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早回这几个字,犹如讽刺。
看着大队伍渐渐走远,阿察看着远处奇特的鬼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冷长熙道:“拓跋公子,我们走吧。”
“你们不用和我去,去了也是白白送命。”冷长熙的态度很是坚决“趁着队伍还没走远,回去吧。”
阿察倒很是笃定:“就算跟着大家走了也难逃一死,而且拓跋公子你不仅仅是一个人去,你还带着夫人,若是夫人出了什么意外,多不好,我们几个,至少可以保护一下夫人。”
用冷长熙最为担心的秦玉暖说事,果然让冷长熙心软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朝着月牙山的方向看着,轻声道:“走吧。”
如今的月牙山,如今却叫做鬼山,也许是因为这名字作祟,走在这里头都觉得阴风阵阵的,树枝突然挂到了秦玉暖缚眼睛的白纱,将白纱勾勒出一个一指长的口子,秦玉暖嫌麻烦,索性将白纱取下,一双澄澈明亮的水灵灵的,似一颗沙漠中的宝石,一下就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来拓跋夫人你的眼睛。”阿察是护在秦玉暖左侧负责保护秦玉暖安全的,面对这样的景象,他着实惊讶得很。
“我的眼睛,早好了,或者说,我从来没瞎过,因为这白纱,我反而看得更清楚了,看清了人心好坏,看清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秦玉暖十分坦然地回答道,对于这几个人,秦玉暖不需遮掩,一来是他们既然肯冒着生命危险陪同冷长熙前来,便是又足够的意气,二来他们如今能进来,却未必能活着出去。
阿察和其他四个人皆是十分感叹,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秦玉暖居然可以将这样一个秘密瞒得这么久,而且还瞒过了所有人。
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月牙山的深处,风似乎更凉了,竟然带着些刺骨的味道。
突然,冷长熙停住脚步,他敏锐的感官飞快地捕捉着空气中一丝丝异样的气息,果然,立刻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树林间闪过,穿梭的速度比闪电还快。
“有人!”阿察立刻大喊道,其余人立刻做了一个防守姿态,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家将秦玉暖围在中间,作为重点保护对象。
“那边。”冷长熙朝着东南方向一指,阿察立刻将袖子中的那只短弓弩掏了出来,对着那黑影一射,居然射偏了,阿察性子急,连忙要射第二发,就在冷长熙在喊“住手”的时候,短弩已经出鞘,冷长熙奋力掷出手中的长枪,砰的一声,长枪直接刺入了一棵二人环抱的老槐树上,而阿察那只短弩,则是不偏不倚地集中了长枪的枪头,叮当一声脆响,落在了地上。
就在阿察诧异的时候,冷长熙扭头冷厉地一句:“她是个女人。”
说完,就看到那黑色的身影飞快地闪进了密林之中。
就在这荒郊野岭,陷阱丛生的野人谷,就在这谷中最为恐怖的鬼山,居然,生活着一个女人,看她的装扮也不像是那当地部落的人,可奇怪的是,这女人对这月牙山的熟悉程度绝非寻常,不然也不会这样神出鬼没。
“拓跋公子如何知道她是女人的?”阿察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团黑色的东西突然奔出来,着实吓了他一跳“也许是个女鬼呢?对了,那个叫毛姆的不是说,七年前他们来的时候就在这里遇到过鬼怪,也是黑漆漆的一团。”
冷长熙细细凝视着那女热离开的方向:“她四肢纤细,行动灵巧,不是女人就是猴子,可是你见过那个猴子穿着鞋子呢?虽然她的鞋子和衣衫都乱了,但她都会尽力保持着它们的原状,就连逃跑的时候也不忘提起裙摆,一定是受过极好的教育。”
“不仅如此”秦玉暖拾起地上一朵开得正是娇艳的杜鹃花“这是从那个黑影身上掉落下来的,这种杜鹃花只在山脚有,看来这个女人是特意下来采摘杜鹃花的,看来她不仅有好的教养,而且还十分爱美?”
☆、第二十六章 离奇女人
在深山野林里,莫名地出现了一个具有良好教养而且十分爱美的女人。
一群人只觉得这月牙山越来越奇怪,冷长熙吩咐了一句大家小心,便是直接朝着这女人留下的踪迹带头往前走。
“长熙?”秦玉暖牵住冷长熙的衣带,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却还是没来由的担心。
“你放心”冷长熙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我有直觉,那个女人,会带我去一个地方。”
山林里,分不清白昼和黑夜,不知道走了多久,树林终于少了,远处的太阳射出金色的光芒,照耀着这群人的眼睛,一群人一路跟着这女人的踪迹,直到这女人的脚印消失在一个山崖边,阿察朝着这高高耸立的山崖探了一眼,感叹道:“我滴乖乖,没想到这么小的山还有这么高的悬崖,这少说也得有五十米吧。”继而抓耳挠腮地道“难道这女人跳崖了?”
