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切,摧毁一切。
我的肩膀被碰了一下。我近乎神经质地闪电转头,却现是脸色惨白的艾克林恩。我的灵能解离射线差点向他的额头射过去。
蛛化卓尔的颂唱渐渐放大:“……摧毁胆敢亵渎蜘蛛神后的罪人……皆献祭予蜘蛛神后……”
杀死一切,毁灭万物!一切敬献罗丝!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就在这时,阿里曼女士的尖叫刺入我的听觉器官:“凝聚意志!抵抗它!”
我的脑子一清,看见所有生物在一瞬间采取了行动。
它们近乎疯狂地把小刀刺进旁边的某个身体里,把棍棒砸到旁边的某个脑袋上,没有武器的就使用指甲和牙齿。
到处是疯狂的呼喊和变调的哭叫。
血像小瀑布似的从钟乳石倒悬岛的螺旋甬道边沿往下流,残缺不全的肢体铺满一地。
我看见一个兽人刚劈开一个卓尔的头,身后三个狗头人乱枪把它扎成筛子。它们几乎马上就开始内讧,不到两秒钟全死在同伙手里。兽人身负重伤躺在原地,被刺烂的喉咙时不时冒出一个血泡。它也死了——在血流干之前,更多的生物出现了。它们欢天喜地,先把不能行动的伤患剁成肉酱,再自相残杀。
已经跟逃生没任何关系了。
它们厮杀,只为感受滚热的颈血淋在身上,只为听到濒死的惨嚎,只为单纯夺走其他生物的性命。
一球拳头大小的碧绿光点飘到我面前。
我向它伸出触须,它轻柔地停在触须尖上。一阵凉风吹过,它继续向上飘去,消失在残破的天花板上方。
“这是战争,也是祭典,”我听见蛛化卓尔轻轻说,“整个城市的祭典,每个生物的战争。参战者只有一个目的,杀死其他生物或者被其他生物杀死。这是混沌的终极之战。这场祭典只为一个目的,血和灵魂,我等以此奉献给蜘蛛神后。”
阿里曼女士怒喝:“你疯了?你是席法官,这是你的城市!”
蛛化卓尔大笑,笑声充满了不屑:“我的城市?”
她向外面的奇景张开双臂:“这,才是我的城市!”
放眼望去,数不胜数的绿色魂光从尸山血海和漩涡深处钻出来,在空中飘舞。
一块又一块巨岩从水面漩涡深处缓缓升起。每一块巨岩都是黑红色的,黑色的铁、红亮的岩浆。它们由越来越多的绿色光点包裹着,违背重力,缓缓旋转着飞向空中。
在巨岩上面聚集着数以万计的主物质界难以一见的生物——如果恶魔也算生物的话。
蛛化卓尔对我的内心缓缓低语,每个字都令我震惊:
“徽章是你,你是徽章。你能瞒过信仰希瑞克的疯子,瞒过只知道摆弄洋娃娃的小万佩蒂,瞒过这些愚蠢的地表人类,但是你瞒不过我——你的精神力竟然和影魔网神力传输协议融合了——这就是你没经过传承训练就能盗用神术的原因,影之亵渎祭司。”
布里莎用充满贪婪和敬畏的眼神盯着我,仿佛盯着神祗最满意的祭品。
“欢迎加入‘长刀之夜’,我为蜘蛛神后准备的盛大祭典。这只是开始,夺心魔,我为你留了个特别位置……两个半小时之后,我和‘你的’半精灵,在祭坛等候你大驾光临。”
………【19、长刀之夜】………
我没机会感谢蛛化卓尔的盛情邀请了。
一块山峰似的巨岩从下方漂浮上来,停留在距我们大约一百英尺远处,各种奇形怪状的恶魔聚在一起,正注视着我们。
艾克林恩先是眯着眼睛看,随即脸色大变。
“该死!”他诅咒一声,念诵咒语,抬手一扬,一把晶亮的宝石粉末撒了出去。
就在他完成法术的同时,连绵不绝的锐利哨声刺得我听觉器官麻。
在真菌溶洞遭遇卓尔军队弩箭齐射的时候,我曾经以为那是我所经历的最可怕的射击。但和现在相比,卓尔的齐射不过是地下溪流冲在石头上溅起的稀稀拉拉的小水花。
飞来的箭与箭贴在一起,密密麻麻,几乎看不见缝隙!
飞箭瀑布灌入客厅,在艾克林恩面前十英尺处撞上无形的力墙,丧失惯性,噼里啪啦落在满地的水晶碎片上。转眼之间就堆积到艾克林恩膝盖那么高。满地都是过六英尺长的巨箭,箭头闪烁着寒铁的冷光。
艾克林恩转身大叫:“箭魔!小心!”
