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去唐伯伯家里等”。
我去唐清平家,唐伯伯还在吃饭,他说:
“货车上很冷,要多穿衣服,货车上有他们放的被盖卷,太冷了可以打开来裹在身上”
还没有到5点半,我们赶到了张师傅家,张还在吃饭,
唐清平对张师傅说:
“小魏就拜托你了!”
张说:
“你放心!”
张问唐清平:
“你什么时候上去?”
唐清平说:
“明年开春后上去,现在去,太冷了。”
唐清平又对我吩付道:
“到马尔康就住在我哥处,信我早就给他写了,他知道你要去,会关照你的。”
我非常感谢地说:
“谢谢唐伯伯”。
唐清平走后,坐张师傅车的两位装卸工也来了,
但坐另一辆车的人却迟迟不到,
因两部车要一起走,
所以足足等了1个多钟头,才看见前面车发动了。
出北门时,天大亮,快到8点钟了(我借了大姐一只小手表带上)。
车的起动,使刚才等人的烦恼全没有了。
这是辆能载5吨的解放牌大货车,货箱很大,车内空空的,除一个油桶和一包被盖卷外,什么也没有装。
车四周被帆布蓬裹紧了,我只能从蓬布缝隙中看看车外的情况。
从缝中透来的风很大,很冷,只能偷看几眼,受不了,还得躲在车箱角,缩成一团。
因是第一次进山,好奇心还是使我一次又一次地爬在布缝处向外看。
公路沿岷江修筑,两岸山势陡峻险要。
路是凿岩而建,
一边是临空峭壁,峭壁上的悬石,像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砸在头上;
一边是万丈悬崖,悬崖下是湍急的江水。
坐在车里往下看,车轮在岩边滚动,稍有不慎,就会落空,整车翻下去。
越看,越让人心惊肉跳,不敢久视。
以前,听院子里周伯母的女儿周碧霞说:
“他们城关镇文工团去汶川演出,坐车经过的公路太危险了。”
“车是在悬岩绝壁上开,峭壁上掉着一个个大石头,悬悬的,太吓人了,有些女孩子被吓哭了。”
当时听后感到好笑,这些人是不是太胆小了!
现在身临其境,的确可怕,让人提心掉胆。
到汶川,路分叉,走右边是去茂县;
我们是走左边,去理县。
去理县的公路,是沿岷江的一条支流而上,直至米亚罗。
道路没有到汶川那段路险峻狭窄,
河谷宽阔,视野开扩了许多。
远处山峦重叠,蓝天白云下,可以看到远处巍峨的雪山。
近处半山腰或山顶上,有藏民的山寨和碉楼。
碉楼很高,直插云霄,
碉楼建筑风格和平原上的碉楼不完全一样,它不是圆形而是方形的。
偶尔会看见一两个背水的藏族妇女,从里面出来沿小路下到河边,打起水后,慢慢地背上山去。
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山寨建在几百米高的山坡上呢?
建到河边,用水很多方便呵!
我思寻着,……
可是,到现在还没发有找到答案。
过了汶川县后,再看不到成都平原整日都哭丧着脸,灰蒙蒙,雾沉沉的天气了,
全是碧透了的蓝天,能见度很好,远山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
我的心情舒畅极了,
我把被盖卷打开,紧紧地裹在身上,爬在缝隙向外欣赏着。
快到米亚罗了,山上的灌木丛多了起来,到后来出现一大片的枫叶林,红的、黄的、棕褐色的……五彩斑斓,好壮观!
深沟阴暗,岩壁上的红叶,远看去如二月的鲜花,红艳得炫眼。
河边有些树长得特别,倒挂在悬岩上,把枝叶伸入流水中,在水的冲击下,枝叶抖动,溅起阵阵水雾,在阳光照射下,幻似彩虹。
从布缝里中吹来的风,像刀一样刺骨,
我的两腿如被两条冰冷的蛇紧紧地缠住,麻木得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但我还是把眼睛紧紧地贴在缝隙上,不能让车外的景色从眼前滑掉一处。
到了鹧鸪山脚,我们停车吃饭。
从前面那辆车的驾驶室里,下来两位女子,一位30岁左右,一位10多岁。
从言谈中,我知道年长的妇女姓李,其父亲就住在大井街,是照相馆李超凡师傅的女儿,算是邻居了。
她在马尔康川剧团唱川戏。
因是演员,言谈举止,总脱不了矫揉造作的痕迹。
驾驶员姓王,30多岁,胖胖的,脸上有几颗麻子,他和张师傅同院子住,有家室。
我发现,他和李小姐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李下车后,扶着小姑娘走进饭店,娇气十足地对王师傅说:
“我晕车,不想吃饭。”
王师傅连忙给她倒了一碗开水,扶着她到一张空桌子边坐下来休息,让小姑娘陪着她(小姑娘是谁的家属,不知道)。
张师傅催王师傅过来吃饭,他总磨磨蹬蹬,不好意思离开。
看着李小姐把开水喝完了,在李的示意下,才跑过来吃饭。
饭菜都快凉了。
山里少蔬菜,全是牛羊肉下饭,有炒的、烧的。
饭是金裹银,就是白米饭中加了不少黄玉米面粒。
饭后,我抢着要去给钱。
心想,坐不要钱的车,已占便利了,吃饭总不能再让别人给自己出饭钱呵!