秦玉暖观察了这山崖的地形后:“未必。”继而拾起地上手腕粗的藤蔓道“也许,是用藤蔓下了山崖。”
“这怎么可能,她不过是野女人,要是用这稳定性这么差的藤蔓下这么高的山崖,除了拓跋公子,我们几个都指不定会摔下去。”阿察摇摇头,不肯相信。
冷长熙看着秦玉暖微微一笑:“也许真的是呢?”
日头已经快接近中午,这说明完颜肃的队伍走了至少有一个半时辰了,能不能赶得上都是个难题,若还要在这无故出现的山崖上废功夫……
冷长熙看了一眼秦玉暖,只道:“怕吗?”
秦玉暖摇头,转眼间,冷长熙已经将一捆藤蔓仔细地拔去叶子和刺,捆在秦玉暖的腰身上,继而翻身,单手搂着秦玉暖的腰,另一只手握着最粗最长的一根藤蔓,秦玉暖只觉得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崖底,问问落地,朝上看,等在悬崖上边的阿察和其他四个人已经像黄豆那么大了。
崖底光线比崖顶要暗许多,还有一条小溪流从正中间潺潺而过,水流清冽冰凉,冷长熙做了一个让阿察原地待命的手势,便是拉着秦玉暖顺着水流走去。
“长熙?”秦玉暖很诧异冷长熙为何会如此笃定是这个方向,就像他曾经来过一样。
“我知道,就是在这边。”冷长熙虽然没有来过,可是在幻境中,他看得很清楚,这里,通往的就是曾经景东华和大齐长公主隐居的小茅屋。
崖底的云雾越来越重了,白茫茫的一片让人都无法看清一丈开外的地方,直到,冷长熙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登登,登登有节奏的声音,那是水车的声音,在江南有水的地方当地居民家里都会好几户共用一个水车。
“到了。”冷长熙轻唤了一声,慢慢朝前走,云雾也渐渐消散,露出了在青色竹林掩映下的茅草屋,原本干净利落的茅草屋显得有些萧索,一半的屋子的屋顶都已经没有了,散落在地上的茅草也已经被踩的泥泞不堪,一道竹篱安静地将茅草屋围起,和这茅草屋的不堪入目相比,这竹篱外头却是整整齐齐种着一圈杜鹃花,看得出打理得很好,比山下开得的杜鹃花要好上十倍,之前秦玉暖和冷长熙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个神秘女子正专心致志地在杜鹃花田旁仔细打理,松土施肥,看着十分享受自豪。
秦玉暖懂了,原来这女人辛辛苦苦下山去摘杜鹃花不是为了打扮,而是为了种,从这五十米高的山崖握着藤蔓爬上去,冒着那么大的危险下山去摘杜鹃花,这人,该是爱杜鹃花爱得有多么痴狂,才会这样费尽心思。
这女人很快就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她警惕地转过头,看到双双出现的秦玉暖和冷长熙感到十分惊讶。
“里……闷,里闷是舌?”
一句结结巴巴的话,让秦玉暖和冷长熙微微蹙眉,秦玉暖靠在冷长熙的耳边道:“她在问‘你们是谁?’看来她确实很久没和人交流过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冷长熙看着这个略显慌张的女人,走近了一步,这女人立刻掏出手上都已经生满了无数铁锈锄头的头柄对着冷长熙,她皱紧了眉头,牙关咬得紧紧的,一脸防备的样子让人忌惮,也让人心疼。
冷长熙偏偏头,他努力地打量着这女人的模样,只可惜,这女人披头散发,形容憔悴,虽然看得出这团头发已经被精心打理过,可看起来还是一团草堆。
不知为何,冷长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默默地将手中的面具取下,露出那张一直被掩藏在面具底下隽秀绝伦的脸,他笑着看着这女人,竟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可认得我?”
似乎是被猛地一震,这黑衣女人看着冷长熙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了,竟然直接从刚才极度防备的姿势变成了一种欣赏,她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冷长熙,似乎在看一件艺术品,她甚至走近了,拿出那粗糙的手指在冷长熙的脸上来回摩挲。
忽而,她的眼神一亮:“东华,你回来了?”
冷长熙微微一怔,果然,和他猜测的没有错,一个有着高贵教养的女人出现在月牙山,苦苦守着这一方茅屋过日子,还有她身上的轻功,定是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教她的。
冷长熙没有说话,只是从喉咙中发了一个“嗯”的声音。
淡淡就这一个音节,却让这女人泪水决堤似地涌了出来,她苦苦拉着冷长熙,像拉着一个多年没有见到的宝贝:“东华,你可知道我多想你,你把我一个丢在月牙山上,当时忠义来救我,我本来想和他走,却还是舍不得,我不信你会派人来害我,来害我们的孩子,对了,我们的孩子呢?”
