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可恨地是,那些人不知怎么竟然打听到了我大儿子的生日,并且知道了他的属相是“牛”;他们悄悄的瞒着我儿子,在全县进行摊派,强征暴敛,逼得无数人家破人亡,最后竟然是用金子仿照真牛的大小铸成一头“金牛”,然后让二十个彪形大汉把那“金牛”抬到我大儿子的官邸!我大儿子一看到那头金光灿灿的“金牛”,立刻知道自己完了。就在他彷徨无计,内心苦闷的时候,朝廷的提刑司已经派人追查下来,经过立案侦查,最后给我大儿子定的罪名有四项:一是超标准违规更新“官轿”;二是违规提高薪水补助的发放标准;三是生活作风糜烂腐化,用公款娶姨太太、包养“二奶”,四是借生日之机,搜刮敛财,逼死人命。最后的宣判结果是:就地免职,刺配充军海南岛。我大儿子内心后悔异常,痛心疾首,深悔自己立场软弱,意志不坚,中了小人的圈套,就在发配启程的当天,一口气闷在心胸,连喊“小人误我”,口吐三升鲜血倒地而亡。
三、二儿子死于改革
我的二儿子也是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大宋官场的,他那时在一个州府衙门里担任孔目,也就是个负责各种公文起草写作和文字检点的一般吏员。按理说他的岗位是个在幕后为人服务的职业,好多出头露脸的事情是轮不上他的。也就是说,他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不应该有什么生命危险之类的大事,但他却偏偏卷入了一场新旧党之争。大家知道,始于宋神宗熙宁年间的王安石变法,至今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按王安石的本意,是要通过变法实现“富国强兵”,改变“积贫积弱”的社会现状。在新法推行将近15年的时间里,豪强兼并和高利贷者的活动受到了一些限制,中、上级官员、皇室减少了一些特权,乡村上户地主和下户自耕农减轻了部分差役和赋税负担,使国家加强了对直接生产者的统治,增加了财政收入。但由于各项新法或多或少地触犯了中、上层官员、皇室、豪强和高利贷者的利益,最终被宰相司马光罢废。但王安石弟子一派的“###”和司马光弟子一派“旧党”之间,从此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政治观点分歧到权力分配的拉锯战,今日###排挤旧党,明日旧党打击###,闹得朝廷上下思想混乱,莫衷一是。
我的二儿子是属于思想上比较激进的“###”,身为宰相的王安石公出行时不愿坐轿,不愿人抬,拒奢华、拒纳妾,死后无任何遗产的高贵品质,深深地激励着我的二儿子,定格为他心中永远的楷模。我儿子立论高远,行别人所不敢之险。以为既为变法,便是对传统机制的突破,他崇拜和笃信“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可守”的“三不”原则。对“青苗法”、“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大加赞赏!因此,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他仍然还是王安石思想的最热情的崇拜者和虔诚的追随者。在他的心中,就是想通过变法,让人民百姓走上富裕之路,由此催生出真正的国富民强,却没有没有看到新法给社会带来的危害和给民众造成的痛苦。所以当旧党势力在朝廷上下占据重要位置的时候,他仍然不识时务的拥护倡导新法。结果是他理所当然的受到了旧党人物的排挤打击,被冠以极端冒险主义的罪名发配充军,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死在充军的路上,连把骨头都没能运回故乡。
四、三儿子宋江又要当官
等到我的三儿子宋江和小四宋清长大###时,我是说啥也不让他俩再到官场上混了。宋清这孩子人老实,胆子小,比较听我的话。从此就老老实实的在宋家村呆着,躬耕农桑,晨昏侍奉在我的左右。老三宋江就不行了,他不听我的话,家里偌大的庄园拴不住他的心,他一心一意要朝官场上发展,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我坚决反对,采取不给他盘缠,派人死看硬守等办法,不让他去参加科举考试,但仍然挡不住他跻身官场的决心。他虽然没参加考试,没有功名,当不成官,但他偷偷参加了郓城县衙的一次招收吏员考试,并且侥幸被录取,担任押司的职务。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当晚,宋江跪在我的太师椅前,声泪俱下地谈了自己的想法,他说:我知道两个哥哥都是死在官场上的,那是父亲您永远的心痛!但您要知道,“非诗书无以兴家,非官宦无以养家。”只有官场上有了自家的人,咱才能不受别人欺负,才能在村庄里扬眉吐气。不然的话,就咱这殷实富裕的小康之家,是经受不住官府的层层盘剥的,要不了几年,咱家也得成为穷光蛋,甚至于为别人家当庄客。您老就答应让我去吧!宋江还说,他决不学两个哥哥的为人,他会认真总结经验,把官场“混”好的!同时,他还会利用官场的有利地位,结交江湖人等,善待黎民百姓。他最后信誓旦旦地说:父亲你就放心吧,我会在县衙里把这个押司当得有滋有味的,您看好吧!
