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 第3部分

　　那人结结巴巴地问：“是，是，是谁呀？这，这，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罗云翔见是丁掌柜的结巴儿子丁汉生，便催促道：“汉生，快开门。”

　　丁汉生见是罗云翔，便将门打开了，嘴里嚷嚷着丁掌柜，丁掌柜听见动静也迎了出来。

　　丁掌柜也是好生之德，将三人迎进来后，便让汉生从罗云翔背上将老人家托下来，放到了一张床上。丁掌柜亲自给老人看病，却见他肩上、腹上均有淤痕，想来白天被土匪拳脚所伤。汉生拿来膏药和一些中药，给老人敷了，让其好好休息。

　　老汉感激涕零，说起与女儿的不幸遭遇，更是不胜唏嘘。几人听了也不好多劝解，只是让他在这里多住几日，等伤好了再做打算。

　　老人说道：“我本年事已高，也无任何牵挂，就是小女暗香，她幼时丧母，跟随老父四处流浪，如我有什么意外，小女还望各位英雄能收留。”

　　说完召了暗香过来，让她给罗云翔等人跪下。

　　暗香跪下，给众人磕头，千恩万谢。

　　罗云翔急忙将其扶起，说：“千万使不得，如果不嫌弃，可以到府上小住几日，等伤好之后再走不迟。”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不说自己能不能将他们带回家中，就是家中的老爷子能不能同意也是一件难事。

　　罗云翔见暗香眼中噙泪，越发楚楚动人。心想，带他们回去，小住几日，老爷子也不会怎么样，如果想办法能把他们留下来就更好了，当然，他心里想的是暗香。

　　老汉还想推辞，罗云翔已经一把背起他，就要往外走，丁掌柜笑呵呵地说：“罗少爷何时对人这么爽快过，老人家就跟着去吧。”

　　老汉没再言语，暗香也是悄悄地跟在后面，随罗云翔去了。

　　还没进院子，就见吴管家急匆匆地赶了出来，见罗云翔背着个老人，后面跟着个妙龄女子，便问道：“三少爷，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罗云翔平素对吴管家还算尊重，便对吴管家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吴管家，快去把东边那间空屋收拾一下。”

　　吴管家见少爷心急，知道事情一时半回也说不清楚，便引着几人往院子东边去，那里有几间厢房，其中一间被吴管家打开了，里面倒也清爽利落，除了几件红木家具，两个房间里头两张空床，其他也没什么，看来这是罗家招待客人的厢房，只是罗家搬到平阳县后，亲戚朋友也不多，就算有也都在县城里头，所以这几间厢房也都空着。

　　吴管家将几人安顿好，朝罗云翔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老爷又不高兴了。罗云翔嘻皮笑脸，拉了拉吴管家的衣袖，说：“吴管家，老爷那里我有办法，你去找几床被褥来，这两位客人还要住上几日呢。”

　　吴管家见老汉受了伤，那年轻女子也非轻浮之人，觉得少爷一定是做了善事，心里的石头便也落下了，起身去找被褥去了。

　　罗云翔还没走到厅堂，就听见罗老爷子罗海山在破口大骂，“你，你去帮我把少爷给找来，他怎以就这么不长劲呢，我让他念书，以后可以接管米市的生意，现在倒好，成天往外边儿跑，快，快去。”

　　罗云翔未等他说完，便自个儿到了厅堂中央。

　　罗海山一见他，反而倒没了脾气，虽然还有些吹胡子瞪眼，但显然气已消了大半。他对这个小儿子一向疼爱有加，从小到大都是忍着自己的暴燥脾气，好说歹说，尽量不动家法权杖。现在见少爷安然无恙回来，便也只好作罢。

　　罗海山故作生气地问道：“又去哪儿了？”他知道罗云翔生性叛逆，跟他来硬的，不但收拾不好他，反而会惹出更多麻烦。想来想去，这三个儿子，也就他最像自己年轻时候，真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大儿子罗云涛身患重病，成年躺在床上，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就是不见好转；二儿子罗云飞生性乖僻，从不与人多交流，书也没少读，到了十八年岁，便去了武汉读了武校，随后又读军校，自是很少回家。平日里，只有这三儿子罗云翔陪着他，能一起吃吃饭，说说话。三个儿子都自幼丧母，罗海山自己心里也有愧，特别是三儿子，虽然性情顽劣，但聪明机灵，说什么一点就通。

　　罗云翔见父亲语气稍有缓和，便知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商量的，便吞吞吐吐地应道：“父亲，我去丁掌柜那里了。”

　　“去丁掌柜那里？去那里干什么？是不是又惹祸了。”

　　“父亲，孩儿哪能天天惹祸呢？”

