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姑娘?!”李慕禅低问小圆。
小圆点头:“是呀。”
随即笑了,压低声音:“是不是吃惊?……以为三姑娘年纪很大?”
李慕禅点头,他虽知梅松婉年轻,却没想年轻如此。
虽有轻纱隔着,他却能看清,仅看容貌,只比梅若兰大一两岁罢了。
第53章 讲经
梅若兰轻轻一摆手,慢慢推开篱笆,穿过花圃,进了小亭。
轻纱飘荡,如梦如幻。
琴声戛然而止,梅松婉双手离琴,转身微微一笑:“若兰,你来了。”
“姑姑。”梅若兰微笑一礼,坐到她对面。
两人坐下低声说话,李慕禅收敛功力,没去偷听,目光穿过白纱,仔细打量梅松婉。
一袭湖绿罗衫,身形苗条,肌肤雪白,细腻如凝脂,相貌算不得绝美,比梅若兰逊一筹。
脸庞如玉,皎洁无瑕,双眸如星,鼻梁秀挺,温婉端淑,令人一看即生好感。
如此女子,但凡男人,都有拥其入怀的欲望。
李慕禅转身道:“真没想到,三姑娘如此年轻。”
“三姑娘比小姐大四岁。”小圆抿嘴笑道。
觉得三姑娘更好听,她跟着李慕禅一样称呼,不再叫三姑奶奶。
宫轻云冷冷瞥他一眼,紧抿嘴,一言不发。
小圆低声道:“咱们府中,小姐只佩服一人,就是三姑娘!”
“为何?”李慕禅微笑问。
“三姑娘虽然不喜欢练功,但冰雪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小圆赞叹道。
李慕禅笑道:“原来是才女!”
对于才女,他是佩服的,却敬而远之,恃才傲物,有才华人的通病,放在男人身上,还不觉什么,换成女人,就讨厌了。
“湛然,你虽聪明,依我看呐,也比不过三姑娘的!”小圆笑眯眯道。
李慕禅微笑:“我笨得紧,哪里聪明了!”
“哼,虚伪!”宫轻云忽然冷笑。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她一眼,摇头微笑。
先前,他不想与宫轻云有纠葛,免得伤她太深,可如今改了主意,天意不可违,既然凑到一起,还是以和为贵。
做不成情人,当朋友也好的,两者可以转化,他坚信这一点。
“咯咯,就是,湛然你好虚伪!”小圆捂嘴笑,摇头道:“你若不聪明,天下没聪明人啦!”
她见识过李慕禅的过目不忘。
李慕禅笑道:“我这是一点小聪明罢了,不是什么好事!”
宫轻云斜他一眼,无声冷笑,小圆也白他一眼。
三人说得正欢,耳边传来梅若兰声音:“湛然,过来一下。”
李慕禅对二人一笑,推开篱笆进了花圃。
甫一踏入,浓郁香气扑鼻而来,与篱笆外两番天地。
百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各种花香揉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香味,缭绕在鼻端,沁人心脾。
他周身毛孔顿开,身体轻盈欲飘。
暗赞一声,这花香宜人,显然是梅松婉故意为之,细微处见功夫,果然是匠心独具的才女。
……
穿过花圃,来到小亭前,抬头便见三个大字:得月亭。
温婉清丽,圆润柔和。
清风徐来,带着花香,撩起了轻纱。
小亭垂下四块儿轻纱,应是遮蚊虫,但看这模样,遮不住蚊虫,这是白天,晚上会绑住。
他踏上台阶,进了小亭,合十一礼,微笑道:“湛然见过三姑娘。”
“你就是湛然师父?久仰大名了!”梅松婉起身微笑道。
她声音柔和,夹杂一丝沙哑,听着极舒服。
李慕禅抬头直视,微笑道:“惭愧,恶名罢了。”
近处看,她肌肤如缎,光滑细腻,温婉端淑气质扑面而来,令人怦然心动。
梅松婉温和看着他,眸如宝石,熠熠闪光,似在打量他。
她平静宁和,微笑道:“听若兰说,湛然师父你得法性大师衣钵,又得雪印神尼看重。”
李慕禅笑了笑:“先师法性,至于雪印神尼,提挈后进罢了,感激不尽。”
对于雪印神尼,他确实感激,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二姐。
梅松婉道:“我也信佛,平常多诵金刚经,但金刚经玄奥莫测,一直不得其门,湛然师父能否为我解经?”