五、保全全家的办法
但我是真地有些害怕:因为老大和老二的事情,家里曾经两次受到牵连,我几乎花尽了家里的所有积蓄,托门路,找熟人,通关节,交赎金,总算是保住了一家大小人的性命和一座庄园,使老宋家得以苟延残喘,延续香火,我真担心小三子宋江再给我捅出个什么漏子来,到那时可真得是就一切都晚了。宋江还真是有办法,他让我以“不孝之子宋江,自小忤逆,不肯老老实实在家种田,要去县衙做吏,百般说他不从”为由,让老汉特地到本县官长处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的户籍,不在老汉家户口本上的人数,并且执凭文帖,在此存照。然后,宋江独自在县城里居住,老汉就和老四孩子宋清,在宋家村居住,守着些田地生活。在街坊邻居看来:他与老汉水米无交,没有什么关系。即使他做出什么事来,也与全家没有牵连。
六、宋江在江湖上的名气太大了
宋江这孩子到县衙以后,干得确实不错。时间不长,他就跟县令时文彬的关系打得火热,取得了县衙主要领导的信任。时知县把县衙里的政府采购和吃喝招待的签字权统统交给了他。宋江就充分利用手中的权利,对下抚恤弱势群体,怜悯孤苦;对外结交江湖豪杰,黑白通吃。
大家一定记得发生在郓城县境的盗杀耕牛案,连累时知县多次挨批,差一点被上级摘了官帽。后来还是经宋江指点迷津,时知县专门下乡拜访了晁盖等一批保正,才算是把这件事情平息了下去。事后,晁盖曾经对宋江说:老弟是个十足的大好人呀,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认识时县令是谁?早把全县的耕牛宰完了。就这样,我儿宋江在县里县外,江湖黑道的名气非常响亮,有叫他“及时雨”的,有叫他“呼保义的”,还有叫他“孝义黑三郎”的,提起郓城及时雨宋江,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我曾经提醒他说:三儿啊,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官职不大名头大,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你就不怕知县大人嫉妒你?宋江笑笑说:父亲大人请放心,我跟时知县是朋友加兄弟的交情;再说了,他还有把柄我在我的手里呢;还有晁盖那一帮弟兄们也不是吃素的,随时就可以要知县的好看!现在,他不敢惹我!看看,看看!这孩子说得叫什么话?我总担心他这样下去,弄不好早晚要翻船!
七、这孩子果然就出了事
接下来听说一二百里之外的黄泥冈上,发生了特大抢劫案。据传强盗一伙七人,用蒙汗药麻翻了押送“生辰纲”的军官和士兵,把梁中书送给蔡太师的金银财宝抢劫一空。后来又听说打劫“生辰纲”的首犯竟是东溪村的保正晁盖,朱、雷二都头带兵前去东溪村捉拿,却让他们杀出一条血路逃上了梁山泊。又听说济州府派观察使何涛和团练使黄安两次发兵“围剿”,竟然两次都是全军覆没,何涛被割了双耳,黄安被俘上梁山。他们真是太厉害了,世道也真是太混乱了!让我们这些老年人听起来就害怕。
前几天的一大清早,我正拄着龙头拐杖在后庄园转悠,锻炼身体,忽然看见有一个人翻墙溜进我家的后庄园。我仔细一看竟是三儿子宋江!他一见我二话没说,示意我跟他走。来到一所密室之后,宋江才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因。原来,早在观察使何涛领人从州府到郓城县抓人时,第一个遇上的就是我儿宋江。当宋江知道抢劫“生辰纲”的是晁盖为首的七人时,他出于义气,将何涛稳在小茶馆里,然后迅速骑马到东溪村给晁盖通风报信,挽救了晁盖等七人的姓名。晁盖等人上梁山后,为报答宋江的救命之恩,派刘唐带着一封感谢信和一百两金子表示感谢!宋江坚决不肯收受谢金,只留下了一根金条和那封书信。却又在半路上,被他的岳母阎婆拦住,死拉硬扯的带回他包“二奶”的住处。
我听到这里后,打断他的讲述,问道:什么,你包了二奶?还有个岳母?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宋江说:父亲容禀,我并不想包二奶,是因为我在阎婆她们困难的时候,帮了她家一副棺材和十两银子,人家自动送上门的,非嫁我不行。我知道那阎婆惜是个歌妓出身,名声不好,恐怕你不答应,就没有敢向你禀报。我生气地说:你都把生米做成熟饭了,还禀报个屁!宋江说:我现在知道错了。就是这个阎婆惜背地里给我带“绿帽子”,和我手下的张文远打得火热。这个贱人无意中见了我遗忘在床头的招文袋,看到了晁盖写给我的书信和一根金条,就以此相威胁,要求和我离婚,并向我索要信中提到的一百两金子。我本来就没有收那金子,怎么给她?结果就起了争执,拉拉扯扯中,我用压衣刀宰了那个贱人!
我一听又好气又好笑:三儿呀,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没有事情包什么“二奶”?那些官吏们栽倒在石榴裙下的还少吗?你咋就那么糊涂?“政治观点错误、贪污受贿、生活作风问题,结交黑社会”,那是绊倒你们官员的四根绊脚绳!你一个人竟然犯了三条,我知道你早晚要翻船的啊!宋江跺着脚说:父亲,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先想法让我躲藏起来吧!我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就让他躲在屋里炕下的一间密室里。
八、全靠一份声明救了我们的命
紧接着就有县衙的差役拿着公文,来到庄上捉拿宋江。我就按照早先的准备,拿出原来写下的和宋江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让他们看。那些差役平时都是和宋江很要好的哥儿们,明知道这个是预先留下的门路,都说:太公既有执凭,拿来让我们看看,抄一下到县里好回话。我随即宰杀些鸡鹅,置酒管待了众人,又送给大家十数两银子,费了好大周折,才把这件杀人案摆平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我们大宋一个有名的青天大老爷包拯包相爷,他有感于陈世美当上大官后,欺君罔上,杀妻灭子的兽行,很痛心地对秦香莲说过一句话:叫孩子好好把书念,光念书可不要再做官!真的,大家想一想: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行行能生活,让孩子们去官场混什么混?
参考《水浒传》
第二十二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