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冷武和冷霜都拱手退下的时候,冷长熙才是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小楷狼毫,桌上灯火如豆,有些暗了,秦玉暖上前替冷长熙用钗头挑亮了耷拢下来的灯芯,冷长熙看着秦玉暖素手芊芊的模样,心头一动,只道:“你不该那样严厉地教训冷霜的。”
“我也知道,她做事向来沉稳,只是不知道这回为何……。”
“其实冷武和冷霜不是亲兄妹”冷长熙长舒了一口气“冷武是我父亲出征回来的时候带回的一个孤儿,因为他和我一般大,就和我一起习武,我练武在他之前,时常教习他一些招数,久而久之,他也开始喊我小师父,后来,才喊我做将军,而冷霜,是一次我和冷武出去剿除山匪的时候救下的一个小女孩,那时候她不过十一二岁,小小年纪却被一群猥琐的男人围在草丛中欺负凌辱,那些人,就是山匪,想要将冷霜掳掠回去做丫头。”
“丫头?”
“说是丫头,不过就是放在寨子里当做这群人泄欲的工具的女子罢了。”冷长熙摇摇头“冷霜素来少言,我救她回来之后,她更是发了疯似到处学习武艺,冷武同情她的身世,已经拿她当亲妹妹,挤出自己的俸禄替她请师父,游学入门派学习武艺,所以才会有她这一身集百家之长的好武艺。”
“难怪,那她今日看到受到那么多土匪欺凌的水寒,一定会有感同身受的感觉,怪不得会失去了冷静出手相助。”秦玉暖点头,似乎能理解了“只希望她的冲动能到此为止,不要再做过多的事情。”
话语才落,门外便有士卒前来禀报,说水寒姑娘为了答谢将军和将军夫人救命之恩,带了琵琶在外头等候,说是要以曲答谢。
秦玉暖记得这水寒被那群土匪追赶的时候,怀中的确是抱着一个琵琶的,当时秦玉暖还在想,这等碍手的东西水寒为何苦苦守护,看来,这是水寒吃饭的家伙,只不过,这个要求,终究是显得有些奇怪,虽然邀请的是冷长熙和秦玉暖两个人,可这目标,却似乎只是对着冷长熙一人。
冷长熙蹙眉,只是粗声道:“让水寒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如今有些累了。”
外头片刻的宁静,忽而一个婉转妖娆的女声细细地道:“将军营帐里头灯火明明如此敞亮,却要拒水寒于千里之外,不过也罢,水寒本就是一名教坊歌姬,是上不得台面的。”
一声轻叹,尽显女子惆怅,冷长熙微微愣住,水寒在他的营帐前这般有一些逼上梁山的味道,若他不答应,明日传了出去,变成了自己端着架子。
“我和将军都已经更衣,你进来的确不方便,若是执意如此,便就在营帐外头弹奏一曲吧。”秦玉暖默默开口道,她知道这个叫水寒不会轻易离开的,女人最懂女人的心思。
说话间,水寒已经在营帐外头拨动了琵琶弦,音色动人,节奏婉转,意境悠远,若不是有扎实的基本功,绝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水寒看着年纪不大,可琵琶曲一奏却有这样的穿透力,营帐里头,秦玉暖一身白衣轻合,躺在软榻上仔细听着,竟然有种魂魄离散的感觉,曲声突然停住,才是如梦初醒,梦醒那一刹那,人仿佛被抽空了一样,像是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秦玉暖和冷长熙相视一眼,秦玉暖便知道冷长熙心中肯定也是这个感觉。
正是心生疑惑,谁料这时候水寒却是主动提出:“时候不早了,还请将军和将军夫人早些休息,水寒就不打扰了。”
冷长熙起身,指尖不确定地摩挲起来。
“她倒是很懂把握人的心理。”秦玉暖挽过耳边的一缕碎发“就在人们最好奇的时候抽身离开,更加引人入胜了。”
秦玉暖话语说完,突然觉得心里头酸酸的,故意气着冷长熙道:“我瞧着这水寒要模样有模样,有身段有身段,如今还这么懂把握男人的心思,真是讨人喜欢。”
冷长熙心里头突然一下就笑开了花,只是面上还是不着痕迹地偏头对着秦玉暖道:“嗯,是挺讨人喜欢的。”
秦玉暖本是试探,如今见着冷长熙坦然承认,心里头便是一下急了,伸出小粉拳便是朝着冷长熙的胳膊捶去:“好啊,你倒是真喜欢上人家试试?”