他话音未落,客厅四角同时传来任意门的魔法波动。
我用眼神一瞥,蛛化卓尔布里莎阁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四个浑身灰绿色皮肤、同时手持两张长弓的人型恶魔无声无息占据了客厅四角,距离我们二十英尺远。它们消瘦高大,长着四条手臂,用两只左手挽着两张远身体比例的大长弓,两只右手平行引弦,已经瞄准了我们。
说时迟,那时快,负能量雷电劈中了一个恶魔。能量命中目标后并不湮灭,反而以中招者为源,分成三股,闪电一样链接到客厅里其它三个身上。
四个恶魔松开弓箭大声惨叫,它们一齐变成了瞎子。
艾克林恩吹了一声口哨:“链目盲术!漂亮!”
阿里曼女士嫣然一笑,还没回话,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是一个大恶魔。我的客厅天花板距离地面足有十四英尺高,尽管如此,它仍然只能蜷缩着身体半蹲在客厅中央。这个大恶魔浑身都是饱满的肌肉块,只轻轻一动,头顶上的灰尘和碎石簌簌往下掉。狗一样的脑袋上有两只长长的角,在天花板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划痕。它有四只不一样的手臂,两只是硕大无朋的螯钳,另两只是人型的双手。
我以最快度释放了心灵震爆,狂野的心灵冲击波横扫客厅,在空气中激荡起肉眼可见的重重波纹。恶魔壮硕无匹的身躯变得摇摇晃晃,它出一阵怒吼,房间里的水晶制品全都爆成了粉末!
“见鬼,”艾克林恩大叫,“你想把我们跟迷诱魔一块儿干掉吗?”
“我相信你们的意志。”我忍痛回答。
银色人影一闪,舒拉女士扑了过去。她甩开外袍,露出秘银的甲胄,挥舞闪烁着各色灵光的魔法弯刀狠狠斩向大恶魔。它在心灵轰击下丧失了行动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刃切入自己的侧颈。
鲜红的血和绿色的毒蒸汽喷出深达半公尺的伤口,舒拉女士这一刀几乎砍下了它的头。
它嗤嗤地笑了起来。
“蠢蛋,”它露出牙齿宣布,“我看见了,我来了,我就赢了!”
大恶魔的重量使它脚下的地板裂开了一条大缝,这使原本就结构脆弱的建筑爆出更强烈的震动。它捂着脖子上不停喷血的伤口,大笑着从裂缝处消失,越来越远的笑声从裂缝下面传了上来。
把我挤住的水晶书桌陡然滑向裂缝。这让我感觉双腿一松,血瞬间从脚下冲上头顶,差点儿从眼睛和口器里喷出去。
我赶紧甩出一条触须抓牢旁边的岩壁。而阿里曼女士不顾我的个怪意愿,揪住我的触须保持平衡的行为让我十分愤怒。
转眼间,水晶书桌也不见了。裂缝以肉眼可见的度越来越宽,出卡啦卡啦的声音,同时越来越长,一直延伸到墙壁,把客厅分成了两半。
阿里曼女士扭头尖叫:“快过来!”
艾克林恩和舒拉女士连滚带爬跳到了裂缝这一侧,挤到我们身边。
突然,原本被力墙术阻断的强风吹到我脸上。裂缝对面的大半个客厅,包括地板、地板上坚固的无形力墙和厚厚的一层水晶碎片,还有堆积如山的长箭,以及那四个满地打滚的瞎子恶魔,一下子全消失了。
艾克林恩神色木然。
“倒霉,”他轻轻地说,“这下惨大了。”
我不用问他想表达什么,对面悬浮巨岩上密密麻麻的灰绿身影和腾起的长箭乌云能够说明一切。
“跑!”舒拉女士大叫。
在客厅残留部分被箭矢覆盖之前,我们以百米冲刺的度跑进了通向温泉溶洞的入口。
我们在漆黑中沿着温泉水池的边缘走进溶洞的深处,那里隐藏有另一个出口。艾克林恩曾经说过,狡猾的兔子总会准备三个藏身之处。而一个合格的灵吸怪总会为自己的藏身之处准备三个以上的逃生通道。
“你从来不邀请我来这儿,”艾克林恩向我抱怨,“否则刚才就直接开任意门避难了。”
我没有理他,加快步伐。
卡尔德兰行将毁灭,现在身处何地都不安全。按照越来越密集的震动频推算,要不了十分钟,这个钟乳石倒悬岛也会步入其他石柱的后尘。
“邀请?”舒拉女士疑惑地看着艾克林恩,“可你说过,你是夺心魔的术士奴隶?”
“呃,呃,呃,这说来话长,”艾克林恩用力搓下巴,揉得下巴都起了褶,努力表达对我的感激涕零之情,“如您所见,我有一个仁慈、好心肠的夺心魔主人……它知道我想念妈妈,所以慈悲地给予了我一定的自主权……”
阿里曼女士提出了疑问:“请问,施巴拉古先生,你和我们一样是地表人类,没错吧?你说过,你很小的时候,大约两岁左右就被奴隶贩子卖到了这里。那你怎么知道妈妈在哪儿?”
