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沉吟片刻,抬头道:“林掌门,容我想一阵子吧。”
“好,那你要想多久?”林琼英忙问。
李慕禅笑了笑:“不急不急,过一阵再说吧,……我如今伤势已愈,该返回金阳城了。”
林琼英忙道:“湛然,你如今多大啦?”
李慕禅道:“十八。”
林琼英急急道:“那不能再等啦,过了十八岁,终生无望!”
李慕禅笑着摇头,道:“容我仔细考虑一番,如何?”
“唉……,你呀你,这么好的事,还要考虑什么?!”林琼英急得跺脚,恨不得掐李慕禅脖子一般。
“师姐,算啦!”黄衫少女忽然说道。
林琼英一愣,忙道:“小师妹?”
黄衫少女淡淡一瞥李慕禅,眼波清清冷冷,摇头道:“看他资质,练不成的,还是算了。”
林琼英高声道:“小师妹,碰到湛然,是天要兴我玉仙派!……湛然他定力与悟性皆备,能练成的!”
黄衫少女神色不动,清冷依旧,摇摇头:“勉强不来的。”
“我如今是掌门,我做主!”林琼英不以为然,又热切望向李慕禅,道:“湛然,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李慕禅摇摇头,直觉里,这龙凤朝元金经是修炼不得的,太过危险了。
但如何解释,却是挠头,总不能说相信直觉吧,她也不会信。
……
想到此,他摇摇头,起身合十一礼,道:“林掌门,就说到这里吧,晚辈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便走。
“湛然!湛然!”林琼英忙唤道,李慕禅脚步不停,转眼出了大厅,往东边走去,来到自己院里。
院里小亭正坐着周玉贤与李玉琪两女。
见他大步流星进来,两女起身,周玉贤又坐下,轻哼一声,李玉琪看看她,对李慕禅道:“湛然,多谢你援手。”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没什么,举手之劳。”
他又道:“周姑娘,李姑娘,这几天照顾我,多有辛苦,在下无以为报,唯有早晚多诵几遍经,替两位姑娘祈福!”
李玉琪愣了愣,轻声道:“你……你要走了么?”
李慕禅道:“是啊,我如今伤势已好,又有差使在身,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惹府里担心。”
李玉琪眼神黯淡,默然片刻,轻轻点头:“是啊……”
周玉贤不满的哼道:“湛然,你就这么走啦?”
“周姑娘的意思是……?”李慕禅好奇的望去。
周玉贤不满的哼道:“装疯卖傻!……你真的不打算娶二师妹?”
李慕禅有些尴尬,摸摸鼻子,呵呵笑了两声,李玉琪脸腾一下红了,忙抬头娇嗔道:“大师姐!”
周玉贤瞪着李慕禅:“哼,你这家伙,又不是不知道二师妹的心思!”
李慕禅大感狼狈,看一眼李玉琪,李玉琪正低头望他,两人目光一触,她忙转过头,羞不可抑。
“湛然,你到底娶不娶二师妹?!”周玉贤紧盯不舍。
“大师姐!”她跺跺脚,跑了出去。
李慕禅摇头苦笑,碰上周玉贤这般女子,实在没办法。
周玉贤狠狠瞪着李慕禅,哼道:“甭说什么和尚不能成亲,你若留在这里,谁能知道你成亲啦!”
李慕禅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要进屋。
“站住,不说清楚了,甭想走!”白影一闪,周玉贤站到他跟前,挡住他的路,明眸恶狠狠瞪着他。
虽然如此模样,她仍不失可爱,美女宜喜宜嗔,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
李慕禅摇头叹气,束手无策,对这个美貌的泼妇,打不得,骂不得,索性站住不动,负手打量四周,装作看不到她。
周玉贤也不说话,死死瞪着他,似乎要压过他的气势,比拼耐心。
林琼英飘然进来,见此模样,眉头一皱:“贤儿,怎么回事?!”
“师……师父……”周玉贤气势顿馁。
林琼英娇叱:“又在胡闹!”
周玉贤忙道:“师父,他要走,我说要他先娶了二师妹!”
“住嘴!”林琼英叱道,挥挥手:“出去!”
“师——父——!”周玉贤扭腰撒娇。
林琼英明眸一瞪:“再废话,就去面壁!”
“好……好吧!”周玉贤忙道,又恶狠狠瞪李慕禅:“我走就是啦!……那湛然他……?”
“少管闲事,出去!”林琼英挥挥手。
周玉贤怏怏退出去,临走之际,犹不甘心的娇嗔一声,狠狠剜李慕禅一眼。
林琼英摇摇头,对这个大弟子也没什么法子,罚舍不得罚,只能骂两句,却不大管用。
她叹了口气,望向李慕禅:“湛然,你要走了?”
李慕禅笑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林掌门,多谢这一段日子的照拂,让我安心疗伤。”
“这些客气话少说罢!”林琼英摆手,叹道:“你再想一想,凭你的资质,极有希望练成龙凤朝元金经的!”
