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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劫刻好之后仔细端详半晌，点点头满意地说道：“裴湛啊，以后此剑常伴你左右，必能助你建立一番功业。”二人好奇的凑过来辨认半晌，殷七七忽然大笑道：“好！好！这下子免得有人再上他的当，‘裴湛人品不好’，贴切贴切。”裴湛哭丧着脸道：“大叔，哪有把对人的评价刻在剑上的，这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众人。”殷七七嘻嘻哈哈的拍着他的肩膀道：“以后裴小子就可以拿这把‘裴湛人品不好’威震天下了，试问谁还敢惹你，必定是敬而远之啦！”
冯劫不理裴湛的反对，将此剑插入革鞘，随手扔还给他。正容对裴湛道：“当下我们要解决的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拖延对手，让我们安全的穿过宜阳直达洛水。同时还要展现我们的能力，稳住临洮世家的人，裴小子有什么建议？”裴湛无奈的接过佩剑，似早已胸有成竹的说道：“既然对方要把我们连根拔起，那么我们就随了他们的心意。”
冯劫疑道：“你是说我们要增兵？这，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吧。”裴湛微笑道：“何必增兵。”
见冯劫迷惑不解，裴湛道：“大叔难道忘记了马陵之战了吗？”马陵之战冯劫当然知道。当年魏国大将庞涓统率魏军攻韩，韩求救于齐。齐以田忌、田婴为将，以孙膑为军师，带兵救韩，直取魏国都城大梁。魏以太子申为上将军、庞涓为将军，率领大军抵抗齐军。孙膑为了迷惑敌方，命令齐军进入魏国的第一天造灶十万个，第二天造灶五万个，第三天造灶三万个，以逐日减灶的方法制造齐军大量逃亡的假象，引诱魏军追击。然后在马陵设下埋伏，大败魏军，杀庞涓，俘太子申。魏国也从此从诸侯霸主沦落为受人欺压的弱国。
冯劫眼前一亮道：“你的意思是增加饭灶，让追兵以为我们正在沿途增加人手。”裴湛道：“正是如此，如此一来对方斥候传回消息之后，对方必然以为我们已经上钩，他们一定会等到我们实力集中之后再行攻击。这样拖延数日之后，我们可以再用减灶之法。”殷七七奇道：“前面增灶是为了迷惑敌人以为我们在增加人手，后面减灶却是为何？”裴湛笑道：“增灶正是为了减灶埋下伏笔。如果不能确保消灭我们，我想对方绝对不敢轻易出击。他们一定会在猜我们把大批增援的人手连同原来的一些刺客派出去做什么。你想，刺客会出去做什么呢？”殷七七哈哈大笑道：“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会去取他们的人头，没有上面的指示，更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们甚至会怀疑我们直接去咸阳对付蒙王两族，会派人加紧上报。”
裴湛正要点头称是，忽听外面一声大喝：“什么人！”接着便是弓弦声大作，无数弓箭“噗，噗”的射入牛皮帐中，远近还传来几处军士的惨叫。喊声和弓弦声在营中忽然引起一番骚乱，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卒得知有人夜袭后，开始从慌乱中慢慢冷静下来。每人手持藏在枕下近身格击的青铜短剑，伏在帐内席子上一言不发。这次苏角满心欢喜的以为回咸阳受爵，所以带回来三百身经百战的军士，一路携带斧钺金鼓充当仪仗。虽然出于安全考虑携带了一些弩箭，但更多的是旗帜长戈之类仪仗，大大降低了战斗能力。但由于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兵，深知受到夜袭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自己的慌乱之下的误杀和溃散，所以清醒之后都静静伏在帐内静待本曲军侯张子信的命令。而冯劫带出关的左支城的徒众更是精通夜袭暗杀的好手，自然不会自乱阵脚。
营中几处营火悄然熄灭，空中黑云翻腾恰好遮住月光，静默无声的军营越发变得诡秘，远处正在急急靠拢的脚步声也骤然而止。殷七七三人也伏在中军帐内，心知有壕堑营寨阻挡；敌人绝不会贸然强攻，见军中并未慌乱，心中也平静下来。帐外传来几声叩击长剑的声音，裴湛晓得是巡营的陆俊。随后便传来他压低的声音：“大人，我已经熄灭营火，现在该怎么做，张军侯也在等您的命令。”