艾克林恩的眼神流露出哀伤和思念:“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个声音,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我的妈妈,是地表一个叫泰娜菈丝塔的公主……”
舒拉女士若有所思:“泰娜菈丝塔公主?我认识一位泰娜菈丝塔公主,可是她很早就死了……”
“……的侍女,”艾克林恩改口度很快,“我妈妈是她的侍女。”
艾克林恩还想继续胡扯,我举起一条触须,示意他噤声。
小心,前面有东西。
自从客厅取下来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灵晶仆从上衣口袋向我出警告。
注意,它过来了。
伴随着金属的细碎敲击声,前面一团漆黑的密道深处腾起两团明亮的火光,仿佛巨兽的两只眼睛。
我抽出一根灵杖,舒拉女士弯刀出鞘。
我不无意外地现,阿里曼女士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脊上镌刻着一串魔法符号,护手上有一个徽章,徽章中心雕刻着一个空白的卷轴。不仅如此,她还召唤出一头雪白的巨狼,翻身骑了上去。这位魔法造诣深不可测的女巫竟然还是一名英姿飒爽的骑士。
看我把视线投向她,阿里曼女士拍了拍坐骑毛茸茸的脖颈:“我的魔宠。”巨狼转头对我龇了龇尖锐的犬齿。它的眼珠是冰蓝色的,鼻子和牙缝随着呼吸喷出一股淡淡的寒气。
“切,”艾克林恩在一边酸溜溜地嘀咕,“冬狼魔宠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的魔宠,”我对他说。
“我告诉你,一个真正的巫师不会搞那些乌七八糟的花哨玩意儿,返璞归真才是王道。”
“这么说你连魔宠都没有?”
他不屑地撇嘴,打了个响指。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眼前。这是一个构装生物,看上去像一头披着装甲的野猪。
这个用钢片和皮毛歪七扭八组合在一起,身上到处是粗劣焊接的大铆钉的东西居然说话了:“别随便役使我,我有我的傲慢,艾……”
艾克林恩快打断了它:“叫我施巴拉古。”
“你的盾卫,还是魔像?”我问他。
“你不是要看我的魔宠吗?”艾克林恩没好气地说,“喏,就是它。”
“叫我穆尔,”装甲野猪回答,“我是这世界上最拉风的构装魔宠,华丽的钢片猫头鹰穆尔大人~~”
“猫头鹰?”我对它的主人报以疑问的眼神。
艾克林恩似乎懒得回答我,只是向装甲野猪的后背一指。我看见两枚只有地底侏儒手掌大的白翅膀竖在它圆滚滚的身躯上。但那好像是用胶粘上去的,而且原料应该是鸡毛。
一旁的阿里曼女士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穆尔,”她微微蹙眉,“好像小说里天才巫师艾克林恩的魔宠猫头鹰也叫这个名字……”
“我是他的粉丝,”艾克林恩挺起胸膛,一脸憧憬,“无敌天才帅男艾克林恩老爷是一切施法者的偶像。我三岁的时候,就立志成为艾克林恩老爷那样伟大的人物……”
我现两位女士都在点头,眼睛里仿佛还亮晶晶的闪着光。
火光越来越近。
“软体杂碎,想我吗?想我,想我吗,想我,想我吗啊啊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嚎叫,我忍不住抬起触须按摩额角。不出意外地,月夜阁下的铁蝴蝶结条脑袋出现在我们面前。
基佬捕念者也罢,前迪洛矮人也罢……为什么我身边总会出现这种蟑螂似的家伙?
“我们又见面了,软体杂碎。你死定了,死定了,死定啦~~”
钢铁半魔像用它的两只钢铁大手抚摸着下巴,试图摆出一副从容的风度。而我只想对它说,既然你的两只眼珠子分别向两个不同的地方转,那还是不要摆姿势为好。
又见面了。我心灵感应它。那位天才魔像大师不是死了吗,谁重新修复了你?
月夜阁下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嘘……”
“给你个忠告,我的不传之秘,”它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盼,低声说,“如果你被制作成了半魔像,那你最好掌握机械修理的技巧。这样就算被扔进垃圾堆都不怕不怕啦。”
它咯咯笑着,敲了敲两只囚禁火童的铁笼:“有它们,我就是不死的。”
月夜阁下用两只不向一边转的眼珠子仔细地扫视我们。
“那个把我拆成零件的大力秃头在哪儿?”
那个灰矮人的名字叫骨头。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我试图转移钢铁半魔像对我的仇恨。
不过你确信现在能对付他了?据我所见,他赤手空拳就接住了你的级无敌旋风。
目前这个变态疯子的手臂倒是都在该在的部位,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我们现在处于一条狭窄的隧道,假如它用它那个什么“旋风”开足马力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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