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伯德温所说,所有有孕的母羊与母鹿都被宰杀殆尽,牧师从一头哀叫着的母鹿的腹腔里挖出了四只光溜溜的鹿胎,这是最多的一只,她进一步拉出了母鹿的**,翻找出热乎乎的胎盘,在德蒙的帮助下强迫面无人色的安芮吃了下去。
克瑞玛尔抿起了嘴,他转过头去,凯瑞本正注视着这一切,钴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以言表的怜悯——但他不知道这份怜悯是属于谁的。
能够离开格瑞第的神殿时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外面的清新空气简直就是一剂救命的良药,民众走在他们身边,充满喜悦地谈论着领主与执政官将会有的四个孩子,因为那四只鹿胎是三公一母,所以他们也认为安芮与德蒙将会有三个儿子与一个女儿,一些人坚持他们会先有一个女儿,一些人则判定这个女儿将会在三个哥哥长大后方才降生,不过热衷于这些的多半是男人,他们妻子则簇拥在另一端,争相向格瑞第牧师的学徒们购买那些被剖开肚子的母羊、母鹿和它们的孩子,依照牧师的话来说,它们是能够滋补身体并增强生殖能力的,尤其是那些小崽子,你想生个健壮的儿子,就拿只小公崽子去吧,你想生个漂亮的女儿,那这只有着大眼睛的小母鹿可真是再适合你也没有过啦。
“接下来还有晚宴,”伯德温苦恼地抓了抓他蓬乱但有光泽的深灰色卷发:“我怀疑德蒙是因为筹办晚宴的肉钱不够了才出此下策——说实话,我现在对他拿出的任何东西都有些倒胃。”
“但我有听说……大人,”一个年轻的骑士期期艾艾地说,他是伯德温的扈从之一,“他们……会在晚宴上会邀请……弗罗的牧师。”
“啊,这个也许不,”伯德温向他意味深长的眨眼:“好吧,我确定我会去参加晚宴的,还会带着你。”
年轻的骑士脸红了。
“弗罗的牧师?”克瑞玛尔说,那个往罗萨达的圣水池里投入毒药的女人侍奉的正是弗罗,他不觉得白塔的民众会那么宽宏大量——就算她们确实非常美丽而诱人。
“我们曾见过的那些都早已聪明地逃跑了。”凯瑞本解释道:“这些应该是德蒙从其他地方邀请来的。”
***
弗罗的牧师惊呼了一声,迅速地躲进柱子的阴影里。
“怎么了?梅蜜?”她的同伴探头往下看,她没看到什么会让人受到惊吓的东西——相反的,站在那儿与白塔的安东尼奥法师交谈的是三个极其出色的男人,骑士、精灵,以及一个身着白袍的黑发年轻人,他可能是个善神的牧师。
“哦,不错,真的,都很不错,哪个都行,”梅蜜的同伴喃喃道,舔着自己的嘴唇:“不需要礼物——他们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梅蜜,你觉得那个黑头发的可爱孩子会是个雏儿吗?”
“我不知道,”梅蜜说,附赠一个漂亮的白眼:“我只知道我一看见他我的鼻子就疼。”
***
“我想我需要喝上一口他的血,”阿斯摩代欧斯说:“这样或许我就会想起他是谁了。”
第七十四章 梅蜜
巫妖认出了自己曾经的宠物,它是个小魔鬼,名字是阿斯摩代欧斯。当他把它召唤出来的时候导师的其他学生都在嘲笑他,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从外表上看又只是一只可爱无害的小毛球,既没有巨大的利爪也无森然的獠牙,虽然蕴含着毒液的中空毛发也能在某个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但那个小魔鬼没有毒囊呢?但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巫妖和他的小仆人就扭转了他们的看法——能从无底深渊被召唤出来的魔鬼都具有着超乎凡人的智慧,但阿斯摩代欧斯最为值得称道的一点是它能够压制住自己的。,就像个大魔鬼那样以理智行事而非以本能行事,这让它能够做到一般小魔鬼无法做到或是说即便去做了也必然会失败的事情。
有一次它甚至收起翅膀和尾巴,只留下欺骗性极强的外表,充当了一个贵族女儿的宠物整整二十天,只为了进到她父亲守卫森严的卧室里,偷走一样至关紧要的宝物——当然,最后那个女孩被当做食物赏赐给了阿斯摩代欧斯,但没有哪个小魔鬼能够如此善于忍耐,尤其是忍耐一个如此脆弱愚笨的低层生物,换了暴躁的双首毒蛇阿尼莫斯大概会在第二天或是第三天就挖出她的眼睛。
