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插话道:“非我前辈,上仙说得对,您还是说点新鲜的吧,比如那件使魔界势力逃出先修界的事情是什么,而这件事是不是有仙界的奸细在其中作崇之类的。”
他把“奸细”这个字说得特别重。
甘露上仙狠狠地瞪了罗布一眼,一挥拂尘,道:“今日真是扫兴之至,来这里听你们这些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老夫还有事,不能陪你们胡闹了,告辞!”说着,他就要往门外走去。
子非我哪里会让上仙就这么走掉,他身形一顿,已经挡在了甘露上仙的面前,然后笑道:“上仙,故事最精彩之处您还没听完呢,不听完再走岂非太可惜了?”
甘露上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怒不可遏地喝道:“子非我,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莫非你想斗法不成?”
子非我呵呵笑道:“上仙,我们是先修界普通的修真者,哪里敢得罪您这位仙守面前的红人哪?不过说到斗法嘛,非我倒是要自我卖弄一下了,老夫自信法力不会在上仙之下,除非,除非上仙使出‘无相追命’之类的魔界法术。”
甘露上仙惊骇地倒退数步,他用手指着子非我,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子非我笑道:“上仙不会否认会魔界的法术吧,因为据老夫所知,上仙之所以会魔界的法术是因为与魔界的恨血大魔尊签订了一个契约,在这个契约中,你答应帮助恨血魔尊逃出先修界,而恨血魔尊也答应让你成为有所执掌的上仙,并且他还将魔界的法术秘籍送予你……”
甘露上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子非我见甘露老儿已经被自已吓唬住了,继续道:“真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啊,一个得道飞升的神仙竟然与魔界的领袖签订了如此荒唐的契约,还好仙界宽宏大量,还是继续让你在先修界任仙官,可是这种事情如果让先修界的修真者知道了,那这位神仙恐怕就无法继续在先修界呆下去了。”
甘露上仙还是一言不发,但是神情已经有点颓然,又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道:“老夫晓得你们是从还莲天仙那里知道的这些事情,但是你们别忘了,这些事只记载在仙界的史册之中,即使你们说出去,在没有任何凭据的情况下,先修界的人岂能轻易相信你们的话,只会当成谣言来听!”
子非我笑道:“上仙此言差矣,所谓‘人言可畏’,只要这件事在先修界中流传出去,恐怕仙界也无法继续维护上仙了,到时候万一仙界为了维护自已的权威以仙规严惩上仙,到时候上仙可真是连哭都来不及了!”
甘露上仙本来还心存侥幸,一听到子非我的话,这下真是彻底软了下来。他缓缓地说道:“老夫晓得你们是想通过我来营救拿云,但是你们也清楚,拿云的事不可能老夫一人说了算,放与不放还是要看仙守的意思,因而即使老夫想救拿云,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子非我笑道:“看来上仙还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按我们所说的去做,其它的一切你就不用管了。”
甘露上仙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我答应与你们合作,但是流深纪年那件事——”
“那件事就让它烂在仙界史册里好了!”子非我道。
“你们究竟要我怎么做?”甘露上仙松了一口气问道。
子非我拈着胡须道:“你先别急,我想先问问你,那雨村天仙是什么来历,为何他一担任升仙宫的仙守就要对付拿云?”
甘露上仙苦笑一声:“不是老夫不想告诉你们,其实我对仙守的了解可能和你们差不多,而且他要对付拿云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他答应老夫,只要将拿云关入仙牢,那就任由我取回我的内丹,所以老夫就积极地帮他出谋划策。”
子非我沉吟片刻,自言自语地道:“真是怪哉,雨村这厮的身份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说着,他顿了一顿又问道:“你说你帮雨村天仙出谋划策,那么魔堡的上官朝和真堡的李方这两件血案都是你们制造出来嫁祸于拿云的了?”
甘露上仙应道:“没错,为了能有正当的借口将拿云抓入仙牢,老夫派了自已的一个门徒模仿拿云的手法将上官朝和李方杀掉,而且还让两个门徒做证,说他们都是被一个戴着金色面具手持长剑的人杀死的,这样升仙宫将拿云收入仙牢就理所当然了。”
“真是卑鄙无耻!”罗布恨声道。
蓝姨道:“看来小曼的案子之所以会被升仙宫重新核实,也是你们的杰作了。”
甘露上仙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拿云岂能乖乖地回到先修界来?”
