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幸亏是相木匠看出来了,当天相木匠听到莫端公的死讯后非常吃惊,连忙跑过去看个究竟。过去只看了一眼尸体后便觉得不对劲,于是把莫端公的儿子喊到一边仔细的问。这莫端公的儿子见遮掩不住,便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给相木匠说了。相木匠听后,觉得事情不妙,想到莫端公这人虽说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但也不是心胸狭隘想不开的人,怎么可能突然的就上吊自杀了呢!于是相木匠连忙的通知三叔还有樊厨子过去,希望大家一同来分析莫端公的死因。
现在这事情只有莫端公的儿子儿媳妇和亲家,还有相木匠三叔他们几个人知道,外人并不知道情况,所以三叔回家后连三婶和老太太都没有告诉实情。大家初步分析后都觉得这事情确实有很多的疑点,但眼下总得把死者安排妥当,先下土再说其他的。于是大家商量好等莫端公的丧事结束后。便找个时间聚在一起好好的分析分析,把个来龙去脉仔细的盘查清楚。
莫端公家里的人很多,他老人家躺在堂屋中间的木板上,一块大的白布蒙盖着全身。一个儿子、儿媳妇、几个女儿女婿还有好几个孙子外孙都跪在灵堂前,三个徒弟也跪在后面。这老人老伴死的早,一个人把几个孩子拖扯大很不容易,对徒弟也上心,所以孩子们都哭得很伤心。我们敬完香后便围着桌子吃饭,这样的场合称之为白喜事,在我们老家的地方又称为“打丧火”。
这老人一辈子超度别人,现在也终于轮到别人来超度他了。这人啊,古人说得好:“一生争是非,突然为灰烬!”真是没有什么意思。你看莫端公,前不久还在给赵矮子开路扎花圈操办丧事,如今赵矮子的尸体都还没有腐烂,现在自己又轮到别人来操办了。明天的事情,简直就是一本书,只有等翻开了才知道写的什么故事!赖端公带着狗子,还有一位莫端公的小徒弟,我不知道名字的,三人一起负责师傅的丧事。三叔忙着给莫端公寻墓穴,相木匠当着知客师,接待着来人,樊厨子在厨房里忙着打点伙食,他的伤口已经完全的痊愈。
半下午的时候,老姑婆和三婶也过来敬香,莫端公和三叔关系好,平日里两家常有来往,有些交情。上完香后三婶便回去了,小不点猜猜在家里睡觉,三婶不放心他。老太太刚一上完香,村里的几老太太便把她拉了过去,几个没牙齿的瘪嘴老太便开始闲扯起来。我无意听到这些老太太在谈论我,有人在问老姑婆我结婚没有,又说哪家的闺女还不错,要不要介绍一下……我在旁边装着没有听到,但耳根却不自觉的红了,于是连忙走到一边去,看赖端公他们扎花圈。
吃完晚饭后,老太太怕天黑了回去不方便,于是和她的这些老姐妹们道别,起身要回去。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呆久了觉得厌烦,主要是和这些人没有多少的共同语言。中老年女人们嘴巴最是碎的厉害,逮着你尽是个人的私事问个半天。我正愁找不到借口逃脱,于是便陪着老太太回到了家里。三叔很晚才回来,我都正准备上楼去睡觉了,他说今天晚上要开路,莫家的子孙们要守灵,恐怕要忙活一晚上。这一晚上我都没有睡好,不断的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接连不断的死人,离奇的种种事情,该不会是巧合吧?我在心里反问着自己。恼火的手背也是烦人,几个旧伤口如同变成了烂疮,没完没了的痒痛,让人心烦得很。
莫端公的死,让三叔们这些人很受打击,个个都变得沉默寡言的。昨天三叔回来看到老太太在用马勃给我敷伤口,于是对我说他们不久可能要上伏龙山去办点事情,就顺便带我上去,找那姚老道帮我医治一下。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感到头很晕沉,四肢无力有些酸痛,看来是昨天晚上受了风寒感冒了。三叔在楼下菜园里浇灌蔬菜,我想到了昨天半夜做的那个怪梦,仔细的回忆起来——我恍惚的记得我梦到自己一个人在坍塌的老房子边上行走,正当我站在废墟边上徘徊的时候,瓦砾中突然响起了哗哗的声音。我一看,只见祖父掀开了木头和瓦片,他满脸是血,正在努力的挣扎出来。我吓了一大跳,连忙过去拉他,刚抓住他的手,突然发现这个人并不是祖父,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使劲的把我往废墟里面拖……
一想到这个梦,我又仔细的想了一遍头次在土室里发生的事情。“该不会有什么不对劲吧?我要不要说给三叔听呢!”我一个人在阳台上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三叔。老太太在厨房内准备早餐,三婶一大早抱着猜猜去他奶奶家了,猜猜的奶奶想他的厉害,昨天捎来口信喊三婶抱过去让她带上几天。
洗完脸,我出门来到菜园边上,给三叔打完招呼后就把昨天晚上做的怪梦告诉了他。他听后笑了笑说不就是个梦,喊我不要担心,说梦到死人看来是又要下雨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迟疑了一会,于是把我在去土室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三叔。他听后伫立在菜地里,皱着眉头沉默起来。直到老太太喊我们吃饭的时候他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什么可害怕的,一切有他在,他会仔细的调查这件事情。
