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独坐于一座山巅,夜风阵阵,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抬头仰望玉盘似的月亮,脸上满是苦笑。
还是失败了,虽勉强把这两道内力驱走,但只要剩下一丝,它们很快会恢复过来,好像是泉水一般,舀干了马上又会出来。
李慕禅惊奇这两道内力之奇异,却也觉得力不从心,想要完全驱除根本不可能,即使废了自己的武功也做不到,它们已经盘踞在了他心脉部位,不敢使太大的力气,否则有性命之忧。
他纵使心志坚定如石,此时也觉得衰弱无力,人力有时穷,这两人不知练的是什么奇门武功。
看来,想要驱除这两道内力,还是要跟其主人接接招。
一阵夜风忽然吹起他的衣角,寒气凛然,他身上气息流转,却觉得寒意蓦地侵入身体,顿时如坠冰窖中。
自从他修炼有成以来,寒暑不侵,身体一直有内力流转奔腾,温暖的气息一直滋润着身体,舒服莫名。
自学了虚空引气术,周围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温泉池子,气无所不在,常人觉得虚无的气,他却清晰感觉得到,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更是舒服莫名,根本无惧冷热。
他摇头苦笑,抬头看看月亮,已经到了正中,正是两道内力肆虐的时刻,他们顿时如两道蛟龙在身体游荡起来。
李慕禅的内力虽强,却不够精纯,阻拦不住,只能任由它们游走,一阵冷一阵热,如置身于冰窖与火山中。
不知不觉中过了一个时辰,李慕禅长舒一口气,这两道内力才歇息下来,仿佛玩累了,要回去睡觉。
李慕禅摇头苦笑,任他有千般手法,把它们驱走,但每到这个时候,它们会自行壮大,恢复原貌。
换了一般人,受这般冷热变化,早就承受不住的昏迷过去,自然要乖乖的等两人追过来,说来这两个太监的武功委实厉害。
李慕禅精神强横,又是当初修炼金刚不坏神功锤炼出来的,这一冷一热的折磨对他不算什么,能够冷静的观看它们运行的路线。
它们每天发作时,都沿着固定的路线走,好像已经习惯了那般路径,若是换了旁人,灵机一动会以为来了机会,趁机学习这套心法。
李慕禅也本有这般想法,却被直觉所断,知道这是个陷阱。
他很快醒悟过来:一旦真的修炼了,那永远别想驱除它们,也甭想逃出两个老太监的掌握。
他摇头之际,一直感叹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无数,自己太自大,小看了天下人,合当有此劫。
他一振衣衫,飘身掠走,离开了山巅。
……
他走了不过一会儿,两道蓝色身影飘过来,落到李慕禅刚才坐着的位置,却是两个老太监。
两人身形各异,一个瘦小如猴,一个圆墩墩的,脸色红润,丝毫没有老态,反而精气神健旺。
两人双眼闪着幽幽清光,打量四周,摇了摇头。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监沉声道:“李兄,又被他逃了!”
“他还真是警觉,可惜了。”圆墩墩的太监摇摇头,叹道:“他估计猜到了,一旦发作咱们便能发现。”
“嗯,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又差了一步。”瘦小太监摇摇头:“这般难缠,咱们怕是永远追不上他。”
他想了想,无奈道:“还是找人帮忙吧。”
圆墩墩的太监摇摇头:“真要找人帮忙,咱们的老脸也丢尽了,再等等看,我偏不信这小子的伤能好!”
他对自己的掌力深具信心,挨了两掌,想恢复伤势无异于登天,根本不可能的事,况且他们一直紧追不舍,不给对方疗伤的机会。
所以他们一直不紧不慢,只要逼得李慕禅没时间疗伤就好,伤势加重之下,总有一天要受不住的。
他们却不知李慕禅有观天人神照经,疗伤之术奇绝,这些日子已经把伤治好,只是驱不去这两道内力罢了。
“这小子还真是厉害人物,要是逮住了,要跟陛下求求情,把他收进咱们天武殿算啦。”瘦小太监道。
圆墩墩太监摇头:“不成,他是刺客,雪妃娘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未来的皇后娘娘,哪能留此祸害?”
“唉……,可惜啦,他怎么偏偏去刺杀雪妃娘娘!”瘦小太监摇头,满脸惋惜之色:“这般年纪有这般修为,将来定是个绝顶的人物,可惜要在咱们手里夭折了,真是罪过!”
