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陪伴。
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遇上了意气风发的俊逸少年,少女的情种早已种下,还未茁壮,苏成海就决定远赴千里之外,找神医圣手孙妙杨学习医术。
而李萋萋唯一遗憾的,便是没能在当时表明心意,若是当时勇敢一点,也许,今日的一切,也都不一样了。
“苏少爷对你很上心。”李萋萋神色黯黯的,仿佛娇花失了颜色,日月失了光辉,这句话,是李萋萋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秦玉暖微微一笑:“表哥到京城的日子不长,秦家是他第一个落脚点,自然会照顾一些。”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没有否认苏成海的照顾,却扩大到秦家,让人抓不到把柄。
“不!不是这样的!”李萋萋突然激动起来,眼里似有泪水在打着转,“不仅仅是在京城,早在建州,苏少爷就对你牵挂甚多,日日都思你念你。”
就在秦玉暖微微一怔的时候,李萋萋语气怆然地道:“当初我在苏家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可知晓他最爱吃的点心是什么?是茶米果子,其实那样甜腻的东西哪里会有男子爱吃呢?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好几年前在秦家与你一起分着吃过的东西,只要看到茶米果子,他便会想到你,还有他的书房里,全是你的画像,笑着的,站着的,他明明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了,却还画得那样像,那样细致,他说,他在梦里见过你,他画的,是他梦中的你。”
秦玉暖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李萋萋渐渐泛起红晕的脸颊,皱了皱眉:“李姨娘你是喝了酒来的?你醉了。”
“醉了?”李萋萋伸出洁白似美玉的皓腕撑着额头,“我的确是过过醉生梦死的生活,梦里,我无数次地梦到在苏家和成海在一起的日子,他是我梦里的人,可他的梦里却只有你,三姑娘,你何德何能?”
☆、第四十九章 惊魂未定
对于苏成海,若说秦玉暖心中没有情怀恐怕老天爷不信,可这种隐晦且不明确的感觉,早已经被重重疑云给冲淡了,就像秦玉暖之前想的一样,她信苏成海的为人,却无法全信他的背景和真实身份,直觉告诉她,这个多年不见的表哥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一个初来京城的商人,何德何能能弄到稀缺的东秦货物,能调动人手临时寻来一件玉满绣庄的嫁衣,能弄到袁老板的印鉴,时而神出鬼没,时而字字贴心,仿佛能读懂人的心思,这样的人,当真只是一个简单的商人吗?
秦玉暖没有说话,李萋萋却是自顾自地自我嗤笑了一声:“哦,我忘了,不应该问三姑娘何德何能,三姑娘的本事大着呢,运筹帷幄,万事尽在你的掌握中,将夫人都耍弄得团团转,我已经听说了,窦氏被送去了寺庙静养,三姑娘,你让我配合你演的这一场戏,效果当真不错。”
秦玉暖很冷静地挑了挑香炉里的香屑,李萋萋是聪明人,她很快便知道当日张如庭为她脚踝的伤撒谎是秦玉暖的手笔,内宅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秦家三姑娘这么做,必定有所图,而且,如今秦家三姑娘等于是抓了她的把柄在手,李萋萋也是混迹风尘许久的,故而当她知晓秦玉暖托她装作芙蓉院闹鬼一事后,她第一反应便是——她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彼时的秦玉暖穿着一件拖地的月牙白鹤氅,在月光的照耀下清丽得犹如浸润在月色里的栀子花,“窦氏失势,对于姨娘来说难道不是好处,再说,姨娘也不想将自己的秘密大肆宣扬出去吧?小百合?”
小百合是李萋萋入青楼前在茶馆子里头唱曲用的艺名,在苏家那些下人丫鬟们也是称呼她为“百合姐姐”,秦玉暖这样称呼她,无非是告诉她,她在苏家那些事情,秦玉暖已经了如指掌。
李萋萋抬起似被烟雨迷蒙了的眸子看着秦玉暖,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了几岁养在深闺里的庶出小姐,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将自己的底细查的那样清楚,她不信是苏成海告诉秦玉暖的,好几次,当她在回廊上,凉亭里,花厅外遇到苏成海的时候,他始终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拱手对着自己施礼,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已经忘了自己。
她改名,换了姓,他亦是弃医从商,容貌比过去更多了几分坚忍和硬气,时光荏苒,也许他早已不记得当年在苏家的小百合了。
秦玉暖看着李萋萋那始终低垂的眸子,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掩映的是无限的失魂落魄。秦玉暖气吐幽兰地叹了口气:“姨娘,你有话便直说,外头的人都以为你的脚伤了,一直在院子里静养,如今你犯险来找我,必定有事相求。”
李萋萋犹如心事被人看穿一样浑身一颤,许久才昂起脖子,坚定地对着秦玉暖道:“求三姑娘帮我一个忙,让我私下再见表少爷一面。”
秦玉暖细打量着李萋萋眼里含着水晶一样的泪光,她对苏成海的爱慕不是假的。
“姨娘,我唤你一声姨娘,你就该明白,如今,你是我父亲的女人,算起来,苏表哥还得喊你一声舅姨娘。”秦玉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李萋萋是聪明人,她自然会懂得,以她如今的身份与苏成海私下相见,对两人的影响都是极大的。
“而且,我不过是太尉府里的一个庶女,姨娘你想要见表哥为何独独寻了我帮忙?”