李慕禅摇头:“林掌门,咱们不说这个了吧……”
林琼英满是惋惜的摇头,埋怨的望着他:“你呀,真是……”
李慕禅笑了笑,打量四周,感慨的道:“此处虽好,我却有俗身缠身,不能久留,可惜……”
“好吧,我就不留你啦。”林琼英叹了口气。
她扬声道:“琪儿,贤儿!”
两女很快出现:“师父?”
周玉贤横李慕禅一眼,李玉琪脸红耳赤,不敢看他。
林琼英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帮湛然收拾一下,他要走了。”
两女应一声,转身进了屋,进屋之际,李玉琪飞快看他一眼,神色黯淡。
两人动作麻利,很快帮他收拾好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一些吃的东西,还有两套僧袍。
李玉琪慢慢走过来,递给他,李慕禅接过了,深深看一眼她,转身抱拳道:“林掌门,咱们后会有期!”
林琼英点头,送他到峰边时,殷殷叮嘱:“湛然,你若想通了,就早早回来,千万别过了年!”
“……好。”李慕禅点头。
随后,他一跃进了圆筐,迅速下降,终于下了山峰,来到地面。
……
草地上犹存血迹,地面凌乱。
李慕禅刚才手下留情,以箭伤人,没下杀手,仅诛杀了紫竹帮的帮主,却解决了这个麻烦,他颇为满意。
能不杀人,他不想杀人,洞彻世间因果法则,不杀人固然麻烦,但杀人麻烦更大,杀与不杀,宛如阴与阳,阳阴相济才是正理。
驰出十里之外,他松了一口气。
那黄衣少女杨若兮高深莫测,看着清清冷冷,万事不荧于心,却给他强烈的危险之感,像是站在老虎跟前。
她若想杀自己,自己很难脱身,纵使有舍身大法,怕也逃不掉。
玉仙派有此高手坐镇,怪不得能屹立如今,不惧赫连世家。
此时,夕阳西下,四野暮色霭霭,他到了一片杏树林休息,倦鸟归林,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他打量四周,坐下来想调息一会儿。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
李慕禅皱眉,转头望去,树木郁郁,看不到人影。
“嘿!”又一声冷笑传来,李慕禅再转身往后看,仍没人影。
随后,数声冷笑接连响起,分别自四面八方传来,李慕禅一一转身望去,却不见人影,索性一跃上了树梢,俯看四周。
放眼望去,仍没有人影,好像此人与树林融为一体,凭他的锐利眼神,竟发现不了,李慕禅暗自凛然。
他断定,这是一个人的冷笑,是身法奇快,还是对声音操纵自如?
李慕禅朗声道:“尊驾何方神圣,请现身一见!”
“你就是湛然!”李慕禅只觉青影一闪,一个中年人出现在对面树杈上,冷冷问道。
李慕禅点头:“不错,我是湛然。”
他打量对面中年人,方正脸庞,颜色铁青,没有一丝表情,乍看上去,就像是铁铸的面具,冷冰冰,毫无生气。
他一双眸子极有神,顾盼之间冷电森森,摄人心魄。
“双剑僧湛然?”中年人冷冷问。
李慕禅点头:“赫连家的人?”
中年人轻颔首:“唔,你明白就好,……你束手就缚,跟我走,还是让我绑回去?”
李慕禅笑了笑,摇头道:“你们赫连家都这般脾气?”
中年人淡淡道:“来吧!”
青影蓦地一闪,李慕禅只觉眼前一花,忙拔剑出鞘,施展开乾坤剑,一道紫光在身前出现。
“砰!”醋钵大的拳头穿过剑光,如铁锤般击中他胸口。
一股力量涌进身体,沛然莫能御之,他飞了出去。
眼前一切飞速倒退,他身在空中,浑身酥软,周身力气被打散了,用力全力才能握住剑。
身在空中,他暗自苦笑,拼命催动紫丹旋转,一道道内力流转,恢复力量。
内力刚一恢复,他双剑挥动,结成一道紫色光罩,包围周身,做到密不透风,这一拳让他心悸。
青影又一闪,他眼前一花,一个醋钵大的拳头又穿过光幕,如流星般撞上他胸膛。
“砰”又一声闷响,如中败革声。
胸口剧疼,李慕禅又飞了出去。
“咔嚓!”他背心撞上一棵树,大腿粗的杏树,直接拦腰折断。
“咔嚓!”他去势未绝,又撞断一棵树。
“咔嚓!”第三棵树被撞断。
“砰!”一声闷响,他撞上第四棵树,却没折断,沿着合抱粗的杏树滑落,软绵绵坐在树根下。
他嘴角涌出血,苦笑一声,长剑已经不见了。
第127章 逃脱
中年人站到他身前,俯视着他:“嗯,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武功,已经不错,可惜,你得罪了赫连家!”
