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教习赞许的点点头,李慕禅学习招式慢,学静态的快,依照脑海里的记忆,对照下来,很快摆好姿势。
他发觉,这个姿势极累人,仅是片刻,便觉双腿微酸,有想坐下之感,跟着血流加速,心跳加快。
他五脏六腑强横,血很旺盛,此时更觉浑身力气翻腾,细心体会身体,顿觉淡淡的热气从涌泉生出,如泉眼冒泉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双腿越来越酸,几乎要站不住,但涌泉冒出的热气越来越浓,在脚踝至大腿间弥漫,却不流入上身。
涌泉冒的热气越来越旺,像是泉眼变大,汩汩外涌,热气腾腾,双腿如浸在热水里,说不出的舒服,同时双腿酸麻,犹如蚁啮,极为难受。
一边舒服,一边难受,宛如置身水火两重天,其中的滋味,外人实难体会。
张教习忽然发话,温声道:“明空,行了,收势吧!……要慢慢来,循序渐进,不能急,免得伤着自己。”
李慕禅慢慢收势,长枪缓缓刺出,随着这一刺,双腿间的热气忽然飞过去,宛如化为一条龙,从大腿上,沿着手臂涌进长枪。
“嗤!”“嗤!”“嗤!”三道轻啸响起。
他只觉内力传至,长枪蓦地变轻,宛如一片羽毛,毫不费力。
他慢慢收回长枪,内气从长枪缩回,归于周身各穴。
李慕禅持枪默立,思索片刻,叹道:“好厉害的枪法!”
张教习点头道:“嗯,你悟性确实不错,这一式伏龙桩,算是学了七八成,慢慢练,越练越会觉得妙无穷。”
李慕禅深深一礼:“多谢教习!”
这等绝学,绝非军队的平常武学,张教习传于自己,是莫大的恩情。
张教习摆摆手,温声道:“这是我家传的飞龙枪,一共十二式,我慢慢传给你。”
“张教习,家传武学,这……合适吗?”李慕禅迟疑一下。
张教习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她没进军队,自然不能练这枪法,与其失传,不如找个人传下去。”
李慕禅叹息一声,觉得此恩深重。
家传的军中武学,都是威力强横,乃当初大衍朝开国,太祖赏所赐给一批打天下的功臣,皆军中的一流奇学。
不过,太祖曾明言,赏赐之后有一个规矩,必须在军中传授,或是传于弟子,或是传于儿子,孙子,不能外传。若后世子孙不入军营,则不能修炼。
大衍开朝百年,百年之中,无数家族兴衰起落,很多军中武学被收回,家传的已经不多。
没想到,自己运气如此之好,竟能得传这般绝学。
……
张教习收起枪,负手在月下踱步,悠悠叹一口气:“唉……,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找个人,把这枪法传下去,免得有一天我不在,这套枪法失传,那真是罪过!”
李慕禅道:“教习何出此言,你如此年轻,又如此修为……”
“生死之事谁能说得清,凡事总要提前一步。”张教习摇摇头,道:“可惜,这十来年,竟没一个能入我眼。”
李慕禅默然不语,不好接话。
张教习转身,笑望着他:“明空,你很不错,悟性既高,禀赋也好,乃我飞龙枪最佳传人!”
李慕禅道:“这是弟子的荣幸!”
他躬身一礼,道:“授艺大恩,弟子无法言报!”
“不必如此。”张教习摆摆手,温声道:“将来若我不在了,你能照拂一下我那女儿,已经足矣!”
他不等李慕禅说话,摆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开始,我每天传你一式枪法。”
“……是。”李慕禅恭声应道。
看着张教习走远,消失在夜色中,李慕禅凝神思索,想着刚才的枪法,心中兴奋,没想到还有这般枪法。
大衍朝崇佛,天子并不以龙自居,而自称佛祖转世,所以才有这伏龙桩,否则,换了一朝,须得避讳。
他仔细对比,感觉,好像伏龙桩修炼内力,更胜飞熊掌一筹,但飞熊掌可以加快速度,如此一来,倒不能说哪一种更好了。
两者若能结合起来,那再妙不过,不过,目前来说不可能,桩功是以静生动,飞熊掌却是以动制动,两者不同。
他觉得,两者生出内气的方式也不同,涌泉穴的内气产生,从何处而来,飞熊掌呢?
凝神想了一会儿,他摇摇头,还需得仔细观察,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回到帐篷时,他眯了眯眼睛,看到了熊四海,还有他两个跟班,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没一起凑热闹。
帐篷内,熊四海与赵胜利四人哈哈大笑,不知说到了什么。
李慕禅进来,五人停住笑,赵胜利笑道:“和尚,你回来晚啦,四海兄弟等你好一会儿了!”
熊四海从榻上下来,忙恭声道:“大和尚,你回来啦?”
李慕禅冲他点点头,只管忙自己的,放下枪,换了衣衫。
……
半晌过后,待他忙完,熊四海道:“大和尚,明天咱们放假,去城里玩一无如何?”
