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国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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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帝国的黄昏-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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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接到他的信的是李三才的好朋友御史吴亮,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居然把这封信抄在了邸报上,遍递各衙门。无疑,这激起了那些反对李三才入阁的人的愤怒。他们认为,顾宪成以一介草民,居然敢干预政事,简直是大逆不道。
  不过,在这个时候,关键是打胜李三才入阁这一仗,至于顾宪成,随便牵扯进来就是了。几天后,反对声最高的御史徐兆瑞忽出奇招,认为东林书院干预朝政,并给其命名为“东林党”。
  徐兆瑞在大明的功劳本上并没有留下什么,但在反对东林那些家伙的历史上却写下了很浓重的一笔。他多次在奏疏中诬陷东林书院与顾宪成,在他的言辞中,不知道历史的人还以为当时的执政政府是东林书院,而不是万历皇帝。自然,顾宪成是他首先冲击的对象。他说,此人虽然远在山林,却能遥控朝廷事务,这种胆量如果再让其发展下去,有一天不是要造反吗?
  为了彻底地搞臭东林党,徐兆瑞捏造了东林书院的种种罪状,比如,说东林书院在浒墅关附近的小河向来往商船收税,胁迫浒墅关的官吏以“修书院”的名义向东林书院送银两;东林书院的成员到各地讲学,动辄一百多人,要县衙门迎接款待,每次耗费银子二百两上下;东林书院的讲会“杂以时事”,它的讲义刊印出来,涉及地方政治事宜,各地方政府必须照办。
  万幸的是,万历皇帝对这种胡说并没有如其他皇帝那样很重视,原因是,他对任何事情都不重视。所以,只有徐兆瑞在那里空喊,东林党毫发无损。可李三才就倒霉了,因为顾宪成的那封信,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入阁。并且,他原来的职位也无法保住,他只好请求辞职。当他一连向皇上上了十五次辞职的疏章没有得到回音后,他就不等皇上允许,自动离职卸任,回通州定居去了。
  李三才事件拉开了东林党与反对派的争斗,在这件事上,无论后人多么想为顾宪成辩护,但一条不容置疑的事实却是,他希望李三才入阁来提高东林书院在朝廷的影响。
  

并不纯净的东林党(2)
虽然,他后来解释说,自己所写给叶向高的信的缘由只不过是出于对李三才的了解与肯定,但在攻击他的言辞里,都有这样一条:李三才本就是东林一伙的。
  几年后,发生了明末三案,直接引起了党争。这三案是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梃击案我们在前有所介绍,这里不再赘述。红丸案发生在泰昌元年(1620年),万历皇帝的那位太子朱常洛即位后不久就得了重病,司礼监秉笔兼掌御药房太监崔文昇进泻药,服后病益剧。鸿胪寺丞李可灼就献上了两颗红色的丸子,说是仙方,可长生。朱常洛服后不但没有永远不死,反而立即就死了。朝臣群起弹劾崔、李二人,东林党人立即怀疑此二人是受郑贵妃指使而下毒;而反对派却反对,其实这些人反对的目的就是因为东林党赞成。争论一起,大学士方从哲从中协调,事久决不下。最终,两派谁也没有取得胜利,朱常洛死后,儿子朱由校即位,抚养他的李选侍坚决居住在乾清宫,以把持朝政。都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等联合大太监王安迫其移宫哕鸾宫。朱由校正式即位后,此事引起争论,成为官僚派系斗争的内容之一。
  东林党的势力逐渐扩大,特别是当朱由校登基后,由于是他们的努力,所以皇帝对这些人很是器重。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失意的政客,善于钻营的士大夫纷纷投进东林,而且,在这些人信誓旦旦的承诺下,东林也接纳了他们。
  在后期,东林党之所以敌不过阉党,有一部分原因即在此。诸多的政客发现自己所凭借的东林已经不是当初的东林时,他们立即掉转,把枪口对准了真正的东林党人。
  我们回过来看,当初,万历皇帝下令全国开展矿监税使活动,最先反对的就是东林党。这并不是说,他们在为天下百姓着想。因为在万历皇帝最先派出矿监时,老百姓的利益并没有受到影响,而受到影响的是一些富民。那么,东林党的人是些什么人呢?这些人大都是有功名、田地或是资产的中小地主阶层。
  税使刚刚成立时,其所征税的对象也无非是一些开旅店的店主,这些人自然也被称为富户。也就是万历皇帝侵犯了他们的利益,才使得他们奋起而反对之。