圆墩墩的太监笑起来:“呵呵,程兄还一幅悲天悯人胸怀呢。”
“我真是见不得年轻人早逝。”瘦小太监摇头。
两人虽是一幅老像,但说话语气却仍带了几分幼稚,他们从小到大便在天武殿练功,几乎一辈子不出宫,平时也没什么琐事。
虽在宫里那般环境,却甚少沾染勾心斗角的事。
……
两人站在山顶聊着天,毫无急色,山风阵阵吹不动两人的衣衫,月光皎皎照在周围,万物静宁,别有一番景致。
忽然一声冷笑响起,两人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的一块儿大石头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青衫飘飘,宛如乘风而去,正是李慕禅。
他静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人看,眼神淡漠,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看着极为怪异。
两人怔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对视一眼,踩出一步到了李慕禅身后,轻飘飘一掌印下来。
李慕禅面无表情,蓦地回身,左右两掌同时拍出。
“砰!砰!”两声闷响,他稳稳不动,两老太监却倒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轻飘飘落地。
两人讶然的对视一眼,没想到李慕禅不但伤势恢复,反而修为剧增,竟如换了一个人,变得深不可测了。
李慕禅伸手一指,“嗤!嗤!嗤!嗤!嗤!”五道剑气破空而至,撞上两老太监。
三人距离太近,他又是猝然出手,两人竟来不及闪避,只能仓促的出掌拍出,以掌力迎接剑气。
“砰!砰!”两声闷响中,两人飞了出去。
两人掌力坚凝,却挡不住李慕禅的剑气,两人顺势倒飞出去卸力,延缓剑气的势头,争取时间抵挡。
“嗤嗤嗤嗤……”漫天的剑气森森而至,把两人吞噬。
这一道道剑气皆坚凝无比,虽略逊于他们掌力,胜在力大势沉,数量又多,两人避无可避,只能硬挡,生生承受了剑气所蕴的力量。
两人飞在空中落不下来,漫天的剑气如雨打击在他们掌上,反震力量把他们击飞,根本没办法落地。
李慕禅脚下缓缓移动,双手不停,一道道指力激射而出,内力仿佛无穷无尽,指力绵绵不绝。
转眼功夫,两个老太监被射到了悬崖上空。
他们本就站在山巅,此时两个老太监的身下便是幽深难测的山谷,冷风呼啸,似是有人在哭泣幽咽。
剑气不断的激射,两个老太监虽有坚凝的掌力,奇妙的掌法,能挡住剑气临身,却挡不住剑气所蕴的力量。
李慕禅面无表情,双眼冷冷的看着两人,手上剑气绵绵不绝,仿佛雨点儿般落在两人身上,打两人往外推。
……
两人虽有掌力护体却无可奈何,指力所蕴的力量太强,无法完全消去,身形只能慢慢的离开山崖,到了空中。
李慕禅剑气绵绵,距离越来越远,却丝毫没有松懈之像,待两人距离山崖百米远,才忽然一收剑气。
两人往下坠落,却无地可依,只能朝着幽深的山谷里落下去,喝骂声飘了上来,传入李慕禅耳中。
李慕禅身形一闪,蓦地消失,出现在一个山洞里。
山洞已经被他封住,只有一个小缝隙以透气,他坐于黑暗中,解除了大明王经,顿时一松,几乎昏迷过去。
大明王经一解,他深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违了师父的叮嘱,再次用了大明王经,实是逼不得已。
他盘膝入坐,双手结印,微阖眼帘开始返照内心,片刻后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一丝笑容。
无量光明心经果然别有妙用,他发现这一次施展大明王经,竟然不再有后患,阴冷的气息不再出现。
虚空中的光山散发出柔和光芒,直接驱除了乌云,还心神一个朗朗晴空,果然妙用无穷。
如此一来,除了大明王经的后遗症,他可以尽情的施展了,不再畏惧会变化心性,成为冷血无情之人。
他随即哈哈一笑,这一次真是痛快,打了两个老太监措手不及,这一会儿他们虽不至于死,也有得好受,从那般高空坠下,即使轻功绝顶,也难免要受些伤的。
他又返归体内经脉,两道内力仍在,却缩小了一些,好像受到大明王经的压制,竟有精神萎靡之势。
他精神一振,隐隐想到了破解的法门,看来不能只用内力驱除,还需要精神相合,神气合一才成。
他想到了一种妙法,于是开始施展,在体内形成沧海神剑,配合以破空剑法的剑意,刺向两道内力。
趁着它们萎靡之际,趁它病要它命,否则再想驱除却难,李慕禅顾不得自身的虚弱便开始动手。
两道内力坚凝精纯,与李慕禅的剑气战成一团,仿佛一剑与一蛇相斗,虽没有招式,却隐险非常。
半晌过后,他忽然喷出两道血箭。
血箭落在身侧的石壁上,打出两个小坑,一冷一热两道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李慕禅脸上露出微笑,终于成功了!
……
清晨时分,白公公从宫里出来,照例来到了方府,不必通报,他直接到了方府的一间小院外。
小院外站了两个青年护卫,见他来了,笑着点点头,也不说话,一个青年转身进了小院,片刻后出来:“白公公,秀儿姑娘有请。”
白公公对两人笑笑,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小院,对站在院门后的秀美少女抱拳道:“秀儿姑娘,又来打扰了,李先生可回来了?”