李慕禅抹一把嘴角的血,倚着树坐直了,抬头打量他。
中年人脚尖一动,瞬间封了李慕禅数处穴道。
李慕禅一下僵住,只有眼睛能动,身体化为雕像,动弹不得。
中年人皱眉看着他,双眼冷电闪烁,似在思索。
片刻后,他撮唇呼啸一声,远处传来一声马嘶,与他啸声响应,随后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
一匹枣红骏马冲进树林,停在中年人身前。
中年人上前,轻柔的抚摸马头,用手梳理马鬃,冷电四射的眸子也柔和下来,如对一个宠爱的孩子。
这匹枣红骏马浑身没一根杂毛,宛如红缎子,闪闪发亮,双眼有神,傲气而清澈,灵性十足。
它用头不停蹭着中年人的手,亲热非常。
片刻后,中年人放开手,道:“红儿,辛苦你啦,载着这个小子一块儿走!”
骏马轻嘶一声,刨了几下前蹄,似是催促他少废话,赶紧上马。
李慕禅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暗自赞叹,这匹马可神骏得很,灵性十足,显然,这个中年人也是个爱马的。
喜爱动物之人,往往对人不怎么友好,杀起人来,绝不会手软,李慕禅轻叹一声,暗自摇头,大感无奈。
……
中年人先搜了李慕禅身,打开了包袱,掏出他怀里的东西,解下他手臂上的无垢弓,腰上的皮带,一个不剩,搜得干干净净。
李慕禅暗叹,这个家伙是老手,经验丰富,做事小心谨慎,偏偏又如此高明的武功,栽到他手上,只能怨运气不佳。
好在,自己怀里没什么重要东西,只有一把无垢弓算是宝物,其余是一些丹药,用来疗伤,算不得珍贵。
临出发离开金阳城时,预见到会是一场恶战,甚至无法生还,所有重要东西都留下了,紫阳碑让二姐李玉蓉保管着,万无一失。
搜过之后,中年人哼了一声:“穷鬼!”
说着,把李慕禅一抛,扔到马背上,面朝下横搭着,胸口压着马背,恰好压着胃,换了个人,直接呕吐出来。
李慕禅练有金刚不坏神功,此时发挥威力,五脏六腑强韧,虽被挤压,胃部仍无不适。
中年人打量一眼李慕禅,跃身上了马,“驾——!”他吆喝一声,双腿轻踢一下马腹,红马顿时冲了出去,快如离弦之箭。
李慕禅头朝下,与地面靠得很近,看着地面飞速倒退,不由有些眼晕,忙转过头看远处。
中年人极小心,一只手挽缰绳,另一手搭在他背心,一者是扶着他,不让他掉下去,再者,不时有一股内力钻进去,探察他体内情形。
如此情形下,李慕禅无隙可钻,一旦冲穴,马上会被他察觉,凭李慕禅的身手,根本不可能逃掉。
李慕禅不急,耐心的等机会,他总不能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不离自己,起码也要方便罢。
他们一路往西,径直从天南往西走,不经过海东。
……
转眼功夫,三天过去。
这三天,李慕禅苦不堪言,中年人只给他一点水,不给他饭,一天下来就饥肠辘辘。
他虽能辟谷,可那是在入定时候,身体宛如冬眠,不需要食物,所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如今,他被制住了穴道,又在马背上颠簸,纵使定力再深,也无法入定,该饿还是饿,甚至比常人还饿。
饥饿的滋味,他很久没尝过了,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他受不住饥饿之苦,想尽办法,最后被逼出家入寺,才能吃饱。
自从入澄静寺,他再没尝过挨饿的滋味,如今,再次重尝,心下感慨万千。
抵达赫连世家之日,就是自己丧命之时,之所以活捉自己,是为了让李家亲手报仇罢了。
可如今身陷绝境,中年人武功绝顶,自己武功不俗,但在他跟前,就像三岁幼童在大人跟前一般。
他不仅武功强,行事更老练谨慎,丝毫不给可乘之机,想逃走,难如登天。
李慕禅定力深,很快控制心绪,沉着冷静,慢慢等待机会,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找到办法的。
三天下来,仅是一点儿水,没有饭吃,饥饿之下,他很快变了模样,气色灰败,双眼无神,直勾勾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穴道一直被封着,李慕禅明白,这人是判了自己的死刑。
穴道被封得久了,血气不通,会造成身体永久伤害,大腿若绑着不通血,不必太久就会坏死。
封住穴道,虽不是封住血,却阻住了气,气不通,则腑脏虚弱,易生病,遂损生机与寿命。
这中年人浑不顾穴道封得太久,显然是不理会李慕禅生死。
李慕禅恨得牙根痒,却无可奈何,好在金刚不坏神功威力宏大,虽封了穴道,身体未损,精气神也不损。
他虽饥饿难耐,却不至于如此模样,只是故意装成衰败之像,麻痹中年人,创造逃走的机会。
可惜,这中年人十分谨慎,一直手不离他身体,不时运一道内力进来,探测他体内情形。
碰上如此人物,李慕禅头疼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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