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酒暖了一壶又一壶,菜上了一轮又一轮,虽然都是我爱吃的,但吃到口中,却如嚼蜡一样无味。
小路子走到乾隆跟前,悄悄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耳语,乾隆的神色微微有变,看着我和勇气开口说道:“永琪,今天太晚了,宫门也都闭了吧,送小余到淑芳斋住一晚,那里朕都打点好了。朕有事先走了。”
乾隆起身离开,我与永琪两人就这样傻鹊的坐着,面对而视。我站起身来,开口说道:“荣亲王,臣还是出宫去吧,我一个男人,住在这后宫成何体统。”
永琪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手按在我的肩膀说道:“那我也是男人,不照样住在里面,你以前也住在里面,怎么从来不这么说?”
我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撩开他的手,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夜晚的风很大,门口飘进来几片雪花,冷空气钻入喉中,一阵心痒,我又重重的咳了起来。
他拿起他的大氅批在我身上,淡淡说道:“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又何苦回来?”
手指骤然抓了一把衣襟,我无力的闭上了眼,我又何苦回来,是啊?我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那么固执?难道真的是想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个历史吗?什么鸦片战争,什么八国联军,什么火烧圆明园,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还是活在了后世,禄有战乱纷端。
“好……我走,我是不该回来受你的气,受你们这一帮人的气,我应该死在外面才干竞,死了我这里就不痛了……也没指望了……”我一把拽下他给我披上的大氅,转身狠狠的扔到他的怀中,双手锤着自己的胸口,不管那里已经是痛的让我生不如死。
“不要……不要……”他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了我,把我牢牢的按在胸口,带着哭腔说道:“小燕子,不要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舍不得的,我舍不得。”
我抽噎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样很是失态,一想起前不久才发了毒誓,如今却有这副样子,若是被乾隆看见了,那奉先殿匾额下面的那份诏书,怕是请不下来了。
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背过身子说道:“荣亲王,请自重,要是没有别的事情,臣就告退了。”有点头重脚轻,走起路来,脚步虚浮,前面没有人带路,我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抬头见那宫灯昏暗,雪色凄迷,偌大的紫禁城沉溺在一片静冷之中。
宫道蜿研,弯弯转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手背轻轻擦事了一下额头,烫得让自己都吓人。我靠到宫墙下喘了几口气,才又继续网前走,忽然脚底一滑,摔倒在地。
飞蛾扑火,自寻死路。既然我放不下,就想办法让他放下吧。像皇上请一道恩旨,随便找个女人嫁给我了,总应该好点吧。
我躺在床上,床顶的明黄锦缎,和床上垫着的绵软的被褥,都让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出宫,喉头像是裂开一样的疼痛,听见门外脚步声渐进,我又闭上眼睛。
门被推开了,太医的声音,还有他的声音。
“荣亲王,这大晚上的,怎么您就自己跑来太医院了,随便让个小太监来宣一声就行了。”
“他忽然间晕了,我一时心急就没想这么多,直接把他给送浪过来,早已经忘了规矩,还请胡太医不要见外,也不要伸张。”
“臣遵旨,先让臣为他把把脉吧。这……这是……?”胡太医还没把脉,看见我的样子怕是先吓了一跳。
“太医不必惊慌,闭口不言就可以了,皇阿玛亲自宣他进宫的,放心。”
一只手探到了我手腕上,没过许久又拿开了,开口说道:“荣亲王放心,只是受了风寒,又急火攻心,所以才会晕。”太医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开口说道:“有点烫,让微臣开两服退烧药,烧退了,他就精神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有劳太医了。”
“荣亲王,那微臣这就下去吩咐小太监熬药,不过他今晚要发汗,恐怕不要挪动地方的好,就让他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叭,外面雪大,出去怕是又要着凉的。”
“听太医安排就是,只不过……”永琪顿了顿,开口说道:“遭事儿就请胡太医莫要告诉他人,我今天想在这边陪他一晚上,不回景阳脯了。你派人去景阳宫,把小顺子找来。”
“臣遵旨,臣告退。”
我依然闭着眼睛,感觉到他的手探到了我的额头上,指腹柔软,温度适中,轻轻抚摸,微微叹息:“小燕子……从今往后,真的不能在叫你小燕子了吗?”