“唤我湛然即可。”李慕禅道,微笑道:“一点儿浅见,恐污姑娘耳。”
梅若兰皱眉:“湛然……”
梅松婉一摆手,截住她话,微笑道:“湛然师父,有劳了!”
李慕禅看她神情真诚,毫不做伪,暗自赞叹,且不说真假,仅这份气度,远非寻常女子可及。
他笑了笑,慢慢坐上一个绣墩:“欲说此经,需备下法坛,若无法坛,也需焚香沐浴!”
梅若兰剜他一眼,姑姑性情高洁,男人见了,莫不小心翼翼,哪有如此放肆的?!
李慕禅左手拨动佛珠,微笑看着梅松婉,从容沉静,又庄严肃重,一派佛家威仪。
梅松婉点头:“好,就依湛然师父之言,若兰,随我去吧!”
“姑姑……”梅若兰忙道。
“走吧!”梅松婉拉起她,袅袅出了小亭,沿着花圃进了楼阁。
小圆与宫轻云得梅若兰手势,跟着进去了。
看着她们袅袅进了楼阁,李慕禅摇头微笑。
这三姑娘究竟存了什么心,是真心信佛,想听自己讲金刚经,还是试探一下自己深浅?
她气质温婉,仪容端淑,不似心诡之人,但人不可貌相。
左右看了看,亭中央有一石桌,桌上摆一张琴,色泽暗褐,弥漫沧桑气息,想来不是凡物。
琴前摆一方棋盘、两只棋盒,棋盘上有一方碧玉纸镇,镇下压一卷薄书,纸质泛黄,文字古怪,李慕禅竟不认得。
……
李慕禅微阖双眼,运转内力,六部真经一一练过一遍,过了半个时辰,她们才姗姗出现,个个都换了一袭月白罗衫,素洁淡雅。
她们四人俱是美女,站在一起,容光相叠,压过周围盛开的百花。
袅袅娜娜来到小亭中,梅若兰道:“湛然,还有什么要做的?”
小圆手捧兽炉,放到南边。
清风徐徐,兽炉轻烟袅袅,若有若无,小亭里顿时檀香缭绕,闻之心静神怡。
李慕禅微笑道:“还缺四个蒲团。”
“我去拿!”小圆道,飞身掠出小亭,冲出白纱遮挡,几个起落进了楼阁,很快回来。
四个黄色蒲团放到石桌前,李慕禅伸手一示意,她们坐下去,梅松婉与梅若兰坐在前,小圆与宫轻云坐后排。
李慕禅大袖一拂,桌上之物飞起,轻飘飘落到亭北角。
看琴棋书安然落地,梅若兰轻吁一口气,皱眉看他,露出薄嗔。
小圆吐吐舌头,叫道:“湛然,你小心呀,那琴可是太古春雷!”
李慕禅不知太古春雷,显然是名琴,能令大小姐变色,便知其贵重,不过,梅松婉却平静如昔。
他不懂琴,先前听其琴声美妙,心旷神怡,显然三姑娘是抚琴高手,必是爱琴的,却能面不改色,其修养深矣。
梅松婉微笑:“湛然师父内力精纯,佩服!”