秀儿一身淡粉色罗衫,系着围裙,挽着罗袖,微笑道:“先生昨晚回来了,正在休息。”
“哦,好好。”白公公点点头,忽然一怔,眼睛一下瞪大了,忙道:“什……什么?秀儿姑娘,你是说,……李……李先生回来了?”
秀儿轻点头:“是呀,先生昨晚回来了,现在正在睡觉呢,公公稍等一会儿吧。”
“好好!”白公公忙用力点头,声音压低:“先生真回来了?”
秀儿抿嘴笑起来,点头道:“是,先生确实回来了。”
“那先生可有什么异样?脸色如何?”白公公忙问。
秀儿摇头叹了口气:“先生好像病了,脸色苍白着呢,我有些担心,想请大夫,先生不让。”
“好好,先生只要没事就好。”白公公搓着手,兴奋的道:“真是老天爷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秀儿不解的望着他,白公公忙道:“没……没什么,我在这里等先生,你去忙你的吧。”
秀儿道:“去亭里吧,我给公公斟茶。”
白公公也没客气,进了小亭坐下了,秀儿给他斟了一盏茶,然后真的离开了,去忙自己的事了。
白公公长吁一口气,满脸兴奋难以压抑,暗叫一声谢天谢地,娘娘这回终于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了。
这两天娘娘硬生生的瘦了下去,脸上没了神采,吃饭也不想吃,虽然勉强自己,但喝粥与喝药一样,他看着也难受。
每天晚上,娘娘根本睡不沉,睡着睡着就会惊叫着醒来,他只能在一旁陪着,一夜上她要做数次噩梦。
这般状态,莫说是娘娘这么娇弱的,就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也挨不过几天,不过两天的功夫,娘娘就瘦了一圈,如晒蔫的花儿,眼见着要凋谢了。
谢天谢地,李先生忽然回来了,那就是不要紧了,这一下子娘娘终于能安下心了,能吃饱饭,睡足觉,能够恢复生气了。
……
他正在浮想联翩,忽然“吱”一声,窗户被推开了,露出李慕禅的脸庞,他脸色还略显苍白。
“李先生!”白公公大喜过望,忙从小亭里到了窗户前,深深一礼:“可算是见到先生了!”
李慕禅笑了笑:“劳公公挂心了,娘娘还好吧?”
“唉……”白公公摇摇头,叹道:“娘娘这两天过得可不好,先生可把娘娘吓坏了!”
李慕禅摇头笑道:“是我鲁莽了,代我问娘娘好。”
白公公笑道:“是是,不过先生还是送我一件信物吧,要不,娘娘还以为我诳她呢。”
李慕禅笑道:“你有胆子诳娘娘?”
白公公苦笑着叹道:“娘娘现在吃不下饭,我还想着,先生再不回来,我也要编个谎话讲给娘娘,先让娘娘好起来再说别的。”
“你倒是忠心。”李慕禅笑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簪,轻轻一抛,从窗里抛到白公公眼前:“拿了这个她就相信了。”
白公公接过了笑道:“好好,先生还有什么话么?”
李慕禅摇头:“没什么了,我既回来了,她也甭担心了,……过些日子我再去看她吧。”
白公公脸色大变,忙道:“别别!……先生,算我求你啦,千万别再干傻事了,再来一次,娘娘可活不了!”
李慕禅笑了笑:“好吧。”
他不亲口说不去,只是这么模糊的讲了一句,却仍存着闯宫之念头,委实太过刺激。
白公公松一口气,把玉簪收进怀里,笑道:“先生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走啦,要给娘娘送信,让她高兴一下。”
李慕禅点头笑道:“好,那我就不送啦。”
“不用不用。”白公公忙道,一溜烟儿离开了。
他出了方府,也不回自己的宅子,径直往皇宫而去,很快到了雪宫,一进去便大声道:“娘娘,娘娘,大喜呀!”
他大步流星,迥异平时的轻手轻脚,径直到了后花园,雪妃正在那张躺榻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神情憔悴。
“什么大事?”她抬一下眼淡淡问道。
白公公摆摆手,周围的宫女们悄然退下,只剩下他与雪妃两人。
“娘娘,我今天见着他了!”白公公压低声音,接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支玉簪递过去。
雪妃腾一下坐起来,直勾勾盯着玉簪。
……
半晌过后,雪妃的目光从玉簪移开,落到白公公脸上:“他……他怎么样了?”
她声音微微颤抖,却竭力装作平静。
白公公笑道:“没有大恙,可能受了些伤,却已经好了,脸色很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这就好……”雪妃慢慢坐回去,长吁一口气。
白公公递上玉簪笑道:“娘娘,他让我跟娘娘说,他不要紧了,娘娘不必挂心,也不必急着回去。”
雪妃又站了起来,走来走去,道:“我得回去看看。”
白公公道:“现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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