我有点难过,正想睁眼和他说话,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到门口停了下来,然后是咚咚的的敲门声,外面小太监开口说道:“荣亲王,我是小顺滓,福晋忽然间喊肚子疼,怕是要早产了。”
第六十六章
听见这话,心头忽然一慌乱,本想睁开眼睛,却强忍着没有睁开,静静的等待永琪的回答。
“怎么可能?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到日子吗?是不是又是装模作样的?”永琪转头不屑问道。
“哎哟奴才的好主子哟,这种事情谁敢骗你啊,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去了一次慈宁宫,回来的时候听说是下雪路滑,扭了一下,结果回景阳宫还没半个时辰,肚子就疼了起来,还留了好多血呢,奴才也是奉命来请太医的,胡太医知道是福晋的事情,不敢怠慢,刚已经过去了,塌自己不放心,才对奴才说了您就在这里的。”小顺子在门外急的都快跺脚了。
“不就是生孩子吗?这宫里多少女人生过了,请我回去有什麓用,你就说没找到我,我今天不想回去。”永琪依然冷冷的说道,听了这话,反而让我觉得更加揪心了。
我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引得眼前一片眩晕,却还没有忘记自己想要说的话:“永琪,回去吧,回景阳宫,你忘了你额娘是怎么去世的吗?难道你想让知画做第二个你额娘?”
永琪看着我,一直感情内敛的眼眸中忽然有了伤感之色,蹙着眉头说道:“小燕……不,余大人,你还记得我额娘的事情?”
我怎么会不记得?
我怎么能不记得?
你跟我的点点滴滴,丝丝毫毫的,都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样,刚开始你是怎么看不惯我,怎么数落我,怎么在我面前思念你的小燕子,怎么把我当成了她,吃干净了豆腐,又是怎么用你那双大眼珠子,把我迷的团团转?
我多想你留下来啊,哪怕就是这一夜也好,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你的女人在为你繁衍子嗣,你怎么能这么自私的留在这里呢?
我皱了皱眉,开口道:“先别说这些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这里是太医院,我住在这里没事的,怎么说知画生的也是你的孩子,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应该回去。”我的潜意识里面,还是希望永琪是不喜欢知画的,他跟她的一切,仅仅是为了一个孩子而已,可是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还是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不行,还在发热呢,这会儿她生产,恐怕是全太医院值班的太医都去了景阳宫了。”永琪看着我,皱起他好看的眉头。
“没事的,还有守业的小太监,再说我喝了药,在这里睡一觉就好了,哪里来那么麻烦的,一晚上很快就过去的,你快回去吧。”我继续推拒。
他看着我,眉头皱的更深了,忽然见有一种冲动,想扬起手抹平他深皱的眉,可是挣扎之后,我还是放弃了。
他起身走了,小顺子在门口瞥见我在里面,一脸的惊讶,不过马上转身跟在他后面走了。
我抬头看见他挂在衣架上的大氅,连忙开口喊道:“小顺子,你主子的大氅没拿,还不快拿了送过去。”
小顺子又转身进来,满脸遗憾的看着我,拎起永琪的大氅离开了。
我从床认起来,推出门去,外面的雪下的越发大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才十一月就下了大雪,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景。
太医内,果然是灯火通明,想来是惊动了不少人。我向着亮光的地方走过去,药方门口,烟雾缭绕,小太监们都在熬药。走下廊去,踩在雪地里面咯吱咯吱作响。
被冷风一吹,原本那股迷糊劲儿反倒去了不少,我开始有点担心知画,旨确的说是担心她的孩子,毕竟这是永琪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乾隆已经下浪诏书,但是难保不会变卦,如果知画能一举得男,那对永琪来说肯定是莫大的帮助。
从太医出来,瞬着宫道一路走,雪大的飘到我的眼睛里,我冷得抱紧了身子,往一个宫门口躲进去,门居然是没有关上的,吱呀一声露出一道缝来。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娇滴滴,带着一丝的慵懒。
“是谁在外面呀?”
本来想装做小太监蒙混过关,于是开口说道:“我是景阳宫的小太监,惊扰到主子了。”
没想到那门忽然一下开的更大了,我抬起眼看见门内站在一个华服少女,头上带着旗头,脚下踩着高屐,身上披一件淡紫色云锦大氅,外延镶着一圈的白狐毛,手里抱着一个青铜小暖炉,看想去俏皮可爱,那长脸却是分外熟悉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忽然开口喊道:“呀,小余哥哥,你怎么会在这皇宫里面?”
