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乡东北,东晋太和四年(369),桓温北伐前燕,与慕容垂在此交战,惨败。恼羞成怒的桓温终于亮剑,这是政治家的惯用伎俩。
这时孙盛已老,在家安度晚年。可脾气依然是那个脾气,方正严厉,一丝不苟(“性方严,有轨度”)。儿子们虽然也年过半百,但孙盛对他们的管束一点都不放松(“待之愈峻”)。因此,当儿孙满堂跪在孙盛的面前,哭喊着求他改几个保命的字时,孙盛就是不肯,不但不肯,还将他们骂了一顿。没办法,诸子遂私改之,保住项上人头要紧。
孙盛估计也没老糊涂,见子孙们突然不吵了,不哭不闹了,而桓温的侍卫也没有破门而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孙盛也不吭声,装作不知道。原来,他事先已抄写别本,传之外国。及东晋孝武帝即位,购求异书,辽东人将别本呈上,与当时流行的删改本不同,遂两存之。
唐太宗要看《起居注》,担心有什么不良的言行被载入史册,褚遂良不肯。唐文宗要魏谟拿《记注》给他看,魏谟也不肯。吴兢写《则天实录》,语涉宰相张说不光彩事。身为宰相的张说暗地里恳求吴兢改数字,吴兢就是不肯,说:“若徇公请,则此史不为直笔,何以取信于后。”
史上确也曾发生过以写书做交易的事,就如现在的记者做有偿新闻。齐中书令魏收撰《魏书》,凭自己的喜好褒贬人物,还大言不惭地对人说:“何物小子,敢与魏收作色,举之则使升天,按之则使入地。”话讲得很露骨,然而时人终是不服,谓之秽史。
即使如前四史之一的《史记》,鲁迅先生盛称之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王夫之也对其提出批评,认为“司马迁挟私以成史,班固讥其不忠,亦允矣”。此“忠”,不是不忠诚,而是指没能信守史官的职责。表现之一,即是司马迁对李广与卫青的不同态度。
然而,群众的眼光终是雪亮的,史官在史书上做手脚,除非手段极其特务,否则终是要现身阳光下。故余意,二十五史,纵有瑕疵,终是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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