冷长熙展颜一笑,大手直接将秦玉暖不堪一握的腰肢直接搂在怀中,纤细的身子在冷长熙宽阔的胸膛里就像一只窝得小小的小雏菊,惹人怜爱,冷长熙低下头轻轻吻了吻秦玉暖微微发红的脸颊,笑道:“我哪里敢,我身边有了你这么个佳人,其他女子对我来说,不过是浮云。”
秦玉暖嘟着嘴娇嗔地道:“说得倒是好听,做得却不知怎么样。”
冷长熙一下就乐开了花,连忙解开衣襟对着秦玉暖道:“做?好啊,咱们做做看啊。”
秦玉暖一下便也笑了,用食指抵着冷长熙的胸膛,又用眼神示意了外头巡逻的士兵:“瞧瞧你,都是大将军了,在这营帐里头,却还是这么不正经。”
说话间,冷长熙滚烫炙热的吻已经一个一个地落在了秦玉暖的脖颈上,锁骨处,继续往下,便是指尖摩挲下渐渐饱满的丰满。
“我们小声一些,不会吵到他们的。”
冷长熙此时已经浑身滚烫,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玉暖身子一软,竟然没了任何抵抗力,唉,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每次亲热却还是像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样。
而与此同时,一身红衣的水寒回了自己的营帐,不得不说,拓跋无欲对水寒那是相当的照顾,这营帐里头尽量布置得温馨可人,而且是独独一个人居住,为此,拓跋无欲可是劝说了好久,让自己手底下一个副将将自己的营帐给让了出来。
水寒身上的衣衫极为单薄,又在冷长熙的营帐外头弹了一晚上的曲子,身上和手臂上都起了不少鸡皮疙瘩,正是撩开营帐准备好好歇一歇,谁料这营帐里头已经有个人在等着她。
“是谁?”水寒惊叫了一声,声音明锐直白,可继而马上又变得娇弱起来“是谁在那里?想要做什么?”
“是我。”黑影中慢慢踱步走出的不是别人,是冷霜,她的脸上表情淡淡的,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水寒立刻屈身道:“下午还多亏了侠女救了水寒一命,不然,水寒就要被那些土匪给糟蹋了。”
“应该的”冷霜的语气始终都是平淡无奇,她只是斜眼示意了一下桌子上一件厚实的棉衣“这身衣服你先穿着,你身上的纱衣太单薄了,根本不能抵御寒冷,我们过几日就要入大齐边境了,到了鹿关,一定会有一场大战,到了那时候,可没有人管你死活,或者穿得暖不暖和。”
水寒连连道谢,冷霜语气虽然冰冷,可是每一句都是在告诉水寒,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我们过几日就要到鹿关了吗?”水寒一边穿着这暖和的棉衣一边问道“我听说鹿关的守将是大齐三皇子司马锐新招的一个奇人,不仅会奇门遁甲而且力大无穷,而且鹿关易守难攻,有八万精兵守卫,这一战,不知道将军有什么打算?”
“这些,怕不是你应该知道的吧。”冷霜已经走到了营帐前,回头只瞟了水寒一眼,便是直接撩开了帘子出去。
看着冷霜离开,水寒才是将那做小伏低的眼神慢慢说收敛起来,显现出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精明和严谨,她暗暗掐了掐棉衣的袖口,父亲,你放心,水寒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会拿回那东西,救你出来的。
☆、第八十三章 白莲花发威
鹿关,地处大齐西南连绵不绝的祁连山的最南端,也是进入大齐的最关键的要道,冷长熙早先便得到消息,说是这看守鹿关的守备前几个月刚换了个新人,年纪不大,可是本事不小。
“奇门遁甲?”拓跋无欲对这种玄幻之术看起来十分不啻,西夏只信奉祖先和神灵,这种人为制造一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无用的。“我看不过就是一个破卦罢了,冷将军你且等着,不就是几块破石头吗?我带着几个兄弟,随便就给砸了。”
此时的冷长熙的队伍正顿止在一个狭窄的山谷前,前面的山谷呈口袋状,极容易有埋伏,进去了可能就不能轻易出来了,冷长熙纠结了军队在山谷口,已经看着这前头情况不明的看了半晌,却依旧看不出个端倪,直到前头的探路兵带了一幅有些奇怪的图案回来。
这是侦察兵在前头发现的一个石门阵,通过该侦察兵的描述,知道这石头全都有一人高,两臂宽,重达千斤,而且石头的朝向和排列规律都不同,秦玉暖贴在冷长熙身边看着这幅用羊皮卷刻画的石门阵,蹙眉道:“好奇怪的阵法。”
“你知道?”冷长熙知道秦玉暖一直博览群书。
“不知道”秦玉暖也不是万能的“我只知道这个阵法很奇怪,一般的阵法都会分生门、死门等,惯例便是生门出,死门就会被困在阵法中,厉害一点的还会在阵法中设置幻术或者其他机关,将困在里头的人折磨致死,可这个阵法,根本毫无规律,根本不像是一个阵法。”
“我看,像是个迷宫。”一直未开口的水寒突然发话了,她娇弱的眉眼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拓跋无欲听了水寒这样说,立刻凑上前道“对,像是迷宫。”
冷长熙收起手中的羊皮卷,没有多说,只是斥责拓跋无欲道:“这营帐里头都是一群男儿在商讨军事,都是一身臭汗,一群武夫,你怎么把水寒姑娘带到这里来了?”