莫端公入土的第三天,他的徒弟赖端公便打来电话,说他师傅的后事多亏大家的帮忙,所以在家备下了点饭菜,想要招待大家一下,还刻意喊三叔带上我一起过去。听了这个消息,我很是乐意,倒不是我想吃他的饭菜,我知道他喊三叔们这几个人去吃饭,一定就会谈及到他师傅的死。我对这个很感兴趣,希望弄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了解一下莫端公的真正死因。
赖端公住得和樊厨子很近,都在伏龙山下村子的北面。房子才修好没有几年,两间一楼一底的青砖瓦房。房屋边上有一棵很大很老的黄角树,几个人牵着手都围抱不了。一进门,相木匠已经来了,坐在那里和赖端公抽烟,见我们一来,二人都起来打着招呼。一个瘦小的女人从厨房出来给我们倒茶水,请我们坐下,说樊厨子在帮她弄菜,过一会就开饭了。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赖端公的老婆,姓童,以前我是见过她的。这个人说话不多,细声细语的脾气很好。这家里就只有赖端公两口子,父母早死了,一个儿子在镇上念中学,住在学校平时很少回来。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从来客我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次他们的目的主要并不在于吃饭,肯定是要谈到莫端公的死因的。一桌子很丰富的午餐,尽管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肴,但经过樊厨子的手艺,又加上主人的盛情,变得格外的美味。他们喝着酒,这家的主妇不停的给我夹菜,说了一句:“这石九可真是越长越标致了,也不把女朋友带回来我们看看。”大家都笑了起来,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赖端公给大家敬着酒,说些感谢的客套话。
一伙人酒足饭饱后,赖端公便邀大家上楼去坐下喝茶。地上一片狼藉,花生壳、水果皮、骨头棒子、餐纸扔了一地,一只小花狗在桌子下面安静的啃着骨头,几只鸡跑来跑去的抢着地上的饭粒。乡下人就这样,不会学着城里人准备垃圾桶。啃完的骨头,削掉的果皮都扔在地上,吃完饭再扫起来倒到一个地方去。我们鱼贯的上楼,童婶在忙着打扫屋子洗涑着碗筷,这个女人很懂规矩,对我们的事情好象从来都不感兴趣,我们说话她也不插嘴,更不会主动问问这一拨“牛鬼蛇神”的内幕。
第二十八章 血鬼猖侯
楼上的一间屋子里摆放了电视、茶几什么的,还有一张长的竹椅。看来这间其实才是主人的堂屋,也就是城里人所说的客厅,休闲会客的地方。我们坐在椅子上面看着电视,赖端公端来瓜子和茶水。大家一坐下,相木匠就说道:“这次的聚会本来是我提议的,主要是想让大家聚一聚,顺便谈谈最近发生的变故。但赖老侄说他想请大家吃顿饭,所以我们商量就安排在一起了,他愿意抢着办招待,我这顿饭自然就省了,让他破费破费。”相木匠一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赖端公说道:“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又不是外人,都是几位叔伯兄弟的,还有石侄儿,我早就想请他吃顿饭了,哈哈……”
“倒是我经常麻烦各位长辈,这饭本该是我请的。”
我刚一说完,樊厨子笑着说道:“你们都客气起来了,我看啊要不大家轮流坐庄,天天都有好吃的,天天都过年!我呀就是叫花子嫁女,就图个吃喝。”
大家又笑了起来,相木匠说道:“玩笑话是要说的,最近我们两位老伙计死了,大家心里都很沉重,轻松一下也是好的。我那天也还是请你们好好吃一顿,要不等一下子死了,也免得你们说我在世的时候舍不得。”本来是一句好笑的玩笑话,但他一说完,大家都没有笑也没有说话,或许一想到死者,都收起了笑容各自想着事情。只听到相木匠继续说道:
“赵老弟和莫老弟的死,山上已经有了意见,特别是莫老弟的去世,牵涉到守墓持牌人的变更。所以戴师兄传来‘白虎’的命令,让伏龙五狮最近悉数上山聚合,商讨‘晖氏狮子牌’变更的事情……”
相木匠所说的“伏龙五狮”,我前不久在土室里面已经了解到了一点。知道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好象是看守什么坟冢的守墓人,但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弄不明白。记得当时出土室后我还问过三叔,三叔没有告诉我,只说他们的事情,让我不要了解得太多。又说他们也是有组织有制度的,如果没有上面的允许,他自己也没有权利把一些事情都告诉我,如果有机会,自然会让我知道,最后又再三告戒我不要把这些事情对任何人说起。
“大祭酒的意思是让我们好久上山呢?”三叔问道。
