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便在等待中姗姗来临。朱梦必然能见到张林的时机是春节的全家团聚。
挂满房前屋后的红灯笼、贴在门菲上的春联、财神,客厅里的花篮,到处洋溢着喜气,将连冬日的寒冷也被这热情的红色融化了。这红色还感染到房里的每个人,余晓娟在房间里四处张罗着,平日里挂在脸上的冷冰冰的目光也变得暖和多了。仿佛春的气息已经慢慢地搀进了寒冷的风中,正在朝周围扩散。
朱梦坐在茶几边慢腾腾地插花,花的枝条在她纤细的手指中被弯曲修剪,晓寒趴在妈妈的身边,不停地嚷着要这要那。
鞭炮的“噼啪噼啪”声不绝于耳,城市似乎为节日开辟了一盏绿灯,鞭炮声打破了小区的寂静,热闹与欢乐正笼罩在小区和城市的上空。
一阵车鸣声。张林带领着一大帮人回来了。
朱梦满面笑容,和余晓娟迎了上去。
张林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笑盈盈的脸上一双美目充满了挑衅。余晓娟没等张林介绍完毕,对着赵影的脸就是一耳光,赵影娇嫩的脸蛋上马上显示出一个淡红的手掌印。
房间里乱成了一片:赵影的哭闹、张林的吼叫、余晓娟的连哭带骂以及她那两个儿子的煽风点火的劝解。节日的欢乐被突如起来的一个女人给卷走了,只剩下闹哄哄的声音充溢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朱梦面色惨白,摇摇晃晃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里。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去,就如同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与感受一样。
等待的日子结束了。赵影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粉碎了她心中对张林残留的幻想。
紧闭的房门可以隔绝外面的吵闹声,却无法将所见的一幕从脑中摈弃。朱梦躺在床上,整个人如死去了一般,一颗心飘荡在云雾中,她只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跳声,感受到血液缓缓地在身体中流淌。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朱梦在恍惚中似曾听见,又好像什么也听不见。脚步声远去了。
窗外,闪烁的彩色光芒伴随着炮仗的轰鸣声,城市的喧嚣在夜幕中达到了高潮。节日的声音在城市到处弥漫,这栋安静的别墅越发显示出它的寂寞。
“妈妈,吃饭了!”
门外,晓寒怯生生的叫声传进朱梦的耳里,如一声惊雷,划破了死一般寂静的空气,这颤巍巍的声音比窗外的轰鸣声更有效,将朱梦的痛苦唤醒过来。
朱梦拉开门,晓寒扑进母亲的怀里,稚嫩的小脸埋在朱梦的肩头。朱梦感觉到泪水从脸颊上流下来。儿子的依恋给了她自我保护的需求和勇气。
楼道里出奇地安静。挂满房间的霓虹灯闪着迷离的光,红灯笼将房里房外照成了一片喜气的红,仿佛在嘲笑着主人的悲哀与痛苦。
阿姨站在楼道口,温暖地笑着说:“小姐,吃点东西吧。今天是过节,别吓坏了孩子,为那女人生气不值得。”
白天充满在房间里的欢乐与热闹如同白日梦一般变得那样不真实起来。厨师、工人回家吃年夜饭去了,满满的一桌菜只有朱梦和孩子两个人享用,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它所代表的不再是奢华,而是凄凉。
“你们也一起吃吧。”
朱梦看了看阿姨、保姆和保镖,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在缺少了欢笑与轻松的氛围中显得遥远。朱梦默默地喝着酒,满桌的美味勾不起一点食欲,只有酒精的热量在血液中活跃,给她模糊的力量。
孩子早早地靠在母亲的怀抱中入睡了。朱梦将孩子交给保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鞭炮声顽强地透过窗钻进朱梦的耳里,将她的孤独、痛苦、寂寞扩大和深化,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很难入睡的了。她打开电脑,休市的市场缺乏了激情,变成了一堆无意义的数字。平日热闹的网站今日也忙里偷闲休假去了,论坛里空荡荡的。她开了QQ,虽然,明知道“独孤求败”不可能今天还泡在网上。也许,她习惯了等待。她自我解嘲地想。
她站到窗前,透过玻璃窗,满天的烟花装点着黑色的天幕,将城市的光芒抢了干干净净,此消彼生的光点掩盖了这些星光的短暂,留在人们眼里和心中的只有这些璀璨的光。朱梦盯着那些一闪就逝的光的轨迹,也许美丽的东西都太短暂,因为短暂,所以没人能看清楚它们美丽的外表下潜在的缺陷。
“吱吱”,QQ上突然传来呼叫。
朱梦回转身。“独孤求败”的脸谱闪动着。
“怎么今天还在网上晃?”