李萋萋语气愈发哀婉起来:“偌大的太尉府,我也只与三姑娘你有些交情,再说,你我已经合作过,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可信的人,最重要的是,苏少爷在意你,你开口的话,他多少会给几分薄面来赴约的。”
秦玉暖抿了口碧螺春,将茶盏搁在茶桌上,用帕子细细地擦着嘴角:“姨娘想得很周全,的确,你来寻我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若是我不愿意为你犯这个险呢?”替苏成海和李萋萋二人牵线搭桥,若是成了,自然是相安无事,可若是有人从中作梗或者过河拆桥,倒霉的,可就是秦玉暖了。
谁料李萋萋咬紧了牙关坚持道:“三姑娘,可你可曾喜欢过一个人?爱过一个人?有些话,我若是不告诉苏少爷,恐怕会遗憾一辈子,还请三姑娘了了我这一个心愿。”说罢,作势就要跪下,秦玉暖没有伸手去扶,却只在李萋萋双膝正要着地之际突然一笑,开口道:“行了,我答应你便是。”
李萋萋抬起头,眼窝里尽是还未流下的泪水,荡漾在眼眶里,美人垂泪,格外的惹人怜爱。
“萋萋在这里先谢谢三姑娘了。”
“等事情办好后,我自然会派丫鬟去通知你的,李姨娘,你要记得,你欠了我一个人情。”秦玉暖做事向来分明,这次也不例外。
李萋萋神色终于添了几分神色,连连道谢后趁着人少,急忙回去了。
李萋萋一走,满儿便是推了门进来,仔细关门关严实了,才对着秦玉暖说道:“三姑娘,听荷已经进了院子了。”
哼,听荷?刚送走一个又迎来一个,秦玉暖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温茶,碧螺春独有的清香弥漫在齿间,秦玉暖抬头一瞟便发现了窗户纸上一个娇小的人影,挑了挑眉,对着满儿努了努嘴,满儿立刻也便懂了,高声喊道:“三姑娘,那东西奴婢就给您压在书架第三层的书册下面了,这样隐蔽的地方,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秦玉暖一副发怒的口气,“我不过是说你两句,如今你的嗓门也大了起来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幸好如今只有咱们两个,若是让别人知道了……,算了,快点出去做事,看着你都心烦。”
满儿继而浅浅地一笑,心领神会地端茶壶出去添水,片刻边传来满儿那银铃一般的问好:“哟,听荷也在呢,我方才来的时候都没看到你,可真是巧了,今日三姑娘托我出去办事,这整理里屋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听荷一张秀气的瓜子脸,眼睛小小的,嘴也小小的,听着大丫鬟满儿的话眼里很快冒出一簇期待的火光,很快又被她强制压下,她捏着绣着杜鹃花的衣摆,扭捏着身子,也没有拒绝,又寒暄了几句,才出了院子。
廖妈妈进来替秦玉暖换过了一床稍薄一些的被褥,累了一夜的秦玉暖似乎一沾着枕头便睡着了,不过她不敢贪睡,歇了不过两个时辰便起身唤了廖妈妈进来,换了身果绿色的团花袄裙,衬着件淡青色的比甲,头发疏懒地用鹅黄色的绸缎只束成一股,耳边有些碎发婉婉垂下,落在午后暖暖的阳光里,似绞了一层金色的缎子般灿烂。
秦玉暖刚检查完秦宝川今天的功课和习字,被派出去跟着苏成海的铜儿便回来了,额头上还渗着密密的汗珠,小圆脸亦是通红。
“来,坐下慢慢说。”秦玉暖亲自给铜儿倒了一盏茶,可铜儿哪里敢坐,只扶着桌角,关上了门,向秦玉暖汇报今日她跟踪的情况。
“表少爷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去了京城第一楼,然后就上了二楼的雅座包房,似乎是在和几个老板谈生意,奴婢想着小姐吩咐的,也不敢跟紧了,看着没什么其他情况,正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表少爷身边那个叫小四的小厮从第一楼的后院摸了出去,奴婢觉得有古怪,就跟了过去,发现,那叫小四的小厮居然绕着巷子进了宁王府,奴婢在外头等了许久,都未见到他出来。”
“宁王府向来守备森严,外人不是想进就能进的。“秦玉暖话说了一半,却并未说完,心里却升起了另一个猜测,这个猜测是她不敢去想象的,可是种种的痕迹似乎都在告诉她……
“啊!”突然,一个尖细惊慌失措的女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是从屋子后面出传出来的。
铜儿下意识地便是冲出屋子查看情况,廖妈妈则是连忙从院子外头赶过来护着秦玉暖,待到秦玉暖到了声音来源的地方,一脸惶恐吓红了眼眶的听雪已经是靠在及时赶来的满儿怀里,哆哆嗦嗦的,惊魂未定。
