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作证- 第20部分

　　考试结束，马上要放寒假，杨修文开始大包小包地给家人买礼物，给奶奶和娘买的细洋布加点心小吃，给爹爹买书籍，还有家中的下人也有礼物，师傅秦老猎头一家也有礼物，林林总总一大堆，幸好有郭家的汽车相送，要不然就麻烦，哪能提得动啊。临出发前，郭子善把杨修文叫去。

　　“修文，你大哥在我们公司有股份，十分股我占五分，他占两分，还有三个朋友各占一分。今年我们公司的赢利比去年高，有大洋两千七百四十块，按公司规定，留下一半的利润再投资，所以你哥可以拿到的分红为两百七十四块大洋。”

　　郭子善拿出几条封好的大洋条子，又递给杨修文一块大洋，说：“这块钱是你在公司里当汽车修理工的工资。”

　　杨修文握着那单独一块大洋钱，感慨万分，百姓之家挣这辛苦钱，还真不容易，就说这汽车修理工吧，爬到车底或车盖下，一趴就是好半天，等爬出来时全身油污不说，手和脖子都发酸，一个月挣到的也就区区一块钱。杨修文记起老校长给他的书里所描述的资本家与劳动者的关系，是剥削者与被剥削者的关系，他不知为自己是剥削阶级中的一员，是高兴还是不幸，总之有点失神。

　　等杨修文在签收条上签了字，郭子善笑眯眯地说：“小文，你给的情报很准，我和太原的专家到子牙沟考察过了，那里真的有一个储量很大的煤矿。明年我准备成立一个煤矿开发筹备组，想挑头盘下这个煤矿，我想邀请你做我的特别顾问，专门帮我出主意，你看可好？”

　　“不好。我只是晋城中学的学生，对于煤矿这一行，什么都不懂。”杨修文想都不想就拒绝。开煤矿，弄不好，会造成矿难死人的。

　　“放心啦，又不是让你下矿井，那边我已拉到几个专门的技术人才负责，你只要帮我在经营上出主意就好。”郭子善苦口婆心地。

　　“我连煤碳卖什么价都不知，怎么帮你出主意？郭大哥，你就别赶驴子上架地为难我。”杨修文还是拒绝。

　　“小文，有些事，赵残废已经告诉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来帮我吗？当年开这个运输公司，还是你学文哥苦劝，再找几个朋友一起投资，才有今天这个运输公司的局面。我清楚我的性格，谨慎有余，开拓不足，缺乏冒险精神，而你则可以弥补我性格上的缺陷，所以，我要请你做我的参谋。”郭子善说着说着有些激动。

　　“这个……我已经答应了蒋哥，帮他对付日本人，有可能没有时间过来……但是，我哥既然在运输公司里有两成股份，相当于你往矿上投资的时候，我哥也有两成在里面，所以……该帮忙的时候，我不会不管，至于做特别顾问，还是免了，我年纪小，还有许多东西要学。”杨修文这样算是又给自己揽了一个差使。

　　“这样也好！”想了想，总算没遭到完全拒绝，郭子善面色好转，继续道：“小文，平时还要多来公司玩，想开车的话，随便开。看，你这大半个月没来，听不到你和子玉吵架，我都有点想了。”

　　杨修文笑道：“郭哥，我这半个月忙着考试呀，”

　　“哟，我都忘记你是学生，还有考试这一关，考得怎样？”

　　“我就做老三的命！”

　　“全班第三？好成绩！我以前连前十名都没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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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修文与郭子善小聊一会，告辞出来，听见郭子善给蒋一汀打电话：“……你个蒋缺德，把人从我这里抢走还不算，还要压榨他……”

　　杨修文摇了摇头，到其他科室去打招呼作别。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六章　　中统来了
“来了一个客人，指名要见你。”杨修文正在整理回家的行李，蒋一汀来了，拉起他就走。