见冯劫向自己望来，裴湛代为指挥道：“让他们穿上铠甲躺在帐里继续睡觉，让那几个拿着距来的小子在帐口盯紧点。只要敌人露头立刻射死。”想了想又补充道：“敌人要撤的话，千万不要追击。”陆俊见帐内冯劫并不出声，而在左支城；幕府又是一向可以代为管理军务。于是和张子信慢慢爬开，去传达命令。。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九节 伐谋（下）
莫名其妙受到偷袭，惹得殷七七大怒，趁裴湛吩咐陆俊，低声向冯劫请令要摸黑杀出去，宰几个贼子出气。冯劫只是摇头不允。见裴湛吩咐完毕，冯劫向裴湛笑道：“小子，今番你的算计要不准了，敌人好像没那么有耐性。”裴湛坚定道：“这和我所料相差不大，只是没想到对方压迫性这么强，只怕不好对付啊。”殷七七道：“我们要不要派人提前去请援兵，这次敌人有些门道，我怕我们坚持不到盗跖平原。”
冯劫点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然后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裴湛道：“派谁去好呢？”裴湛心中一愣，道：“大叔，难道要派我去？”冯劫坏笑道：“主意出完了，眼下最没用处的就是你了，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跟着队伍也是累赘，不派你去难道要派我的爱将七七去吗？”裴湛心中大骂冯劫卸磨杀驴，脸上却陪笑道：“我看这次对手不简单啊，为了苏姑娘的安全我还是留下出谋划策的好，七七那笨家伙帮不了什么忙的。”殷七七大骂道：“赶紧滚，没听到大人的话吗？”裴湛知道凭自己这几手要是冒然离开，必然会被周围窥伺的敌人当成猎物。但见冯劫态度坚决，心想不如趁今夜混乱早点上路。无奈之下把那柄“裴湛人品不好”小心地捆扎在腰间，从席上拿过酒坛就要出帐。弓身走到帐门时，忽听冯劫叫住他问道：“裴湛，你怪我吗？”裴湛一愣，见冯劫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叫自己的名字。见裴湛呆呆的摸不到头绪，冯劫笑道：“赶紧滚吧。”
裴湛冲冯劫龇牙一笑，做个鬼脸就从拉开的缝隙闪了出去。见裴湛出了帐门，殷七七疑道：“大人真准备派他去？这太危险了，现在周围那么多力量环伺，凭他的身手怎么能突破重围，这岂不是要坏了他的性命？要不，还是我去吧。”冯劫见外面不再射箭，就和殷七七一起爬起端坐席上。只是油灯在被攻击是就被吹灭，帐内现在一片黑暗。冯劫沉默半晌道：“你猜，夜王府现在什么样子。”
殷七七想想道：“夜王府是夜王大人的府邸，大人和秦王自小在邯郸流浪，情若兄弟。大人又帮秦王平定嫪毐之乱，诛杀吕不韦，秦王曾许诺与大人分地而王。而且还亲自写了诰文藏在太庙里，祭告祖宗分王之事。虽然大人推辞，不肯接受土地，但是在咸阳城中一直都是以他国君主的地位相待。他们定然不敢对夜王府做什么，只是如果他们暗中下手的话，只怕前途难料。”冯劫点点头，黯然道：“伯阳，可能……。”顿一顿又道：“如果伯阳没有了，你觉得裴湛小子靠得住吗？”殷七七一惊道：“大叔，你说他们可能要取魏伯阳的性命。”冯劫拿起酒盏喝掉剩下的残酒，再取时才想起酒坛被裴湛带走了。冯劫默然道：“你们这些孩子中，我最喜欢就是魏伯阳，因为他不但聪明而且有强大的责任感。三年之前夜王府困难的时刻，身为幕府的他挺身而出，以幕府的身份充当刺客。割来齐王左耳，完成了云公主的‘观耳之誓’维护了王府的尊严。现在伯阳腿伤恶化而且身陷左支城，只怕我们再无缘相见……。”殷七七呼吸加重，眼神复杂的望了冯劫一眼道：“武者的事情只能由幕府完成，这是我的耻辱。”
冯劫摇头道：“那种情况不是简单的搏杀就能完成的。”随后又追问道：“你觉得裴湛小子靠的住吗？我的意思是由他执掌‘鬼呼国’，你觉得靠得住吗？”殷七七恍然大悟：“大叔的意思是，在您之后由他担任夜王府长史和左支城的统领？”随后挠挠头道：“这家伙，还是个孩子啊……”冯劫点头笑道：“果然不行……。”冯劫忽然好奇的向殷七七问道：“如果是魏伯阳接任呢？”殷七七尴尬的搓搓手道：“我不是说裴湛不行……。魏伯阳……他威震天下，由他来做夜王府长史……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不过，大叔怎么忽然问这个。”冯劫淡然道：“我好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殷七七打断道：“大叔想什么呢，没有人可以击败你。”冯劫大笑道：“臭小子，你对我的信心毫无根据。”殷七七却不争论，问道：“大叔这次让裴湛去，可是要锻炼他？大叔想让他成为另一个魏伯阳？”冯劫侧起耳朵仔细倾听一下，向殷七七道：“对手很有耐性啊，夜袭失败立刻围而不攻。一次小小的骚扰也能做的压迫感十足。看来他们真有些来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群混蛋是带着毯子来的。双方可能除了侦查的斥候，其他士兵都在隔着壕沟呼呼大睡。裴湛想要疲敌，对方也不傻。果然越来越有趣了。”随后冯劫向殷七七悠然道：“裴湛虽然聪明，但是他的经验太少，他现在就像他那没沾过一点血腥的剑一样稚嫩。他会成为下一个魏伯阳，还是会成为下一个裴宣，还是会成为别的什么。你问我，可谁知道呢？不过我希望你不再是以前的殷七七，我现在需要你的力量。我希望你用最快的速度拥有超越现在的力量，超越殷七七。”冯劫正容道：“你能做到吗？”殷七七用力握了握配剑，平静的答道：“我可以。”