但张师傅却示意我不要去给,意思是:
“一个学生娃娃有什么钱,没有必要去争面子”。
我不给,两个坐车的装卸工肯定会去给的。
可是我最后还是争着把饭钱给了。
共5元多钱,2斤粮票。
饭后,车开始爬鹧鸪山。
鹧鸪山有4千多米高,山很大,上山要2个多钟头。
山上全是皑皑白雪,路上也积满了冰,路滑,车开得很慢。
远望去,在盘山公路上,一辆车在白茫茫雪海里,如一只小蜗牛,正艰难地向上蠕动着。
随着山的升高,气压的降低,我开始感到有些气紧和头晕痛,
信好刚吃过饭,全身还暖和,不然我会晕车或昏厥的。
到了山顶哑口处,张师傅停下车来叫我:
“快下来活动活动血脉。”
“我们要给车轮套铁链了。”
下山路滑,车快,套铁链可以防车轮打滑,遇危险能刹住车。
我从车下来,路太滑,还没有站稳,就摔了一跤。
他们都在笑我说:
“给山神爷磕头了,小心点,别摔到岩下去了!”
车下太冷了,有零下20多度。
我没有裹被子下来,冻得直跳,好几次,又差点滑倒。
向四周极目眺望:
巍巍群山,如奔跑着的一群大白象。
蓝天下,雪海无垠,磅礴浩瀚。
雪山没有从山脚下看见的那样巍峨陡峭,
坡度变缓,如大海波涛起伏不平,
我在山顶向四周凝望了20多分钟,
雪风把我耳朵吹得全无知觉,脑袋嗡嗡直响,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前的景色让我的脑子凝固了。
开车了,我大腿僵硬,爬不上车箱,是一位装卸师傅把我掀了上去。
到车内,把被子艰难地裹在身上,嘴半天合不上来。
40分钟后,车下山到位于山脚的刷马路口(马尔康和刷金寺公路交会处)。
晚上,我们宿刷马路口旅店。
盖了三床被子,半夜里被冻醒了几次。
第二天下午2点过钟,到了马尔康,唐清平的哥哥唐师傅热情地接待我。
唐师傅以前回江口县,在唐清平家我们见过面,所以这次见面显得不生疏,也不拘谨。
唐师傅待人诚恳厚道。
晚上,他在招待所里给我打饭。
我问他:
“沿途穿过了那么多大山,怎么不见一处大森林,米亚罗处也只看见一些灌木丛呢?”