　　“那你说，你没惹祸，去那里做什么？你过来，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跌打损伤。”

　　“父亲，孩儿真的没有，不信你瞧。”罗云翔说完撸起胳膊，露出健壮的腱子肉。

　　罗海山不看也明白，这三儿子虽说让自己逼着读了些诗书，但还是喜欢舞枪弄棒的，所以身体却也不像大儿子那样，却生得健壮有力，眉目之间英气凛然。

　　罗海山拿他没办法，便叫下人准备饭菜。

　　罗云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有话要说。罗海山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支支吾吾，便笑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别杵在那里丢人现眼。”嘴上虽还是骂骂咧咧，却知道他肯定未出什么大娄子，心里却欢喜得紧。

　　罗云翔见有戏，便说道：“今日在街上救了一对父女，那老人家受伤了，我将他送到丁掌柜那里……”

　　“那现在老人在哪里，情况如何？”罗海山倒也仗义，对此事有了几分关心。

　　“已经被我带回家了，就住在东厢房。”

　　“那为何不叫过来一起用膳。”

　　“我以为……”罗云翔面露欣喜之色。

　　“还不快去。”罗海山见他飞奔而去，直摇了摇头。

　　这时，吴管家进来唤他去吃晚饭。罗海山问他：“你可知道此事？”

　　吴管家点点头，罗海山嗯了一声，又说道：“住上几日，等那老人伤好后，立即让他们走，这等来历不明之人，怕是留久了生出是非，到时候说不清啊。”　。。

第四章　结亲
罗云翔乐滋滋地跑到东厢房，老人已经躺下了，暗香坐在一旁，一脸的憔虑，见罗云翔进来，忙站了起来。

　　罗云翔示意她不必客气，家人唤他们一同进餐。暗香摇了摇头，那老人也表示不同意，说已经够麻烦少爷的了，哪有再造次之理。

　　罗云翔拉起暗香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父亲不能走动，就让他歇着，你去跟我们吃饭，吃完再给你父亲送过来便是。”

　　暗香拗不过他，扭扭捏捏地跟着他走了。

　　边走边闲聊，罗云翔才得知了暗香的一些身世，暗香父亲名叫邱贵，自己并非父亲亲生，邱贵一生未婚娶，只是在一个暮春夜晚，在一株栀子花树下拾得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一个女婴，于是收养下来，找了街上唱曲儿的先生为其取名暗香。暗香长到六七岁年纪，便出落得玲珑有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惹人怜爱。唱曲儿的先生便收了她为徒弟，教她唱些小曲儿，日子过得倒也平和。后来，北方打仗，唱曲儿的先生意外身亡，邱贵不得不带着暗香逃亡到南方，继续以唱小曲儿为生。

　　说到这里，暗香便有些黯然，面颊绯红，差点要落下泪来。

　　罗云翔不由分说，就扯了她衣袖往厅堂里拉。罗海山已正襟危坐在那里，见罗云翔拉了个少女回来，有些诧异，吴管家点了点头，罗海山也就没问什么。

　　暗香有些不好意思，朝着罗海山鞠了个躬，迟迟不敢入座。

　　罗云翔将她按住，这才坐了下来。

　　罗海山不禁端详起暗香来，见她眉眼清秀，仪态也颇端庄。待饭毕，便把吴管家叫了过来。

　　吴管家早已明白罗海山的意思，便说道：“那暗香家没有别的人了，只有一个老父亲，也就是三少爷救回来的那位，叫邱贵。”

　　罗海山点点头，吴管家又说：“都说娶亲可以冲喜，我看这暗香姑娘长得甚为标志。大少爷病了这么久了，说不定……”

　　罗海山一听，大呼叫好。

　　吴管家见老爷同意了，便又顿起眉头说道：“话虽这样说，不知道暗香姑娘会不会同意呢？”

　　罗海山一拍桌子，说：“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即刻去办，免得夜长梦多。对了，你注意一下三少爷，这小子整天不好好在家念书，天天跑出去，说不定哪天给我惹出什么祸事来。”

　　吴管家应了声，便起身忙活去了。

　　第二天一早，罗府便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罗云翔因昨晚的事，有些想不通，睡得晚了，于是起来得也晚。他走到院子中央，伸了伸腰，才发现罗府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团。

　　他不解地拽住一个下人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下人笑呵呵地作答：“三少爷，大少爷要娶亲，你还不知道呐？”

　　罗云翔一甩胳膊，心想，大哥娶亲怎么也不事前告知一声，这么突然，自己都没有任何准备，看来父亲还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于是，他见没去多想，径直往邱贵住的东厢房跑。还没跑到走廊处，便见暗香从厢房里奔了出来，罗云翔一伸胳膊拦住她，问道：“嘿，往哪跑？”

