面大街,热闹非常,沐浴在夕阳的霞光下,京师说不出的繁华。
这时候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点点,李慕禅越发觉得惆怅。
……
小厮很快端上酒坛,跟着进来一个圆胖胖的中年,一团笑意,和煦如春风,呵呵笑道:“独孤公子,大驾光临真是小店的荣幸,这是小的珍藏的三十年老酒,公子品尝一二。”
“嗯,行啦,你们出去吧,尽快上菜!”独孤恒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扔过去:“赏你们的!”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圆胖的掌柜灵敏的接过布袋,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忙不迭的躬身道谢。
独孤恒摆摆手,他们恭敬的退下了。
李慕禅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笑意,眼神仍有几分茫然,他还在想独孤景华为何会旧病复发,照理说不该呀,已经经过了自己的伐毛洗髓,又加上自己的心法,可保万无一失了。
独孤恒也不多说,拍开了黄色封泥,顿时醇香溢满了屋子,他斟了两大碗,端起一碗来,一饮而尽。
李慕禅仍在怔怔出神,独孤恒重重一放碗:“李兄,请吧!”
李慕禅端起碗,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摇头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咱们今天来个不醉不归!”
独孤恒哼道:“为了替姑姑报仇,我也要灌醉你!”
李慕禅苦笑摇摇头:“我与景华姑娘之间的事,你不明白的,对了,唐棠现在怎样了?”
“好得很。”独孤恒哼道:“正在陪着姑姑呢。”
“梦姑娘也在吧?”李慕禅道。
独孤恒点点头:“嗯。”
他说着又斟满了大碗,端起来一饮而尽,李慕禅也端碗一饮而尽,两人不再多说,你一碗我一碗,转眼功夫把这一坛酒喝光。
这坛酒醇香扑鼻,但后劲极大,一会儿功夫,独孤恒便有点儿感觉了,他嘿嘿笑起来,脸上的神情也灵动许多。
李慕禅面色如常,他体质特异,即使不运功,想喝醉也很难,况且他一直想找机会探得究竟,想弄清独孤景华到底在哪里养病。
他于是喝得更猛,独孤恒跟他暗自较劲,不甘示弱的也猛喝,一会儿功夫,他便有几分迷茫神情。
李慕禅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减缓了喝酒速度,再这么快,没几碗独孤恒便要醉倒,那时便问不出话来了。
……
李慕禅放下碗,叹了口气,独孤恒哼一声:“李兄,你一直唉声叹气的,这可不像你呀!”
李慕禅笑了笑:“我是怎样的?”
“你坚强豁达,见到这般情况,顶多笑一笑罢了,生死何足论哉,你是大宗师,应该能逍遥世间吧?”独孤恒道。
他说话仍清清楚楚,只不过眼神有些茫然,李慕禅估计他脑子清醒,但眼神不太好了,看东西可能不太清楚。
李慕禅叹道:“这件事不同,景华明明受我的医治,照理说绝不会复发的,她不是别的伤吧?”
独孤恒哼了一声:“姑姑没受过伤!”
李慕禅道:“听说你们与朱家的关系好了?”
“嗯,父亲与他们缓和了关系,说不想四大世家闹得太僵,不能把朱家逼得太紧,别真逼到皇帝那一边。”独孤恒道。
李慕禅皱眉道:“朱家该倒向哪一边,不会因为是不是逼他们而改变,是为了利益,朱贵妃如此受宠,朱家岂能不心生妄想?”
“你不知道吧?”独孤恒道:“朱贵妃生了一个皇子。”
“嗯——?”李慕禅神情微变。
独孤恒哼了一声:“那倒也是,你一直不过来,自然不知道这边的消息。”
李慕禅皱眉:“朱贵妃生了一位皇子……,这件事倒麻烦了,照理来说,皇室怎能让她有皇子?”
独孤恒道:“这可能是皇上在显示决心吧,所以朱家动摇。”
“那家主怎么做的?”李慕禅皱眉道:“仅是说说,朱家绝不会随意答应的吧,一定有别的因由?”
独孤恒目光闪烁,避开了他的注视。
李慕禅“咦”了一声,哼道:“独孤兄弟,你要瞒着我,难道把我当外人,所以不能说?”
“这个……”独孤恒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说!”李慕禅没好气的道:“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你如此心虚?”
“这个……,好像是跟姑姑有关,我也不大清楚。”独孤恒迟疑一下,无奈的说道。
“嗯——?”李慕禅眉头一挑,思维电转,哼道:“家主不会打起景华姑娘的主意吧?要把景华嫁到朱家?!”
他说到这里,独孤恒只觉屋里的空气一下变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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