子非我道:“那好,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回去之后告诉你的那些门徒帮凶,公审之日他们一定要出来为拿云澄清事实,而且那个杀害上官朝和李方的凶手要出来认罪!”
“这——”甘露上仙显然不想这么做,因为这件事完全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的那三个门徒岂肯将所有的罪行都揽下来,况且这样的行为按照仙规是要打入三恶道的,一认罪的话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如果这样做的话,无异于引火自焚。
子非我看到甘露上仙犹豫的神情,已经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他道:“上仙,我晓得你是怕引火上身,但是,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那凶手服罪,还有一定要让那两个人证翻供,否则要如何说服那些公审会上的仙官们?”
甘露上仙还是不想这么做,他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样做的话,那雨村天仙是不会放过我的。”
子非我眼珠一转,继续道:“这个你放心,我们这次的行动除了营救拿云之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先修界除害。我们里应外合,在公审那日当着众仙官的面将雨村天仙的真面目揭开,这样的话你们实际上是为仙界立了一个大功,将功补过,仙界说不定就会惩罚你们了。”
“要是仙界不放过我们呢?那我们岂不是万劫不复?”甘露上仙苦着脸问道。
子非我吹胡子瞪眼道:“你这么贪生怕死,真是枉为上仙!”
甘露应道:“如果你们不能保证我没事,那我还不如不与你们合作,我最多就让修真者的口水淹死也比受仙规严厉的处罚强!”
“你——”子非我气得差点跳起来,但是甘露所说也有道理,如果仙界真的不放过他们,那不合作反倒比合作来得划算。
罗布和蓝姨觉察到甘露上仙又想反悔了,心里暗自着急,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子非我,期望子非我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子非我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既然这样,那老夫给你看一样东西,相信你看了之后就会放下心来了!”说完,他在怀中摸索着,最后掏出了一个东西来。
他将手指松开,手心里卧着一个深棕色的小葫芦,这小葫芦不知是由什么制成的,既像玉石又像檀木,葫芦身上刻着几行小字,那字体却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罗布和蓝姨不知道这个小葫芦是什么宝贝,更不晓得子非我亮出这个小葫芦是什么意思。
可是甘露上仙一看到这个小葫芦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种既惊且喜的神情来,只见他忽然整了整衣冠,然后毕恭毕敬地朝着子非我鞠了一个大躬,然后道:“非我前辈,老夫知道该如何做了。”说完,他转过身去,径自走出了“不羡仙”小酒馆。
罗布看了看甘露上仙的背影,不解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子非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小葫芦又收回怀中,然后呵呵地笑道:“罗布,你真是笨得可以,老夫拿出这个小葫芦来,无非就是告诉他说等这件事成功之后,非我老儿要请他喝一顿好酒而已!”说着,他也转过身,自顾自地朝外走去。
罗布无奈地摇了摇头,问蓝姨道:“就这么简单?”
蓝姨道:“我也不晓得非我前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回到归灵居后,子非我兴冲冲地将今日的收获跟浮生长老还有静水圣女说了一遍。浮生长老两人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心中都大为宽慰。
这时,浮生长老拿出一张升仙宫的通告,说道:“公审的日期已经定了,就在后天,而且从这张通告上所列出的仙官来看,雨村天仙这回是势单力薄了,甘露上仙再与我们合作的话,那他更是孤家寡人一个了,看来他还是太自大了,以为耍点小手段就可以为所欲为。”
子非我笑道:“是啊,我们再努力一下,公审之日就是他真面目暴露之时,那我们总算又可以为先修界除掉一大祸害。”
罗布插嘴道:“等小云出来之后,我们非要好好地庆祝一下不可,连续醉他个三天三夜。”
“那当然了,而且这酒钱还要小云来出,嘿嘿!”子非我一听到喝酒,手舞足蹈的,那老顽童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但是,就在众人高兴的时候,静水圣女却独自一个坐在角落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她听到子非我带回来的好消息也是很高兴,只是自从还莲天仙说出她师父死因之后,她的心里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先师对自已恩重如山,可做为她最得意的女弟子,她要面对的仇人却是五空神王这样的无极圣仙,因而心里的那种无助和报仇的渴望让她无法融入众人的欢乐之中。她在心里盘算着,等救出小云之后,一定要找到五空神王,当面跟他问个清楚,如果见不到五空神王,那她拼死也要将此事捅到仙界去。
心思细腻的蓝姨看到圣女的样子,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圣女,你是不是又在想你师父的事情了?”