　　在书房里，一个穿黑西装的中年人坐在那里喝茶，见到蒋一汀和杨修文，连忙站起来。

　　“蒋先生，我不想与杨同学的谈话被第三个人听到，请回避，失礼之处，还请包涵。”来人客气而不失威严的道。

　　蒋一汀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杨修文，见杨修文没有任何表示，也就先退走了。

　　“我是中央党务调查处派来的胡天湘，任职晋阳城统计办事处主任，称我为胡主任好了。你们从日本人那里截获的国家机密，上级已经作了妥善处理。你们除掉一个很厉害的日本特工，又没挑起两国的争端，所以，为了感谢你和赵团长为国家作的贡献，政府特意颁奖，每人五千块大洋。”来人拿出两张支票递给杨修文。

　　之前，杨修文和赵九指与杨学文联系过，让杨学文指点如何将那些资料交给中统，想不到，现在终于有了回复。

　　“为什么不交给赵团长签收？”杨修文拿着支票有些诧异。

　　“这是上峰的命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胡主任心想，这小家伙，明显在上头有人，却故意装傻。

　　杨修文想了想，反正谁收都一样。

　　其实杨修文不知道，他们交上去的东西，引起中央政府的极度重视。本来那些资料里记录的是晋绥军的高级机密，中央政府那边都没能掌握这么细，有了这份资料就省了许多事。中央政府的大员抄下这些资料，再拿着原文件找到阎长官，告诉他日本人已经对晋绥军内部实行渗透，如不采取措施，后果难料。

　　这个措施就是让中统合理合法的进驻。

　　加上晋阳城发生学生请愿活动，上面怀疑晋城有GCD组织，于是晋城的中统办事处出现了，这个办事处表面上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其实还有一堆人在地下活动，这些，胡主任是不可能告诉杨修文的。

　　当然，有些东西是胡主任也不知道，那就是上头严命胡主任要保护好杨修文，如有差错，丢官又丢命，是什么原因，上峰则没说。

　　“杨同学，你是怎么看陆校长的？”胡主任开始试探。

　　“好人一个！”杨修文马上提高警惕，这种话题他已不是第一次遇到过，至少警察局那边就多次问过这个问题。

　　“你看陆校长像不像GCD？”胡主任再问。

　　“GCD？陆校长都是土埋大半截的人了，还闹革命？”杨修文已开始对这人心冷，对方要是想了解在晋城的日本人的情况，杨修文倒可以说上一通，可是对方没有提，这就是说——他们不想对付日本人。

　　“你也知道革命？”胡主任的心阁当一下，心道眼前的人不会是小GCD吧。

　　“国父说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乃需努力。”杨修文心道糟糕，革命一词，杨修文是看了很多校长那里的“禁书”才明白的。

　　胡主任长松一口气，自己也太多心，这个杨同学出身地主，大哥又是上头看好的高级军官，GCD怎么可能会收这种人？

　　“杨同学，我们知道，你很爱国，如果你发现有人对国家不利，还请你尽早通知我，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办公地址。”

　　杨修文则装着激动：“胡主任，日本人就在晋城搞破坏，我知道那个叫竹下宫尾的日本人，正想挤占晋城的纺织业，破坏我晋城经济，你能不能把他抓起来？”

　　胡主任尴尬不已，这人怎么老想着与日本人过不去？就算有证据表明那个竹下宫尾是个日本间谍，也不能说抓就抓啊，之前的“中村事件”，就是一大教训，现在谁敢跟日本人斗？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那些日本人，我们已布置了专门的人盯着，放心吧，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倒是你们晋城中学的某些人值得注意，我怀疑有人在密谋造反，但是我们很难打进学校探听虚实，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

　　杨修文一听，心都凉透！外敌当前，还把眼光盯着自己的同胞，这些“中统”只配做政府的鹰犬，不能做国家的卫士，他婉言谢绝：“胡主任，我只是个学生，还有许多东西不懂，有许多东西要学。”