小魔鬼们叽喳着认为阿斯摩代欧斯是个懦弱卑微不值得被冠上魔鬼头衔的废物,但邪恶的施法者们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固然喜爱品味他人的痛苦,畅饮牺牲品的血和啃噬他们的骨头,但更多的他们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听话而又得力的助手,以便完成能够酿造出更多灾难的苦酒,而且阿斯摩代欧斯的攻击力虽然不是那么强但也并不像它的同类认为的那样弱。于是愈来愈多的视线落在了阿斯摩代欧斯的身上,很多人都以为巫妖会用他与小魔鬼的契约去和比起他来更为强大的法师换取一点利益。
没人知道这对主仆究竟发生了点什么,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巫妖单方面终止了他与阿斯摩代欧斯的契约,但只有巫妖知道他惩罚性地重创了这个小魔鬼,在他想要彻底地毁灭它时,它逃走了。
他初次召唤阿斯摩代欧斯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死者,是一具批裹着灰袍的骷髅,眼眶中闪烁着如同针尖般的红光,他不知道今天阿斯摩代欧斯找到他只是想要痛饮一番一个善神的牧师或是法师的鲜血还是已经认出了自己,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是危险的,如今的他比起还是阿斯摩代欧斯的主人时要虚弱和无能得多,小魔鬼可能会找到机会杀了他或是察觉出他的不妥之处,所以他在抓住它后毫不犹豫地施放了他所能施放的最强的一个法术——自他来自白塔就一直谨慎地保留着这个法术,它可将生物强行遣返回它的原属位面,只是为了防备德蒙或是其他法师召唤来的魔鬼或恶魔。
如果被强行遣返,阿斯摩代欧斯将会在无底深渊中沉沦一百年,而一百年后,如果他还存在着,那么即便是无尽深渊中的魔鬼领主他也同样有着一战之力。
令他失望的是一股颤抖的波动紊乱了他的法术——波动来自于血脉的反噬,在作为不死者的时候反噬所能产生的影响被降到了最低,但现在……巫妖的身体里涌流着承继着诅咒的血,他还不至于被它击败,但他所施放的驱逐术毋庸置疑地失败了,小魔鬼从他的手掌中化为一团无法捕捉的阴影,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曾经的不死者粗暴地拉掉了纠缠着他双腿的毯子,穿上白色的外袍,走到窗前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从他房间的窗口向外看去,能够看见城堡的整个前庭,昨晚的婚宴为了容纳人数众多的宾客们,没有依循常规在主堡的大厅举行,而是安置在了室外,城堡的仆役们搭起了四面无墙方形帐篷,帐篷的用料是商人们免费租借的白色厚绸布,绸布的末端用金色的丝带捆绑在光滑的松木杆上,法师们用戏法在绸布上留下代表着领主的狮子爪印与代表着执政官的高塔印,阳光从绸布的上方照射下来,这两种印迹就在厚重的木桌、倾倒的长凳,横七竖八酩酊大睡的人们脸上和身上投下变形的阴影。
奢侈的宴会从魔法星河初升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魔法星河完全消失,灼热的阳光几乎晒干了杯子的剩酒才告结束。
仆人们动作缓慢,呵欠连天地将重要的客人送回他们的房间,几个女仆拖着步子,摇摇晃晃的收掇着桌面和地面——昨天的菜肴实在是太丰富了,就连狗儿也吃肚腹满满,甚至连骨头也不去啃了,女仆们抱怨着,将那些臭烘烘烂糟糟的残骸装进需要两人共提的大篓子——凯瑞本和克瑞玛尔在宴席还未真正开始时就告退离席,但巫妖还是能在其中找出一两道他还是生者时颇为熟悉的菜肴。
譬如那个有着妇人手臂长的龙骨突,那肯定是只很大的公孔雀留下的。
厨师拧断它的脖子,小心地掏出它的内脏,用伸进它肚子的烙铁把里面的肉烙到半生不熟。五十只斑鸠,两百只云雀在厨房里拔毛煮熟,切碎捣烂,混合上盐和香料做成好吃的肉圆,煮透之后再被厨师塞进到装着玻璃眼珠,羽毛一根不缺的孔雀的肚子里,送上餐桌的时候它甚至要比活着的时候还要来的光鲜靓丽。
但在被掏空了肚子之后它还有什么用处呢,扈从们吃光了它的肉,侍女拿走了它的羽毛,狗儿舔光了骨头上的油。
还有那只大的连篓子都无法盛装的头骨,上面还残留着被拔除独角后留下的空隙,它应当是属于一只独角鲸的,人们吃它的脑子,厨师们将它们舀出来用冰冻过的柠檬水硬化,再用加了藏红花、丁香与桂皮的面粉收干它们,最后才用奶油和黄油去煎,煎熟后浇上蘑菇酱与蜂蜜,把它们装进曾经的容器里。