“还没有说具体的事情,我猜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了。又说土堆附近最近有陌生人走动,大祭酒有些担心,让我们多留意下,看看是不是为地宫而来的。”相木匠回答道。
“最近确实有两个人在樊氏墓游荡,我去盘查后发现都是些外村捕蛇的,他们各持着长的棍子,提着一个蛇皮口袋,口音是本地人,应该是捕蛇的人。”樊厨子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时刻的警惕,有些盗墓者往往就以捕蛇为借口,整天拿着长棍子手电筒在坟林里翻腾。名义上是在找蛇,其实是在探询坟墓里面的东西,必要的时候,弄点动静出来吓唬吓唬对方。”相木匠一说完,大家都点头称是。通过这些人说话的口气,我看得出来相木匠是这群人中的头。
“晖氏墓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光顾,最近虽然忙着安排我师傅的后事,但我每天还是时刻的关注着晖氏墓。”赖端公说道。
相木匠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你现在虽然不是‘五狮’之一,但莫老弟早就有意思安排你接任。这个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我们之中的事情,并没有瞒你,一切你都是知晓的。”
“‘盐阳水宫’也没有什么异常,最近雨水多,宫顶已经看不清楚,鱼产卵的时节要到了,乡政府可能要下达禁渔令了。这样我也可以放放假,轻松几个月了。”三叔也跟着说道。
“这就好,相氏墓一切都平静,前天村里学校组织学生在相氏坟包上植树,我去守了大半天,并没有什么意外。反正是小心点好,一周前我上山去,戴师兄就特别交代过,说山上最近发现一股莫名的黑气在石门村上空窜动,大祭酒特别交代要我们多注意下……”
这些人的话让我一头的迷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好象跟几个墓葬有关系。我虽然满头的疑惑,但一想到三叔的告戒,也并没有张口问他们。只得继续的听他们谈论。相木匠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
“其他的事情就谈到这里,莫老弟死的不明不白的,赖老侄又对我说他师傅临死前出现点意外,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听听他说说具体的情况。”
他一说完,赖端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情说来确实蹊跷,现在我都还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他老人家死的前两天告诉我他要去趟罗坪村。说他一个老哥们的儿媳妇要分娩,但最近孕妇发生了点意外,下身老是来血,而且很难止住。那家的老人害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他儿媳妇,于是亲自上门来请我师傅过去看看。当天我师傅就陪他去了,回来那天我刚好有事情去找他,于是问他去罗坪村的事情。他说他过去后一进院子就闻到有鬼气存在,于是进屋盘查了一番,果然发现有猖侯来过的足迹。于是我师傅就画了两道符贴在孕妇的屋子里,又挂了一把剪子在这间屋子的门框上。准备妥当后,他就让这家的人全都各忙各的去,自己画了一道‘藏身符’,假装在院子里打瞌睡,实则是监视着一切。”赖端公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半下午的时候,果然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提着一个红袋子上门来。我师傅一看就知道是个猖侯,这女鬼刚一迈进孕妇的房门,屋子内的符咒就起了作用,一道金光将她弹倒在地上。我师傅一做法,门框上的剪刀飞了过去,死死的钉在猖侯的头顶上,这女鬼挣扎了一番后便倒地没了动弹,化成了一个小的红布袋子。我师傅当即就画了一道‘六畜千斤闸符’,将符咒贴在红布袋子上面,然后一同装在了随身的挎包里面,准备拿回来后再处理掉。想想这不过是一桩普通的鬼怪作祟,以我师傅的道行,那绝对是应付自如的。原本大家都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哪知道我师傅在从罗坪村回来的路上,突然的摔了一交,背上的口袋竟然掉到一个小的悬崖下面去了。他连忙下去把口袋拣了起来,打开查看东西,哪知这一看吓了一跳,布袋里面收伏的猖侯连同符咒竟然一同消失了!我师傅以为是掉到草丛里了,又来回的仔细找了一圈,结果还是不见踪影。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回到家后,他对我说了此事。我安慰他说可能是掉到乱石缝隙里去了,这鬼怪都收伏了,它自己是绝对没有解脱符咒法力的本事,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师傅却不停的摇头,说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