话面上是在责怪拓跋无欲没有照顾好水寒,可实际上是在提醒拓跋无欲,无论他对这个红衣女子多么看重,可军事重地也是机密的,断不能让外头人随便进来。
拓跋无欲一哽,倒是水寒主动抢先道:“这不怪拓跋将军的,是我自己好奇要进来看看,是小女子唐突了,还望冷将军不要责怪拓跋将军,水寒愿意代替拓跋将军受罚。”
瞧瞧这话讲得,水灵灵,圆溜溜的,拓跋无欲自然是马上迎上前,对着冷长熙拱手道:“将军,这是末将的责任,还请将军公正处理,水寒姑娘一个弱女子,哪里受得了军棍。”
“将军何曾说过一句要处罚你们?”秦玉暖立刻替冷长熙辩解道,不若按照这两人一来一往地说下去,冷长熙倒是成了严苛无情的将领了。秦玉暖瞅了水寒一眼,缓缓笑道:“水寒姑娘,我之前听说过你会绣花,巧了,我也爱拾掇拾掇这些针线活,这样吧,你且回自己的营帐里头绣绣花,缝补缝补衣裳,也算是做些贡献了,你看怎样?”
秦玉暖这番话说得极为客气,由不得水寒推拒,水寒低垂着头,娇俏如莲花的小脸泛上一股娇羞和无奈:“是不是水寒打扰各位将军了?”
除了冷长熙之外的将领们都是连忙摇头,唯独冷长熙冷冷地看了水寒一眼:“是,所以快走吧。”
水寒微微一颤,这才是悄然转身离开,冷霜看着水寒离开的背影,身形微微恻动了一下,耳边便是秦玉暖的笛声嘱咐:“你贸然救她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你偷偷给她送棉衣的事情我也可以不算,接下来,你要是再轻举妄动,冷霜,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冷霜低头答了个“是”这才是老老实实退下。
而恰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带着战马嘶鸣的声音和混乱的人声,似乎有人闯了进来,冷长熙带头走出了营帐,只看到不远处的篝火旁边,一个浑身是血的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一身黑衣,而被血染透的地方是比黑色更可怕的老红色,他背对着冷长熙等人,手中的弯刀对着围剿他的无数黑甲士兵,可弯刀上一滴血都没有,看来还没有交手,同时也可以判断,这男人的伤是在进入军营之前的。
冷长熙将秦玉暖护在身后,拓跋无欲撸起袖管便是骂道:“奶奶的,老子的军营也敢乱闯,不要命了?”
冷长熙当即便是斜了拓跋无欲一眼,拓跋无欲立刻收声,也知道自己那句话有多张狂。只是隔了一阵,才敢欠着身子问冷长熙道:“将军,要不咱们下令,将这刺客速战速决地解决了,也省得心烦。”
“你哪里看出他是刺客了?”
“一身黑衣服,还不是刺客是什么?”
“呵”冷长熙摇摇头,不屑地一笑“若是穿着一身黑便是刺客,那我二十万黑甲士兵岂不是全都是刺客?”
大家都盯着那边的动静,可那边也只是僵持,站在正〖中〗央的黑衣男子似乎因为血流过多有些体力不支,本来扎得稳稳的步子开始略略地摇晃起来,秦玉暖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冷霜表情开始有些奇怪,贴在冷霜耳边只耳语了一句:“怎么了?看着有些不大对劲。”
冷霜盯紧了远处的刺客,忽而低声回了一句:“那是黑鹰。”
黑鹰是大齐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冷霜和他合作过,到底是了解一些,与此同时,冷长熙也发现了一些异样,对着那边的黑甲士兵喊道:“住手。”
而同时,被围在中间的黑衣男人一时昏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冷长熙正想派人去查看,却是被秦玉暖拦下,眼看着秦玉暖身边的冷霜几乎是以飞奔的速度奔了过去,熟稔地掐着黑影的人中,把着他的脉搏:“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过去了。”这是冷霜做出的结论,冷霜虽然不懂医术,可是学习了这么多门武艺,这平日里一些小伤小病她还是有数的。
秦玉暖笑了,这才解释了她拦住冷长熙的理由:“你何曾看过冷霜如此紧张过一个人?”
冷长熙愣了愣,其实冷霜和黑鹰不过就是那次合作的缘分罢了,这么久没见,倒还真是不知道冷霜对黑鹰如此呵护。
晚间,将黑鹰送入了伤兵营帐,冷霜也是有任务在身的人,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倒是水寒主动提出了要加入满儿和听雪的队伍中,替伤病们做一些事情。
傍晚时分,去送招降信的使臣终于回来了,开战之前先以使臣传达意思,这是基本的礼仪,虽然知道司马锐手下的人不一定会遵守,可是礼数做足了,才显得冷长熙这一方更加是正义之师。
“将军,回信。”使臣风尘仆仆地跪在冷长熙面前,手中的书信也仿佛值千斤重,让他抬不起手臂。
冷长熙一接过信,这使臣便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冷长熙只匆匆扫了一眼信的内容,眼神里突然就闪现出一股冷凝般的戾气,周身的真气也仿佛被一下子调动了起来,萦绕在他的周围,那一瞬间,冷长熙便得十分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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