裴湛出了帐门才想到，出去求援没有马是不行的。可是在这静默对峙中，如果骑马出去无疑是个活靶子。可是溜出去再抢马的话，凭自己的身手恐怕也难得手。裴湛思来想去没有主意，心道你们先瞪着眼，老爷先去后车吃饱喝足再说。当下拎着酒坛溜到后车翻腾出一些干肉和煮熟的豆子大吃起来。想到未来几天就要风餐露宿了，裴湛一不做二不休，拿出储食的鹿皮口袋，塞得满满的。裴湛探头出去看看外面的星空，心道时间还早，只怕此时出去难免是众矢之的。不如等到将近黎明的时候，趁黎明前的黑暗，又是军士困乏的时候从营后草丛摸出去。裴湛只顾吃喝，竟然忘了马的问题，不一会便倒在车内大睡起来。
第十节 破围（上）
黎明时分裴湛忽然惊醒，看看外面晨风已经开始把黑夜吹淡，心中暗道不妙。不知不觉自己竟然睡过头了，这下再溜出去恐怕加倍困难了。如果天亮时被殷七七发现自己还赖在营内，岂不是要被他耻笑。可是现在已经错过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天很快就要大亮。裴湛心慌之下更是想不出任何主意。当下不再多想，咬咬牙冲出车去。
裴湛刚出车门就迎头碰上进车取食物的军侯张子信，张子信大惊之下顾不得分辨来人，“嗤”的一声从身上拔出佩剑。裴湛忙道：“是我，是我。”虽然此时将近黎明，但天地间的生灵仍像被浸在黑雾中一样。张子信听得裴湛的声音，又小心地打量一番奇道：“裴大人怎么会躲在这里？”裴湛不答，向张子信问道：“昨晚他们又攻击了几次？”张子信道：“一次都没有。现在营外似乎有些动静，怕是他们要趁天亮前撤走了。”裴湛得意的说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等下让士兵们吃些东西立刻出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敌人劳顿一夜必然疲惫，这次定能给敌人些苦头吃。”张子信素知左支城军务一向由魏伯阳和裴湛两个幕府指挥，他是苏角的部将，自然也应当服从裴湛。于是命令躲在后面的两个小卒出来取些食粮，自己弯着腰去安排追击的事情。
裴湛目送张子信离开，扫视一遍，从地上抓起一把干土慢慢洒下。辨别好风向后，几个躲闪跳到上风向的营寨栅栏旁边。栅栏是用从附近采伐的硬木荆棘编成，外面则挖了数尺的壕沟，防止敌人借物攀爬。白天被袭击之后，夜晚的防御明显得到了重视。裴湛知道夜袭的时候如果敌人没有火攻，一般是从迎风处攻击的。因为这样可以防止顺风传声，或者搅动尘埃让对方过早发现。裴湛心道如果从上风处溜走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裴湛躲在一辆辎重车后仔细观察半晌，见似乎无人埋伏在附近，忙用力推过车子去，顶在营寨栅栏上。随后退后几步，猛冲上去在车上一点，轻松的跃了出去。就在裴湛跃出的同时，距离营寨栅栏百步外的土堆后忽然闪出两个人，抬手“嗖嗖”两箭射来。裴湛心中一惊，半空中身子猛拧，落入壕沟之内，间不容发的避开两箭。伏在壕内，裴湛心中猛然闪过，难道对方已经把营寨团团围住了。裴湛不敢再露面，弯着腰在壕内快速奔跑，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打算步步紧逼，远远地弯着弓又退入土堆后。
裴湛见上风处也出现敌人颇有些惊疑不定。他不知道敌人是四面合围，还是攻击之后立刻埋伏到反方向防止有人逃走。但似乎事情又没那么简单。裴湛念头快速闪动着，现在敌情不明，他又被死死的困在壕沟内。唯今之计只有躲在大寨正门的壕沟中，等待张子信带人冲锋的时候趁机跳出去。打定主意后裴湛转往寨门快速前进。跑出一会就在要转角时，裴湛忽然听到壕外不远传来低低的呼喝声。裴湛立刻停下屏息去听。
壕外仿佛埋伏了敌人一个小队，有个似乎是头目的声音低声喝道：“都他妈的醒醒，等下他们就要打出来了，赶紧去正门埋伏。离敌人那么近还睡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