他回答说:
“阿坝卅地处高寒地带,气候干燥,太阳光强。”
“经常能被太阳照着的山称为阳山,不向阳的山称为阴山。”
“阳山土地干燥,不宜树木生长,最多生些杂草,灌木一类矮小植物;而阴山不向阳,土地湿润,宜生长高大树木。”
“阴山沟里有很多原始森林,有些大树要几个人手拉手才抱得着,森林里野兽也多。”
“你们来时看的山都阳山,所以看不见大森林,但你要去丹金,马尔康去丹金要翻蒙毕山,蒙毕山是阴山,公路要从原始森林中穿过,你会看到的。”
在唐师傅的招待所,住了两天,没有等到去丹金两路口的车。
无聊便到马尔康街上,瞎溜达。
马尔康是阿坝藏族自治卅的首府,太小了,有十字形的四条街道,人口1万人左右。
吃森林饭,靠伐木谋生的单位不少,遍街上都挂满了他们的牌子。
如某森工局、运输处、木材收购站等。
那年头,伐木工人的工作虽然辛苦,长年在深山老林出入,但他们工资比其它项业都高,而且属工人阶级,红五类。
所以很多姑娘都想嫁给他们。
家里有一位是伐木工人职工,常常受到邻里们的尊敬。
虽然有时人们背后称伐木工人为“伐木老砍”,但在市民眼里,他们算混得不错,有出息一类人。
几十年后,国家要维护生态环境,不准再砍伐森木,成千上万名伐木工人,纷纷失去饭碗,下岗了。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生活如翻书一样变化着。
马尔康街上看藏族同胞,如同家常便饭,遍街都是。
不像在江口县难得看到他们。
那年代,交通不发达,生活极端贫困,少数民族很少到汉人聚居的平坝上来。
如有少数人来,他们特色装饰,常会引发围观。
马尔康海拔有2千多米,地处一片宽阔的河滩上,一条河从城边流过。
没事,我爱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眺望远处。
藏民山寨前,喜欢插各色彩旗和幅幡。
长长的幅幡随风飞舞,如仙女挥动着长长的袖子。
时有一群群白羊、黑牦牛,从山坡草丛中钻出来。
牧人长长的吆喝声,或几声高亢的山歌,老在河谷间回荡。
这诗画般的情景,让人强烈地感受到异乡民族的人文风俗。
我终于懂得了,很多画家、摄影家、诗人、作家为什么都愿意跑到民族地区去采风和体验生活?
是因为各民族间文化习惯的差别和奇异。
这种不对称的奇异,就是美的自然特征。
有美就有创作的源泉呵!
第三天中午,仍然没有得到有车的消息,我开始着急了,便对唐师傅说:
“我姐夫有位朋友,在马尔康森工局某分局当书记,来时姐夫叫我有事可以去找他帮助,现在我想去他那儿看看有没有车。”
唐师傅见三天过了都没有找到车,也有些着急和无奈,说:
“好嘛,你去找他,如没车马上回来。总之,冬月间进去拉木头的车太少了。”
我向他问明了去某分局的路,背上行李,便告辞了。
某分局的位置处在去丹金的公路边,离马尔康县城有3公里路程。
太阳光强烈,我走了1个小时才到,全身大汗。
肖忠贤正在上班,他知道我要来,我把姐夫写的亲笔信交给他,他看也不看,就把我安排到一间会议室休息,指着报架说:
“先看报,等我下班。”
1个多钟后,肖哥下班,把我带到他家里。
他家就在他办公室背后,是用一间大会议室改装成的三个房间。
他爱人已回来,姓罗,是他们单位的医生,30岁左右,中等身材,脸园园的,五官标致,风姿绰绰。
肖哥比她高出一个多脑袋,有1米75左右,精干,属标准身材。
罗姐见我后,笑着跟我打招呼:
“小魏来了,路上顺利吧?”
我不好意思地说:
“顺利”。
他们把我安置到一间单人寝舍住下。
晚饭时,只有我们三人吃饭。
“他们没有孩子吗?”我不好问。
付哥在吃饭时简单地问了我和姐夫的情况后,就不说话了。
罗姐到还热情,不停地要我吃菜。
后来我了解到他们有一个男孩子,是放在罗的娘家读书。
在肖哥家,我感到不自由,很拘束。
主要是肖哥很少说话,对人不冷不热。
下班后,总听罗姐滔滔不绝地谈单位上的事情,肖哥很少开腔。
我参加工作后,也感到当官的就是话少。
听人说:当官话少,才有官气,有威信,让下面的人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这可能是中国特有的官风:
下级对上级话多,上级对下级话少。
原因是官都是由上级任命的,所以下级对上级需要争表现,拍马奉呈,话自然会多。
如果官都由百姓直接民主选举,当官的对下的话,也会多起来。
在肖哥家又等了四天。
每天都盼他回来,能带来好消息,但他一进门总是一句话:
“明天没有车去丹金”。
真让人失望。
他们单位离县城运,荒郊野岭,四周没有一户人家。
单位人少,可能有十来个,上班时鸦雀无声,没有一点人气。
我无处走动,除把报子翻来覆去看几遍外,无事可做,太无聊了!
第四天晚上,肖哥回来,我正准备对他说:
我去马尔康找唐师傅再想想办法。
他却先开腔了:
“明天灌运处钱师傅的车子要去卓克基山沟里拉木头,你坐他车去,在公路边等,凡去丹金方向的车,就请他帮你拦下,我相信一定会搭上车的。”
他看我好像还没有弄明白,又补充说:
“马尔康去丹金两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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