内力运用,迅猛易,轻柔难,内力精纯,控制才能精妙,武林中人,年轻者内力少有精纯。
年轻时内力进境快,自然不够精纯,随着年纪增长,进境慢下来,只能追求精纯,再者,运用多了,内力自然变得精纯。
李慕禅飘起,跏趺坐上石桌,微笑道:“今天我便讲金刚经。”
他双手忽然结印,变幻数个手印,最终结触地印,按于石桌上,微阖双眼,嘴里喃喃自语。
声音圆润柔和,字字如玉如珠。
她们听得清,却听不懂,可声音传入耳中,心绪顿时一沉,头脑清明如镜,所有杂念一下沉下去,如浑水变清。
再抬眼,桌上的李慕禅庄严肃穆,面露微笑,慈悲威仪,俨然寺中金身佛像,令人肃然起敬。
……
他声音平和,缓缓而道:“金刚经,全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何谓金刚?无物不破,无物可破,摧毁一切,无物可摧,谓之金刚……”
他声音和缓,从容,带着独特韵律,圆润柔和,悦耳之极,直接钻进心中,不必用心便记住。
宫轻云不信佛,开始时,一脸冷笑,斜睨着他,随着他说话,她神情渐渐变化,冷笑不屑尽褪,庄严肃穆,心神沉浸其中。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
李慕禅住口,微笑道:“这便是金刚般若波罗蜜,乃通达彼岸第一法宝,若能领会,天地感应,顿可开悟。”
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他只是讲了这几个字而已,四女听得如痴如醉,怔怔看着他。
梅松婉回过神,合十一礼,叹息道:“听君一席化,胜读十年书,我诵读金刚经数年,本以为已精通,今日方知自己浅薄!”
她只觉字字玑珠,智慧渊深,自己便是想破脑袋,也无法领悟这般精妙之理。
李慕禅合十微笑:“三姑娘谬赞,我是登山才能望远罢了,不足挂齿!”
梅松婉扭头道:“若兰,我想请湛然师父住一阵子,如何?”
“姑姑……”梅若兰迟疑,道:“湛然他要练功,忙得很。”
梅松婉轻嗔,白她一眼:“好呀,小若兰,跟姑姑耍心眼呢!”
梅若兰不好意思的笑笑:“那要问他愿不愿了。”
李慕禅知道梅若兰心思,是怕男女有别,有什么闲话,这座楼只有梅松婉一人,没有旁的侍女。
梅松婉转向他,笑道:“湛然师父,如何?”
李慕禅装作没看到梅若兰的眼色,点头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辞尔!”
梅松婉微笑:“湛然师父若有闲暇,过来坐坐,品茗休息,……不必特意过来!”
“是。”李慕禅点头。
第54章 增力
梅松婉一瞥梅若兰:“若兰,你别捣蛋!”
梅若兰笑道:“姑姑,你想岔啦!”
“我还不知道你——!”梅松婉抿嘴笑道。
两女说说笑笑,梅若兰一改往日沉静清冷,活泼许多,更像一个寻常少女,不再高高在上。
这般反差,很奇妙,好像天仙打落凡间,可以亲近了。
梅松婉虽在说笑,却不失淑雅端庄,风度极佳。
她相貌不算很美,但相处下来,其一举一动,一顾一盼,一抬手,一蹙眉,无不带着迷人风韵。
如此风韵,即便身为女子的小圆与宫轻云,也为其所迷,目光须臾不离。
坐在四女当中,李慕禅脸带微笑,神情沉静,不显局促。
说笑了一阵,梅若兰告辞。
四人离开梅松婉楼阁,梅若兰走在最前,李慕禅三人跟她身后。
她忽然停下,转头吩咐:“小圆,轻云,你们先回去,我与湛然有话说。”
两人应一声,看一眼李慕禅,袅袅去了。
……
梅若兰沿湖边踱步,默默不语,李慕禅并肩而行,也看着澄静湖面,心中清澈,无思无虑。
清风掠过湖面,拂动柳枝,柳枝婆婆,如雾如烟。
梅若兰停步,轻掠鬓边落发,扭头望过来:“湛然,你佛法精深,在我身边,实是委屈了。”
李慕禅微微一笑:“知恩图报,理所应当,……小姐授我金刚不坏神功,我岂能一走了之?”