烤鸡,猪肉,肉酱馅饼、腌制的鲱鱼与鳕鱼,新鲜的海豚与比目鱼,鲸鱼,用蔬菜和水果熬制的汤倒是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与之相媲美的是装着各种酒类的木桶,两个仆役正从其中的一只里拖出一个醉醺醺睡得正舒服的法师学徒,刺目的阳光激怒了他,他挥动手指,将其中一个打了出去,那个倒霉鬼撞到了两个女仆,摔倒在她们提着的装满了残渣的篓子里,学徒哈哈大笑。
梅蜜厌烦地转开目光:“施法者。”她厌恶地说。
“并不是每个施法者都是这样的。”伯德温的扈从说,雷霆堡也有着自己的法师,所以作为领主的随从他对他们很熟悉,关系也不错。
“我可不觉得。”梅蜜说,摸了摸鼻子,虽然它早已痊愈,但她总觉得那儿还是会时不时地抽痛。
扈从明智地闭嘴了,他伸出手去抱住梅蜜柔软的腰肢,“让我们再躺一会吧,”他恳求道:“别去关心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那么和我说说王都的事儿吧。”梅蜜说,她洁白的手指插进了他被汗水浸湿的卷发,缓慢而诱惑地抚摸着,她丰满的胸部抵着扈从。的胸膛,从树枝间洒在她雪花石般的皮肤上的金色阳光让她闪闪发光,在那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的眼里,这个弗罗的牧师简直就是她的化身。
白塔是个富饶而又平静的地方,梅蜜原本是想在这儿暂时落脚,既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休息——如果不是那个施法者——在尖颚港他弄断了她的鼻梁,虽然她治疗了自己,但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她始终不敢让别人去碰自己的鼻子,因为它一被触动地就会流出血和鼻涕,而且她总觉得它有点歪了。
好不容易它终于痊愈了,梅蜜不想在和那个让她遭了好一番罪的家伙再见面了,她打听了他的事儿,知道他会回去精灵和半精灵们聚居的灰岭,但有可能随时回来,这儿还有着他的一栋房子呢。
于是梅蜜改变了原先的主意,她要跑的远远的,可她也不想跑到那些人迹罕至,或是贫苦荒凉的地方去,弗罗的牧师需要向他们的神做奉献,平民和奴隶可拿不出女神钟爱的黄金与珠宝,她有想过去南方,但如今南方的国度已经有太多弗罗的牧师与娼妓了,她又不是那种能让所有人为之倾倒迷恋的新鲜货色——她清楚自己的身价,到了那儿,可能到最后她还是得和盗贼勾搭在一起,靠着打劫赚钱——她不想再给某个半食人魔或半身人免费享用——弗罗女神在上,他们又臭又脏,粗鲁,毫无体贴之心,而且那种买卖也过于危险,这次她只是断了鼻梁,下次可能就会折断脖子,或是被守卫挂上绞刑架。
她的同伴对她选择了这个小扈从颇感惊奇,他其貌不扬,也不像是能够拿出一份昂贵礼物的人,但梅蜜和他交谈后发现,虽然他只是一个只能和其他人共享一个房间的扈从,但他所服侍的爵爷却是雷霆堡的伯德温,梅蜜当然不会对一个随时可能遭到兽人侵袭的地方感兴趣,但他们在婚宴结束之后并不会立即返回雷霆堡,而是要前往高地诺曼的王都谒见他们的国王。
高地诺曼的王都处于大陆正北区域的中心点,离白塔可不是一般的遥远,另外,既然是王都,自然不会缺少权势与财富。
梅蜜觉得自己肯定能在那儿找寻到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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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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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伯德温
对于自己的小扈从想要带一个弗罗的牧师同行伯德温并无太大意见,虽然出于谨慎,他还是见了那个弗罗牧师一面——那确实是个不错的美人儿,尤其是对他的这个扈从而言——他从十岁就开始为伯德温提抗盾牌,擦拭宽剑,喂养马匹,空暇时间不是用来和牧师(不是弗罗的牧师)学习写字就是和他的同伴们一起练习武技,加之雷霆堡作为一个军事要塞,男性的比例更是大大高于女性,而那些女性几乎和男性一样强壮而粗鲁,他大概只在一年两度的集市上见过与之年龄相仿的少女——但那些少女无不因为艰辛的边城生活而变得皮肤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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