  在天启三年(1623年)的京察之中,东林党人赵南星掌管吏部,力斥反对派官员亓诗教、赵兴邦、官应震、吴亮嗣等,议当罢黜。吏科给事中魏应嘉坚决不同意。赵南星可不管,总之,不和自己站在一边的就是敌人。他写了《四凶论》攻击亓诗教等,最终这些人在强大的东林势力的打击下被罢黜了。从各种史料来看,赵南星通过这次京察大肆打压其他派别的人,完全是一种斩草除根的想法。的确,东林官员不与阉党合作,从而获得清誉之名。但东林党人以“清流”、“正人”自诩,对三党官员心存报复,对政见不合者均斥为“邪人”、“邪党”,甚至直指为阉党,却也是他们的愚蠢之处。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被东林排斥的官员,便投依阉党求存。东林执政后反而在朝官中日益孤立,而魏忠贤的阉党的势力却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针对这次京察中东林党人的报复行为,前辈学人谢国桢先生就说:“天启三年的京察,赵南星未免作的太辣,但后来魏忠贤的残戮,又未免太毒了。”他这句话其实还可以这样来理解,后来东林党人被魏忠贤大肆清洗,一半责任要归于自己。
  假设,只是假设,党争开始只是纯粹的政见和价值观分歧的话,那么到后来也就显现出了它的真实面目:彻底沦为了全然不顾天下国家的意气之争、利益之争、个人恩怨之报复。齐、楚、浙三党自然如此,东林党更是不能逃脱。
  所以,东林党并不是如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十分纯净,纯净到只为百姓着想。晚明的清官、好官都出在东林或是对东林有一定的好感。这只不过是因为其他党派太差劲了,这些官员只能退而求其次而已。
  

在正义与非正义之间挣扎(1)
被反对派命名的东林党在其产生到灭亡,到底争论了哪些事呢?这是一个很不能让人解释清楚的问题,一方面,他们的争论到底起到了多少作用;另一方面,在争论中,是否真的是从大局着想的。
  顾宪成似乎就是东林党的开始,而在他死后,东林党也并没有结束,直到明朝灭亡,在历史的回音壁上,我们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在此,我们不对他们的声音确认是对还是错。我们只是想看一下,他们用了几十年时间到底都争论了些什么。
  第一起事件是关于张居正的,万历十年(1582年),张居正死,第二年,张居正被抄家,顾宪成认为这是张居正咎由自取。
  第二件事是争国本,万历十四年(1586年)正月,科臣——后来的东林党人——姜应麟上疏皇帝应立太子,万历皇帝迟迟不立,东林党人与内阁一派和皇上争论了十五年。
  第三件事是丁亥京察,发生在万历十五年(1587年),北察主计人之一为左都御史辛自修,南察主计人有右都御史海瑞。两人都欲借京察整饬吏治。顾宪成在北察中支持辛自修,他的弟弟顾允成等在南察中支持海瑞。结果,辛自修与海瑞都失败,顾宪成兄弟被降斥。
  第四件事就是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的三王并封,顾宪成强烈反对。
  第五件事是癸巳京察,主计人是吏部尚书孙鑨,左都御史李世达和考功司郎中赵南星。考察贯彻了严于自身、严于要律、贪吏必察的原则,但不久,赵南星被斥为民,孙鑨被迫辞职。支持京察的官吏纷纷被贬。
  第六件事是万历皇帝设矿监税使活动引起的争论。
  第七件事是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发生的《闺范图说》事件,早在万历十八年(1590年),山西按察使吕坤编辑了《闺范图说》,里面提到的妇女都是皇后级别的,郑贵妃拿到这本书后,就把自己也写了进去。他这样做的目的当即被东林党人拆穿,引起争论。
  第八件事是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二月——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三月的民变,东林党人或支持民变或者参与民变。
  第九件事是万历二十七年的己亥京察,北察主计人吏部尚书李戴秉承阁臣沈一贯意大肆打击东林党,东林党反击,此事过后,东林党人被迫去无锡听顾宪成讲学。
  第十件事是关于真假楚王的,当时,楚王朱华奎的下属向朝廷告发朱华奎是异姓假王。当时,沈一贯想隐瞒此事。但东林党人礼部侍郎郭正域上疏请勘,楚王派人送礼给郭正域,郭正域依旧不依不饶,后被沈一贯一伙清除出朝廷。在这件事上,楚王的真假另当别论,而沈一贯不想把事情闹大是符合当时形势的,郭正域偏想要事情水落石出,被弹劾去无锡听讲是活该。
  第十一件事还是关于书的,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十一月,一本《国本攸关》的图书出现,大学士朱庚得到此书后,发现此书是托“郑福成”问答的。“郑福成”喻郑贵妃之福王当成。时谓之妖书。这一次,皇帝大怒,东林党人没有挑起事端,但沈一贯却以此事拿下了东林党人大学士沈鲤。正要趁势拿下其他东林人士时,太子朱常洛大怒,此事才算结束。
  从这以后,几乎每件朝廷之事都有东林党人的参与,直至其被阉党打败。也就是说,从有东林党那天起,党争在明末就没有停止过。