“无聊。你不也一样吗?”
“我想你,所以想上网看看。我担心哪天你突然失踪了。”
这句话虽然已经不是“独孤求败”第一次说,今天晚上他的这话让朱梦特别感动。人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感情是很脆弱的。
橘红色的灯光幽暗而柔和,卧室笼罩在一片温暖的红色中。朱梦孤单地躺在宽大的床上,耳边是“独孤求败”的甜言蜜语,她的情欲渐渐地被他撩拨起来。透过他越来越露骨的挑逗,朱梦感觉到他正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剥落下来,他的手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游动……
情欲与报复的快感迅速地在她的身体里燃烧起来。朱梦抛开了羞涩与羞耻,沉浸在本能的满足中。
“独孤求败”陈畅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镜头下朱梦婀娜的身姿,她的肌肤在橘红色的光下充满了诱惑,她扭动的纤腰、修长的腿,手下面丰满的胸……,陈列在玫瑰色的床上的那裸露的躯体是那么妩媚、性感。他饥渴地伸出手,却只能凭借想象将她占有。他一边幻想着进入她的身体,一边将她保存起来。正如他所言,他害怕有那么一天,这一切都突然消失,如梦如幻……
结怨(十六)
初三的下午,陈畅便借口工作忙,逃回了大连。他一心只在朱梦身上,无法面对晓娜的热情。他与晓娜在一起,是肉体的满足;而与朱梦,却是灵与肉的统一。
节后的大豆行情陷入了僵局:CBOT大豆步入调整,国内大豆在2100点附近来回震荡。国内政策变化成了多空双方争夺的动因,传统的季节性上涨反成了次要的因素了。
张林的大豆多单有增无减,浮动盈利增强了他的自信。陈家威不甘心认输赔钱,何况,没到最后关头,谁败谁胜还很难说清楚。他在巴西又买了两船大豆的同时,将手中的空单也增加到7万张,有仓单作抵押,他不担心资金的问题。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豆市场的战役正在曼延,加入战团的人越来越多,大连期货交易所不仅吸引了大量的场内交易者的注意力,也吸引了一些游资的注意。期货市场在冷落了多年后,开始转暖。当然,对这现象最高兴的就是大连商品交易所了。但持仓的增加也同时加剧了市场的风险,为了防范这种风险,交易所提高了多空双方的保证金。
3月的大连,风依然带着寒冬的气息,太阳早早地将金色的光芒洒满了陆地和海水中。这冷与热的交织是春的和煦,是生命的交替,是新旧的转换。
政府正就转基因问题展开谈判,市场的争论犹如给期货市场的战火注入了新的武器。
星海湾静静安卧在绿色的山峦间。在这苍绿色的山腰,十多栋异域风情的别墅点缀在高楼和绿色植被中。“海湾星月”别墅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这些造型别致的别墅更显示出地位的珍贵。
陈家威的“行宫”就安置在其中。
陈家威坐在阳台上,享受阳光和海风沐浴。他对着阳光,眯着小眼睛,打量手中的一叠照片。照片上的赤露的女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但她那娇美的身段、挑逗的动作让陈家威竟不住心动。
“想不到陈畅这小子艳福不浅呀。”
他将一张张照片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阳光照着照片上女人的身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她的肌肤似乎成了透明,她的模糊的面容神秘、充满了诱惑,给人无限的想象。他将照片小心地收好。虽然,眼下还看不出这些照片有什么用,那美丽的胴体本身就是一件收藏品。
陈家威不想将这事告诉杨洪,虽然,杨洪已经无意识地问过好几次。陈家威对杨洪在此事上表现出的热心一直心存疑虑。
大豆战役很快打破了沉寂。“转基因条例”的出台,将进口大豆关在国门外。
消息一公布,对陈家威尤如晴天霹雳。他原本想用来交割的两船大豆只能延期到岸,而受消息影响,现货大豆飞涨,东北的收购价升至2100元/吨以上。空头的斩仓盘蜂拥而出。5月大豆再度涨停。
陈家威站在会展中心,身边,红马甲们一张张激情的脸在他的眼前晃动。市场的方向清晰了,就连他们的声音也变得更有煽动性。
他败了。而且是一场惨败。他摇晃着走出会展中心。一个多亿呀,他现在的浮动亏损已经扩大到一个亿以上。还不知道后面是什么局面。几年间在期货市场的收获就付之东流。
回到别墅,他已经全身乏力,脑子里一片混乱。
“老板,陈经理的电话。”
助手将手机递给他。陈家威看了看,是陈畅。他叹了口气,很不是滋味。
“老板,保证金不够了。怎么办?”