静水圣女通过这段时间与蓝姨的相处,心里已经将蓝姨当做姐妹看待了,她幽幽地说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先师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我只不过是觉得有点难过罢了。”
“呵呵,圣女,你切莫太过伤心,等我们将小云救出来之后,大家再想办法为你师父讨回公道。”
浮生长老来到她们身旁,一脸凛然的样子。
子非我也道:“是啊,无极圣仙又如何,如果这次公审会上,我们查出雨村天仙的所做所为真的与五空神王有关,那五空神王可就真的有问题了,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报告给元始天尊。”
蓝姨握住圣女的手,笑着道:“圣女,你就放宽心吧,只要两位老前辈肯为你作主,你师父的事肯定会有一个说法的。”
静水圣女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谢谢大家对圣女如此关心。”
这个时候,罗曼曼回来了。她自从出了仙牢之后,在归灵居里实在是坐不住,每日都出去东打听西打听的,犹其是经常往魔堡还有真堡那两边跑,随时注意着那两个人证的消息。
她一进门就说她看到了甘露上仙方才去了真堡,然后又去了魔堡,行色匆匆的也不晓得在搞什么鬼。
浮生长老呵呵笑道:“他都被你非我爷爷搞定了,还能搞什么鬼?”接着他将子非我带回来的好消息又跟罗曼曼说了一番。
罗曼曼自然欣喜万分,她喃喃地道:“小云现在一定很寂寞吧。”
而就在浮生长老等人在欢欣鼓舞的时候,拿云独自一人在升仙宫的仙牢里安然打坐。
静水圣女和罗曼曼刚刚被放出去的那一两日,拿云确实觉得烦躁不安,而且寂寞无耐。在仙牢里,他有如一只困兽,无论站着,坐着或者踱步,都觉得不舒服,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事情,但是把头想得都大了还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后来,他干脆在脑里默默地诵念起开天神功的心法口诀,渐渐的,他平静下来了。
说实话,之前在静水江的水下洞穴里,他虽然与静水圣女一起合修了一段时间的开天神功,可当时他是被迫修炼,况且男女两人赤身而修总是让他有点心猿意马,无法好好地静下心来领会开天神功的奥义。而如今,他在这死一般寂静的仙牢里诵念开天神功的口诀时,他慢慢地开始领会到了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他凭着自已的领悟,将自已平生所学过的法术一一回想了一遍,竟然在它们之间找到了不少的联系,更发现了这些法术背后所蕴含的天地万物运行之真理。
拿云觉得短短的几日牢狱生活,竟然让他的心灵又达到了更高的一种层次,他变得更加深遂了,而且他变得更加坦然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回荡在仙牢之内,拿云蓦地睁开眼睛,淡淡地道:“甘露老儿,公审什么时候才开始?”
原来,甘露离开“不羡仙”之后,先是去找了自已的三个门徒,之后他就匆匆地被雨村天仙召回了升仙宫,并且雨村派他到仙牢里来给拿云送公审的通告。
按照仙规,在公审的日期确定之后,升仙宫要将公审的通告送达给被公审的修真者,并且该修真者可以对参加公审的仙官提出异议,尽管这种异议一般不会被升仙宫所采纳,但这却是必经的程序。
甘露上仙用法术将公审通告送到拿云的手中,然后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金面少年。
拿云的眼睛在通告上飞快地扫了一遍,就将通告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他只想看看公审的日期而已,对于通告的其它内容,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因为他的供词都已经签字画押了,再提出什么意见又有何意义。
说实话,他现在倒是有一种等着看闹剧的感觉。
甘露上仙见拿云将通告扔在了地上,忽然道:“你难道不想为自已的行为辩解吗?”
拿云冷冷地道:“那两桩血案根本就是你们嫁祸于我,而且现如今我的供词都已经签了,还能辩解什么?”
“哈哈哈!”甘露上仙忽然仰天长笑,这一阵长笑笑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是这长笑却让拿云觉得有些纳闷,因为这种笑声听起来不是得意的笑,反而有一种悲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