而墙角根处,几块碎石块下,是一条将近三寸长的竹叶青蛇,三角形的头部已经被砸成了肉泥,身上的鳞片被黏腻的蛇血混着尘土裹得肮脏一片,虽然已经丧命,但蛇身还保持着抽搐状态,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里直发凉。
“蛇?这院子里怎么会有蛇呢?”廖妈妈心有余悸地道。
秦玉暖眯起眼睛,她神色淡定,心里也清楚得很,竹叶青原产地是气候湿润温暖的西南,京都这一块十分罕见,加上这可是太尉府,这里又是日日有人打扫的澡房,很显然,这蛇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第五十章 自荐床帏
满儿不停地替听雪抚着后背,听雪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哽咽着嗓子道:“奴婢也不知道,三姑娘醒后廖妈妈吩咐奴婢去烧开水给三姑娘准备热水澡,这才是烧了第二壶,奴婢提着铜壶过来,才走到墙角,就看到这蛇从澡房的窗户缝里往外钻,还朝奴婢吐着蛇信子,奴婢一害怕……后来,幸好是满儿姐姐来了,拿着石块砸死了这条蛇。”听雪已经有点被吓得语无伦次的了,若是再知道这竹叶青是剧毒,恐怕更是吓得腿都走不动了。
“行了,听雪今个儿受惊了,先回去休息吧,你的活先让别人去做。”秦玉暖打发了听雪回去,又让几个闻声赶来的嬷嬷和丫鬟也散了,独独留下铜儿满儿和廖妈妈三人。
“哎呀,三姑娘,别离得太近了。”廖妈妈看到秦玉暖捡了根木棍一副饶有兴趣地去查看这条死蛇,紧张的连连将秦玉暖往后头拽,甚至看到这半死不死的蛇身还在左右扭动,心里更是发毛。
一边就是自己洗浴用的澡房,秦玉暖抬头看了看一人高的澡房窗户,往常这窗户都是关着的,只是这个叫听雪的小丫鬟做事勤快,每次自己沐浴前,轮到听雪烧水,听雪都会提前将澡房的窗户打开通通风,这才会让这条竹叶青有机会跑了出来,若是任凭这竹叶青留在澡房里头,待会等自己沐浴时……呵,真是不知道是谁费尽脑筋给自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
就算不能确保秦玉暖一定会被咬伤,被惊吓一番,也遂了她们的心愿了。
“哎呀,”满儿突然回过神来,“听雪说这是从澡房里钻出来的,不知道这澡房里会不会还有蛇呢?”
铜儿立刻就没头没脑地接过一句:“我进去看看。”
“给我回来,”廖妈妈好气没气地一把拽住铜儿,“你个憨丫头,女孩子家家的,没捉过蛇就敢乱闯,等晚些我让大石过来看看,他之前跟着个老馆夫捉过几年蛇,有手艺。”
“也行,”秦玉暖算是答应了,“先把这些门窗缝角都给堵上了,动手的时候都小心些。”
说干就干,秦玉暖不想将此事太过宣扬,便只有廖妈妈和铜儿满儿动手,不一会儿,就用碎纸和碎布条将澡房给封得严严实实的,莫说里头的蛇了,就算是蚊子也飞不出来。
而那条死绝了的竹叶青也被廖妈妈丢在火盆里烧尽了,秦玉暖看着那渐渐熄灭的火苗,心中的疑惑却无穷地膨胀起来。
她很仔细地看过了那条竹叶青,看起来像是被满儿用石块砸死的没错,可在蛇头往后约莫一指的位置,有一个不起眼的针眼,虽然细小,可是却一招毙命,这个针眼,才是这条蛇死亡的真正原因。
秦玉暖凝着眉,想到在翠娥死的时候,她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银光,还有身后一声微不可察的脆响,那时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想,如今想来,那声音像极了银针相触的声音,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似乎背后有一股力道涌来,直冲她的后颈,又貌似被一个直来的劲力给冲开了。
想到这,秦玉暖背后已经是浸出了些许冷汗,据她的推测,当初窦青娥想要下手的不只只是翠娥,还想顺道,也将自己了结了,而当时那横刀一出的力道,还有这条蛇上的针口,再明显不过地告诉她,有人在帮她,而且,能和窦青娥手下的人平分秋色的对手,单从武艺上来说,就是个高手。
是谁?会是在帮她?又有什么样的图谋?
就在秦玉暖沉思的时候,一道黑影已经飞快地从太尉府的瓦房上掠过,快得像一阵风似的,直直地朝着京城城西一座粉墙黛瓦,古色生香的宅子奔去,很有目的地朝着一座院子前行,翻身落下,单膝跪地,朝着屋子里点灯夜读的人一拱手道:“少爷,冷武听您的吩咐已经派了人时刻保护秦三姑娘的安危了。”
说完,冷武又将自己在太尉府里所看到的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