她说着,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我,就往宫门里面拖潦进去,然后伸头出去左右看了两眼,又把门关了起来。
“李姑娘,你怎么会在皇宫?”我不解问道。
“明明是我先问你的,怎么你反倒问起我来了?你什么时候成了景阳宫的小太监的?你是不是太监,我还不知道吗?看都看见过。”她说着,撅起小嘴,一副戏谑的表情。
我顿时脸上一热,原本就烧的身子愈发烫了起来。
“这个你别管,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宫里?”
小妮子低下头,拉着我到一旁的屋檐下的栏杆上坐了下来,上面还放着软软的靠垫:“我是今年的秀女啊,被选进宫了,当然住在宫里了。”她说着,秀眉皱了皱,有着无限的惆怅。
我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她说的不假,的确是在逃婚,只不过他的夫婿不是别人,而是乾隆大爷。乾隆都四十好几了,还选这么写十五六岁的姑娘进宫,真是浪费仁家的青春啊。我有点惋惜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有那么点失落,但是看样子过的还不错。
“原来你是秀女啊,怪不得后来自己走了,秀女要是不参加选秀,那可是全家要遭殃的。”
“那小余哥哥,你又怎么会进宫来的呢?”她看着我问道。
“这个……”总不能说实话,那不是要吓坏了她,于是我苦笑道:“我是进京赶考的秀才,刚刚参加了殿试,万岁爷挺赏识的,所以招我进宫来聊聊天。”
她皱了皱眉,似乎不怎么相信,不过倒是换了个问题问道:“那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出宫呢,这会儿宫门都闭了,要到明早五更才开呢。”
“放心吧,我是万岁爷请进来的人,他们自然会杜我出去,不过你一个人呆在这小院子里面,又是干嘛呢?”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极小的院子,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口井,两株梅花。
栏杆也是旧的,很久没有上色的样子。
“我是来赏梅的,以前在浙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雪地里的梅花,宫里面梅花最好的地方是在御花园,不过这会儿天太黑了,也去不了,我就住在钟翠宫,离这个撷芳殿的小院子很近的。”她看着我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女子娇媚的笑容,倒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很。
“描写梅花的诗歌,我也知道几首,但最爱的却是唐钞崔道融的那一首。”我抬头看着院子里的那颗梅树,花蕊颗颗含苞欲放,香气怡人:“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这首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我更喜欢的是这一句: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她看着我,淡淡的吟了出来,声音清脆悦耳。
“李姑娘怎么喜欢那么伤感的句子,不想是你这种芳龄女子所改有的呢。”我陪着她笑了一下。
“这句哪里是吟给我自己的,这句是送给余大哥你的,这里若是有一盆水,我一定要让你照照,你现在的神情,倒还有一句诗能形如: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无奈的笑了笑,低下头喉间一痒,又咳了起来,刚刚微微有的汗意在凉风里面一吹,身上越发寒冷了起来。起身站郝,转过头对她说道:“李姑娘,在下要走了,你既然已经是万岁爷的妃滓了,就不该半夜出来赏梅,要知道这宫里的闲言碎语是人杀人的。”头痛难忍,皱着眉撑住了栏杆。
她见我脸色不好,连忙站了起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道:“哎呀,烧那么糊涂,怎么还跟我一起坐在风里呢,真是糊涂。”她说着,扶住我的膀子,将我搀扶进了身后的小屋中。
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火折子,点起了等,房间里面倒是家具齐全,只不过上面空空荡荡的,床上没有铺盖,只有硬硬的木板。
“你这样怎么出宫啊?不如到我的钟翠宫住一晚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呆一晚上,岂不是冻死了?”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皱着眉头说道。
“别,没事,到了五更我就可以出去了,你这么大了,怎么也不懂避避嫌,你桓是先走吧,太晚回去,别人会着急的吧?”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她依旧皱着眉。
“这样吧,你先走,然后我再回太医院里面,其实今天万岁爷知道我病了,所以让我在太医院休息一晚上,是我自己偷跑出来的。”我见她坚持不肯走,只好老实跟她交代。
她咬了咬唇,前思后想了片刻,才点了点头答应,转身出去的时候,忽然把她的手炉推到了我的手中,只是眨了一下眼,轻快的跑了。
第六十七章
回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医院依然是没有几个人,有一个小太监从里面匆匆跑了出来,手中拿着几样东西,我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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