梅若兰嘴角微抿,看了看他:“你果有脱离之念!”
李慕禅只是微笑,没有反驳。
当初杀方少华,事后受罚,他若想走,直接离开就是,有雪印神尼在,梅府也不敢为难。
梅若兰手腕高明,罚他面壁,当初又痛快传他金刚不坏神功,以恩情为绳索,捆住了他。
他对梅若兰赞叹有加,正因为此,既有手腕,又有心胸,如此人物,可谓巾帼不让须眉。
梅若兰道:“你想何时离开,知会我一声即可,我绝不勉强。”
“多谢小姐。”李慕禅合十一礼。
这算是大礼了,即便他心静如水,也只能感激,士为知己者死,常人受这几招,早就死心塌地。
他心下暗叹,明知是她手段,却不能拒绝,只能回报了,这正是她厉害之处,所谓阳谋也。
“姑姑她……”梅若兰叹息一声。
李慕禅笑道:“没想到三姑娘如此年轻。”
梅若兰抬头远眺明湖,叹息说道:“姑姑本与蓬莱王家结亲,但六年前,那人却去世了,姑娘就成了望门寡。”
李慕禅点头,他曾听大哥说过,不过,因为梅松婉平常低调,不理俗务,即便梅府的人,也很少见到她,大哥语焉不详,只是寥寥提了几句。
梅若兰道:“咱们梅府能屹立不倒,你知为何?”
李慕禅摇头。
“因为蓬莱王家!”梅若兰嘴角一撇,似是冷笑。
“蓬莱王家?”李慕禅若有所思,点点头。
金阳城中,梅府虽然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但金阳城寻常一座小城而已。
梅若兰冷冷道:“世间一切,皆弱肉强食,没有蓬莱王家庇护,梅府早被吞得干净!”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概莫能外。”李慕禅点头。
梅若兰道:“这一切,都因为姑姑,没有姑姑,没有蓬莱王家,梅府就失去庇护,覆灭只在弹指间!”
李慕禅肃然点头,世间自有其法则,残酷无情。
梅若兰道:“为了梅家,姑姑这一世注定孤独,一生不能再嫁人。”
李慕禅叹了口气,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要孤独一世,委实残酷,他隐隐不舒服,怜意大生。
梅若兰忽然扭头,凝视着他:“我希望,湛然你能好好开解姑姑,但愿佛法无量,能让姑姑好过一些。”
“尽我所力!”李慕禅缓缓点头。
梅若兰道:“你虽是男人,但是出家人,倒不必避讳男女之别。”
李慕禅皱眉,明白她言外之意,道:“小姐多虑了,我会恪守本份!”
梅若兰抿嘴微笑,看了看他,面露嘉许。
“十天后,我护镖去凤鸣城,这一趟凶险,你做好准备!”她说罢,袅袅而去,转眼不见。
看着她消失,李慕禅摇头叹息,纵使貌美如花又如何,冰雪聪明,聪明如冰雪,能灭人热情啊!
……
傍晚时分,李慕禅离开憩园,来到天玑院。
天玑院位于一片柳林中,大门两旁石狮威猛,气派非常,还有两个护卫,如标枪般站立,精气神内敛。
李慕禅一看即知,他们正修炼一种桩功,也是一种内力心法,效果虽不如打坐,比不练强。
他直接进去,两人抬头看一眼,没阻拦。
一进去,便是一个宽阔的练武场,青砖铺地,干净却不平整,刀剑,脚印,处处留下武功痕迹。
夕阳之下,一群人围在一起,喝彩声不绝。
李慕禅扫一眼,约四五十人,整个天玑院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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