这女人慌忙找寻着什么东西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冷长熙,不用多说,秦玉暖也知道这女人的〖真〗实身份了,她正是大齐名副其实的长公主——清河公主。
原来,大齐的长公主并没有像民间传说得那样死在了和亲的路上,也没有像宫中秘闻说的那样,隐居在未央宫,最后被一把离奇大火烧死。
可问题是,若这人是真正的长公主,那被烧死在未央宫里的那个又是谁?到底是谁可以装长公主装得连皇帝和太后都分不清真假?
这女人忽而一跌,幸好被秦玉暖及时拽住,女人口中念念有词地道:“我的孩子,东华,对不起,我不能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我让忠义带走他了,忠义是个好人,他会好好待我们的孩子的,等他长大了,也许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可是我还是爱他,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
说到这,冷长熙的眼眶都莫名地湿润了,他甚少如此感动,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十月怀胎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亲娘,可是他的亲娘,却为了等一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在这杳无人迹的崖底等了二十多年。
“华郎,你过来看。”这女人用脏兮兮的手拉扯着冷长熙的衣袖,称呼也换做了极为亲密的华郎,她脸上那不胜娇羞的模样似那十八九岁纯情少女才有的。
“这是你最喜欢的杜鹃花,以前你每次来,都会从山下摘一朵带给我,如今我替你种了一片,你欢喜不欢喜?”
“娘……娘亲?”冷长熙哽咽出这一个称谓,他对宁王妃的称谓向来都是母妃,他这辈子都没能喊出一声真正的娘亲。
“东华,你喊我做什么?”长公主有些意外,睁着大眼睛看着冷长熙。
气氛有些尴尬,秦玉暖立刻上前解围:“长公主累了,这溪边就有清水,长熙,你去打一些来,我替长公主打扮打扮。”
秦玉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对着长公主道:“公主殿下,请。”
进了这半间茅草屋,秦玉暖才真正体会到长公主孤身一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的坚信,由于有一半的茅草屋已经倒塌,长公主将所有能用的家具和东西都搬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纵然这房间里已经拥挤不堪,可长公主还是将一个银色的妆匣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虽妆匣被擦得锃亮,可是里头,却什么也没有。
“这妆匣是东华送我的。”长公主见到秦玉暖的眼神落在这妆匣上,笑眯眯地解释道“我怕往里头装东西,把这匣子弄坏了,前几年都取出来了,你看看,这屋子里的东西多容易坏,可是这个不能坏。”
这么多东西,都用了二十年了,自然会坏。刚下过雨,屋子里似乎有点漏水,看得出,这仅剩的半间茅屋也快要塌了,真不知道,若是这唯一的栖身之所都没有了,长公主该何去何从。
“锦枝,你还在做什么?不是说要替本宫沐浴的吗?不懂服侍吗?”长公主虽然孤寂地生活了二十年,可是骨子里那种皇族的气息还是没有消散,只是,她刚才口中的“锦枝”是谁?
☆、第二十七章 真真假假
瞬间,秦玉暖对长公主口中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产生了好奇,她慢慢走近,在长公主的耳边轻声唤道:“殿下,您喊锦枝做什么?”
“自然是更衣了”长公主偏头,口气十分自然“锦枝,你怎么回事,做了我这么多年的贴身宫婢,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吗?”长公主说着说着便是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唉,不过也难为你了,东华将你和那嬷嬷送进这山谷里来,也是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来的路上,冷长熙其实已经将自己在幻境中所见所闻都告知了秦玉暖,秦玉暖记得冷长熙是说过,当初景东华是送了两个人来服侍长公主的,一个是后来叛变的嬷嬷,可是另一个却没有提起是谁,原来,便是这叫锦枝的丫鬟。
“委屈你了”长公主叹了口气“母后说过,你自小便和我长得像,到了后来,更是犹如孪生姐妹似的,所以她也颇喜欢你,还想着等你满了二十五岁便将你发出宫去,嫁一个好人家。”
容貌几乎相像得像孪生姐妹?
秦玉暖心头一动,恰此时冷长熙推门进来,说是水已经打好了,可以替长公主梳洗,长公主看着冷长熙的眼神依旧是很奇怪,带着一点防备,却有带着丝丝留恋,而更多的,是好奇。
对啊,苏成海和冷长熙这两个没有任何血缘的人都可以长得如此相像,而锦枝和长公主自小一起长大,言语神态间更是有些相似,所以说,其实当年回到未央宫中的很有可能是……
“哦,对了锦枝”长公主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对秦玉暖道“我当时不是让你抱着我的孩子跟着忠义回大齐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怎么,是我让你假扮我被母后和皇兄揭穿了?”长公主说完又自顾自地摇摇头“不会啊,咱们小时候玩换装的时候,母后和皇兄没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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