　　“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教你。”胡主任指着地上一大箱的书说：“我们中统也有许多东西可以学，这里有些书，你可以拿去看看，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常常交流。”

　　“谢谢胡主任。”杨修文打定主意，谨言少语，与这个胡主任拉开距离。

　　胡主任不知道自己那里说错了话，双方的谈话到这种“客气”地步，是自己从没想到过的。他的心里有些恼怒，对方属于那种油盐不进的人，死脑筋！榆木头！他在心里骂着无数遍。可是他不能把这些怒火表露出来，他告诉自己，一切要忍！

　　再谈下去已没有必要，胡主任告辞。

　　胡主任回到他的寓所，气得把身上的外套狠狠地摔在地上，脚上的皮鞋直接踢飞。一个妖媚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抱着胡主任的腰嗲声道：“胡哥，谁惹你生那么大的气呀？”

　　“还不是那个小杂毛！”胡天湘气极败坏地把与杨修文见面的情形全部说出来。

　　“你那么看重他，他居然不领情，以后不理他就是嘛！”

　　“你不知道，这个杨家三少爷，在上头有很深的关系。破获一起间谍案，按说该赏，可也没见过赏金这么大，而且点名让我们照顾他。他死，我也跟着完。”　

　　“还有……这个杨家三少爷，的确是个可以造就的人才，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跟十多个地痞流氓打架，虽受重伤，可也把对方打惨！手段够狠！那个叫渡边正树的日本特工，有个外号叫两头狼，意思是说他智勇过人，很被日方看重，现在却被这小子设套，活活逼得自杀，所以这杨三少爷的心思非常细密。像这样的人，正是我中统梦寐以求的人才，如能掌握在我手中，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笼络他为我所用，他不缺钱，也不贪钱，给他女人，他还是个毛孩子……”

　　胡主任怀里的女人突然笑起来，在胡主任耳边道：“你也太心急，慢慢来，他不是要学东西嘛，就让他学个够！等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所学的东西大多数是你给的……他还不感恩戴德，就像我一样，投到你的怀抱？”

　　胡主任眼中一亮，哈哈大笑：“还是我的学生乖！”伸嘴就痛吻下去，两只大手也不老实地到处游走。

　　“每次都那么急！你……唔……”女人娇嗔着被横抱而起。

　　胡主任刚刚被杨修文引起的怒火，终于找到发泄的方式。

　　…………。

　　杨修文仔细检查胡主任留下的书籍，把那些讲述什么主义、思想的书本全挑出来扔到一边，对他来说，这些东西如女人身上的过季时装，不值得浪费时间去读，他只留下了一些心理学、行为学的书籍，再就是一些实用技术书籍，比如炸药的制作与使用，再就是用毒…。。　

　　杨修文挑三捡四，那个大箱子里的书被他扔了一半，不得不承认，胡主任送来的书，有些还真对他的胃口，偏偏这些书在书店里见不着，更买不到。杨修文把这些留下的书分类，排列在书架上，最后一看，连连服了自己。

　　这书架上除了自己的教科书，还有王院长送来的一些医学书籍和日语教材，更有自己从书店里买来的机电书籍，床底下的箱子里还放着老校长送来的“禁书”。

　　曾经听王院长说过，学贵于专精，这个书架上的东西五花八门，自己有精力、有时间钻研这么多学科吗？杨修文连连否定，可是随便让他丢弃其中之一，他又难以割舍。

　　（本章提到了中村事件，是指1931年6月初，日军参谋本部军事间谍中村震太郎等人潜入我兴安岭一带进行间谍活动，其后被东北军屯垦军第3团关玉衡部逮捕并秘密处死，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部遂借此事件向中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和无理要求，大造侵华舆论，三个月后，九一八事变爆发。八年抗战期间，团长关玉衡一直被日军追杀，而亲手捉住中村的营长陆鸿勋，本已投到伪满军当炮兵团长，因中村事件，日本人将陆鸿勋挖出心肝祭奠中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