  魏忠贤没有掌权时,东林党的最大敌人是掌权人物,比如当时的王锡爵,后来的沈一贯,还有万历皇帝。东林党人大部分都是言官,分布在六部里,自从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将内阁权力降低,大权尽归于六部,所以,六部的言官们敢于向内阁首辅发威。而万历皇帝又对这些事情置之不理,内阁首辅自然就要反击,归根结底,都是万历皇帝的错。
  万历皇帝是非常明智与愚蠢的,在有关于他自己的争论中,他总是不肯给答复,或者是默许内阁对东林党进行打击。而内阁,也就是朝廷的掌权派对东林党人的态度却是四个字:坚决打击。可以这样讲:谁在内阁,只要不是自己人,东林党人就发了疯似的去咬。一件事只要被东林党人捉到了,就绝不轻易放口。比如,明末三案*,它促成了党争,党争反过来又影响了三案,使得一件很普通的案子,成了惊天动地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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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义与非正义之间挣扎(2)
我们还不得不提发生于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的辛亥京察事件,和以前、以后的京察事件一样,党派之争如火如荼。这一年的京察在北京的主持者大都是东林党人,所以齐、浙、楚诸党遭到了他们的打击。但南直隶的京察却为齐、浙、楚党所把持,故在南京的东林党人受到了排斥。正是辛亥京察南直隶的形势,科道言官们遂依籍贯有了齐、楚、浙三党。
  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的丁巳京察,三党势力大盛,由楚党的吏部尚书郑继之、浙党的刑部尚书李志和考功郎中赵士谔主持,因此东林党人在此次京察中几乎被驱逐殆尽。
  通过这几次京察,朝臣们的党派归属一步步地明确和巩固,党争之风日盛,并几乎使朝中大臣都卷入了党争,大有不依附于一党一人便无法立足之势。从这次以后,一直到天启朝东林党才再获朝政大权。如你所知道的,他们却和对方一样,不但不以国事为重,反将排除异己党同伐异的行动进一步加大,把党争带进了白热化阶段。
  天启年间,东林党由于扶持熹宗即位有功而命运出现了转机,当时的首辅刘一景、叶向高,吏部尚书赵南星、礼部尚书孙慎行,兵部尚书熊廷弼,都是东林党人或东林的支持者,可以说明朝的军事、政治、文化、监察和人事大权全都被东林掌握,他们从在野的清流成为了主持朝政的主要力量。于是,就有了那次大清洗。
  [事实上,对明代官吏的京察在万历之前是极为严肃的事情。虽然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其考核过程并不怎么严格,但无论清官、冗官、贪官,却莫不视被考核察典点名批评为终身洗之不去的人格及政治污点。在当时政治和风评上,这都是极严重的问题,故人人凛然,廉耻之心常在,是以它既是一种他律,也让官员们因此自律。然而,从“癸巳京察”起到“辛亥京察”、“丁巳京察”之后,在大计中被点名弹劾者,几乎都是因党争而致,弹劾与被计官吏的品格及政绩几乎再无什么关系,实际上京察和外察已全然失去了评判标准的职能,彻底沦为了党争工具,成了党争的代名词,士大夫官僚们也从此彻底失去了对大计的尊崇,再不把大计当一回事,其凛然及廉耻之心荡然无存,故而吏风日坏。]
  可当他们将对手清洗完毕以后,发现又出现了一个魏忠贤。这些士大夫居然想以笼络的方法希望魏忠贤不要干政,他们曾把对手同样是士大夫的三党清洗干净,却面对着日益强大的阉党而束手无策。似乎在这些人看来,动用武力永远是匹夫所为。最终,他们丧失了在朝中的优势地位,被阉党轻而易举地消灭。
  从顾宪成成立东林书院到被魏忠贤屠戮,东林党人苦心经营十七年。最终,他们整体以一发不可收拾的气势消失了。当时人对他们的赞颂至今仍在史书的某一角落里发着光芒,现今我们来看他们,多一点理性,总归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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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蹦出个努尔哈赤(1)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秋,朝鲜使者来到京城,除了进贡一大批人参外还带来一个他们认为十分重要的消息:建州左卫的努尔哈赤在北方自称天命汗,建立“大金”政权。内阁以及万历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略有些惊讶,这个叫努尔哈赤的人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自封天命汗?一向在战争上很认真的万历皇帝问别人:“此人难道不知道自封天命汗的后果吗?他难道想造反?”
  有人立即告诉万历,此人对朝廷的忠心程度无人能比。从(万历)十八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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