李慕禅眉毛一挑,望向赵胜利。
赵胜利哈哈笑道:“和尚,你只管埋头练功,哪知道这事儿!……是这样,明天就结束了募兵,全团放假一天,可以去天龙城好好玩耍!”
李慕禅点点头:“我还要练功,你们去吧。”
熊四海忙道:“大和尚,有张有弛,文武之道也,一个劲的练功,反不如歇一歇!……天龙城我最熟不过,我当向导,放心,不会去那些烟花之地!”
李慕禅刚想拒绝,赵胜利一挥手:“就这么定了,咱们全伙都出动,你想闹特殊不成?”
李慕禅苦笑一声,摇头道:“……好吧。”
熊四海顿时眉开眼笑,抱拳道:“那好那好,说定了,明天我过来,咱们汇合,一块儿进城!”
说罢,急冲冲往外走,生怕李慕禅反悔一般。
李慕禅待他走了,摇头道:“赵头儿,跟他搅一块儿,得小心!”
赵胜利瞪他一眼,哼道:“就你事多,放心罢,没什么麻烦!……再说,你来了这么久,也该出去放松放松啦,一根弦紧绷着,小心会断!”
蔡玉璋道:“赵头儿,我看得小心,……他得罪太多人,仇人无数,跟他一块儿,小心受牵连!”
“啰唆!”赵胜利一瞪眼,不理他。
李慕禅与蔡玉璋对视一眼,摇头苦笑,赵头儿就是这样的人,豪气爽利,一旦看对了眼,根本不会想什么利害关系。
赵胜利与熊四海颇为投缘,这般情形下,说熊四海的坏话,根本没用。
第258章 怜秋
李慕禅躺下后,仍在想着飞龙枪法与飞熊掌法。
两者威力相比,枪法更强,掌法练身,却也不能忽略,与内功一般,飞龙枪虽也练身,毕竟专攻威力。
他想了一会儿,仔细将时间分配,动练飞熊掌法,静练飞龙枪,动静俱在,方是妙道。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明天试验一番,同样的时间内,两者哪一种内力增强更多一些,效率更高一些,再决定取舍。
他摇头苦笑,这两种武功,得一而不易,自己两者兼得,反而是苦恼了,可谓是幸福的苦恼。
还有熊四海,看来赖上自己了,也是个麻烦。
……
思绪翻涌一会儿,他盘膝坐起,掐一个手印,很快进入定境,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身体如浸入温泉中,舒服难言。
帐篷里呼噜声甚大,尤其赵胜利,鼾声如雷,李慕禅却无所谓,他迅速进入观天人神照经中。
沉浸于观天人神照经中,比最深层的睡眠更有效,疲劳消除,身体不断增强,有洗髓伐毛之妙。
先前时候,观天人神照经恢复最神效,只要性命尚存,但能恢复如初,如重塑造身体无异,增强身体没那般厉害。
但随着心珠增加,增强之效也强一些,虽然缓慢,细微,但每天都强一点儿,日积月累,也够惊人。
第二天清晨,李慕禅早早起来,神清气爽,便在帐篷里,微蹲,手托长枪,一动不动的站桩。
内力汩汩而出,从涌泉里钻出,仿佛这些内力是源自脚下大地,李慕禅一边站桩,一边思索,这内力究竟来自何处,真的从大地涌来?
人与天地,一个是内世界,一个外世界,两者相照应,隐约相似。
内世界里,双眼是日月,俯照山川大地,血液如河水,经脉如河道,穴道如湖泊海洋,构成一个乾坤世界。
如此说来,内外两个世界,最贴近天地的,就是双脚,即涌泉,涌泉沟通地气与内世界,难不成,这内力真的是地之力?
他脑海思索,身体不动,这正是军中武学之妙,只要姿势正确,甭管你脑子里想什么,内力自然流转。
内力与心意不相干,互不相认,既是缺点,也是优点,尤其对于脑子愚钝之人而言,最妙不过。
赵胜利四人见他如此,奇怪的打量几眼,摇摇头,没说话,知道他是在练功,虽然奇怪,但他学的本就跟自己不同。
李宝路忍不住问:“哎,和尚,你这练的是什么功夫?”
李慕禅微蹲不动,道:“枪桩功,练枪法的。”
“噢……”李宝路不再多问,他们枪法都不能入门,一说练枪法,都没他们的事儿了,问也白问,徒惹自己眼红。
……
赵胜利坐在榻上,挠着头,甭头问:“我说和尚,你小子是不是深藏不露,早就练过枪法?”
李慕禅笑了笑,仍一动不动,及时止住摇头的动作。
赵胜利哼道:“你说你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人呀,我练枪法,足足练了三年,根本门也没摸着!……你小子倒好,几天功夫就入门了,也怪不得岳飞虎要杀你,我也恨得牙根痒痒呢!”
“不被人妒非英才!”冯大坤冷冷道。
赵胜利斜看他:“哟——,大坤,你大有长进呀,还会拽文啦!”