陈畅显得焦急、担忧,声音微微发颤。
“哦,我们不是有仓单可以抵押吗?”陈家威无精打采地说。眼下,他也没有好的主意,偏偏陈畅让他连逃避的时间也没有。
“可是,那也不是办法。”
陈畅的声音小得几乎是耳语,他的低声嘀咕还是清晰得一个字一个字钻进陈家威的耳朵里。陈家威只觉得心一阵酸痛,无力地挂上电话。他很清楚,仓单的抵押的确不是办法,他所能交出的大豆现在只有不到30万吨了,而且,一旦这些豆子进了交易所,他的榨油厂只好停产。
“陈畅这小子真没有用,操盘手白当了。整天都干什么去了!”他在心中骂道,似乎忘记了陈畅不过是执行命令的机器而已。他的脑中突然闪现出那些照片。
“也许,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至少,可以不再继续恶化。”
“到银杏酒店。”
他急匆匆地钻进车里冲着一直守侯在车里的司机大声说。司机驱车而去。赶过来的助手和保镖望着飞驰而去的车,面面相觑。
结怨(十七)
陈畅面对陈家威忧郁的神情,心中既不安又难过。进口大豆不能到岸,他们所持有的“头寸”又远不是套保那么简单。今日盘面的进一步恶化,将使他们更被动。从来,最惨烈的战争就是内部的背叛——空杀空和多杀多是期货市场最可怕的行情。
“老板,我们该怎么办?斩仓吗?”
待陈家威落座,陈畅小心翼翼地问。
陈家威闷声不响,看了一眼陈畅。过了一会,他振作精神,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陈畅,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我担心就算我们要斩仓,也未必能斩得出。”
陈畅不吭声了。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多出的几万张空单会将价格拉到什么地方?他们还有能力承担更大的亏损吗?
“也许,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协议平仓,你觉得可行吗?”
陈家威一改昔日的嚣张,说话变得相当客气。他的这种态度让陈畅很不习惯,也更不知所措。
“当然,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可是……”
犹豫了一会,陈畅没敢继续往下说:协议平仓是双方都无必胜的把握,为避免两败俱伤,达成的和解方法。如今,多头已经稳操胜券,怎么可能答应和平解决呢?
“我知道这有些难。你不是认识对方的操盘手吗?你和她谈谈,让她帮我们想办法。当然,我不会让你和她白忙活的,这事如果成了,我会给你们报酬。不会比她从她老板那拿的少。你觉得怎么样?”
陈畅吓了一跳,陈家威已经是第二次提起他和朱梦间的事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板,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和Rose只是普通朋友,在网上认识。我对她几乎不了解。何况,就算她是主操盘手,不过是替别人打工。这协议平仓,也不是她能决定得了的。”
陈畅急了,英俊的脸涨得通红,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急什么?你和她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你到现在还想骗我?陈畅,我不想追究你和她的关系,我想她会有办法的,反正,他们的单子现在是赚的。你放心,你和她的事,我决不对外人提起。”
陈家威见陈畅不肯答应,很不高兴。
陈畅无可奈何地低下头。陈家威所要求的,他是万不能答应的。如果Rose出卖公司的事被她的老板知道了,就不仅仅是操作上的失误,而是触犯了法律。何况,这样做,违背了他的道德观。
“不行,老板。我不能答应。我从来没和她谈过工作上的事,对她的工作也一无所知。我想,她没有办法做到。这行业哪有那么厉害的女人?也许,她根本不是我们这圈子中的也说不定。”
陈畅很坚决地说。他不能连累Rose,就算丢掉饭碗,他也不能出卖她。他自认对Rose的感情是纯洁的,出卖她就如同出卖了市场,是对市场的龌龊,对他引以为傲的成功的侮辱。
“你别过分。陈畅。我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不通过你,我一样有办法找到她。不过,你可别怪我不讲情义。我这里已经容不下你。”
陈家威气得暴跳如雷,两只眼睛凶狠地盯着陈畅,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执拗的属下撕成粉碎,咽进肚子里。他手中已有证物,留着陈畅也没什么用了。
陈畅站起身,松了口气:这份工作好像做一条忠实的狗,如果不是因为报酬丰厚,他早不肯干了。至少现在,他可以保全Rose不受伤害。
“老板,还是想办法早点斩仓比较好。我走了。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好在,他的东西不多。他回到桌前,将电脑上自己的文件删除掉。
拎着行李,他转头打量了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