　　暗香抬起袖子将脸遮住，罗云翔这才发现不对劲，一把拉下暗香的胳膊，发现暗香早已哭成了泪人一般，便问道：“谁欺负你了，说，我给你报仇去。”

　　暗香不语，只是嘤嘤地抽泣。

　　罗云翔还是不解，继续追问：“你倒是说呀，真是急死我了，走，跟我去找你爹。”

　　罗云翔拉着暗香进了厢房，邱贵也已经起来，正收拾东西。罗云翔一把按住他，说：“老人家，你这是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从哪来上哪去呗。”邱贵有些冷默地说。

　　“怎么回事？我救了你们，你们就这样报答我？”罗云翔气不打一处来。

　　“少爷，我们不怨你，相反，应该报答你，只是我们没那个本事，现在，我们要走了，再不走怕是连命也没了。”邱贵有些哀怨地说。

　　“暗香，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罗云翔急得直挠头。

　　“你去问你爹去，有什么事，还有你一个少爷不知道的吗？”暗香语气也变得僵硬了。

　　罗云翔在厢房里转了三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劝他们先坐下，等他问清楚再说。说完便跑了出去，直奔罗海山的房间。

　　刚进了院子，便撞上了吴管家，吴管家笑呵呵地拦住他，问道：“三少爷，你急匆匆地这是往哪里去啊？”

　　罗云翔见他一脸笑澄澄的，便知事情十有*有他的份儿，便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连我也不知道。”

　　吴管家说道：“三少爷，我正要去给你送信儿呢，正巧，你起来了，就告诉你，今天是大少爷娶亲的日子，老爷吩咐，三少爷今天就不要出门了。”

　　罗云翔问：“大哥生病在床，娶得哪门子亲？”

　　吴管家说道：“暗香啊，一会儿彩礼什么的就要送到厢房里去了。”

　　罗云翔一咬牙，便要去找罗海山问个究竟，却被吴管家一把拉住了。吴管家说：“三少爷，你这是何苦呢？你大哥生病三年了，耽误了人生大事，现在有暗香这么好的姑娘，三少爷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罗云翔骂道：“高兴个屁，暗香才来府上一天，你们就给人家安排终身大事了，你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呢？”

　　吴管家笑道：“老爷已经找邱贵谈过了，这桩婚事对他们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罗云翔挣脱了吴管家，这时，罗海山出来了，见罗云翔气势汹汹，喝斥道：“老三，你这是干什么？吴管家为我们家辛辛苦苦几十年，什么苦没吃过，以前给我当副官，现在做管家，连性命都搭上好几次了，你怎能如此无理？”

　　罗云翔一脸仇视地看着罗海山，问道：“大哥要娶亲，娶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是暗香？”

　　罗海山见他一再纠缠，便喝道：“来人呐，将三少爷带回他自己房间，吃饭再去叫他。”说完，便冲过来几个下人，走到罗云翔面前，见他余怒未消，都有些紧张，罗海山嗯了一声，这才架起罗云翔，将他往房间拖去。

　　罗云翔一个双鹤展翅，将两个下人掀翻在地，又一掌将后面跟着的一个下人打翻。

　　罗海山见他如此凶蛮，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斥道：“你，你给我住手，今天是你大哥大婚的日子，不许你无理取闹。”说完，大声咳嗽了几声，吴管家连忙过去扶住他，又是擂背又是捶腰。

　　罗云翔心想既然你们都已经使好了圈套，那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转身便往东厢房跑。罗海山吼道：“给我站住，你要敢往东厢房迈一步，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罗云翔一下子征住了，这个对自己无比疼爱的父亲，现在为了大哥的婚事，竟然翻脸至此。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眼睁睁地看着下人继续忙碌着，又眼睁睁地看着暗香换了新衣走出来，此时的暗香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看到罗云翔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罗云翔知道，暗香嫁给大哥，无非是一个形式，她可能会陷入一个无尽的梦厣，会给她的一生带来无尽的痛苦。但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步入洞房，那里是他躺在病床上的大哥。

　　夜深了，罗云翔无法入睡，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罗府上下也停止了喧闹，一下子安静下来的他更加烦躁，于是，翻身出墙，他想去找许木定问个究竟，到底那把枪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第五章　平阳寺
罗云翔因为在婚宴上没少喝酒，头昏昏沉沉的，刚翻过墙，就一屁股摔倒在地，他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往前蹿去，刚走上县府路，便一头撞上个人，那个唉哟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罗云翔没有理会，仍然跌跌撞撞向前冲去。那人紧跟几步追了上来，拦住了他。

　　罗云翔大喝一声：“滚开。”

　　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哟，这不是罗家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