“跟着小蔡,总能记住几句。”冯大坤冷冷道。
赵胜利哼道:“总之,和尚你小子就不是人,是个怪物!”
李宝路嘿嘿笑道:“赵头儿,和尚哪是怪物,一个头,两个胳膊两条腿,不就是人嘛!”
赵胜利眼一瞪:“少打岔!”
蔡玉璋呵呵笑了起来,道:“赵头儿,咱们伙倒也有意思,估计全营最聪明最傻的,都在咱们这儿啦!”
“和尚最聪明,但谁最傻呀?”李宝路好奇的问。
看三人的目光,李宝路忙道:“是我?……赵头,你可得说句公道话!”
赵胜利哈哈笑道:“好吧,我说句公道话,小蔡说得没错!”
李宝路脸一板,冲蔡玉璋扑了去,蔡玉璋怪叫一声,撩帘跑了出去,李宝路紧追不舍,追打着出去了。
赵胜利笑着摇头,走到冯大坤面前,猛一拍他肩膀:“大坤,咱也走吧,让地方给和尚练功!”
冯大坤收好阔剑,放到木匣里,推进榻下,跟着赵胜利出去了。
练了一会儿,出去吃饭,回来后,赵胜利他们各忙各的,赵胜利看他的兵法,李宝路绣花,冯大坤拭他的铁甲,蔡玉璋在写信。
李慕禅则在榻前站桩,帐篷里一片宁静,不时响起赵胜利喃喃自语,抽气吸凉气声,他看起书来,宛如受刑无异。
不过,他乐此不疲,说是为了做将军准备,免得当了将军,不知兵法,太丢脸了,无论如何,也要啃下一本兵书。
众人暗中发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做理所当然状,还颇多鼓励,让赵胜利坚持下去,定能啃下来的。
李慕禅感慨,赵胜利是个好人,但弱点也很明显,轻信,易冲动,如此性格,只能做猛将,不能做智将。
……
熊四海挑撩进来,呵呵笑道:“大和尚,赵头儿,大坤,小蔡,李子,太阳升得老高了,咱们走吧!”
赵胜利麻利的扔下书,埋怨道:“四海兄弟,你怎么才来!……快快快,马上出发!”
冯大坤放下铁甲,蔡玉璋也放下笔,李宝路放下绣花撑子,李慕禅则慢慢收势,虚刺了三枪,嗤嗤作响。
熊四海怔了怔:“飞龙枪?”
李慕禅也讶然,问道:“你认得飞龙枪?”
“张教习家传的飞龙枪,我岂能不知,你竟得了飞龙枪!”熊四海道,啧啧赞叹道:“没想到,真没想到,飞龙枪真会有传人!”
李慕禅道:“飞龙枪很有名。”
“那是自然!”熊四海道,满脸惋惜:“我当初想学飞龙枪,可惜,领悟不到枪人合一,被张教习赶出来了!”
“这飞龙枪的威力如何?”赵胜利忙问。
熊四海道:“很强就是了,到底多强,谁也不知,……当初张教习的先祖乃开国十八将之一,得赐了这套枪法,……但自那之后,张家就衰落了,否则,张教习也不会只做一个教习,早成将军了。”
“这么看来,飞龙枪没什么威力。”赵胜利失望的道。
熊四海摇摇头:“那可不是!……张家衰落,好像跟其先祖有关系,他有命令,后人在军中不能担任要职,只能辅职!”
“乖乖,他不是老糊涂了吧?”赵胜利叫道,一脸不以为然。
熊四海道:“我姐夫对张家先人可是推崇备至,说他目光高远,深谋远虑,凡人不及也!……你们不知道吧,张教习与总教习是父子!”
“啊,他们竟是父子!”赵胜利吃了一惊,道:“嗯,仔细想想,真有点像,两人都是教习,看来武功厉害得很!”
熊四海用力点头:“张教习你们知道厉害,总教习那更是深不可测,所以,千万甭惹教习。”
“那飞龙枪也很厉害啦?”李宝路一头雾水,没闹明白,直接问道。
“差不了!”熊四海道。
李慕禅问:“听说,教习还有一个女儿?”
“哦,张怜秋呀。”熊四海露出古怪神情,摇头道:“这人可惹不得!”
李慕禅来了兴趣,笑道:“怎么回事?”
熊四海道:“也不知她拜了哪个师父,武功强得厉害,而且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人,我也倒霉,被揍了一次。”
“那和尚能不能打过她?”赵胜利忙问。
“大和尚的武功厉害,但遇上她,……怕是够呛。”熊四海摇摇头。
李慕禅点点头,若有所思,怪不得张教习让自己照拂,不是她弱,而是她武功厉害,会惹麻烦吧。
权势有时候比武功更强大,李慕禅深明此点,暗自叹息,看来自己一定得当上将军,才能还这份授艺之情了。
……
几人起身离开了帐篷,在营门前领取了一个小木牌,然后一齐离开军营,前往天龙城。
天龙城南门,他们不时能碰上军人,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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